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滬短短十天,密集見了一圈朋友,這些朋友有的比我大點,有的比我小多了。如果說她們的共同點,那便是飯吃到一半,總會說起自己的種種不甘心。
我說:是不是想幹票大的?
她們異口同聲,笑得很快活,對啊,當然想幹票大的。
在上海,誰不想幹票大的。
這跟國外完全不同,在新加坡,我們會聊物價貴,聊著聊著,主要內容還是吃喝玩樂,剛去了哪裡玩,接下來要去哪裡玩。在獅城生活,要懂得規劃,很多人提前半年定機票酒店,更有人提前一年預約米其林餐廳。我這種國內來的人完全想不通,不會吧,生活這麼一成不變嗎?
上海的朋友很少聊旅遊。
每次我在飯桌上坐下來,問她們:最近如何?
朋友都會先嘆口氣,表明自己在焦慮之中。
一個朋友說:徘徊在破產邊緣。我覺得這話很耳熟,跟她說,去年我們見面,你好像也說了這個?
她說,可不是嘛,太慘了,這幾年都在破產邊緣徘徊呢。
行業不景氣,但還苟延殘喘著,萬一翻身了呢?
另一個朋友,一個忙了兩三年的專案,擱置了。她很焦慮,這種焦慮不是因為手上沒活,是手上有活,但是以後呢?以後會不會沒這碗飯吃了?這飯碗又到底能管多久?
實話實說,我也有同樣的焦慮。自從ai問世,隔三岔五有人問我,有沒有被取代的恐慌?目前ai技術還不太行,以後呢?它們是一日千里地發展著,我這人腦還能派多大用場?
於是我跟這個朋友一起吃著江浙本幫菜惆悵,怎麼辦呢?
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大堂裡沒坐滿,還替飯館惆悵:客流這麼少,能賺錢嗎?這幾年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去到沒人的消費場所,總要為老闆感到不容易。
朋友說,如果有個大專案就好了,幹完這一票,她想出去唸書,身心放鬆一段時間。她也不是沒錢,但那是不能動的死錢。她需要一筆可以自由支配的資金,能夠短時間內先走出焦慮,嚯,大錢來了,終於可以不管不顧大玩特玩,至少有幾個月時間,不用掰著手指頭想,怎麼辦呢?
我理解,這種終於幹了一票,可以短暫金盆洗手的瀟灑,誰不想要呢?就跟中彩票後計劃去的小島,從如何搭飛機前往到島上消費水平,都已經瞭解清楚,只差發財這一股東風。
我還有一個朋友,身兼數職,每份職業都發展得不錯。在我看來,她是最沒煩惱的一位了。我們在新天地喝咖啡,喝完去附近的奢侈品店逛了逛,看看兩萬的包,三萬的大衣。她試背了一個,找價籤的時候,銷售看見了,說,售價是兩萬零三百。
我說,上面的小包不錯。
銷售又聽見了,說:鱷魚皮的,12萬。
這銷售真是討厭,看出來完全不想做生意,也可能他看出來我們完全不會買。走出店鋪時,我和朋友說,來這裡消費,應該是賺了大錢的時候,只想痛快花一下。如果是胼手胝足,每一份收入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怎麼捨得像大風颳掉那麼花呢?
她表示同意,隨後我們開始苦思冥想:那到底怎麼樣幹票大的呢?然後大搖大擺去揮金如土?後面一個簡單,前面一個可真難。
說難,好像也不太難。
這朋友說,她跟幾個名校畢業的同事,一起給老闆打工,溝通上有點困難。其中一個同事,有天看著老闆晃來晃去,忍不住提建議說,老闆,要不去商學院讀個書吧,鍍鍍金,還能多認識點企業家朋友。
老闆輕蔑一笑說:你們不都是商學院畢業的嗎?不都在給我打工?
上海是一座極端複雜的城市,就算經濟特別不好的時候,都能聽到某個無名之輩因緣際會一炮而紅的事例,而且不遠,離你很近,甚至觸手可及。
正是這些人這些事,常讓我的朋友們嘆息:他都可以賺那麼多,我為什麼不行?
幹票大的,就像每個事業女性的緊箍咒,時時刻刻在提醒我們,壯志未酬,還得再拼幾把。
那天我去上海書城籤售,車開到外灘附近,東方明珠和外灘三件套赫然映入眼簾。即便已經四十歲了,不知怎麼,見到這畫面,心中還是一激動。
一時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啊,上海,金光閃閃的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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