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成熟時(19):平安符

本文作者:甘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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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冬季  許清溪篇
(6)
這一夜促膝長談到深夜,直到許清溪困得受不了打起哈欠,季東才告辭離去。
他從不在這裡過夜,也從不讓許清溪留宿他的出租屋,即便他們之間早已越過那條線。
季東有種奇怪的堅持,說是大男子主義也好,自尊心作祟也好,他們的每一次過夜都在酒店,連許清溪都覺得沒必要,季東卻堅稱有必要,很有必要。
他從前看過一部叫《立春》電影,裡面一心向往北京的蔣雯麗評價自己所在的小縣城:“我不想在這座城市發生愛情。”
這句話給他留下了至深的印象,他想任何一個去過北京的人,大概都不想要愛情發生在逼仄角落,他沒有去過北京,他的愛情可以發生在任何地方。
可許清溪不行,許清溪不僅去過北京,還去過香港、東京、倫敦、紐約等世上一切繁華城市,她見過那麼多好東西——他給不起的好東西——但即便給不起,也想在力所能力的範圍內給她最光彩最漂亮的。
於是這夜凌晨一點半,季東站在路邊等了好久好久的車,剛下過雪的城市銀裝素裹,純澈潔白如同童話世界,雪風拂過臉頰,他想,不等了,索性走回去吧。
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回到出租屋時,睫毛上都隱隱有冰碴。
樓道里遇到對面愛開玩笑的鄰居:“這麼晚回,去哥譚市做任務啊?”
季東一本正經:“哪呢,趁著下雪去練《九陰真經》,剛突破第八層。”
—–
節前最後一個星期,季東帶許清溪參加瑩姐攢的局。
他們小組五男兩女,除了瑩姐、季東和另外一個男生,其他都是單身。為此許清溪一齣現,就引發了一陣瞎起鬨。
“哇塞!季東你快老實交代,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哪拐來的!誒我說這美女怎麼看著有些眼熟,該不會在哪見過吧?”
“拜託,人家女朋友你眼熟什麼?”
“我作證,是個美女他就眼熟,這種話出現的頻率跟格子衫是一樣的,一週七次哈哈哈!”
“刻板印象!絕對的刻板印象!誰說我一週七次格子衫,明明還有兩件polo衫好不好!”
“完了!刻板印象加深了!”
年輕人說說笑笑氛圍很輕鬆,許清溪對這種飯局很有分寸,不是自己主場不會隨意發言,對於別人主動拋過來的問題,也會遊刃有餘地承接好,在座的都受過良好教育,即便開玩笑也很注意邊界,因此這場飯吃得相當愉悅。
直到臨近尾聲,剛開始帶頭起鬨的“格子衫”男子忽然怪叫一聲:“哦!我想起了!怪不得我說眼熟呢,師大附中初二三班,是你嗎許清溪?”
許清溪忽然被點名,卻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對方是誰。
“我啊,楊航,轉學生,咱倆做過一年同學,記起來了嗎?我以前胖乎乎的,外號航母。”
楊航莫名興奮,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堆往事,力求勾起許清溪的記憶。
他是雲城本地人,因為母親工作調動,跟著轉學去了瀾城,在師大附中插過一年班,第二年又轉回雲城。這都十年前的事了,再加上同學時間太短,彼此印象早模糊了。
許清溪聽他這麼一說,總算影影綽綽想起一點:“是上體育課把鉛球……扔過界那個嗎?”
楊航聽了尷尬一笑:“對對,就是我!”
這是楊航初中階段最有名的戰績了,鉛球扔錯方向,砸得體育老師小腿骨折在醫院躺了半個月,許清溪不想讓他在同事面前出糗,因此只說扔過界。
大家一聽楊航居然真的認識許清溪,馬上又開起玩笑來。
“不會吧!還真認識啊!清溪你快跟我們說說,這小子以前有什麼糗事?”
“害!人家白富美哪會注意我啊,我這老同學從小品學兼優,初中那會就有很多男生暗戀她,當時我們都在猜哪個高富帥能追到她,沒想到便宜了季東這小子。”
許清溪有些不自在,訕笑道:“老同學過譽了,我不是什麼白富美,再說,季東有季東的好,是誰都替代不了的。”
場上又是一陣譁然:“哇靠,季東你小子上輩子積了什麼福,女朋友這麼維護你。”
季東只笑笑不說話,瑩姐站起來提議大家喝完最後一杯就散了,眾人舉杯,而後各自收拾東西走出包廂,季東和許清溪走在前面,身後隱隱傳來楊航微醺的醉話。
“季東這輩子算是榮華富貴了,女朋家巨有錢,還是個獨生女,以後老丈人的不就全是他的嗎?說不定再過兩年就辭職回家繼承家族企業了哈哈哈哈。”
許清溪不適地皺眉,剛想轉身制止楊航胡說八道,就被身旁季東握住了手。
他微不可察地衝她搖頭,向來明亮的眸底卻蒙上一層陰翳。
這是紮在他們身體裡的一根刺,拔不出,碰不得。按說交往了這些年不免要談及婚嫁,他們卻非常默契地迴避了。
季東不提,是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沒有談婚論嫁的基礎。許清溪不提,則是因為她懂季東,懂得他的全部自尊、自卑和自負。
許敬平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誰娶了她,誰就會享有許家的一切財產,這是不爭的事實。諸如齊琅之類可以堂而皇之說出一句“誰稀罕他家那點錢”,但這話季東說了無效,誰會相信一個沒錢人不稀罕錢呢?
他們的結合打從一開始就被世人貼了標籤,一個坐享其成、吃了絕戶,一個卑微倒貼、甘心下嫁,金錢用平等的方式侮辱了愛情裡的兩個人。
制止楊航有什麼用呢?楊航只是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出了飯店,兩人情緒都不高,碰巧周秀蘭打來電話,說是給季東寄了一張辟邪符,花重金在哪個大師處求來的,平時務必要帶在身上。
季東又尷尬又無奈,直言道:“媽,這都第幾張了?你這東一個大師西一個大師的,不怕他們彼此有過節,在我身上碰著面打起來嗎?”
周秀蘭的聲音在電話裡聽來顫顫巍巍的:“可千萬別亂說,什麼打架不打架,那都是辟邪保平安的,你過幾天不是要坐車回來嗎,得注意交通安全啊!”
季東投降,知道在這件事上跟周秀蘭講道理是行不通的,隨聲敷衍道:“行行,媽,我知道了,我會把符帶身上的,每一張都帶得好好的。”
周秀蘭這才稱心如意結束通話電話。
季東將手機放進口袋裡,衝許清溪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媽這神神叨叨的病是越來越嚴重了,就差沒在家開壇做法了。”
許清溪倒是有不同看法。
這些年她看在眼裡,周秀蘭雖則疼愛季東入骨,卻從不試圖干涉控制。
高中想學吉他,學業那樣緊張,家裡還是給他報了班;早戀被叫家長,父母只是點頭鞠躬不斷道歉,並沒有過多施壓;再後來找工作,瀾城的國企拋來橄欖枝,周秀蘭雖愛子如命,卻並未強制將獨子綁在身邊,而是任由他留在雲城陪著許清溪。
她的唯一訴求,不過是叫他多帶幾張平安符在身邊,求一個安心順遂。
這樣的母親之於許清溪,已經是求之不得的了。
許清溪有心替周秀蘭說話,季東卻大喊冤枉:“我這一天天勤勞勇敢愛國奉獻,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哪有邪祟能靠近?再說,我身邊不只有你嗎,難不成你是邪祟?”
許清溪被他無辜的樣子逗笑,隨口接道:“搞不好你媽說的就是我。”
季東:“那就更不用闢了,你就是邪祟,我也要纏著你,讓你知道什麼叫邪高一尺、道高一丈。”
這番打趣將之前楊航帶來的不悅一掃而空,時間尚早,兩人想著即將回家過年,便一同上街給家人朋友買禮物,挑挑揀揀就到了傍晚,正要找地方吃飯,許清溪的手機響了。
她站在商場中庭接聽,是蘇楠。
“真的嗎!那太好了,跟我客氣什麼?”許清溪喜笑顏開。
隨即將手機拿遠一些,小聲向身旁的季東:“嚴記者放出來了!”
那邊蘇楠又交代了什麼,許清溪臉上笑容漸漸斂去,不住點頭道:“嗯嗯!目前還沒發現異樣,放心,我們會小心的。”
季東想,大概是“壯壯寵物”那邊在追查發帖人,蘇楠提醒他們小心打擊報復。
對此,季東倒不太擔心。其一,他跟嚴明和“壯壯寵物”毫無聯絡,除非監控拍到確切畫面,否則根本排查不到他身上;其二,ip追蹤和監控記錄調查起來很快,這都個把星期了還沒異動,基本可以判定證明對方並沒有頭緒。
只是許清溪的面色漸漸凝重。
她的手機仍舉在耳邊,小小一枚卻似有千鈞之力,胳膊肘沉沉地往下墜。
“清溪,怎麼了?”季東見她半張嘴一動不動,不禁小聲叫道。
許清溪的神色複雜極了,迷茫、驚訝、喜悅、難以置信,情緒一一從她眼底淌過,如一道道涓流漸漸匯聚成奔騰巨浪,就要衝破雙瞳洶湧而出。
“季東,蘇楠查到芳姨訊息了,就在S大附屬幼兒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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