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東
1月20日，金與正以“黨中央副部長”身份透過朝中社發表“朝鮮與白俄羅斯最高階關係問題”的立場宣告。這是金與正2025年首次對外發表言論，距她上一次公開發表言論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最近一次是她的11·26談話，強烈譴責“韓國敗類再次空投反朝政治黑色宣傳品”。
1月20日，美國新一屆總統特朗普就職典禮的日子；被捕的韓國大統領尹錫悅已經在看守所10平米左右的囚室裡換上了“號兒服”。但金與正並沒有理會這些事情，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白俄羅斯、投向了盧卡申科。
事情的起因，是塔斯社當地時間1月17日釋出的一條訊息。該訊息援引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稱，朝鮮等多個亞洲國家提議，由白俄羅斯“主辦最高階會晤”以討論“合作問題”。
事情的弔詭之處在於，這條媒體訊息竟然驚動了金與正的大駕，鄭重其事地透過朝中社發表立場宣告。在通常情況下，對媒體報道的種種訊息，朝鮮一般不會做出反應，大致是那種“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的態度。當然有例外，這種例外大致上講，一是媒體報道讓朝鮮接受不了（比如侵犯了朝鮮的“最高尊嚴”）；二是朝鮮要刻意回應，以對外傳遞資訊。
金與正對塔斯社17日這條報道的回應，大致屬於上述第二種例外；以回應塔斯社報道為由頭，表達了對盧卡申科的不滿，甚至可能說了一點兒實話。否則，一條媒體訊息怎麼會驚動金副部長？
朝鮮與白俄羅斯的關係（以下簡稱“朝白關係”）一直不錯，稱作“傳統友好合作關係”。2024年7月，白俄羅斯外長率團訪朝，雙方在政治、經濟等方面達成了一些合作協議，有的甚至還很具體（比如“白俄羅斯食品換朝鮮傳統化妝品”）。當時，朝鮮外務相崔善姬稱，朝鮮與白俄羅斯“嚮往共同理想和目標”，朝方立場是全面擴大和發展對白關係，從而譜寫朝白關係發展的“新年代紀”；簡言之，像發展新時代朝俄關係一樣，發展新時代朝白關係。
而老盧呢？也處處向著元帥。比如在入俄朝軍參戰問題上，老盧就一再表示“不相信”、“不可能”，甚至替大帝和元帥否認這件事情的存在，並指責這是北約為全面介入俄烏戰事製造的藉口。
但是，事情的另一個弔詭之處在於，就是這樣的白俄羅斯、就是這樣的老盧，卻讓金與正懟了一把——
金與正表示，白俄羅斯方面至少兩年前就“懇切希望”與朝方進行“最高階接觸”，亦即老盧想和元帥見面聊，而且是“十分想見趙忠祥”那種；但塔斯社17日的報道並沒有“充分反映出”白俄羅斯的這一願望，而老盧所說“朝方為討論合作問題嚮明斯克提議最高階會晤”，是“沒有的事兒”。
金與正說，如果白俄羅斯想與朝鮮發展合作關係，第一，要“正確闡明自己的意向”；第二，在這件事情上的誠實與坦率性應該是雙邊關係的出發點；第三，如果白俄羅斯從第二點出發發展朝白關係，則朝方沒有理由不接受，而且樂於歡迎。金與正這段話，從表面文字看，客客氣氣、態度友好，但字裡行間卻透露出強烈的朝鮮式不滿——
其一，老盧撒謊，朝方從未向白俄方主動提議最高階會晤。
其二，老盧你算老幾？竟敢讓我家哥哥主動求見你？明明是你老盧上趕著求我哥嘛！
在特朗普上臺、尹錫悅被捕、朝俄關係提質升級，朝俄合作日益密切的當下，元帥大致有一點兒資本，可以以“強盛國家”元首身份與大國領導人平起平坐。所以，老盧的這番大嘴嘚吧，顯然是犯了元帥的某些忌——
首先，是沒有顧及朝鮮的“最高尊嚴”，說出了“元帥求老盧辦事兒”的昏話。
其次，是沒有顧及元帥的“大棋”，在形勢變化莫測的當下，給元帥添堵。
第三，朝俄關係是一回事兒，朝白、俄白關係是另一回事兒。朝俄白一家春？暫時免談。
第四，俄白關係不必然決定朝白關係，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新時代朝白關係必須由平壤而不是明斯克主導，朝白傳統友好合作關係並不必然決定新時代朝白關係的性質。
以上，大致就是金與正懟老盧的真實目的，還是一箭數雕，還是借題發揮。金與正一番話，實際畫出了一條線，讓方方面面都看清楚元帥的態度。
土豆是圓的，會滾來滾去；這一點，元帥心中有數。都是老中醫了，給誰開偏方呢？
不過，這裡面也存在另外一種可能性，即朝鮮提議最高階接觸這件事情可能是有的，但正所謂老盧大嘴洩天機，元帥索性不認賬。
這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是外交運作的常態。我們可以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這有點兒像我們的丹東草莓，儘管個頭兒、味道都穩定，但價格要隨行就市，不然會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