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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是前年去世了,那時候我們仨的關係已經很差了,我媽是要把他所有東西都燒掉,但我搶救出來兩本日記。
我還沒看過,就等著今天來開盲盒。
月光灑在淺黃的酒杯上。入夜風停了,很靜。冰沙肆虐的北方,今晚真好,我呆呆的一個人在工棚旁,在燒烤攤,在電視播放球賽的小飯桌旁,在以後記不起的某個地方。可以舉杯了。 夜深了,出去門前307道上的隆隆車聲,一切都靜下來了。對你的愛和思念分亂剪不斷理更亂,唯一可以透過思緒想象得到的是從兩端拉呀拉的雙手,能最後緊緊握在一起。 其實,沒有愛的人做 的那些事,連豬狗都會,那麼人呢?在呼喚愛的同時,知道自己的存在嗎? 2018 年 4 月 5 號。
愛哲按:
如果說悲劇是把美好的事物摧毀給人看,那麼當原本幸福的家庭逐漸幻滅,就更凸顯出生命歷程中的悲哀。今天故事的講述者阿默多年前曾經上過 故事FM 。這次她重來,是想聊聊她的父親,一個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光彩照人的知識分子形象如何陷入酗酒的問題,並將一家三口的關係帶入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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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性與浪漫:粉紅色的父親和童年
我生長在一個非常典型的東北礦山,它符合你對東北礦山或者老國企的所有想象。大部分男的都是抽菸、喝酒、打牌。我爸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裡就顯得特別清新,他是文革後的第一批大學生,是一個高階工程師,做測量的。所以他在這樣一個環境裡面就顯得彬彬有禮,又有文采。他雖然是一個理科生,但是特別熱愛文學,80 年代那些詩歌、文學作品,他張口就來。

■ 圖 /測量工作中的爸爸
在跟我媽的關係裡,我爸非常的浪漫。回想起來,我們這一代人的父母其實很少表達愛意。但我爸是隨時隨地撒狗糧的那種,他會在我面前去親吻我媽,在中國北方的家庭真的很少見。而且他還經常會給我媽寫信、寫情書。我印象特別深的一點就是,我們從吉林搬家搬到遼寧,我們的家當可能沒多少,但他們倆的書信就有整整一大箱。
我不是一個男孩,他可能有點覺得可惜。並不是重男輕女的那種,而是因為他天性愛玩兒,如果我是一個男孩的話,我感覺他會帶我野的更厲害。儘管我是個女孩兒,小時候他也沒有少帶我野。比如說在長白山下大雪的時候,他帶我去雪地裡玩兒,我記得那個時候的雪比我大腿還高,他就直接把我從山坡上往下扔,我就會滾下去。要麼就打雪仗,他把我像攤開一個大字一樣扔到雪地裡,我就掉進雪裡找不到了。
他動手能力也特別強,會自己做玩具。我記得有一次跟他逛一個小商品市場,看到一個孔明鎖,就是那種非常複雜的木質結構,能夠拼在一起的一個益智類玩具,我就很想買一個。他看了幾眼,說你不要買,我回去給你做一個。我以為他是隨口說說,結果他回家拿出他的木料、鋸子、刨刀什麼的,真的給我做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

■ 圖 /老家的照相館,每年我們家都在這裡拍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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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與創傷:美滿家庭的 B 面
文藝、浪漫、自由,童年時阿默對爸爸幾乎可以說是崇拜,但這或許只是大部分時間下的爸爸,阿默願意去相信和接受的正常的爸爸。而那個醉酒之後的人,阿默潛意識中從爸爸身上分離開的那個人,實際上很久前就已經存在了。
那個時候我們家是礦上分的房子,因為我爸職稱比較高,分了一個還不錯的樓房,有一個很長很長的走廊,平時走廊就是我玩耍的地方。
我印象特別深。五六歲時,有一次我爸喝完酒回來,我興高采烈的想去門口迎接他,但是被他一腳從走廊的進門處踢到了盡頭。他第二天是完全不記得這個事情的,他還會說我和我媽媽是在胡說八道。
那個時候他倆一直是在為這種事情吵架,每一次我爸喝完酒回來,他們兩個都會大吵,然後吵到摔東西。他有時候也會失控,對我媽媽動手,但是第二天只要他醒過來就立刻給我媽揉肩、捏腳,甚至會下跪求她的原諒。到後來,這甚至變成了他們倆的一種相處方式。他們倆就會不停的拉鋸、吵架,無限的甜蜜到無限的痛苦,週而復始。
那時候,我最害怕的就是回到家看我爸沒回家,這意味著他晚上有應酬,出去喝酒了。他回來之後,和我媽又要陷入一個爭吵拉鋸的迴圈。
我害怕的是後面的這個過程,我並不是害怕那個喝完酒的我爸。因為等我爸去上班,只剩下我和我媽的時候,我媽又會開始那一套,我們這一代的孩子都聽過的,「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離婚了」的迴圈。
我小的時候最怕的可能就是聽到這句話。
我平時明明是一個被寵愛的小孩,為什麼在這樣的狀態下就變成了一個累贅,或者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東西。當我意識到這句話是不對的時候,我記得我跟我媽說了一句,那你就離吧,不要為了我。
我清楚的記得我第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媽愣住了,她原來可能會一個像機關槍一樣把這一套迴圈式的話語說完,但突然間我打破了這個迴圈,她就不知道該怎麼接了。沉默了很久,她就開始指責我沒有良心,怎麼能說出這種鼓勵爸爸媽媽離婚的話呢。
他倆一吵架,我可能就會躲到被子裡,或者牆角。不知道怎麼我發現自己很喜歡撓頭,撓頭會讓我覺得身體痛了,心就不會那麼難受了,所以我撓得很用力,基本上是要把頭皮撓出血來的那種,這樣一直持續到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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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停與無力:女兒成年之後
去外地上大學之後,阿默從物理空間上遠離了這種揪心的家庭生活,但父母仍然處在這種冰與火一般的迴圈之中。尤其爸爸後來離開國企去了私企,需要的應酬更多,喝酒頻率也更高,而成年了的阿默,也揹負了更艱鉅的家庭責任。
那個時候我發現自己的心情經常會被他倆的電話所左右。比如說我爸,他不喝酒是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的。他每次給我打電話都是喝了酒,在飯局上想要向別人炫耀一下他的老姑娘。我有的時候能從他的一個「喂」就判斷出來,他喝到幾分。我很想跟他好好聊天,但我又知道我不能跟一個喝了酒的他好好聊天,所以我每次接到他的電話都是不耐煩的,我經常第一句話就是,你又喝酒了。然後後面的聊天就不可能正常友好地進行了。
我媽在我上大學到結婚的這段時間跟我通話的頻率還蠻高的,但絕大部分都是在講她和我爸。我後來甚至在想,我是變成了我媽的閨蜜嗎?她和我爸的事情也幾乎沒有好的事情。她好像不太會在跟我爸沒有問題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永遠都是你爸又喝酒了,你爸又怎麼出醜了,你爸又怎麼對待我了。我變成了他倆生活裡的一個調停者。
我離開東北以後,甚至抗拒回去,我大概已經有十年沒有回去了。我 2018 年是以旅遊為契機去自駕了一圈,但都是離我家很遠的地方。在沒有告知我爸媽的情況下,我偷偷摸摸的回了一次我長大的那個礦山,我帶我老公去了那邊一個蘇聯式的小火車站,非常好看,尖頂的。我對那裡印象特別深,但我想不起來為什麼印象深了。

■ 圖 /2017 年回去自駕,經過老家附近的鐵軌
走到那裡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了。這個火車站,在我心裡是一個粉紅泡泡的感覺,我在這裡吃過幾分錢一個的那種汽水糖,喝過五分錢一瓶的那種汽水。因為有一次我爸喝完酒,我媽帶著我沿著鐵軌走了一路,我現在在想我媽那個時候是不是要在這條鐵軌上結束。但後來她離開了鐵軌,帶我在這個火車站過了一夜,汽水和汽水塘就是那一夜我所有的回憶。我後來想,如果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那個汽水糖可能就是我最後吃到的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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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救與抗拒:父親的生死線
我爸退休以後,我那個時候美劇也看多了,就意識到我爸可能已經不是個耍酒瘋的問題了。他已經是一個酒精成癮的狀態了。比如他早上起來就想喝酒,沒酒的時候,他要到處找酒。他一旦喝上,就很難控制自己停下來。當時他體檢發現肝硬化就已經有這個徵兆了。所以我當時買了大量的書去看這個病,看完之後我給我媽看,我覺得我們兩個可以改變他。
我還帶我爸看過肝病專科的醫生,那個時候是中晚期吧,還有一點點可逆的希望。他從醫院出來之後會信誓旦旦地說,哎呀,謝謝女兒給我安排這麼好的醫生。但回到家可能不超過 24 小時,他就又繼續開酒了。
我曾經試圖給他介紹 AA 戒酒會,但是跟我們的父母也會抗拒心理醫生一樣,他一聽這個東西,就覺得這是扯淡。他覺得我才不要去這種地方,我怎麼能跟那些人在一起。他認為那些人是真正的酒鬼,而他不是。他覺得自己只是心情不好,喝一點就會心情好,不要把我跟那些人相提並論。
再後來,他發展地越來越快,已經有精神症狀了。酒精成癮最大的問題就是精神症狀,到最後跟精神分裂有點像。比如說喜怒無常,被害妄想,很難有邏輯地思考問題,他說話已經變得顛三倒四了。

■ 圖 /爸爸的核磁共振檢查結果,顯示大腦已經發生病變
當我意識到這個狀況的時候,我跟我媽商量過,把我爸送到精衛中心的戒癮門診。在一次他喝完酒跟我媽的劇烈爭吵之後,我媽同意了。後來醫生跟我說戒癮門診裡藥物成癮,毒品成癮和酒精成癮的人是在一起的,因為他們的原理是一樣的,都是成癮。當我跟我媽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媽不行了,我媽說,你怎麼能把你爸和吸毒的人關在一起呢。於是這個事情又不了了之了。
所以又陷入了一個迴圈:我爸不停地喝酒,只要不闖大禍,他們倆自己解決;我爸一闖大禍,我媽就會打電話給我,我就會從上海開車去蘇州。他倆退休後,我把他們倆安頓在蘇州了,離上海不是很遠,我隨時能去。
我現在都記得,那個時候我在上海上班又上學,最害怕的就是接到我媽的電話,她一給我打電話一定是我爸這邊又出什麼事情,有時候看到有兩個她的未接來電時,我要深呼吸幾下才敢接。
再後來,我成功地把我爸送到戒癮門診,那已經是 2020 年疫情期間了。他那個時候的精神症狀已經很嚴重了,會有攻擊性,雖然沒有上升到肢體暴力,但他可能會罵路人、罵保安、罵鄰居,他已經跟我那個意氣風發的知識分子爸爸大相徑庭了,你可以把他當做一個精神病人,並且是不講衛生的汙言穢語的精神病人。我自己也花了很長時間才能夠面對這個事情,因為我還是想維持父母的體面形象,在我自己或者是在我身邊人的心目中的。但是失敗了。
2020 年有一次,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我爸喝完了酒,想要進她的房間強暴她,我就打了 110 。我知道我爸可能並不會真的怎麼樣,但是因為我媽給我打了這個電話,我只想說這次你聽不聽我的,我都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了。所以我就打了 110 , 110 來了之後,也把他成功地送到了精神病院。但那個時候我爸肝硬化已經比較嚴重了,精神病院是不收的,他們不收肢體上有危險的人,也怕我爸肝硬化大出血在他們醫院裡死亡,所以他們不想收。
但當時我也從一些醫生朋友那裡學到一些撒潑打滾的技能,我對他們說,如果你們放他出去,傷害了我媽怎麼辦?他現在的精神症狀你們已經看到了,他如果出去傷害到別人怎麼辦?
把難題拋回給他們,再加上警察也害怕在疫情封閉下可能會帶來的風險,所以施加了一點壓力,我爸就在那裡住了幾個月。
在精神病院這半年,我爸真的完全沒有辦法接觸到酒精。出院的時候,他的肝指標甚至好轉了。這個時候我就想給他一點機會,因為我之前聯絡了上海的一個肝病專家看過我爸的狀況。他說這個狀況沒有可能再逆轉的話,就只能進行肝移植了。
因為我爸年紀比較輕,也沒有其他的基礎疾病,單純就是一個酒精肝硬化,所以給他換肝的話成功率是比較高的。但在他們的醫療指標評估上最重要的一條是:遵醫性。
我爸完全沒有。
當時醫生對他說,你已經在名單上了,只要你堅持半年不喝酒,後面再有肝源就是優先你的。可出院沒有 48 小時,他就又喝上了。當時那個醫生是這麼跟我說的,你爸來檢查的時候,我都聞到酒味兒了。所以這樣的遵醫性我們也不建議冒這個風險。換句話說,他們也比較珍惜來之不易的肝源,他們肯定會把這個機會留給更願意生存下去的人。
我記得他在等待肝移植還沒出院的時候,我帶了一份離婚協議過去。是我替他和我媽擬好的。因為當時我給他倆在蘇州買的房子寫的是他們倆的名字,我在還貸,想讓他倆能在蘇州度過一個比較好的晚年。但已經到這個地步,我就給他倆擬了協議,把蘇州這個房子賣掉,錢他們倆一人一半,我媽拿著這一半的錢想幹嘛幹嘛,想去旅遊旅遊,
想去報遼寧大學就去讀大學。另一半給我爸也是,你想幹嘛就幹嘛,再加上你自己的退休工資,養老是不成問題。我只希望他倆結束,因為他倆當時已經沒辦法好好說話了,在一個房子裡也是分開睡,吃飯都是分開吃。在我看來,你們倆這樣強綁在一起,痛苦的人是三個人。
結果他們倆又前所未有地站在了同一陣線,不同意。
肝移植是父親挽救生命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阿默試圖挽救家庭的最後一次嘗試。在此之後,阿默也無力干涉父親的人生了。 失去了肝移植的名額,父親反覆不停地進醫院,因為肝硬化到後期會引起肝性腦病,人的意識和記憶都會減退,更危險的是導致內臟出血。 父親就是在一次內臟大出血中去世的。
我爸走的時候我沒有在旁邊。因為孩子還小,還要人照顧,後面的事情,都是我老公幫忙處理的。
我給他想象了無數種結局,其實他是按照最好的那種結局離開的。我甚至會想他會不會傷人,然後進監獄,在監獄裡離開。所有的劇情都在我腦海裡過過了,所以他只是選了一種應該發生的,發生了我也沒有害怕、震驚和意外,就是靴子落地了的感覺。
那一剎我可能也沒有很傷心,我的傷心可能像壞了的水龍頭一樣,不停地往下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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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母親,回望自己
父親雖然去世了,但已經深深烙印在家庭成員身上的相處模式,卻並沒有那麼容易剝離開。也是在這個時候,阿默好像更加理解了母親,她的期盼、幻想,還有幻滅與不甘。
我媽是一個機械工程師,在一個全是男性的環境裡面做一份偏技術的工作。在東北下崗潮時,我媽因為年齡的原因就被一刀切強制下崗了,但她下崗之後發現了其他的致富之路,就是教初中生數理化,賺的比礦上多多了。她其實是一個挺有能力的人,如果沒有我爸,或者沒有在我爸身上傾注太多想象的話,她可能會過得更開心。
我媽對我爸有一個完美的想象,這個想象可能存在於以前給她寫信的那個人裡,或者在一個瓊瑤男主形象裡。在那個想象裡,這個人不會喝酒,不會暴力地對她。但是明顯越來越偏離她的想象之後,她就會越來越生氣, 越來越對生活不滿意。
甚至到現在我爸去世之後,我媽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人再跟她走這個惡性迴圈了。於是她開始在我的生活裡自己創造這個迴圈。她很想有一個我爸那樣的形象,跟她繼續吵架,再繼續和好,透過這種極端的痛苦和極端的甜蜜。來感受到存在。
最近的一次是我小孩滿月的時候,滿月體檢他沒有達標,因為我是母乳餵養,產生了一些餵養困難,我們也在努力試圖解決這個問題。但我媽覺得我解決的不夠好,不夠努力。她一聽到小孩哭就不行,受不了。有一天她又開始指責我喂地不好,然後還想試圖以「你小時候怎麼樣」開頭的時候我阻止了她。
我說,媽,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然後那天她突然炸掉了,開始用你能想象到最髒的髒話罵我。那一剎那我也有點懵,我有一對知識分子的父母,然後她在用最髒的髒話罵我,當時我的兩個小孩都在我的面前。
我現在說的時候,我都陷入一個解離的狀態。我記得當時自己好像飄到了天花板,在看這個房間,這是真的嗎?真的發生了嗎?
當時我情緒沒有很激動,只是不停地在重複「請你立刻離開我家」。她走的時候摔門說,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我也回了她一句,我也不想要你這樣的媽媽。
我媽走了之後,我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會過不久就要給我道歉,然後假裝這一切沒有發生過。而我那天的心情就是,我不想要假裝這一切沒有發生過,於是我火速把她拉黑了。
果不其然,過一會兒她給我老公打電話,說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聽到孩子哭,只是心疼小孩,讓我老公轉達她對我的歉意。
然後我說我不想聽,如果我這次接受了她的歉意,才是真正的在復刻她和我爸之間那個迴圈。
沿著母親復刻迴圈的這種慣性,阿默也好像第一次認清了自己作為女兒,承擔的那些原本不屬於她的責任,意識到了完美家庭一片片碎裂的過程中,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傷痕。
我已經習慣了把自己定位成我爸媽的問題解決者和一切爛攤子的收拾者,直到我跟一個朋友聊起這個事情。她反問我說,你爸是你媽的伴侶,你爸的問題應該是你媽的問題,你為什麼老要解決他們倆的問題?她說你有沒有發現,你媽媽是在透過你爸爸來控制你。我才慢慢的去想我跟我媽之間的關係。
的確,我爸是一個話題,甚至是一個工具。因為我媽不給我打電話說你爸又出事兒了的話,我可能都沒辦法主動回來看她一下,或者主動跟她好好聊一聊。彷彿我爸是我們倆話題裡面必須存在的那個東西。
我不知道正常的母女關係是什麼樣的。是不是可以有除了爸爸喝酒之外的所有一切有趣的話題,比如聊聊電視劇。
我已經沒有辦法接受來自她的任何直接的關心和親暱了,因為我在青春期之前試圖向她求助的行為都被無視了。而到現在,我覺得自己足夠強大,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你再給我這些東西,我好像不需要了。你期待我給你什麼樣的反應呢?我可以表演一下,但是我好像演不出來。
我爸去世前一週,我做了一個夢。特別奇怪,在那個夢裡我爸好像是一個侏儒,像小孩的身體,圓滾滾的四肢,圓滾滾的屁股,但是長了一個我爸實際年齡的腦袋,在那個夢他說他在等人來看他。
我醒來的時候還跟心理諮詢師朋友聊了一下這個畫面,然後那個朋友說的確啊,你爸現在的精神狀態就是一個怪異的小孩,你只不過把他帶入到你的夢裡了。
如果說一個完美的丈夫形象在我媽心中破碎了的話,我父母高階知識分子的形象也在我這裡破碎了。我小的時候大家都會說我爸媽都是高階知識分子,所以我學習這麼好,從小大家都給我一個這樣的濾鏡。但現在我覺得,這個濾鏡已經碎的特別徹底了。
回看那過去,我覺得有知識或者有文化並不是幸福的保證,去掉那些濾鏡之後,其實看的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 圖 /我們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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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親愛的爸媽》
其他圖片來源:講述者

Staff
講述者 | 阿默
主播 |@寇愛哲
採訪 | @寇愛哲
製作| 逸茗
聲音設計 | 逸茗
文案整理| 鳴鳴
運營| 鳴鳴
BGM List
01.Story FM Theme Dream version 01 – 桑泉
02.Story FM Theme Piano version 01 – 桑泉
03.Life Circle – 彭寒
04.一粒 – 桑泉
05.那些埋在記憶裡,卻被生活清理掉的情節 – 桑泉
06.塵埃 – 彭寒
07.那些埋在記憶裡,卻被生活清理掉的情節,呼吸機 – 桑泉
08.sad – 桑泉
09.珍貴的人_和解 – 彭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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