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長篇小說:《14種》之二

做公眾號裡的《紐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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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張慈‍‍
編輯|渡十娘 
作者介紹:張慈,雲南大學中文系畢業,現居美國洛杉磯,紀錄片製作人,華裔作家。出版有長篇小說《浪跡美國》、短篇小說集《慰籍》、紀實文學《1968,矽谷的口袋》《美國女人》等。張慈是美國Avo Media 電影公司創始人之一,投資、拍攝和製作了多部紀錄片、電影短片及豎屏短劇。
《14種》是一個關於兩個女人在夏威夷及北加州相嫉相殺相愛的故事。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她們從東半球的中國重慶、武漢來到西半球的美國,舉目無親,在這片陌生的國土上,她們經歷著情感的掙扎,體驗著美國文化的獨立性與挑戰性,這個國家深刻地改變著她們,她們也改變著這個國家,她們與白人建立家園,生兒育女,在不完美的環境中尋找幸福感,經歷著人生的低谷與巔峰,驅使她們前行的永遠是那上天賦予人類的溫暖著命運的愛。這是一部黑色喜劇,描述從未見過的地方,提供從未聽說過的故事,投餵讀者從未嘗試過的閱讀體驗。
出於對生命真正的懷疑與問詢,我創作了這部小說;基於中國海外移民揹負的使命,個人內心的信念,寫作是否也算偉大的創舉?——張慈
第二種 尋找出路
聽到“脫衣舞”這三個字”,劉紅燕歇斯底里地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在這滿滿是人又毫無一人可以相幫的海灘上,朱久懷著不可言喻的苦楚,和那瞬間湧起的令人窒息的恐懼感,朝地上躺著的劉紅燕不停地掐人中,叫名子。
她的鼻子聞到一股臭味,掀起劉紅燕的裙子,才發現她腿上縫針的地方雖然有紗布蓋著,但已經發炎了,發出了臭氣,她的胸部也有臭味兒。朱久在急迫中皺著眉頭,四處張望,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看見附近有一個Subway 三明治店,她跑過去請求人家打電話叫救護車。
大約12分鐘,救護車來了,在椰樹的影子下面,劉紅燕被抬上了擔架,朱久隨之上了車子。她緊緊握住劉紅燕的手,時而緊緊地抱住她,心中充滿了緊張不安。隨車的急救人員一直對她說:stop, stop holding her … 救護車一路鳴笛狂奔到了卡皮尤拉尼醫院。
經過一番波折,劉紅燕終於在醫院醒來。緊急救護室玻璃門外的花園熱而明媚,天堂鳥透著一股四季如夏的氣息。走廊上偶爾傳來病人的呻吟聲和醫護人員的低語。朱久心中暗自慶幸劉紅燕沒有發生更壞的意外,她恨不得將所有的時間都凝固在這一刻,雙手緊握,起死回生。
她擔心地等待著醫生的判斷。劉紅燕眼神迷離,似乎無法認清周圍的一切。她看到朱久那張幼稚的面孔,問道:“我……我在哪裡?”
“醫院。”
“你把我弄岀去。”
“弄去哪裡。”
“我去和你住。”
朱久為難地咬住下嘴唇,她問劉紅燕:“你原來的公寓呢?”劉紅燕說:“我回去過,房東不讓我進去,她說這裡發生刑事糾紛,可以取消合同,不退房租。她說我是trouble maker, 自從住進來以後就沒有安寧過…..”
醫生來了,說劉紅燕需要住院觀察兩天,她營養不良,傷口化膿。但劉紅燕根本沒有聽到醫生在說什麼。
經過一段時間的留院觀察,醫生了解到劉紅燕的情況後,讓劉紅燕離開醫院後去“婦女庇護所”暫留。
在“婦女庇護所”住了幾日後,劉紅燕傷情逐漸好轉。婦女庇護所是一個簡樸卻溫暖的地方,牆壁上貼滿了關愛的標語,空氣中瀰漫著檸檬水的清香。庇護所的阿姨們性格各異,卻共同擁有一顆無私的心,她們悉心照料每個需要幫助的女性,給予那些被丈夫和男朋友打得鼻青臉腫,情感上需要支援和精神上需要鼓勵的女人們。
 “你可以在這裡呆到你準備好重新開始。”其中一位阿姨溫柔地安慰道。
劉紅燕點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安慰。
在庇護所裡,其他被家暴、被強姦的姐妹們分享故事、談論夢想,漸漸地恢復了健康與脆弱的自信。
朱久每天下課後都來“婦女庇護所”陪伴她,劉紅燕在這裡很安心。但好景不長,所長阿姨告訴劉紅燕可以離開這裡了,因為有更多受害人要住進來。但劉紅燕卻不知道該去往何處。
朱久再次來訪,劉紅燕眼睛低垂看著地上,等阿姨一走,她就跟朱久說:“我這樣子不行,離開這裡以後呢,我去哪裡?”
朱久:“我男朋友和我住在一起不方便。”她心裡已經敏感到劉紅燕確實是一個trouble make。為什麼她說自己是來夏威夷開分公司的,但是卻一分錢沒有?她不願意讓劉紅燕去跟自己住,干擾自己的生活,所以她說:“你願意去教堂住嗎?教堂是收留人的地方。”
話音剛落劉紅燕就叫起來:“教堂教堂,什麼教堂?你驚死我囉,聽起來好可怕,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鴉片,什麼人在教堂裡呢?”
 “他們都是些好的人,你不信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朱久帶著劉紅燕坐著公共車,搖晃著,來到一個在島北的教堂,天主教堂。主持人是一個從多明尼加共和國過來的女人,皮膚糙黑,眼睛很亮,穿著普通人的衣服,她問劉紅燕的英文名字叫什麼?
劉紅燕:red bird。
女教主:這不是人的名字,你叫Maria 吧。
就這樣,劉紅燕有了她在美國的英文名字:Maria Liu。
她們都鬆了口氣,劉紅燕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倆人雙手擊掌,欣喜告別。
可是,才過了一夜,劉紅燕就打電話給朱久,說那個女教主在夜裡用手摸她,摸她的腿……她想回來找朱久。
朱久很疑惑地問:“是不是她想看看你的傷口?你不要誤會了。”
劉紅燕說:“不會誤會。這種事情憑感覺都知道不對。”
朱久心裡很煩,不知道怎麼辦,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了寄宿家庭,她跟劉紅燕說:“你再忍耐一下,等著我明天下午去接你。”
下午,朱久到寄宿家庭辦公室,登記表格辦公室的人問她:“這個人年紀多大了?”
 “30了!”
對方說我們不收養成年人。朱久就說:“她剛來美國,不懂英語,沒有錢,也無處可去,至少讓她住上一段時間。”
旁邊有個穿著花嬤嬤長袍的本土老太太,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老太太身邊坐著五個深色皮膚的小孩,她們是波多黎國人、多明尼加人、夏威夷本土人、大溪地人等等。島嶼的小孩每個人都胖胖的、眼睛亮亮地非常可愛。老太太跟辦公室的人說:“我自己的孩子都長大了,房子也很大,這五個孩子我也帶的很順手,我樂意收留這個30歲的姑娘。”就這樣,朱久認識了這個叫安妮的老太太。
坐在安妮媽媽的車上,安妮媽媽開著車,瘦瘦的臉頰上顯出堅毅的神色,又帶著幾份慈祥。他們一車各雜種孤兒浩浩蕩蕩地開到了北島,去那個天主教接上了“Maria”, 然後又開到南島,安妮媽媽家很乾淨,收拾得像博物館一樣。
老太太是一個本土人,嫁給了來這裡早期來做罐頭工廠的愛爾蘭人,生了兩個孩子,他們都長大了,他的先生很多年前去世,留下傷心孤獨的安妮媽媽。安妮媽媽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她陸續收養了很多無父無母的孤兒,以此為人生的意義。她看到劉紅燕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她摸摸劉紅燕的臉,說:“你需要吃一些好的,喝一些牛奶,找一個丈夫。”就這樣,劉紅燕被寄宿家庭收養了。
朱久將自己工作地方的地址給了安妮媽媽,就放心走了,她要去上班。
島嶼溼熱的氣候中,穿著吊帶黑背心、牛褲短褲的朱久揹著雙肩包走進了玻利尼西亞夜總會黑暗的走廊,她是從後門進去的,所有的員工都走這扇門,一扇暗紅色的鐵門。
她走去更衣室換了衣服,打了卡,也沒有跟其他的舞娘打招呼,就靜靜地走到了酒吧裡,穿過空地踩著地毯上了舞臺階梯。
暗紅幽暗的酒吧裡稀拉坐了幾個客人,緩慢地喝著酒。朱久在臺上拉住一根鋼管繞了幾圈,然後跳了上去,四肢盤住那根象徵男性生殖器的鋼管子,上下誇張地舞起來。
她白皙的腿夾住鋼管,一眨眼的功夫就盤旋而上,這真是門功夫,看著容易舞著難。她將身體下壓一條腿高高伸到空中,她的全身只穿了一條三角褲,三角褲的布料細得就像牙線,而她的胸上,兩只乳頭上貼著兩塊亮晶晶的片,紅色的須線大約一尺長,當她在鋼管上穩重地老練地展示著自己的身體和力量,那些須線晃悠著彷彿釋放著她的工作需要的那種情緒。
半小時以後,她離開了鋼管,走到旁邊的檯面上跳,其他舞娘都在跳的,她們把胸一直甩,那些紅色的須線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閃閃,挑逗的都是客人。然後站直了彎下腰去,把屁股面向客人,抖動她們的臀位,大大地張開她們的陰部,陰私處那裡只剩下了一根牙線,男人把錢塞到她們的牙線上,舞娘們似乎也不在意這些小費,一直在自顧自地跳著,挑逗著。
朱久跳了大約一個小時,然後她大步離開了舞廳,走去私人包廂找預定的客人,跟她的客人在裡面摩摩擦擦。客人的雙手被她要求放在他們自己的大腿下面,如果他摸了她,摸一把胸是10美元,摸屁股是15美元。如果真的動手,客人都會給錢。
這時有一個老太太帶著一箇中國女人進來了,他們坐在那裡不吃不喝,很快就被酒吧經理請她們出去。她們說她們來找“June Zhu 朱久”,原來是安妮媽媽和劉紅燕。朱久從私人包箱裡出來跟他們打招呼,劉紅燕望著光著身子只穿著牙線三角褲的朱久,面無表情地說:“你犀利,你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第一個脫衣舞女。”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腔調充滿了打擊感。安妮媽媽只是安靜地坐著也不發表意見。
劉紅燕身上穿著安妮媽媽給她買的𡚸𡚸花袍,她還要繼續說下去,朱久的經理叫她回臺上去工作。等朱久回到臺上,看見她們倆走了。
到了週末。安妮媽媽帶她們去一個叫中國人帽子的島上玩。安妮媽媽開了很長時間也找不到那個島,迷路了。這時她們的麵包車停在紅色交通燈前,旁邊停有一輛吉普車,朱久搖開車窗問對面車上的人:“請問去中國人帽子島怎麼走?”
男人揚起臉,用一雙非常迷人的深邃蘭眼睛,看著年輕美貌的朱久說了一聲:“ fellow me!”
說完話,他曬成麥色的臉就轉過去了。
“安妮媽媽,你看到了嗎?他是不是史泰隆?”
 “是呀,他是好萊塢的明星,住在阿拉貝山谷,我好幾次見過他。”
“啥子是死泰隆?”
 “好萊塢的電影明星啊,洛基呀,第一滴血裡的蘭波呀,他的聲音好好聽,媽媽你趕緊跟上他。”
他們一直跟著他到了中國人帽子島。到了那裡以後,他跟這一車八個姑娘打了一陣蘭球,說自己要去釣魚就走了。
史泰龍的出現,讓她們十分興奮。她們坐在島上的兩塊大石頭上,開始了歷史性的談話。
劉紅燕:“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你不能再去跳脫衣舞,我不能再被寄宿家庭收養。這是不對吧,我想到了一個方法,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呢?”
“我們要去找市長,找火奴魯魯的市長談一談。”
 “找他幹嘛?”
 “展開談談中美關係……這是一個嚴峻的時期,他需要被指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啥子,實事求是,不可能因為他是市長,他就比我們聰明,不可能,他不可能瞭解中國,而我是相當瞭解的。”
看著劉紅燕那身花𡚸𡚸,朱久說:“我們從衣服開始改變吧,你從國內帶來的衣服,在熱帶島上穿會很熱,很荒唐,我帶你去買一些衣服,改變一下形象。”
“好,穿上得體的衣服,你去跟市長說好,我們去找市長;另外,我們不能浪費時間跟無關緊要的人打交道,我們必須要在這個島上找到三種人:最有權勢的人,最有錢的人,他身邊肯定是一群優秀的人;最帥的人;我們只跟這三種人交朋友,其他人都無關緊要!”
劉紅燕問朱久:“你現在跳脫衣舞一個月能賺多少?”
 “我一個晚上就能賺200,週末300刀。”
劉紅燕說:“你如果改做別的工作呢?做其他的,去電影院賣票啊,去餐館打工啊,我聽說餐館打工的人很多啊。”
 “餐館打工一天頂多賺到100,而且時間特別長,我現在可以付房租,我還買了汽車,可以付車貸,要是我換了,我就會失掉這一切。”
 劉紅燕不吭氣,問朱久:“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嘛?”
 “我想攢夠學分,就去上大學。斯坦福或者哈佛。”
“啥子是屎克郎糊、蛤蟆佛?”
 “哈哈哈哈哈,它們是美國大陸上的兩所大學,一所在西岸、一所在東岸!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你想學啥子?”
 “想學心理學。”
 “哦,你原來是想當黨委書記!”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週末,在威基基附近那些簡陋的公寓樓裡的一間,朱久和艾瑞克(黑人)悠然地坐在餐桌旁,享受著愜意的午餐。朱久的住所是一座溫馨的小屋,有著木質的地板,藤椅和溫暖的燈光,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地板上,彷彿一切都在告訴她,這裡是她在美國新的開始。朱久的臉上掛著溫暖的微笑,心中滿是對生活的滿足。然而,這份恬靜的氣氛在劉紅燕的到來後,立刻變了。
劉紅燕對著艾瑞克的臉轉頭對朱久讚賞道:“這個黑子長得不錯。”
朱久的臉立刻翻牌:“黑子?我趕你出去!”
 “黑子!黑子!他又聽不懂,你著什麼急嘛!”
朱久:“他叫艾瑞克。”
 “嗨,艾瑞克,我看你們吃啥子?”
她探頭看看桌子上的東西,“土豆、四季豆、碗豆,你們吃的什麼啊……來,我給你們炒重慶辣子雞。”
劉紅燕在廚房裡相當幹練,一股激情撲在鍋上,用心操控著火,用火操控著鍋,用鍋操控著雞丁和辣子,抖兩下鍋,香噴噴的辣子雞做好了。他們開始品嚐劉紅燕精心準備的菜餚。艾瑞克尤其對那道辣子雞丁情有獨鍾。劉紅燕使盡往他碗裡夾著雞丁,一邊和艾瑞克聊得火熱,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關注和欣賞。
朱久坐在一旁,表面溫和,卻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裡的刀叉。她心中暗暗思忖:難道她不知道,艾瑞克是我的男朋友?
劉紅燕的熱情和肆無忌憚讓朱久倍感不安,她知道艾瑞克是愛自己的,但那一瞬間,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絲不安的情緒,愛情原來是經不起考驗的。
吃完午餐,劉紅燕主動提議要一起去附近的公園散步。朱久的心情陰雲密佈,但艾瑞克一口答應了,沒給她留下選擇的餘地。走在陽光下,劉紅燕時不時靠在艾瑞克身旁,笑著講:“你的頭髮就象乾旱的非洲大地上那些一撮一撮的厥草,你的眼睛就象狗的眼睛那麼大,睫毛那麼長,還往上翹,哎喲,你狗兒的真好看。”
朱久笑到扶著地面。
在公園的一角,有一棵巨大榕樹,劉紅燕突然停住腳步,深情地看著艾瑞克,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和我好嘞?”
艾瑞克轉向朱久:“what dose she say?”
朱久:“ignore her, she is nuts.”
劉紅燕:“不要吃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劉紅燕的這些話語,像一根根刺,紮在朱久的心裡,呼吸都變得急促。朱久努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她知道艾瑞克不可能會答應,但她就是不安。
艾瑞克微微愣住,轉頭望向劉紅燕,那一瞬間,兩人的眼神交匯,彼此親吻了一下。朱久以為這是一場考驗,為了表現出他不是一個只屬於她的人。他握住劉紅燕的手,說:“我最喜歡的人是她也是你。”
艾瑞克是從紐約來夏威夷衝浪的年輕人,在夏威夷最大的“解放百貨公司”鞋子櫃賣運動鞋,他收入低,熱愛女孩和溫暖的海浪,他跟朱久一樣的年紀,一無所有,對前途沒有規劃但有憧憬。你如果問艾瑞克以後去哪裡,幹什麼,他一定會說:“Hollywood or something 去好萊塢試試。”
聽了艾瑞克的話,朱久的心碎了,眼中閃爍著淚光,她真的怕失去艾瑞克。而劉紅燕調整情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好像在說:瞧嘛,這麼花心的男人也值得你供養著?她向朱久點了點頭,然後默默地退後一步,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在夏威夷,任何一種親密關係都只是宏大交響樂中的一個der,(音符)。朱久心知這段感情不會長久,卻抱著對艾瑞克的感情不放。她知道,在火魯奴奴,愛既不是浪漫的承諾,更不是牢牢相依的信念。這是一個遊客經濟之地,一切生靈都只是過客。但失去艾瑞克,讓她痛不欲生。
她與劉紅燕斷絕了來往。她恨她。
三個月後,安妮媽媽卻打電話給朱久,告訴了她一個令人心碎的訊息,“你帶劉紅燕去醫院檢查一下,她可能懷孕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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