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個減法,我們每度過一天,就減了一天,離那個最終的日子更近一天。
生命也是一個加法,關於生命的記憶,值得回憶的事物和感覺,就又多了一點。
我從不痴迷於對某一個人的感覺,而在意每一個遇到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與短暫相遇的每一個人,認真相處。在bar打烊時,我跑到拿著掃把的Alice面前和她說再見,她總是用一個擁抱回給我一天的道別,非常緊實的那種。我記住那種感覺,也在其他地方出現過。我有時候覺得生命就是這樣一連串“用力擁抱”的連結,我們只是彼此生命中階段性出現過的人,必有一個消失的分別,但是我們享受這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在發生時所帶來的能量。
我在超市挑Taralli的時候,不同的口味吸引了我。Taralli是一種圓環打節狀的小餅乾,在開胃酒配的小食裡面很常見,尤其是當店家想敷衍你的時候,他會給你一碟兒這個了事。它也是非常普遍的零食,硬核管飽。我注意到一個標著Natu Puglia的牌子,提供很多的口味(洋蔥onion,披薩pizza,歐洲辣椒pepperoni,地中海mediterraneo,橄欖olive,芝麻semi di sesamo,茴香籽semi di finocchio,罌粟籽semi di papavero)。“地中海口味”是什麼呢?我最後選擇了這個想象不出味道的,一齣超市便迫不及待撕開包裝,拿出一個放到嘴裡,果然
我所在的義大利小城Cesena簡直是一個天然果園,在路上總能遇到各種果樹,發現各種果蔬。我和很多朋友興致勃勃的說過這件事,神奇的是除了我,好像並沒有人熱衷甚至是注意到樹上有水果並且願意去摘(相信我,並不是出於文明考慮)。
夏天的時候,我會爬到學校旁邊樹上摘袖珍李子,在Ecomi超市旁邊的樹下撿熟透的一地西梅,墊著腳夠鄰居家樹上總是差一點夠著的桃子,那一捏就沾一手奶白色汁水(我不會告訴你那是澀的)、老遠就飄香的無花果,還有一次遇到了..枇杷。秋天則是棗、柿子、石榴忽如一夜碩果來的季節,棗真的是無處不在,我第一次在家鄉以外採棗(我家滄州特產就是棗)。還有一個非常奇特的棗樹,在INS超市對面的小道一旁,那棗的個頭兒真是前所未見,形態有點像植物大戰殭屍裡的窩瓜,我遇見它們的時候是純青色,但味道酸甜,汁水充足,估計等不到變紅紅就會被摘完。柿子樹以我的鄰居家為代表,這次因為樹在花園的另一側,樹枝向外延伸,柿子像是直接送到人手裡,無限滿足了一些嘴饞的“水果大盜”。但好在我一直堅守原則,從來不拿塑膠袋,只是現吃現摘而已。今天我摘了一些柿子和石榴給一個生病的同學送去,總是教我義大利語單詞的宿管女士Catia告訴我柿子是cachi,石榴叫做Melograno,我後悔沒有多摘一些分給Catia。
晚上跑步後在走回去的路上,我突然在某個地方停住了腳步,慢慢抬起頭,和一隻趴在窗前的貓咪眼神撞了個正著,它在主人伏案工作的書房,獨自望向窗外,旁邊是一個檯燈。當我低頭打下這幾個字再抬起頭的時候,房間的燈就熄滅了。
我總是在想,我們所趕的時間,到底是什麼呢?無論你選擇做了什麼,你都會後悔你同時放棄(選擇)的所有沒有去做的事。我並不是指“專注”,我覺得專注更是一種狀態,而不是“只做一件事情”。但我們習慣於將不成功歸結於沒有隻做一件事情,也就是人們所稱的“專注”。但如果我們不以單一成功為標準,如果你享受做多件事情,每一件事情其實都可以專注在那個時間,並且享受過程。
睡覺前聽了 Rob swigart 的書 Mixed Harvest 的Book review——How agriculture emerged。這本書出於他對氣候變化的興趣和深思熟慮(氣候變化對人和人的活動影響巨大,當人們靠天生存的時候),於是他追溯到最早農業出現的時候(城市和文明興起之前),那時候人對很多事情無法控制,也沒有那麼多技術和系統知識,但似乎與自然的關係更“自然”和 和睦。也許因為對“對方”的力量不清楚,也許他們更知道,他們最需要的東西是在與一種“神奇的力量”互動之中得來的,所以他們會小心翼翼的試探去了解自然和生物,並認真的對待與她的關係。
“透過一系列短篇故事和對話相結合,深入挖掘人類發展的深遠歷史及其後果。從尼安德特女性與她稱為“旅行者”的現代人類的第一次相遇,到世界上第一批城市的出現和毀滅,《Mixed Harvest》 講述了定居者分水嶺(的故事,這是現代人類出現以來最重要的事件。”— 一個書評
他說,你很難完全脫離我們現在所處的文化(魚和水),去想象那個遙遠時期的人們的生活。但是,人們賴以生存的根本需要亙古不變。比如需要吃飯,現在你需要,之前的人也需要。只不過獲取方式等等不同,西方人的餐桌上飯前總會說,感謝主,感謝自然賜給我們食物,我們仍然需要記住這不是什麼“應該的”,仍需要對這過於習以為常的事情心懷感激。於是吃飯會很香,不論是鮑魚羹龍蝦宴還是豆子米飯青菜麵條。
這讓我想到其實,我們生活在一個被人們創造的氛圍中(已經脫離了自然本身,但很少有人在意),一個無限定義著新的需要、有金錢、商業在裡面攪合的水池。食物更多的加工,更復雜精緻的包裝,更“專業”的營養解讀,更informative的質量檢測。吃播中的狂吃胡塞(我承認看的快感,但我不覺得她真想/需要吃這麼多)。我時常想象自己並不在這水中,而在另一個…有時可能就是“mixed harvest”的時代,自己是Bringer,去採摘,去了解不同季節自然的“賜予”。然後被自然滿足時,滿心喜悅。
哦對了,幸運的是,現實水池比之前的條件好多了,可以給想象兜底。如果啥時候想吃怪味小餅乾了,去超市買嘍;)
最近我對Rob Swigart的作品感興趣。他寫詩,寫小說,之前給Apple寫科技文章,也是遊戲設計師,未來學家,人類學者(深入過去,理解未來)。他說之所以選擇文學成為一名作家,是因為他無法將好奇心只narrow到“一個”科學方向,他發現很多事情(有時候是意料之外)都太有趣了。他鼓勵我不必執念於silos,可以往各個方向都認真的深入一些,以更好的認清自己所處的世界。我們見面的那天,他形容我是Revelator(笑)。我猜和他的《The book of revelations》有關,一本想象alien intelligence的小說 –The Book of Revelations is the New Age saga of Cassie St. Clair, who must become the bridge between three alien intelligences on this planet (dolphins, elephants, and man).
9.13與Rob在Hypertext相遇,在此之前我沒有讀過他,這讓我覺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