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小說:何以言愛(二)

做公眾號裡的《紐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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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陳茶
編輯|渡十娘 Eric.T

錢瑩在遇到完玉後的第一個星期天,就去完玉那裡去取書了。她跟完玉聯絡時,竟生出莫名的緊張,手按到電話上,就剋制不住地想到那天完玉挽著的男孩子的背影,愈發心虛。她搖搖頭,算是譴責了自己的莫名其妙,在心裡找理由跟自己說,那書很重要很急用,越早拿到越好。給自己反覆打了幾次氣,終於拿起電話。完玉在那頭爽快地說說笑笑,沒有一點城府的樣子,讓錢瑩擱上電話時,竟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發熱。
去完玉家的那天是雨季裡難得的一個晴天,天色仍不晴朗,出門卻不用帶雨具了。錢瑩換上一條鐵灰色的厚呢長裙,挑了件質地精良的深灰色毛衣,腳蹬一雙黑色高幫平底皮靴,挎一隻灰黑花色交織的織錦包,讓她那條看似隨意搭在肩頭的深紅色開司米長圍巾有了畫龍點睛的效果。這樣的裝束,一眼看去有些保守,細心人卻能看出一份不著痕跡的用心。花這樣的心思,當然不是為了完玉。天氣不錯,心情真的也會好些啊!錢瑩出門時,掩飾著扯了扯裙襬,對坐在客廳裡拿著報紙望著要出門的她、表情有點吃驚的父親說。
錢瑩騎車沿著那條叫桃源路的長街一直往東走到盡頭,便撞到一個很大的街心轉盤。轉盤圍著一棵至少有百年樹齡的大榕樹修建而成,桃源路便斷在了圓盤這裡,再一轉盤一截半圓為起點線,另外向四周輻射出幾條小路。完玉的家就座落在其中一條窄小的街上。一拐上那條街道,遠遠就能看到農家的菜地,這已經到了城市邊緣。小街的青石板路面有點坑窪不平,一些地方還在這雨季裡積下了水。小路兩旁全是高矮不一的民居,歪斜不整地擁擠著,非常平民化又極有滄桑感。
錢瑩極少會走進這類以私人民居為主的“小市民”的地盤上。她是那種在大院裡長大的女孩子,所謂溫室裡的花朵,指說的就是她們。她們從學校到學校,出了校門家門,只在城市裡最中心、最熱鬧、最安全、她們以為是最高雅的地方穿行,她們通常只與同類交結,談笑生風、彼此欣賞、相互學習卻很難共同提高。她們所能接觸和想象到的物事,跟她們熟悉和喜歡的環境一樣單純有限,她們自以為傲人的閱歷和經驗,其實是這塵世裡最沒有根基、也沒有多少份量的。所適應的環境裡能夠如魚得水來去從容的生活經驗,總是給她們以一種錯覺,以為憑著自己的那點小聰明,可令她們直面相向真實世界的時候刀槍難入。當她們中的一分子、亮麗清高的錢瑩意識到自己這是一腳跨出了她生長並熟悉的界地時,感覺頗為複雜。她站在完玉家那座看似以殘磚砌出的兩層樓房的門口,心下有幾分探險的躍躍欲試,又持著以不變應萬變的自信,還帶點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錢瑩抬眼上下看了看那老舊的樓房,撩了撩披肩的長髮,微微拍了拍胸口,給自己鼓氣一般,回神一想,自己也覺得好笑,便吐了口氣,輕輕敲起門來。那敲聲慢一聲,快兩聲,再慢一聲快兩聲,簡直就像是和著自己的心律,在盼望和迎接著一段玄機深伏的奇遇。
完玉很快就從二樓上一扇很小的窗子裡探出頭來,笑著叫:就在等你呢!等一下,我就來。只一小段的間隔,完玉就將門打開了。錢瑩一腳跨進一個寬大的客廳。老舊的房子採光本來就不好,加上天色又不晴朗,深闊的廳裡顯得很暗,卻因著大,給出一種氣勢,讓錢瑩立刻覺到肅然,還帶點神秘感。她在這個城市出生長大,卻從來沒有走進過這樣的民居。她的經歷和想象力,也沒讓她猜測過這個城市裡如此僻陋的地方,會有這樣一種別有洞天的生活情形。她掩飾著心裡的驚異,做出很隨意的樣子,從容地在客廳裡四下打量起來。
錢瑩注意到廳裡環牆而置的傢俱看上去很簡單,可細眼再看,每一件卻都古色古香、做工精良,看起來來歷悠遠、背景複雜;又抬眼看到牆上最顯眼的地方。掛有一個紅木雕的十字架,還有很多個插滿了五顏六色照片的鏡框。她趁完玉倒水的時候,湊近牆邊看那些照片,發現這些完玉家遠親近戚照片的背景,竟是世界各地的風光,心想住在這老屋舊宅裡的人家,真有著令人好奇的背景。
完玉端了個精緻的藍花瓷茶杯過來,說:喝點茶暖暖,外邊好冷吧?我家還好找的嗎?大概是見錢瑩在端詳著牆上的照片,她安靜地站到錢瑩旁邊,陪著錢瑩瀏覽起來,一邊解釋說,這是我姑媽姑父,就是要幫助我去美國的那對。這是我大伯,堂兄妹,他們都在里約熱內盧;這是我舅舅一家,在哥本哈根。噢,這位是我姨婆,在悉尼,她都九十了……錢瑩的手指,後來就停在了一張長幼三人的合影上:這是我爸媽和妹妹,他們去了香港。她的目光就停在那張照片上,那種仰望的眼神里,有一種難掩的深情。哦,那你怎麼沒有去呢?錢瑩用熱熱的茶杯暖著手,隨口問。完玉笑笑:我從小就和我奶奶一起生活,爸媽以前在西郊的醫院裡做事,一週就回來一次。現在我奶奶年紀大了,離開她,是很捨不得的,就陪她留下來。錢瑩想說,那要去了美國,還不是要割捨,可話到嘴邊打住了。完玉一定是猜到了錢瑩的心理活動,就說,我姑姑一家現在也和我們同住,還好啦。我要走,也真是沒有法子的事,人長大了,就曉得了所謂十全十美忠孝兩全的事,是絕對不會有的。
錢瑩聽完玉說出這樣文縐縐的話,不禁轉過臉去看她的表情,竟發現完玉的眼睛有點紅了。見錢瑩看她,馬上做勉強地笑笑。錢瑩趕緊打岔說,你們家真是親戚遍天下啊。完玉果真接了話頭:倒是的。我家裡祖上到了南方,好幾代都做醫生,家族很大,以前說是要敲鐘吃飯的。到了我爺爺那輩,開了藥廠,就是以前叫六二六、現在叫南星的那家藥廠的前身。四九年前後,一大家的人就世界各地地散開了,我爺爺帶小老婆去了香港,奶奶給留下了。好多的波折,好在她有信仰,真要佩服她,等會你會見到她的。說到這裡,完玉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說,差不多要回來了,她很大年紀了,可週日上教堂做禮拜,還是風雨無阻。
她自己上教堂嗎?錢瑩問。她知道市裡只有一個象樣的教堂,離完玉的家可有好遠的路程。平日都是我陪去的,今天你要來,就讓我的男朋友去了。完玉不經意地說著,錢瑩聽了,竟有點興奮起來,再說話的時候,就有了活潑的手勢,聲音也高了,還點飄。
完玉走到靠牆而置的紅木沙發邊,從茶几上拿起一本用道林紙包了封皮的厚書,走過來遞給錢瑩,笑說:哎,這是你要的書,願它能帶給你好運。錢瑩這下好像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不禁有點臉紅。接過書,很快地翻了翻,說,太謝謝了。遂將價錢看過,掏出錢來遞給完玉。完玉沒有推辭,收下錢後,友善地說,你要不要到樓上看看?你的生活環境,一定是很不同的,大概沒怎麼看過我們這種市井民居里的生活情景吧?錢瑩笑著點頭,吃不準是該得意還是該臉紅,心下對完玉的善解人意感到有點意外。

完玉便走在頭裡,要引錢瑩上樓。這時,她們都聽到大門那邊傳來開啟門鎖的聲響。她們幾乎是同時停下腳步。完玉折過身子,說,噢,他們回來了,一邊快步向門口走去,一邊叫:我來,我就來!錢瑩站在樓梯邊,竟有點緊張,臉上微微發熱,她下意識地挺了挺身子,將兩隻手很不自然地背到身後。那樣子,拘謹得就像個標準的淑女,勤威後來這麼逗她說。
大門開啟的剎那,外邊的天光彷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射進廳堂的深處,那種效果,錢瑩一直覺得神奇得無法言傳,那勤威好像就是披著那天光來的。
完玉急步迎上扶住奶奶。勤威站在那老奶奶的身後,在老奶奶抬腳跨過門檻時,他及時地扶了一把。每每回憶至此,錢瑩總是說:那謙遜的姿態和呵護的神情,實在令人傾倒,一下就抓住了人心。
在錢瑩所有接下來的關於勤威外貌的描述裡,人們聽到的卻都是一些近乎於最、最、最登峰造極這類最抽象而又最沒有資訊量的話語,就是驚豔,也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落不到實處,又讓人覺得虛張聲勢:他的眼睛很迷人,錢瑩先是這麼說,她自己的眼睛就迷朦起來,好像這隔了悠久時空的追憶,仍能帶給她物質的,生理上的迷醉和快感;又說,那眼睛又不是你們常見的美男子的濃眉大眼,他其實是單眼皮,可那眼睛表達出來的迷離,是一往情深,深情,深情得一塌糊塗;鼻子也很棒,高,但不是簡單的高,簡直就不是肉體凡胎的爹媽能生出來的,鬼斧神工啊;嘴唇也美,稜角分明,又很柔美,還有力度的;還有臉型,那樣周正,絕對凜然又絕對溫和的線條;噢,那體型健美挺拔,可很奇怪,卻有一種玉樹臨風的效果;頭髮也是,很濃很密,卻是柔的……
這樣的說法,讓人覺得天花亂墜、雲山霧罩,大家不禁要懷疑,是錢瑩真的說不明白呢,還是故意不想說明白。大家只能從美女錢瑩這種時候發光迷亂的眼神、激動得語無倫次的表現裡,選擇了相信勤威有著難以用言語來表達的、絕非人間面目的音容笑貌。錢瑩最具體的比擬,是提到過影壇帥哥湯姆·克魯斯。可那最抽象的形容最終還是沒能落到具體的載體上,因為她說,帥哥湯姆也只能讓她想象到一點勤威的影子而已。
總而言之,簡而言之,錢瑩在與勤威的直面相對時所得到的第一印象,印證了那雨天裡錢瑩對他背影生出的虛幻遐想,而且超越了她的想象,讓她體會到懸想獲得告慰的興奮。
錢瑩隔著距離,微微張了口,帶著幾分矜持朝勤威點了點頭。然後才將目光收回,看向完玉和她奶奶。完玉攙扶步態有些蹣跚的奶奶走過來,微笑著將錢瑩介紹給老人。錢瑩注意到老人家的衣著很講究,緞面的唐裝薄襖還裁出了很美觀的腰身,看得出作工精細。
好漂亮的妹仔!奶奶握住錢瑩伸過去的手,慈祥地拍著說,口音裡帶很重的粵語腔。奶奶說完,又和善地笑笑,卻顯出了疲倦。錢瑩揚著聲回奶奶的話說:謝謝奶奶您誇獎,一抬眼,看到勤威在一邊以令人迷醉的表情,專注地看著自己笑。
這是我的男朋友勤威,在省電視臺做事。完玉轉過頭翹起下巴朝勤威那個方向點了點,又說,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新認識的朋友錢瑩。
勤威笑著說,很高興認識你。錢瑩一時不能肯定該不該和他握個手,就有點不自然地站在那裡,有點沒頭沒腦地說,我也是。她腦子裡閃過省臺地方新聞時段裡那位總像是沒吃飽飯似的男播音員萎靡不振的形象,很好奇勤威這樣一個神氣的美男子在電視臺裡是幹什麼的。
這時,完玉的奶奶忽然指指勤威,又指指錢瑩,說,你們站在一起,真好看呀。錢瑩心一沉,緊張地望向完玉。完玉卻沒事人似的,附合著“是啊就是啊”,還向勤威扮了個鬼臉。勤威好像沒有聽見,岔開了話題:奶奶很累了。老太太便說:噢,是有點呢。你們聊吧,阿玉啊,留錢姑娘吃了飯再走啊,說完朝錢瑩點點頭,說,坐吧。然後由完玉扶著,走進側邊走廊裡去了。
廳堂裡只剩下錢瑩和勤威。勤威朝錢瑩笑笑,說,你請坐吧,沒等錢瑩反應,他又緊接著說,奶奶很喜歡你。按錢瑩的描述,勤威的聲音很磁性,很性感,這種描述,也還是抽象,理解起來就是那種既不嘹亮又不清晰的音質。就像麥克·波頓那樣的聲音吧,錢瑩後來終於肯定地說。錢瑩聽了勤威那樣的聲音,就朝他笑笑,竟不知該怎樣接話。突然,她竟看到勤威朝自己眨了眨左眼,還微微噘了噘嘴,是帶著向老相好調情的那種曖昧。錢瑩的臉一下就紅了,很俗套地心跳加速。她沒有應付過這樣的場面。她在這之前與男性的交往,還都是所謂有禮有節、正襟危坐、沒有什麼實質的關係,她更醉心於傾訴和傾聽。而當她眼裡魅力四射的勤威突然向她丟擲了一個具有撩撥意味的眼神,她才意識到自己沒有任何的判斷力。
完玉這時出來了。錢瑩慌張地退向靠牆的一張單人沙發,整個過程的動作很不連貫,看上去像是作賊心虛。勤威卻像是完全在意她的存在,自顧著迎上完玉,同時側過臉來朝錢瑩說,你請坐啊,不要老站著,那口氣和神態很溫和,卻明顯地帶著客套,急速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錢瑩呆在那裡,眼巴巴地看著勤威過去攬住完玉的肩。矮小瘦弱、其貌不揚的完玉,一下子就溫暖地消失在勤威高大的身影裡,留下高挑美麗的錢瑩,形隻影單地帶著些許淒涼站在一旁。錢瑩聽到勤威很溫存地對完玉說,在路上見到海燕,說你的護照他們科已經簽發了,星期一就可以直接上她們辦公室取,免得等公事公辦讓單位通知你,又要拖幾天。完玉不響,轉過身子。錢瑩看到她的表情帶著若有所失的惆悵,又有種如釋重負的放鬆。勤威很及時地用搭在完玉肩上的那隻手,在完玉的臂膀上輕輕地揉起來。錢瑩看到這情形,突然心裡很不是滋味,好像還帶上了幾分委屈,竟覺得勤威有點虧欠了自己似的,轉念一想,哪能就因為那樣一個眼神,自己就這樣無聊起來?一時覺得十分沒趣,等完玉稍回過神來,便趕緊告辭。
留下來吃了午飯再走呀,完玉馬上說。謝了,我還要去辦些事的,錢瑩勉強地笑著答,拿起書和進門時擱在椅上的掛包。在這整個過程中,她故意沒看勤威一眼,但她的直覺和餘光,都明確地肯定勤威在認真地觀察和揣摩著自己。
那就不勉強了,完玉說著,走過來,臉上的表情有點惘然猶豫,大概很奇怪錢瑩怎麼忽然就鬱鬱不樂起來。
等等我,我也要走的!勤威突然說。完玉和錢瑩都驚訝地回過頭來看向勤威。錢瑩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口,眼睛直直地看著勤威的手在空中揮了個很優美的弧線。她快速地瞥了完玉一眼。從完玉的表情裡,她知道了這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臨時決定。
噢,我忘了跟你說,我出門時我們劉科長讓我下午兩點以前趕回去頂小何的班,小何他老婆臨時來了,要去接站,你看,差點兒給忘了。勤威邊說邊提起書包,從容地向著完玉,把話從容地說完。
完玉的臉色有點不悅,但很快由陰轉晴,突然哈哈笑了說,算了吧算了吧,又是見了美女,就喪失原則了吧?你等等,我上樓把奶奶的布料拿給你。說完就快步上樓,留下錢瑩和勤威聽著她咚咚咚的足音由近而遠。
錢瑩盯了勤威一眼,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她簡直不敢相信完玉竟當著她的面說出那樣赤裸裸的話,還跟沒事兒人似的樂。這即便是開玩笑,也該避開客人的。錢瑩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心下生出了忿,又懷疑完玉是故意要羞辱自己,心裡七想八想著,眉頭皺了起來,想幹脆抬步就走了。但她的教養讓她不能不辭而別,就拉下臉來,有些輕蔑地看向勤威。勤威竟面無表情,好像根本沒意識到她的存在。還忽然閉了一下眼睛,眼睛閉上的瞬間,還微抬了雙眉,表情看上去很是玩世不恭。錢瑩突然注意到,他的長長的眼睫毛在下眼瞼上打下一道若有若無的影子,惹人憐愛。她的心一下就軟下去,隨即又暖起來。
完玉從樓上下來時,手裡拿個塑膠袋子。她走到勤威身邊,從袋裡掏出兩塊布料給勤威看,一邊說,就按奶奶跟你說的做好了。但要快呀,最好在我們走之前做好了。錢瑩生出好奇,忍不住湊上去問:啊,你會做衣裳啊?勤威一邊從完玉手裡接過袋子,一邊溫和地朝錢瑩笑笑:湊個數吧!說著,邁步朝大門走去。錢瑩跟在他身後,因為這個新發現,步態裡竟有幾分雀躍。完玉將兩手插進褲袋,若有所思地低著頭跟在兩人身後送客。
錢瑩跟著勤威一道跨出大門,再轉身回來,向倚門而立的完玉又說了幾句道謝的話,心裡還想問她是不是就要去簽證了,想到如果是的話,還應當送幾句吉言,可看到完玉有點魂不守舍,就有些心虛了,不再多話。完玉笑了應說,不客氣,有空再來玩呀。勤威就走過去,攬了攬完玉的肩,那情形倒像和錢瑩是一路的,是和錢瑩一起在向完玉道別。
看著完玉轉身關上了大門,勤威向站在那裡發愣的錢瑩很燦爛地一笑,溫和地說,好了,大小姐,我們該走了!那口氣,竟好像他們倒是同盟,並有一種親密無間的關係。
錢瑩一言不發,拉下臉走到外牆邊,將停在那裡的腳踏車開了鎖,推到路上一蹬,就踩出了很遠,留下勤威在身後開他自己的車鎖。
寒風迎面而來,涼嗖嗖的。錢瑩無法自控地哆嗦了一下,卻不明白是因為冷,還是因為突如其來的令人驚心的預感。這時,她好像聽到勤威在後面叫她。她沒有回頭。她那雙靈活生動的眼睛,忽然在寒風裡微溼了。
(待續)
圖片 I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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