渡十娘|​長篇小說:《14種》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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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張慈‍‍
編輯|渡十娘 
作者介紹:張慈,雲南大學中文系畢業,現居美國洛杉磯,紀錄片製作人,華裔作家。出版有長篇小說《浪跡美國》、短篇小說集《慰籍》、紀實文學《1968,矽谷的口袋》《美國女人》等。張慈是美國Avo Media 電影公司創始人之一,投資、拍攝和製作了多部紀錄片、電影短片及豎屏短劇。
《14種》是一個關於兩個女人在夏威夷及北加州相嫉相殺相愛的故事。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她們從東半球的中國重慶、武漢來到西半球的美國,舉目無親,在這片陌生的國土上,她們經歷著情感的掙扎,體驗著美國文化的獨立性與挑戰性,這個國家深刻地改變著她們,她們也改變著這個國家,她們與白人建立家園,生兒育女,在不完美的環境中尋找幸福感,經歷著人生的低谷與巔峰,驅使她們前行的永遠是那上天賦予人類的溫暖著命運的愛。這是一部黑色喜劇,描述從未見過的地方,提供從未聽說過的故事,投餵讀者從未嘗試過的閱讀體驗。
出於對生命真正的懷疑與問詢,我創作了這部小說;基於中國海外移民揹負的使命,個人內心的信念,寫作是否也算偉大的創舉?——張慈
第六種 朱久重生
白瑞德的媽媽辛蒂開車帶著兒子、懷孕的兒媳、兒媳的好友朱久到離矽谷一個多小時的海濱城市蒙特瑞玩了一天。他們幾個人悠悠晃晃地走在海濱的“罐頭街”,去看了一個水族館(Monterey Bay Aquarium)。
從裡面出來,他們在遍佈餐廳、商店和藝術畫廊的Cannery Row 上(約翰·斯坦貝克著作中的重要場景之一)找了一家臨海餐廳坐了下來,每個人點了義大利麵條,愜意地看著那些站在木樁上的海鷗,海灘上堆沙雕的大人和小孩。
四個人正在等著意麵上桌,就見有一個穿著黑毛衣牛仔褲的人走過來,他似乎己經吃飽,正要和朋友離開餐廳。他跟辛蒂Cindy打招呼,辛蒂立刻站起來,親切地跟他擁抱,然後他跟辛蒂說:“享受你的午餐。”,沒有理會其他在坐的人,就走了。
辛蒂說:“這是我過去在庫柏蒂諾的房客,史蒂夫·喬布斯,他的公司剛推出了NeXTstation,” 辛蒂䇯聳肩,“我不懂那是什麼,他與眾不同,非常聰明。”
吃飯期間,辛蒂跟朱久講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凡是到矽谷來的人,都會成功,不管你是男還是女。”
他們開車回到帕洛奧圖,正是傍晚。上樓的時候,迎面碰見了馬克和他的女朋友下樓。女朋友有一頭金色的短髮,年紀與馬克差不多,都是三十四、五的樣子。他們交錯而過,互相說“哈嘍”,但是沒有目光的交流。
這一天朱久24歲半,夏威夷曬岀來的小麥色的一張臉,一雙沉色紅唇,長髮在腦後利落地扎作馬尾。樓下正在颳大風,不遠處斯坦福的校園裡滿是落葉蒸蒸的浮塵。朱久最後一個進入公寓,拉上廚房的玻璃窗,這一刻,她豐唇黑眸的映像就那麼在玻璃上顯現出來。“孩子,你真像一個雜誌封面的女郎”,辛蒂說。
劉紅燕:“有啥球用,她長了一個木腦殼。”
話音未落,鄰居馬克又返回來了,他剛才是去送女朋友的。路過這家人的門口,他又“哈嘍”了一次,還多問了辛蒂一句:“哦,你們來了訪客?”
劉紅燕搶著說:“是的,你要不要她做你的女朋友?她比你的女朋友漂亮,比你的女朋友年輕,可以給你生一堆孩子!”
馬克以為這是開玩笑,哈哈一笑走了。辛蒂卻覺得非常的尷尬,她跟劉紅燕說:“你不能這樣跟人說話,這是惡意玩笑,很不尊重別人。”
朱久生氣了,坐在角落裡撅著嘴。她很後悔來找劉紅燕,這個人一隻肩膀站著天使,一隻肩膀站著惡魔。
第二天上午,馬克又從他們的門口過,他貌似正要岀去上班。劉紅燕叫住了他。
“我朋友是來這邊找老公的。找不到老公,她不回去。” 她直接對馬克說道,“要不然你做她的老公好了。”
馬克臉都漲紅了,他面帶怒色:“別開玩笑了,我有女朋友的,”他露出歧視,“再說,我怎麼會和一個陌生的亞裔女人在一起,我父母不會同意,我也不會跟亞裔人結婚。”
朱久抬起頭,憤怒到了極點,如同一個高爾夫球,她被“亞裔”二字打了出去。面前的男人鼻樑高挺,金頭整齊,驕傲的嗓音裡壓著抑制不住的那種白人優先的味道。這個白垃圾,他肯定連亞洲都沒去過,連人種都分不清! 她側目了他一眼,轉過身就走了。
鄰居先生是心理醫生,從斯坦福醫院剛剛辭職,在大街上開了一家診所。他和他的英國女朋友,兩個人出雙入對,抱著買菜用的牛皮紙袋,進進出出。朱久心裡燃起了火,火種是一種“亞裔人”的恥和怒。當晚她躺在客廳的沙發床上,回想著自己悽慘不堪的來美經歷。
她是從武漢去夏威夷旅遊的一個女孩,原名叫蔡琦。她的母親朱久是武漢一個生物實驗室的負責人,她是一個不顧孩子不顧家的工作狂,突然在一次學術會議的講臺上倒下了。
她的死亡讓蔡琦和爸爸痛不欲生,想念媽媽的蔡琦將名字改成了朱久,一直疼愛她的爸爸是武大的一名教授,將一輩子的積蓄3000元人民幣給了孩子,讓朱久來美國讀書。
但她到夏威夷後非常迷茫,因為她是用旅行簽證來到夏威夷的,靠著她的男朋友在火奴魯魯旅居。結果在火奴魯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被她男朋友趕出了家門,她沒有地方去了,非常的焦慮,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那個時候她就想尋找留下來的路徑,但是人生地不熟,誰也不認識。她一直在沙灘上的一棵大樹下睡覺,錢也用完了。最後她去投奔教會,在一次教會的星期日望彌撒活動中,她認識了一個也是從大陸來的北京女生周燕。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周燕,那真是碰對了人,那個時候周燕已經知道了在美國有一個很好的學習路徑,周燕甚至將自己設計的學習路徑告訴了朱久。
周燕的學習路徑就是透過在社群大學讀書留在美國。社群大學,有點像中國的大專院校,但是申請沒有那麼嚴格,你只要高中畢業,有高中期間的一些學習成績單,就可以被錄取進去。周燕告訴朱久,讓朱久轉專業。那個時候周燕已經在卡皮尤拉尼學院上學了,周燕帶著朱久去自己所在的這所社群大學參加活動,幫她選學科。當時朱久對設計很感興趣,後來她們研究了一下,覺得心理學和另外一個專業,即認知科學比較適合朱久。在那個時候周燕做了很多的research,知道這兩個專業對未來社會的發展非常重要。
就這樣,朱久為了保持在美國的身份,直接把旅行簽證換成了F1 學生簽證。她在卡尼尤拉尼選了一些設計的課程,一些心理學課程,因為在社群大學學習學分也很便宜,30美元一個學分。
朱久選了幾門課程之後,周燕就告訴她,在加州聖何塞州立大學( San Jose State University)有一個可以平穩地轉移到人機互動的一個專業,叫人因工程。
當時人因工程那個專業,叫human factors engineering。這個專業是一個碩士學位master degree,它的全稱叫master of science of human factors engineering。這個專業呢,在當時是一個新的專業,周燕剛發現的時候,這個專業才存在一年多,是美國一個非常著名的一個醫院的主任,他退休之後在聖何塞州立大學設立的一個系,當時都沒有中國人。
後來,周燕因為成功轉學離開了夏威夷,而朱久就透過周燕的這個路徑,自己寫論文,自己去申請,讓爸爸寄來自已在武大的學士畢業證書,補一些學科的學分,然後加上她在中國的本科的學歷,才一年的時間,她就可以轉到加州聖何塞州立大學去讀這個人因工程的研究生的專業,學費大慨是三十三萬人民幣,這筆錢對她來說是一筆鉅款,爸爸僅有的3000元終生積蓄都給她了。
在萬般無奈之下,她經本地同學介紹,去夜總會跳舞來攢學費。也就是在她為錢掙扎的時候,她碰上了劉紅燕在海邊ZS那一幕。
她己經攢了一萬四千多美元,其餘的錢還沒有著落。周燕當時告訴她,只要在聖何塞州立大學上一年半的時間,她就可以透過學校去找很好的工作,比如說IBM啊,就可以去實習,實習的時薪特別高,一年一點兒,五年的時候她就可以往家寄錢了。
最後周燕跟朱久說,IBM招實習生,把這個專業的整個班都端了,這個專業在矽谷非常火,而且也是很稀缺的職位。這個專業畢業有好幾個職業可以做,做研究,也可以做設計,就是使用者體驗研究。這些職位在矽谷的大公司都需要,如果想申請博士,可以轉去斯坦福大學,一旦有博士學位,有工作,就可以把爸爸接到美國,接到身邊和自己住,永不分離。
這,就是朱久的美囯夢。
周燕給朱久傳授的在美國的學習路徑,讓朱久腦洞大開。國內的學習系統是既不能轉換專業,也不能轉校,更別提……
美國的大學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它是可以顛覆的,你只要有explorer的精神,主動去挖掘自己的潛力,就可以做到。
周燕跟朱久說,她沒有找任何的留學中介公司,她就是自己寫了文書,自己準備了材料,然後就直接地送到社群學院裡,就被錄取了。朱久也照同樣的辦法,在被男朋友一腳踹出家門後,不到兩個月,就成功地申請並進入了卡皮尤拉尼社群學院。
她這次來矽谷,一方面是看望懷孕好幾個月的劉紅燕,一方面是想看一看自己要轉學的聖何塞州立大學,更是想看一看未來唸博士的斯坦福大學。她還有一個暗沉的念想,就是要尋找失去聯絡的周燕,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這位指點迷津的恩人。
不料才到帕洛奧圖兩天,大神劉紅燕就去挑釁隔壁的鄰居先生馬克,而馬克那副傲氣凌人,紅漲著臉說什麼“我永遠也不會和亞裔女人結婚”的惡意歧視,激起了她的強烈憤慨與野性,她好像忘掉了自己來這裡的初衷,只想與馬克決一死戰,將他徹底變成俘虜。
劉紅燕好像和朱久想到一起去了。她從臥室走來客廳,手上拿著一本薄薄的書。劉紅燕:“白瑞徳這狗兒的不僅中文進步神速,還在讀古詩古書。我從他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孫子兵法》,我們要重溫祖先的偉大智慧,制定戰略戰術,把Mark擒下。”
她又歪著脖子,數落朱久:“你那個啥子’屁兒氣的(PhD)’ 要讀至少五、六年,讀完都人老珠黃了。再說你又去哪兒弄學費嘞?你要是嫁給人家鄰居馬克,人家剛剛開業,要錢有錢,住所也有了,家也有了,讀不讀書,都無所謂了。”
朱久:“我不認識他,也不愛他,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出口氣。”
劉紅燕:“這世界上誰認識誰來?誰愛誰來?還不是都有個開始。7個月前我連白瑞德是誰都不曉得,現在還不是懷了他的孩子,帶著你來到了屎克郎坦糊……”
她倆頭挨著頭,躺在一個被窩裡,在暗黃的落地燈下,研究著孫子兵法。孫子曰:戰,不打就不要打;如打,必須打贏(結婚,成家)。還說, 如打,必到敵國的土地上去打 (到鄰居家裡去打,別在劉紅燕家裡打);如打,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趕快搞清楚他的喜好,掐住他的軟肋);還說,一鼓作氣,戰而衰衰而竭 (就用七天來打,打不贏就撤回夏威夷了)。
兩個中國女人一夜不睡,看完了《孫子兵法》十一章,制定出了戰略步驟;劉紅燕又溜去臥室,從白瑞德的書架上抽出的《論CJ戰》,都看完了,決定打一個殲滅戰,堅決不能打持久戰,因為,她的目的不是愛情,而是快速地佔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兩人冷靜地制定著一個個陰謀及陽謀,天漸漸亮了。
朱久迎著陽光出門,在街角的花店裡花$17美元買了一束鮮紅的玫瑰花。翻翻口袋,只剩下三十多塊美元了,除了機票,這是她在波利尼西亞文化中心當導遊賺到的、除儲存學費外的全部財產。
她心情忽然闇然,一路拎著玫瑰花晃著胳膊往回走,黑亮的長髮上,扎著鵝黃色的髮帶。她上樓,路經劉紅燕和白瑞德公㝢,然後走到這層樓的最後一間公寓,即鄰居先生馬克的門前,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肯定他的女朋友在屋內,於是,果斷地敲響了門。
開門的是馬克,他看到朱久,相當訝異。朱久兀然把那一束玫瑰花摔在了公寓客廳的地板上,然後吼道:“我不要你送我的玫瑰花。”
屋子裡的女友驚呆了,男友竟然揹著她,送花給這個亞裔小三。朱久轉過身就扭著屁股走了,而房子裡兩個人的吵鬧聲已經叫開了鍋。
鄰居先生馬克在路過劉紅燕家時,表情倨傲,眼底出現火焰。劉紅燕叫住他,問他願意不願意開車帶朱久去舊金山唐人街買筷子,他壓抑著自己說,“我不使用那東西,也沒時間。”把話打斷了。見他洗車,朱久搖著一把大紅扇子在四周走。每天中午,朱久放著梁山泊與祝英臺的磁帶音樂,送小火鍋過去給他吃,卑賤的人也有快感。
終於,他找上門來了。他撐著門看著她,說道:“這一切太荒誕了,你們需要停下來。我們之間需要談談,我要和平。”
他提議自己開車帶朱久出去談談。他穿著套頭衫,寬闊的胸膛鼓著健身房練出的肌肉。開著奧迪6000在矽谷的El Camino大道上開著,朱久頭上的蝴蝶結被風吹得噗嗒噗嗒亂飛,他根本不說話,也不知道他要將車開去哪裡。兩個人沉默地對峙著,朱久漸漸想起了夏威夷,那個美國人都覺得浪漫美麗的海島,卻給她帶來悶痛壓抑陰暗的記憶,而這個叫做矽谷的地方,不管是它的道路,風水,人,都給她帶來開放、溫暖的希望。她感到了命運的恩賜到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鄰居馬克問。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交談。可笑的是開戰了這麼久,竟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June Zhu。”朱久說。
鄰居先生皺著眉頭說,“Zhu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沒有中間名?”
“中國人都沒有中間名,只有名和姓。” 朱久故意強調“中國人”,因為她害怕馬克可能會把她當成是泰國人,或者日本人,甚至菲律賓人。
車子拐上一條快速道後,鄰居先生似乎已經沒有了多少耐心:“這段時間我掉進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魔道狀態,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她說。
他的手抖了一下:“我什麼地方吸引了你?”
“你鼻子高。”朱久說。
鄰居先生的腿一陣慌亂,將車子歪扭了一陣,幾乎開上了對流車道上。在西方,鼻子的高矮象徵男性生殖器官的大小,旁邊這個女人,要麼是無知,要麼是下流。
“還有呢?”他壓著厭惡問。
“還有你是Ph.D。”
又一陣慌亂與煩躁,鄰居先生幾乎與一輛車相撞。這次他感到不堪的是,這亞洲女人連他學位象徵的錢包也看上了。
鄰居先生的臉已經紅了,他在多年的心理學學習過程中從沒有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他理解不了朱久這套暗黑的邏輯,他不懂從中國來的人,社會就是心理學堂。
“那你認為我想要什麼?你為什麼認為我會願意和你親密?”鄰居馬克又問道。
車開得越來越快,向著Portala Valley 林木的深處,向著天與地的交接。朱久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身邊這個男人是誰,連他姓什麼也不知道。
在沉默中,她低下了頭。
朱久鼓起勇氣說:“我沒有錢,也沒有身份,沒有住處,我還沒有讀完書,沒有學歷,但我想要個家。”
他驚呆了,將車靠到路邊停下。
很多年後,他還是無法形容那天的心情。她在訛詐?她在開玩笑?還是她是斯芬克斯給他道路上出的謎語?他一生不認識任何中國人,也根本沒去過亞洲,也沒有任何願望要去那個地球另一邊的地方探視那個深不見底的,中國。
但作為一個男人的醒悟好像終於來到了,他談過很多次戀愛,對方不是斯坦福大學的數學博士就是哈佛大學的心理學尖子,現在的這個,也是個英國來斯坦福做心血管研究的醫生,騎腳踏車的高手啊,一次能騎60英里。前面的幾位都因為他不願意承擔責任而放棄。今天,這個他連名字都發不了音的人,在汽車裡告訴他,她什麼也沒有,但要一個家。
他低頭沉默很久,掉頭往回開。
那天之後,兩人再沒有碰過面。但他和英國女醫生分了手,他在思考。
朱久這邊,她已經來到了孫子兵法的第八章,“找一塊石頭躲起來,把自己藏好,不要暴露給敵人。”所以她整整幾天都沒有讓馬克看見自己。
1990年的最後一天,劉紅燕家開派對。幾個柏克利和斯坦福大學的博士生過來,他們喝酒,跳舞。史汀的搖滾,嚎叫著“哇生(妓女),脫下你那身行頭,不要再化妝出門,我愛你……你不用再出門。。。”朱久想象那個叫蛙生的妓女鄙視地看了歌手一眼,昂著頭出門謀生去了。
朱久隨著音樂抽動著四肢,她的性感無以倫比,在所有的藝術種類裡,她理解得最好的就是最低階的脫衣舞蹈,Sasha Velour,Lili St. Cyr,這些著名的脫衣舞女藝人在朱久的腦子裡扭啊扭,鹿腿,蛇腰,下巴低垂,舞蹈技巧和身體控制能力,朱久學會了她們的肉體藝術表現力、創造力以及與男人的情感聯絡。朱久在夜總會的工作經驗使她能夠將TY舞轉化為一種注重故事性和視覺效果的社交能力,進而吸引男人注意力。黑暗中她鮮豔的紅唇隱約,腰枝靈動,她覺得身後有一個人貼了上來,是鄰居馬克先生。
他在她耳邊說,Zhu, I’m confused, Zhu, I’m confused, Zhu, I’m confused….
新年的鐘聲敲響時,他吻了她。深夜,她睡了他。
和她睡了,好像魂在飄。鄰居馬克喜歡這野性十足的亞裔女孩,她呻吟的聲音真的是自己永遠到不了的地方,連錢也不可以買到,那是天籟之音,沁人心脾……
他高潮的時候,突然眼淚湧上眼眶。
新年的第二天, 朱久要走了。鄰居馬克先生主動送她到舊金山國際機場。
那時沒有911,沒有安檢。他一直送她到了登機口。乘客陸陸續續開始登機,她站在隊伍最末,兩個人相對站著,一句話也沒有。在那個時代,分開就意味著永別。可她還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候機廳裡只剩了他們兩個。登機口的檢票員已在示意她登機。朱久朝著檢票口走去,她走得很慢,屏氣凝神,一步一步,像是一隻金錢豹, 隨時關注著身後的響動。等她將登機牌遞給收票的空姐,她聽到一聲:“Wait a minute!(稍等)”
這一刻,鄰居馬克先生走過來,遞給她一張他的名片,上面有他的電話。朱久笑了,憑空跳了起來,她知道她這場戰爭打贏了。她像個孩子,高舉著她的戰利品 ,一個男人的名片,一蹦一跳地衝進了客艙。
鄰居馬克抱著雙臂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是有所失,還是有所得。這嶄新的與亞裔女人的戀感太上頭了,馬克感覺自己剛來到人世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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