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聯姻美滿何其難!

幸運兒(續集)
第二百三十章 臨危受命
晚上,任茗陪著姜豐禾走進病房。姜豐禾今天忙得不可開交,清早趕到省委,程文峴書記和邵勤褚省長跟他談了整整兩個小時。他聽明白了,他被任命為伊江地委書記、行署專員,要去穩定大局。程書記強調嚴打和整飭官場,要求他堅定決心打好這一硬仗,同時推進農村改革和經濟工作,在這個基礎上穩定大局。邵勤褚則強調團結的重要性,在反腐敗的同時,穩定幹部隊伍,從而穩定大局,在複雜矛盾中不要亂了陣腳。
談話結束後,他到了孟立達辦公室,和尚錦修見面,又和孟立達、尚錦修一起趕回古城,辦理工作交接。又馬不停蹄趕回省城,和任茗來看兒子。他明天就要趕赴伊江履新,只有這個時間了。
兒子昏迷那幾天,他十分揪心,甚至緊張不安,直到任茗電話告知兒子醒了,脫離了危險,他才長舒了一口氣,慶幸這不幸中的萬幸。
安然搖起病床,把兩個枕頭疊在一起墊在姜子陽的後背,讓他半躺著舒服一些。姜豐禾看到兒子精神還不錯,心裡稍微放鬆了一點兒,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微笑著和他對望,用眼神傳遞著父愛。
在姜子陽的印象裡,父親一向嚴厲,很少用溫柔的語言表達情感,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父愛如山。他並不喜歡這樣的相處方式,但理解從戰火中走出來的父輩,都是這副德性,性格剛強,不擅長表達,嚴肅得可怕。他想,如果自己有孩子,一定會慈愛有加,無論是說話還是相處,都會充滿愛意。他要把自己的缺憾,彌補給下一代。
任茗默默地看著這對父子,心裡有些責怪丈夫,這麼低情商一個人,兒子遭遇如此大難,也不會說幾句關愛的話。安然也靜靜地看著這個場景,感覺很奇怪。她覺得如果是她的話,肯定會跟父親撒嬌、哭訴、索求關愛。
姜豐禾好半天才說了句:“子陽,精神不錯,沒事就好。”
姜子陽說:“爸,聽說你調到伊江去了。”
姜豐禾“嗯”了一聲,罕見要求兒子跟他說說伊江的情況。他說,“你在一線掌握了不少具體情況,好好跟我說說。”一開口還是工作。
姜子陽道:“爸,先不忙,待會兒給你看我們的調查報告,我再做些說明,你就清楚了。”這時,安然叫來他父親即醫院院長和主治大夫趙主任。趙主任在一旁介紹姜子陽的治療和恢復情況,姜豐禾和任茗說了一堆感謝的話。而後,任茗跟著安院長和趙主任去了醫院辦公室,是安然挽著她的胳膊出去的。
簫長劍拿著一疊資料進了病房,遞給姜子陽一份。姜子陽翻了翻,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轉交給了父親,指著簫長劍介紹:“這位是省報法制部主任,調查組成員,叫簫長劍。這份調查報告是他起草的,之前關於伊江地區的幾篇報道和內參也都是他寫的。”
他又對簫長劍說,“長劍,這位就是新上任的伊江地委書記、行署專員。”他沒有說出他的姓名。
姜豐禾看了看簫長劍,微微點頭,問道:“這份報告是你寫的?”
姜子陽搶著回答,“當然是他寫的。你仔細看看,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儘管問,我來解答。”
姜豐禾便專心閱讀報告,神情非常專注。簫長劍注視著這位伊江地委新任書記,又瞥了一眼子陽,似乎感覺到什麼,又不肯定。他走到床邊,和姜子陽低聲說著話。
姜豐禾看完報告,對簫長劍說道:“長劍同志,寫得很好,條理清晰,問題突出。”他又轉向子陽,“子陽,我想了解一下伊江地區公安隊伍的情況。”
姜子陽介紹了地區政法委書記嚴克難和地區局局長律步偉的情況,指出嚴克難是劉萬春的親信,律卜偉與霍之巒關係密切,但目前沒有發現他有什麼大的問題。他說,在省紀檢專案組到達伊江後,律卜偉主動交代了自己的問題。他還介紹了其他幾位政法幹部的情況,包括新任市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谷浩然,說他是調查組成員,可以信任;伊江公安局長姚衛國,原是省廳刑警大隊副隊長、調查組副組長,可以任用;芝輝縣新任公安局長江上蛟原是洵江縣局副局長,協助調查組辦案有功,被火線任命。
姜子陽表示,他曾向嚴達書記建議,將調查組副組長、省政法委執法監督室副主任聞安卿或省廳法制監督處副處長馮志安調任伊江地區公安局局長,律卜偉另行安排。
姜豐禾又詢問了“三閒幫”的情況,姜子陽一一作了介紹,並談了自己的看法。
姜豐禾重點問了伊江市班子情況,姜子陽把所瞭解的全部告訴了父親,其中重點介紹了黎林甫,談了對他的看法,提醒父親“要特別注意這個人”,他順便說了市委宣傳部部長為“四公子”及其背後的權勢者開脫,這人不可信。他看了一眼簫長劍,說道:“我鄭重推薦長劍同志調任伊江市委宣傳部部長。”
姜豐禾打量了簫長劍好一會,說“知道了”。之後,姜豐禾又問,“楊可仲這個人怎麼樣?”姜子陽詳細做了介紹,特別說了楊可仲如何主動揭發並交代問題,把所拿錢財的存摺和清單一併上交。姜子陽說,在芝輝、乃至於伊江官場,收取“三大家族”小恩小惠的官員比較普遍,需要慎重對待。他說了“劣幣驅逐良幣”現象,說了黑白之間的灰色現象,認為對於那些能夠誠懇認錯、退還不義之財、沒有其他嚴重違法行為的幹部,應該給予教育和挽救的機會。
末了,他補充說,“關於楊可仲,程書記已經當面嚴厲警告,並給了三個月觀察期。您可以看他這三個月的表現,通盤考慮。”
最後,他重點推薦了百里達成,介紹了他如何幫助揭開了芝輝乃至伊江官場黑金鍊內幕,如何動員楊可仲主動揭發交代問題,撕開了伊江官場腐敗的鐵幕,說百里達成臨危受命,現在代理縣長一職,應該可以信任。
談話間,任茗陪著魏巍夫婦來到病房。魏巍上前緊緊握住姜豐禾的手,動情地說:“老薑,你怎麼現在才來?子陽這孩子差點沒了呀。”又說:“你真是養了個好兒子,關鍵時刻救了程書記和我,要不是他護著,我們兩個老傢伙這把骨頭就交代了啊。”
樂詩琪也上前說:“你瞧,我們兩家多有緣分,子陽不僅救了老魏,還救了樂嘉、樂怡姐妹倆,她們的血又流進了子陽的身體裡,這世上哪裡找得到這麼深的緣分啊?”
任茗附和,又問:“今天怎麼沒見樂嘉?”
樂詩琪說:“樂嘉生病了,在家休息呢。這丫頭太野了,要不是病得厲害,肯定早就跑來看子陽了。”
姜子陽一聽,心裡一緊,關切地問:“阿姨,樂嘉怎麼了,嚴重嗎,有沒有看醫生?”
樂詩琪說:“可能是這些天累了,身體有些虛,沒大礙,休息兩天就好了。”她看到姜子陽對樂嘉的關心,心裡暖暖的。
姜子陽看向任茗,“媽,你明天去看看樂嘉吧?”
任茗心疼地看著兒子,連忙答應:“好,好,媽明天就去看她。”
樂詩琪說,“明天你們和老薑一起來我家吃飯,老魏也想和老薑聊聊。”
魏巍附和:“是啊,老薑,明天一定要來,我有很多話要和你嘮嘮。”
姜豐禾一臉歉意,“魏政委,省委催得急,孟書記和我明天要趕去伊江,你應該知道的,我要去伊江任職了。”
魏巍道:“好啊,重任在肩,還是伊江的事情更重要,我不能強留你。”又看向子陽,半開玩笑地說,“你們爺兒倆真是巧了,兒子在伊江殺開了一條血路,父親去收拾局面,也許這就是命運安排吧。”又對任茗說,“你明天代老薑去我家,一定要去。”
“我一定去。”任茗心疼兒子,“魏政委、老薑,我們在這裡夠久了,讓子陽休息吧。”
姜豐禾就對兒子說:“子陽,我走了,你好好養病,快點恢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姜子陽看著父親,這是他長這麼大,父親最體貼的話,即便如此,落腳點還是工作。
姜豐禾起身前,特意看了他和簫長劍一眼,說道:“子陽,你說的我都記住了,放心吧。”簫長劍站在一旁,從這些對話中,已經大概瞭解了姜子陽和這位伊江新書記的關係,心裡暗自驚訝,眼睛在父子倆身上掃了幾遍。
第二百三十一章 樂嘉的病
樂嘉真的病了。昨天還好好的,早上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她面色潮紅,額頭滾燙,時而皺眉,時而喘息,原本的活潑可愛不見了。魏巍怪罪樂詩琪弄巧成拙,老是逼著女兒“裝病”,“你看你鬧的,弄假成真了吧。”
樂詩琪也很自責,後悔大熱天帶著樂嘉去沙灘做模擬實驗,驗證魏巍的“抓沙論”,讓樂嘉中暑感冒。她嘆了口氣說:“這莫不是天意,今天子陽他媽要來看望樂嘉,樂嘉就不用裝病了。”
任茗來到魏家時,正碰上樂詩琪送醫生,說要去探望樂嘉。她走進樂嘉的房間,一股文藝氣息夾雜著書香迎面而來。
明媚的陽光穿過窗格,灑在窗臺上。窗臺左邊紫砂盆裡,一株鳳尾竹修剪成球形,右邊瓷盆中,一株珍珠梅嬌豔綻放,枝葉清秀映襯著百花。窗戶左邊牆上,掛著一把小提琴,琴盒是鮮豔的紅色,格狀似少女上身,曲線曼妙。小提琴下方,流線型曲譜架輕輕地倚著,木質紅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架體伸出譜板,四塊微微彎曲的木板鑲嵌在一根略微前伸的木條上,如人體的妖嬈身姿,簡潔而優雅。
任茗好奇地翻開曲譜,都是名曲,一個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愛之喜悅、紀念曲、聖母頌、雲雀、沉思、流浪者之歌、春之歌、梁祝、仲夏夜之夢……她不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些都是樂嘉的曲目嗎?看上去野性爽朗、大大咧咧的她,竟有著羞澀少女的文藝範。
窗前書桌右邊,擺著一張奶黃的素絹,旁邊放著一枚端硯,筆筒裡插著幾支毛筆,書桌中央放著一個粉色日記本,封面上貼著一張姜子陽在古城的照片,任茗的目光停留在上面,照片下面用小楷書寫著:他在我心目中稱得上是個“偉大的情人”,每每想起他、看到他,都會心蕩神馳……從字跡看來,她書寫時有些顫抖,當時顯然非常激動。
空行下面是一首詩: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任茗知道,這是佚名的《上邪》,屬於漢代樂府民歌中的《鼓吹曲辭》,是以少女自述的口吻,來表現她們對於愛情的無所顧忌的追求,表達愛的方式特別出奇,表達愛的誓詞特別熱烈,致使千載之下,這位少女大膽追求愛的深情,仍能活脫脫從紙上傳達出來,令人身臨其境。她沒想到樂嘉對子陽用情如此之深。
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淡紫色的紗帳飄飄,給房間增添了一抹雅緻。樂嘉躺在紗帳中,眼睛微微合著,素顏如玉,雙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嬌豔欲滴;白色絲綢睡衣包裹著她的身體,顯出優美的脖頸和一字形鎖骨,一縷青絲散在額前,遮住了半邊臉;睡衣裙襬如雪月光華,輕盈飄逸,露出一雙白皙的小腿,清麗脫俗,又充滿了慵懶的韻味……這個野丫頭病倒了卻像曹雪芹筆下的林妹妹一般,兩靨生愁,勝過西子三分。
任茗心動不已:難怪子陽對她情有獨鍾,就連自己也忍不住喜歡。聽到有人走近,樂嘉睜開眼睛,勾起嘴角,輕輕叫了聲“阿姨”,想要坐起來,任茗連忙輕撫讓她躺下,拿出手絹輕輕擦去她額頭上的細細汗珠,溫柔地說:“好孩子,聽說你病了,子陽讓我來看看你。”
樂嘉激動起來,眼眸閃著晶瑩,輕輕地問:“阿姨,子陽哥他好嗎?”
任茗心疼地看著她,回答:“好孩子,他沒事,他要你好好休息。”
樂嘉搖搖頭,“阿姨,請告訴子陽哥,我沒事,很快就會好的,好了就去看他。”
任茗摸了摸她的額頭,對樂詩琪說:“還是有點燒。”又問樂嘉:“孩子,要不要喝點水?”樂嘉點點頭。任茗倒了杯水,在床邊扶起她喂水。等她喝完水後,放下杯子扶她躺下,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孩子,睡吧!休息好了,才能好得快,好了才能去見子陽哥哥。”任茗陪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才和樂詩琪一起離開。
整個上午,任茗和樂詩琪一邊喝茶一邊聊天。任茗滿口都是樂嘉的好,樂詩琪滿心都是說合,話裡話外暗示,子陽和樂嘉是天作之合,和魏家有不解之緣,說魏家父女都喜歡子陽,只差直言讓兩家結成親家了。
任茗對樂嘉讚不絕口,說她不僅長相出眾,而且有文藝範和書卷氣,給人一種剛柔並濟的感覺。她附和著樂詩琪的緣份之說,強調了一個“緣”字,說這種關係真是神奇,子陽怎麼就救了魏將軍父女,他的血液裡又融合了樂嘉的血,有意無意扯上樂怡,嘆息道:“樂怡和樂嘉都輸血救了子陽,子陽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血液裡流淌著這姐妹倆的血。”
正說得起勁,樂雲琪帶著樂怡來探望樂嘉。樂詩琪心裡有些不高興,心裡說來得真是時候,剛和子陽他媽聊到重點,就被打岔了。雖然她和樂雲琪是親姐妹,但涉及女兒的幸福,她也自私自利。而任茗想到這層關係,覺得事情變得複雜了,這對姐妹牽扯在一起,讓人頭疼。
第二百三十二章 美滿何其難
從魏家出來,任茗心中不斷對比著樂嘉和樂怡這對姐妹花。在她看來,樂怡是一種完美的美,容貌和身材無可挑剔,修長的身段,如天鵝般高貴優雅。她一襲淡青色連衣裙,上面繡著白色蝴蝶花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輕輕挽起,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眼神清澈,不見一絲媚態,唇角掛著清波淺笑,十分迷人;頸間掛著一串淡紫色水晶項鍊,更顯得鎖骨清冽。她輕盈地走進客廳的那一刻,裙襬飛揚,宛如仙子下凡,美得讓人屏息。
任茗想起了赫本的模樣,這是子陽每次提到樂怡時都會說起的。正如子陽所說,她有著孩子般的天真活潑,一笑一顰充滿了魅力,這是一種與生俱來、不加修飾的東西。子陽曾經告訴過任茗,這是他喜歡的型別。說她雖然出生將門,卻沒有一點兒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傲氣。
任茗心想,難怪兒子難以抉擇,恐怕不只是因為情感糾葛,而是因為這姐妹都是絕色佳人,她們的性格和氣質相輔相成,相映成輝,彷彿雙面人體。可是在這個一夫一妻的社會里,不可能兩個都要啊。美滿何其難!
她不得不面對更為複雜的人物關係,琢磨著子陽和魏家、於家的微妙關係。以她的經歷、見識,從未見過純粹的愛情、婚姻和兩性關係,其中摻雜著複雜的人際關係。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可以獨立、自由和任性,婚姻卻是兩個家庭、兩個家族甚至擴充套件開來的龐大社會關係。
對於普通人來說,只要雙方覺得合適,就可以在一起,不過是搭夥過日子,遵從的是現實主義。尤其在農村,婚姻還是媒人上門,父母說了算。男方要滿足女方所求彩禮,女方看中的還是男方的經濟條件,為了能過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女方願意把閨女嫁給男方。很多男女青年,婚前彼此不瞭解,甚至沒和對方見過面,直到洞房花燭那一刻,掀了紅頭巾,才看到真實的彼此。這時,長相已經不重要了,也無需情與愛,重要的是春宵一刻,重要的是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普通人的婚姻,是先有性,後有情,因性生情。這樣的婚姻,缺乏鮮活的情感,神秘浪漫離他們很遠很遠,吵吵鬧鬧充斥著生活,因為是搭夥過日子,勉強維持著婚姻。最初的性愛結合,消磨得只留下性,性成為唯一的紐帶,能夠床頭吵架床尾和,也是因為性。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指的是這個層次的婚姻與情感狀況。
底層男女的婚姻,本質上是性,是續香火。
小資追逐浪漫,崇尚自由戀愛。他們感性多於理性,隨著心靈的指引陷入愛河,從熱戀走向婚姻。對於他們來說,愛情是一種先驗的存在,性是一種後續的表達,最後昇華到靈肉合一的境界。小資中有才情的人,感情豐富,多愁善感,也容易移情別戀,轟轟烈烈的愛情難以抵擋歲月的侵蝕,難以應對生活的瑣碎和平淡,常常讓婚姻支離破碎,難以享受家庭的溫馨和幸福,常常覺得索然無味。生死契約,與子成說,不過是文人墨客口中的文學造句,從來都是空口白話。
小資男女的婚姻,被視為愛的昇華,卻往往有不安分的表現。胡適雖然維持著婚姻,卻對崇拜他的女性心癢難耐;徐志摩和陸小曼相互誘拐,郁達夫和王映霞從“神仙侶”到分道揚鑣,還有那些作家和明星多得數不清的緋聞……當然也有錢鍾書和楊絳、巴金和蕭珊,還有沈從文對愛的執著,但少之又少。
實際上,在這個社會,平凡的人太多,有趣的靈魂太少。身份高貴的人,像中高階官員,講究門當戶對。男女青年相互中意了,雙方父母見面,瞭解彼此狀況,包括官職是否相搭,彼此關係上是否存在衝突,對雙方是否有利。合適了,婚姻把彼此家庭及其社會關係連線成利益共同體,相輔相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然,有愛更好,但是必須基於對等的條件。在這樣的婚姻關係中,也是性大於愛。其中包含對美色的追求,如果婚姻內追求不到美色,那就在婚外尋找,一旦有了權力,就會四處獵色尋美,彌補婚姻中的精神缺失。所以,官員的婚姻本質上是合作,甚至可以說,是政治聯姻,而不是表面的愛情樣子!
第二百三十三章 婚姻政治
任茗認為,好的婚姻大體上是門當戶對,家庭背景及由此決定的生長環境、經濟條件和生活方式相近,或者學識相當,以及由此決定的眼界、三觀、興趣愛好相近。雖然這些因素並不是決定婚姻幸福與否的唯一標準,但是如果差距過大,就會給夫妻之間帶來溝通和理解的障礙。也許一開始還能忍受彼此的不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不同就會變成裂痕,最終導致他們分道揚鑣。正如一句俗話所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過來人都體會到,婚姻並不是愛情的延續,更不是愛的昇華。相反,婚後並非都是歲月靜好,生活往往充滿了瑣碎和矛盾,吵吵鬧鬧,一地雞毛似乎成了常態。但是要想在這樣的生活裡過完一生,需要雙方彼此理解,學會溝通,善解人意,寬容退讓。這又何其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給人以精神享受,可是對於普通人而言,美是遙不可及的夢想。美是小資的精神世界,他們追求妖嬈嫵媚,但他們喜新厭舊,美久了也會厭倦,患上審美疲勞的毛病。美女是權貴的獵物,婚前可以沒有,婚後必不可少。他們不必有愛,只要美得狐媚,足以刺激他們的感官,就會趨之若鶩。
任茗希望兒子過普通人家的生活,享受小資對美的精神追求,不想幹預他們的婚姻自由。但是,子陽面對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周圍美不勝收的女孩子,有門當戶對的,不乏小資的,還有普通人家的。後面兩類沒有什麼問題,只要子陽喜歡,愛跟誰跟誰,問題是跟魏家、於家的關係,兩家的女兒都是高顏值,符合子陽對美的追求,也是子陽喜歡的,可是,同時面對兩個美女的家庭就複雜了,魏、于都是開國將軍,兩家又是連襟,很難兩全其美,選其中一個,就會得罪另一家。這種關係遠非白玫瑰與紅玫瑰那麼簡單。
任茗覺得太難了,自己想不清楚,就去了孟立達家。孟立達剛從伊江趕回來,見任茗上門,以為是來問姜豐禾的事,寬慰道,“豐和已經正式上任了,程書記、邵省長都很信任他,以他的能力和處事為人,一定能勝任,你就放寬心吧。”
任茗道:“我對豐和沒什麼不放心的,我來找你,是為了子陽的事。”就談起了子陽和魏家、於家兩個女兒的感情糾葛。孟立達很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也深知其中的利弊得失,他沉思半晌,說出一個字:拖。
孟立達說道:“說到底,這是婚姻政治,涉及其中,就不僅是感情問題,怎麼選都是錯,不如不選,現在‘拖’是最好的辦法。這兩個女孩子還在讀書,畢業還有三四年呢,這期間誰知道會有什麼變化。”他嘆了口氣,“只是苦了子陽,要壓抑對愛對美的渴望與追求,要抵擋各種美色的誘惑,要忍多久還不知道。但如果不這樣,會把事情搞得更復雜,影響子陽的事業和前途。”
任茗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她嘆了口氣,心疼兒子,“不知道子陽能不能忍得住,這可是禁慾之苦,不人性啊。他正值青春年華,情感上的犧牲太大了。可生理上的需求忍得住嗎?搞不好會犯生活作風問題。作為他的母親,我真的於心不忍。歷史上,父母干涉子女婚姻的,都沒有好結果。”
孟立達道:“這都是因為他生在官宦之家,又選擇了仕途這條路,現在又跟官宦家的女子發生情感糾葛,我們就只能從政治上考慮。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遵守官場的遊戲規則,就要顧全大局,考慮各方面的利益。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他要前程似錦,就要放棄個人幸福。雖然很無奈,但很難兩全其美。”
孟立達看著任茗良久,鄭重地說道:“實話告訴你,我家文涵、雅涵都喜歡上子陽……”
任茗驚喜地說,“真的嗎?那敢情好!”
孟立達道:“本來,按照我們兩家的關係,子陽能跟她們中的任何一個在一起,都是好上加好。可惜,不行啊。”
看著任茗的一臉不解,孟立達解釋道:“這是個非常敏感的問題,首先關係到子陽的前途。他已經得到了程書記的賞識,很有可能會成為程書記身邊的人,擔任秘書或其他要職。你想想,如果他和文涵或雅涵談戀愛,甚至成為我的女婿,程書記會不會忌諱?他對子陽,對我,會不會有所戒備?子陽還能得到重用嗎?我怎麼處理和程書記的關係?”
任茗恍然大悟,心中難過,“立達,難為你了。為了子陽,要犧牲文涵、雅涵對愛的追求,我也於心不忍呀。”
這時,雅涵推門而入,氣憤地說:“爸爸,難道為了你的那頂官帽子,就要犧牲女兒的幸福嗎?”
孟立達斥責:“在阿姨面前,怎麼這麼無禮?”
雅涵蠻橫起來:“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們這是干涉戀愛自由,你們這是棒打鴛鴦。”說著,撲到任茗懷裡,撒嬌道:“阿姨,我喜歡子陽哥哥,你就成全我們吧。”
任茗寵溺地輕撫她的頭,溫柔地說:“阿姨不會干涉你們的感情,孩子,你還年輕,還在讀書,一切等你畢業後再做打算,好不好?”她心裡苦澀無比,唉,還是一個“拖”字,可是拖下去又能有什麼結果呢?
雅涵不知道她的心思,乖巧地點點頭,“阿姨要信守承諾,我們拉鉤。”她一臉天真地和任茗拉鉤。
孟立達便對雅涵說,“你先出去一下,我還有些事要和阿姨談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愛與自由
文涵回到家中,雅涵急忙把她拉進房間,小聲嘟囔,把父親和任茗的談話一五一十告訴了她,包括他們說“好上加好”和“於心不忍”。文涵聽說父親對魏家、於家的態度,心中高興起來。這兩個女孩是擋在她和子陽面前的最大障礙,如果排除掉了,她的機會就大了。可她這個妹妹怎麼辦,難不成自己要和這丫頭片子去爭去搶?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雅涵,沒想到人小鬼大,竟對子陽動了凡心。
她又聽說父親為了“子陽前途”和“書記忌諱”,不想她姐妹倆和子陽好,憤得牙癢癢的,哼,為了自己的官帽子,犧牲女兒的一輩子幸福,憑什麼呀。她可不受任何人擺佈。
文涵學的是新聞專業,見過世面,性格上特立獨行,不受約束。加之當下正提倡青年人的獨立創新精神,颳著一股思想自由之風。思想前衛的她,有著對傳統觀念的反抗意識。她雖然出身高幹家庭,有一種高傲孤冷的性格,人前保持著矜持,但反感官宦人家的清規戒律。尤其在戀愛婚姻方面,她尊崇裴多菲詩曰,“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她原本跟子陽的關係保持著順其自然的態度,父親的態度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越是不讓她去親近子陽,她越要去親近,以顯示自己的獨立人格和自由精神。
她丟下還在絮絮叨叨的雅涵,進了自己房間,開始了一場歷史性的打扮。她房間的擺設帶有濃濃的書香氛圍,既整潔又潔淨。窗上掛著淡紫色薄紗,隨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飄動。這一柔和的色彩,純淨、清爽,又不失溫馨。房主無疑富於幻想,追求完美,渴望奇遇,希望成就理想的自我,在自己或別人的生活中尋求答案。
左邊牆上,一束薰衣草斜插在扎染繡袋裡,散發著淡淡的薰香;床帳裡掛著薰香球,香氣氤氳,令人心曠神怡,堪稱‘香閨’二字。這香氣祛除汙穢、頤養精神,體現了她的外表貴氣,內心細膩溫婉,有一番獨特的心思與情致,達到內外兼修。窗邊的藤編書桌的玻璃檯面中央,擺放著幾張宣紙,硯臺上擱著幾支毛筆,宣紙上畫著水墨羅漢竹,透過簡潔的線條寫意;書桌右側,放著一疊文稿……書桌左側是一座立式圓形花架,花架上有一盆文竹,高高的個頭,細而翠綠的葉子,張揚著盎然生氣。
她站在衣櫃鏡子前,欣賞著自己的美貌和身材。隨後拉開藤編衣櫃的雙開門,挑選了一套淡紫色的蝙蝠衫和米白色的七分褲,搭配出一種清新優雅的氣質。她去浴室衝了個澡,換上了新衣服,再次站在鏡子前,更加滿意自己的身姿著裝。淡紫色蝙蝠衫圓領設計露出了她修長的頸部和迷人的鎖骨,掩不住她的那份豐滿,米白色的褲子箍著她纖細的腰身,凸出翹翹的臀部,褲腳下露出了一雙玉一般光滑的美腿。一米七的身高,配上這樣一身衣服,顯得高挑而有曲線,青春而有韻味,美得讓人無法移開眼睛。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自信滿滿地走出了臥室。她什麼也沒帶,也沒揹包,就這樣出了門,覺得自己就是最好的裝飾。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二女相剋
文涵一進病房,就看見白雲霞坐在病床前,正和姜子陽談得熱火,心裡頓時一陣不快。她對這個女孩很反感,認為她世故、功利,心機深沉,還想跟她爭奪省委省府要聞的報道權,不知道天高地厚。這一塊可是她的一畝三分地,她有著近水樓臺的優勢,你白雲霞有嗎?當然,最讓她不爽的,還是白雲霞對姜子陽的親暱態度。白雲霞對姜子陽有意思,文涵去古城採訪的時候就察覺了。
文涵走過去,站在姜子陽面前,玉立如花,張揚著美。姜子陽從來沒見過文涵這副美態,一副魔鬼般的身材,清新脫俗的文化範,心裡盪漾起來,竟然看呆了。文涵也不管他,一屁股坐在床頭,離姜子陽很近,噓寒問暖,舉止十分親暱。
姜子陽一臉驚異地看著她。文涵伸出纖手,大大方方的點了一下他的額頭,“有什麼好看的,看了幾年,還沒看夠?”語氣足夠曖昧。這才瞧了白雲霞一眼,說了句“你也在這裡呀”,好像才注意到她。
姜子陽一愣,心想,這不像文涵的風格呀。她一向高冷、矜持,從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情感,今天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聽她最後一句話,有些明白了,又覺得沒必要呀,她一向大方,怎麼會吃白雲霞的醋呢?再說了,她從來都沒有表示過對我的喜歡呀?
白雲霞也是躺倒中槍。她這段時間被派到各地去跟蹤報道嚴打,忙得不可開交,今天才回來,聽說了姜子陽的事,趕緊來醫院看望。剛坐下沒多久,正聊得熱火朝天,沒想到被文涵撞了個正著,成了無辜的受害者。看到文涵的舉止和言語,白雲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這是怎麼回事?她什麼時候和姜子陽好上了?她對人從沒有如此輕佻的舉動呀,這是抽的哪門子瘋?難道是……聽到她後面那句話,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在宣示主權,是在排擠打壓我呀。哼哼,有意思嗎?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她心虛,沒有自信。那咱們就來一場公平競爭,來一場光明正大的較量。心裡想著,就用親切的口氣說道:“子陽,你這次英雄事蹟很感人,我來採訪你,可以嗎?”
白雲霞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腿上,觸了禁忌。姜子陽立刻拒絕:“不行,不行,我當時只是本能反應,哪裡有什麼英雄事蹟。你回去跟報社說,這件事不能報道。”他覺得這個女孩缺乏政治敏感性,弄不好會惹出麻煩來,又重申了一遍:“這件事就此打住!”
白雲霞一愣,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沒想到如此示好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神情一下子變得沮喪。文涵暗自高興,心想她還是太嫩了,沒政治頭腦,這件事牽涉到省委第一書記和魏將軍,這麼敏感的政治話題,怎麼能隨便報道?心裡很是看不起她。她順著姜子陽的話,直呼其名:“白雲霞,你也該想想,這麼敏感的政治話題,怎麼能公開報道?”還別說,就這一比,白雲霞的政治頭腦確實差了一大截。
文涵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要用筆為伊江地區的反腐、嚴打、整治和穩定大局寫出一部長篇報道,分成若干個章節,深入挖掘其中的故事和亮點。子陽的父親、她父親的老友,剛剛赴任伊江地委書記,這無疑是她報道的一個重要切入點,她要緊跟他的工作步伐,及時傳遞他的聲音和形象。
她相信,這樣做不僅能順應省委的政治方向和工作需要,也能為子陽的父親助力。到那時,子陽和他父親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銘記於心。她心想,愛情不是朝朝暮暮的相守,而是久久長長的相思。她沒有必要每天纏著他不放。
文涵心中默唸著子陽的名字,期待著未來與他相見的那一刻,那時候,就像詩中所說,“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她眼中柔情似水,嬌嬌地看著姜子陽。姜子陽又一怔,心想文涵今天怎麼啦,難道是對我動了情?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雅涵急匆匆地走進了病房,一眼看到文涵,立刻嘟囔起來,“姐姐,你怎麼跑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是不是怕我搶走子陽哥?”說得文涵滿臉通紅。
白雲霞暗自得意,心中冷笑。她看出了這姐妹倆都對姜子陽有意思,心想這下有好戲看了。她要看著她們互相爭鬥,最後鬧翻臉,坐收漁翁之利。
她不知道的是,文涵根本不在乎這些小事,雅涵還是個懵懂的小女孩,對感情一知半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文涵瞭解子陽,他喜歡的是成熟的女人,而她正是這樣的女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有一股俠氣,不會和別人爭奪一城一地,她相信自己的東西別人搶不走,她想要的是金秋的豐收,她希望的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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