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兒(續集)
第二百四十四章小人作祟
不一會兒,龔不凡又來到程文峴書記辦公室,來找秘書長。他說:“程書記,秘書長,大壩指揮部很不滿,您看……”一臉為難
。程文峴沒理睬他,轉而對羋書章說道:“你去協調一下。”
羋書章暗罵道:“奶奶的,還嫌事不大!”他瞪了龔不凡一眼,帶著他出去。過了一會兒回來,向程書記彙報協調結果。原來,龔不凡先是答應對方的安排,今天又取消了,對方是央企領導,火氣很大,態度強硬。程文峴沒想到事情被搞得這麼複雜,心中很不滿,又不好發作,沉默了一陣。辦公室裡靜得可怕,大家都感受到了程書記的氣惱。
姜子陽拉了拉羋書章的衣服,羋書章醒悟過來。為了緩和氣氛,他建議讓孟書記去見那個指揮長,說您晚上和邵省長的餐會不變。程文峴點點頭,“也只有這樣了。”他頓了頓,又說:“子陽,你跟孟書記一起去。”
羋書章愣了一下,沒想到程書記如此看重姜子陽,這是要他代表自己出面。
這時,金汐帶著蘇薺薺回來彙報,說鮮花和生日卡片已經送到了邵省長手裡,邵省長很高興,仔細地反覆觀看生日卡片,又讓人拿來花瓶,把鮮花插好。程文峴書記很高興,滿意地看了看他們幾個。姜子陽趁著這個氣氛,建議說:“程書記,您看是不是讓秘書長帶著她倆一起參加晚上的活動,一方面可以增加一些氣氛,另一方面可以陪陪怡諾,她一個女孩子坐在那裡可能會無聊。”這正合程文峴心意,他也擔心怡諾沒人陪會不開心,連忙說“好”。
金汐和蘇薺薺離開後,孟立達進來,身後還有一人。姜子陽看到他們,連忙站起來打招呼:“孟書記,您好。”
孟立達關切地問:“小姜,已經上班了?”姜子陽點點頭,“嗯,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說著,看向他身後的人,一下子愣住了,這不是周毅聰嗎?就是在東方廠見過的中組部地方局局長。
他趕緊叫了聲:“周局長,您好。”
周毅聰笑眯眯地看著他,回答:“小姜,你來上班了?”
程文峴看到周毅聰,哈哈一笑,“他可不是什麼周局長,他是我們的周部長,新任省委組織部部長。”姜子陽愣在那兒,也就是電光火石之間,改口道:“周部長好”!
周毅聰笑道:“小姜,我們可是老熟人了,以後少不了經常見面。”又開玩笑說,“你可是程書記身邊的人,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姜子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部長客氣了,我是為領導服務的,還請各位領導多多關照我。”說完,就去給他們二人泡茶。
程文峴對孟立達和周毅聰說:“怎麼,有事?”
姜子陽知道他們要談正事,把茶放到他們面前,說道:“程書記,您忙,我在對面辦公室,有事您叫我。”
姜子陽離開後,孟立達說:“中央批准了姜豐禾同志的任命,以及林楓和向陽的對調。“他遞給程文峴兩份紅標頭檔案。
程文峴看後,說道:“毅聰同志來了,豐禾同志任省委常委,班子力量得到了充實。”又對周毅聰說道:“還請毅聰同志辛苦一趟,去古城和東方廠宣佈中組部的任命,完成交接。”
姜子陽很快就知道了這兩項人事變動,也知道了原省委組織部部長卸任後,程文峴親自向中組部提議,由周毅聰接任省委組織部部長。
忙活了一上午,下午上班,秘書長帶著姜子陽去跟各常委見面,混個臉熟,以後少不了和他們打交道。去見邵勤褚時,花的時間多了些。
羋書章帶著姜子陽來到邵勤褚辦公室門口,被秘書姬才攔住了。姬才四十來歲,戴著金邊眼鏡,眼神傲慢。他對姜子陽不屑一顧,對秘書長說了聲“秘書長好”,便說“邵省長現在沒空”,要把他們打發走。
羋書章又問:“邵省長在辦公室嗎?”
姬才淡淡地說:“邵省長現在有個重要的談話,恐怕一時半會沒空見你們。”
姜子陽心裡憤然,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他怠慢貴為省委常委的秘書長生氣。心中暗罵:“典型的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媚上欺下,狐假虎威,比起那種八面小巧之人,還要讓人厭惡。秘書如此沒有格局,他主子的格局恐怕也大不了。”
羋書章很難堪,一分鐘也不想逗留,帶著姜子陽就要離去,剛巧邵勤褚送客出來,看到羋書章帶著姜子陽,一愣,立馬轉為微笑,熱情招呼:“書章,來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這就要走了?”
羋書章淡淡一笑,“程書記讓我帶著他的新秘書姜子陽來拜訪您,姬秘書說您沒空……”
姬才聽到外面對話聲,屁顛顛跑出來,對邵省長點頭哈腰道:“啊,省長,都怪我,我見您辦公室有人,以為您上午沒空。”
邵勤褚瞪了姬才一眼,不悅地說,“秘書長來了,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通報一聲,如此怠慢,成何體統?”一句話讓姬才尷尬得滿臉發燙。姜子陽覺得,邵省長不是真的對姬才發怒,而是演給他們看,主要是演給秘書長看,這不就是這“親者嚴”嗎?
邵勤褚的目光落在了姜子陽身上,面色溫和了些,招呼道:“書章,你和小姜一起進來坐坐。”然後吩咐姬才給秘書長和姜子陽泡茶,說完便回了辦公室。
羋書章領著姜子陽跟在後面。坐了一會兒,隨意地寒暄了幾句,羋書章就對邵省長說還有事,告辭離去。邵勤褚留下姜子陽,讓羋書章回去跟程書記說,他要和小姜聊聊。
第二百四十五章見邵省長
邵勤褚端詳姜子陽一會兒,開口道:“聽說你為了救程書記受了傷,好樣的。”又說:“到底是年輕,這麼快就恢復過來了,今天才上班吧?”
姜子陽端坐在那裡,目光平視,中規中矩回道:“是的,邵省長,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以後可能要經常請示和叨擾邵省長,如果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要請邵省長批評指正。”
邵勤褚微微點頭,“嗯,不錯,果然像極了豐和,姿態、神情和語氣都一樣。”
在姜子陽眼裡,邵勤褚六十幾了,身體有些發福,看起來憨厚,但眼睛有神,精神矍鑠,聲音洪亮,只是面容有些嚴肅,不苟言笑,是個不容易接近的人。他坐在那裡,就像一座高山,讓人心生敬畏。他的眼神和動作表情,都透露出他的權威,是那種無需發怒就能震懾眾人的威嚴。
姜子陽覺得,他和程文峴書記不同,程文峴書記和藹可親,淡定如山,說話慢條斯理,在風輕雲淡之中,帶著你走過萬水千山。而邵省長有種人格自帶的傲骨與清貴,是那種說話有力度,常用肯定口氣說話的人,一言九鼎。他心想,二人都是經過幾十年戰火洗禮和嚴酷而複雜環境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不同的是,程文峴看似大智若愚,一雙眼睛卻可以洞穿一切;邵勤褚不善圓通,少了些和風細雨。
在邵勤褚面前,姜子陽感覺到一種壓迫感,他努力保持平靜,平視著眼前這個大人物,他牢牢記住鬼谷子那句話:“在人之下,要把自己當人!”
說了兩句關心姜子陽工作和生活的話,邵勤褚問道:“小姜,你作為省委調查組組長,能不能告訴我伊江的形勢。”
姜子陽一怔,這個問題太敏感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我這個月一直住院,對伊江目前的事情不太瞭解。”又補充說:“調查組已經解散了,所有的工作都交給了省紀檢專案組和省嚴打辦,我也沒有資格再插手伊江的事情。”
“嗯,這個我知道。”邵勤褚盯著姜子陽好一會,沒再提這個問題。
姜子陽很想盡快結束這場談話,忽然瞥見桌子上花瓶裡的那束花,腦子突然開竅,看著邵勤褚,臉上寫滿敬意,說道:“邵省長,今天是您的生日,子陽在此祝您生日快樂!”
這個祝福讓邵勤褚愉快起來,他露出笑容,問道:“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姜子陽說:“程書記給您打電話祝福時,我也在場。”
邵勤褚突然醒悟過來,一定是這小夥的主意。程文峴到中江省幾年了,給我過生日還是頭一遭,這小夥上班第一天,程文峴又是送花,又是電話祝福,還要設家宴慶賀,真是太巧了!更巧的是,這小夥上班的日子恰巧就是我的生辰日,就覺得和他有緣,不由得對眼前這個小夥子產生好感,欣賞起來。邵勤褚知道他是姜豐禾的兒子,既然自己想拉攏姜豐禾,對他的兒子也要善待才是。從這個時候起,邵勤褚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語氣也變得溫和,稱呼也變得親切了。
他說道:“子陽啊,你和你父親真是一模一樣,行事風格也像極了。”
姜子陽問道:“邵省長跟我父親很熟嗎?”
“熟?再熟悉不過了。”邵勤褚開懷大笑,“你父親在戰爭年代就是我的部下,我看著他一步步成長起來。這一次,也是我力薦他擔任省委常委、伊江地委書記的。你知道嗎?中央已經批准了他的任命。”
姜子陽心中一震,沒想到父親這次任職,邵省長起了舉足輕重得作用,對他得好感增加了很多。
邵勤褚有些興奮,親切說道:“子陽,以後要多來我這裡,多溝通。對了,你還兼著常委秘書處處長,應該成為我和程書記之間聯絡的橋樑,也應該多和其他常委聯絡、溝通,搞好各方面的關係。在這方面,要多學習你父親,善於處理紛紜複雜的人際關係。古人云,人之相知,貴相知心。要多交心,才能相互信任。”
姜子陽認同邵省長的說法,但對“交心”有所保留,官場上豈能“交心”!少不了“防人之心”。
“不過,子陽,有一點你要留心。”邵勤褚看著子陽,“你這麼年輕,就到了現在這個位置,難免不引起一些人的妒忌,難免不遭遇冷臉,甚至冷箭。就說我的秘書姬才,對你態度不是很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所謂競爭,同類才會有競爭,不同類比如你和工人農民、明星演員就不存在競爭。而官場上的競爭,有時候很激烈。所以,你要留意。光留意還不夠,有時還需要忍耐,避其鋒芒也不夠,要讓鋒芒射在棉花上。哈哈,這是功夫,要練就這身功夫不容易,看看你父親的經歷,遭受了多少罪,多大的罪,才練出來。”
也許是興致上來了,邵勤褚的話如潺潺流水,滔滔不絕:“你要練就‘忍’功,不要學‘硬功’。官場關係不是打架鬥毆,是心與心的較量,只能智取。你看過三國,裡面最能忍的是誰?司馬懿!他也最成功!他不僅忍受曹家的戒備與打壓,還忍受孔明的戲弄,但他比孔明成功。他的‘忍’功出神入化,最終成就了司馬帝國,所以獲得了‘忍者之王’、‘表演大師’的稱號。”
邵勤褚犀利的目光射向姜子陽,“我看得出,你心善,透明,可是官場上不能心善,不能透明,要像司馬懿一樣,善於隱藏野心,善於周旋於梟雄之間,有人說這是‘奸’,其實不然,這是官場防禦法則。跟你的同行,千萬別露出你真實的想法,當然不包括我們這些老頭子,我們跟你之間不存在競爭關係。”
邵勤褚的態度也越來越和善,“好了,囉嗦了這些,都是為你好,希望你能像你父親一樣。”
姜子陽一直恭敬地坐著,聚精會神地聽著。不得不說,從他的話中受益匪淺。他感到邵省長彷彿換了一個人。原來再高的官也有柔軟與可親的一面,只看他對誰而已。想到貞世懷和姬才,姜子陽覺得邵勤褚對自己身邊的人、喜歡的人太過寵愛,太過縱容,結果未必好。還有一點讓他疑惑不解,這個位高權重、素以威嚴著稱的邵省長,今天為什麼對自己如此厚待?
最後,邵勤褚叫來秘書姬才,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當面要求姬才以後要經常和他聯絡,保持資訊交流。姬才雖然心裡不舒服,卻不敢當面表露出來。相反,他出乎意料地,緊緊握住姜子陽的手,搖個不停,態度極其熱情。姜子陽覺得他太假。
第二百四十六章帳中元帥
姜子陽告辭回來,先去秘書長那裡回話。羋書章坐在辦公室喝茶,招呼他坐下,顯然在等他回來。姜子陽想了想,把邵勤褚和自己談話的大致情況告訴了秘書長,但隱去了談他父親和那些告誡自己的話,他覺得這是私人的事,不必要說出來。
羋書章聽罷,沉思著。
姜子陽問道:“師傅,這事是否要向程書記彙報?”
“當然要彙報。”羋書章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做秘書的,對自己服務的領導坦誠相待,這是第一位的。孔子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我們這裡講‘忠’,不是過去封建社會那種愚忠,而是對組織的忠,對領導的誠。第一書記代表省委,你專職為他服務,任何重大事情都不能對他隱瞞,否則會失去信任,一個秘書,一旦失去領導的信任,仕途之路就走到盡頭了。”
姜子陽道:“如果是拉家常的話呢,也要一五一十說出來?”
羋書章說:“這也未必。涉及個人隱私的家常話,是否要說,取決於你自己的認識,你自己斟酌。有時候,過分細緻也不見得好。”他催促道:“你出來有些時間了,儘快去見程書記吧。”
姜子陽就去見程書記,程文峴正坐在沙發上看檔案,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笑道:“都見著了?”姜
子陽回道,“除了紀炎書記、嚴達書記、常務副省長不在,其他都見了。”他見程書記水杯淺了,說道:“程書記,我給你換種茶品品嚐一下。”
程文峴眼睛一亮,好奇地看著姜子陽,“你又要搞什麼新花樣?”
姜子陽笑笑,從櫃子裡拿出一個木盒,開啟後,露出一塊精緻的茶盤。這茶盤黃金樟根雕製作,根雕紋理自然流暢,製作成漂亮的雀眼紋,三分人工,七分天成,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他把茶盤放在茶几上,又從櫃子裡拿出一套宜興紫砂茶具,包括茶壺、茶杯、蓋碗、茶盅、聞香杯。他介紹道:“這是一套上好的宜興紫砂茶具,能保持茶的原味和色澤,而且越用越有味道,泡出的茶湯香醇濃郁。”
“這麼一套寶貝,你從哪裡淘來的?”
“嘿嘿,這個嘛……暫時保密。”姜子陽神秘一笑。
“好,既然是隱私,我就不問了。”
姜子陽去燒開水,洗好茶具,用茶荷從儲茶罐裡舀一勺大紅袍放入蓋碗,加一片乾薑,擺好三個茶杯,開始泡茶。一邊泡一邊介紹,這是南方的功夫茶,泡的是武夷巖茶之首大紅袍,為半發酵茶,性質溫和,四季皆宜,健胃養胃,加薑片可驅寒祛溼,適合程書記您的體質。
他介紹,泡好第一泡茶,倒入茶杯洗茶,再淋回蓋碗,叫玉液回壺。第二泡茶,蓋上碗蓋20秒,斟到聞香杯,用小杯蓋口,食指中指夾緊,拇指壓杯底翻轉,輕旋聞香杯,徐徐提起,雙手輕搓,遞給程書記,讓他深吸聞茶香,說這叫倒轉乾坤。
他把剩下的茶,過濾後全部倒進茶盅,說這叫韓信點兵。然後均勻倒進三個茶杯,請程書記品茶,邊示範邊說,用力將茶吸入口,滾茶混著冷空氣入口,不粘牙唇,讓舌頭上的味蕾第一時間感觸到甘醇,這就是功夫茶品味的真諦。他喝了一杯,程書記喝了兩杯。直到喝完了第七道茶,姜子陽問道:“程書記,您覺得這茶怎樣?”
程文峴回味道:“這茶和虎丘花茶味道不同,內質豐厚,香清甘活,回味綿長。”
姜子陽道:“口味會慢慢習慣。我建議您上午喝虎丘花茶,下午喝武夷巖茶,喝完這七道茶即可。而且,虎丘花茶也可以泡功夫茶,慢慢品的。”
程文峴說:“只是這功夫茶的程式太繁瑣了,花的時間太長。”
姜子陽說:“功夫茶,功夫茶,要的就是功夫,是修身養性的功夫。喝功夫茶不像茶杯大口喝茶,它的好處是可以慢悠悠品味,養心養氣又養性。”
程文峴說:“你看,我一天到晚都很忙,哪有這麼多閒工夫。”
姜子陽一本正經地說:“我知道您很忙,所以我想幫您適當調整一下工作日程,甩掉繁文縟節的具體事務,空出更多的閒暇時間,喝喝功夫茶,養養心,靜靜氣。您是帳中元帥,應該有更多的時間,跟相關人員談話,思考一些問題,運籌帷幄。喝功夫茶就有這種心境。”他一臉憨笑地看著程書記,“書記,不知道我這樣想對不對,請您指示。”
程文峴笑了笑,玩味地說:“你已經這樣做了,還問我對不對。嗯,那就按你說的,試試看吧。”他看著姜子陽,“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要說?”
姜子陽說:“剛才邵省長留我談了一些話,我想跟您彙報一下。”
“呃,是嗎?”
姜子陽坐直了身體,向程文峴彙報了邵省長和他談話的內容,包括詢問伊江的形勢以及自己的回答。他說,由於伊江問題太敏感,不好說什麼,他趁祝邵省長生日快樂之機,轉移了話題。他還說,邵省長希望他能成為與程書記之間的橋樑,保持資訊溝通。
“子陽,我知道了。”程文峴點點頭說,“你去問問秘書長,晚上怎麼安排?”
姜子陽便去了秘書長辦公室,瞭解晚宴的具體安排。又去了常委秘書處,讓金汐和蘇薺薺跟羋書章一起參加程書記的晚宴,囑咐她們要活躍氣氛,陪好程書記的女兒怡諾,讓她開心。然後去給程文峴書記回話。
第二百四十七章姣爾來事
晚上,姜子陽跟著孟立達書記去了大壩建設指揮部駐中州辦事處,秘書陳欣隨行。大壩建設指揮部與省委大院隔幾條街,與省水利廳一牆之隔,車子很快就到了。下車時,省府協調水利建設的副秘書長和水利廳廳長已經在門口候著。
孟立達書記的這個陣容很有講究,既有梯次,又體現了政府的職能,暗示河堤建設是政府的協調管理範圍。
大壩建設指揮部指揮長、大江河道規劃管理局局長董卓然迎了上來,他身邊跟著另一位副局長和一位年輕女子。互相介紹後,那個年輕女子帶領大家進了辦事處大樓,來到三樓接待室。接待室裝飾簡潔大方,低調奢華,地上鋪著冷棕色的手工地毯,淡青色的布藝沙發,沙發架用檀木製成,這種冷色調伴著窗式空調徐徐吹出的冷風,讓夏日的氣溫頓時降了下來。
董卓然把孟立達書記請到主沙發左邊位置,自己陪坐在旁邊。孟立達書記讓姜子陽坐在靠近自己的單人沙發上,省府副秘書長坐在姜子陽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河道管理局副局長和水利廳廳長則坐在董卓然右邊的雙人沙發上,陳欣坐在主沙發後面靠牆的單人沙發上。這個座位安排有點意思,姜子陽的位置既方便和孟立達書記交流,又突出了他的地位,沒有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秘書看待。
那女子讓人拿來冰鎮汽水,逐一擰開,從孟立達書記起,到指揮長……一人一瓶。董卓然請孟立達喝汽水解渴。孟立達不愛喝這個,覺得傷胃,又不便拒絕,沾了下嘴唇就擱下。姜子陽察覺到了,也隨意地喝了一口,其他人則咕嚕咕嚕地灌了半瓶。
董卓然放下瓶子,爽朗笑道:“夏天喝一口冰鎮汽水,倍兒爽!”聽他口音就是京城人,一口地道的京片子,音調高低起伏,兒化音訊繁,說起話來如同含著熱豆腐。他轉過身來,向孟書記介紹了副局長,又指了指那個女子,說她叫李姣爾,是指揮部中州辦事處副主任。
“李姣爾”這個名字引起姜子陽的注意,儘管沒見過她,但其名其人他太熟悉了,知道她是芝輝縣府招待所所長,以及和楊可仲、吳善檜的關係,沒想到在這裡見到她,不免有些吃驚,就認真看過去,發現這女子長著一副禍國殃民的臉,對男人極具殺傷力。
李姣爾嬌俏柔媚,面似芙蓉出水,眼似水杏靈動,眉如遠山而黛,唇若塗砂豔紅,腰如弱柳扶風,頭上盤了個交心雙髻,兩髻中心各留出一股發縷,繞髻交叉盤旋。燈光下,月出佼兮,佼人撩兮,還帶有三分英氣,讓人有種想要接近的衝動。
姜子陽心想,難怪她能迷倒吳善貴,卻不明白她為何在這裡。原來吳善檜自殺後,新任縣長百里達成厭惡李姣爾,幾乎把她打入冷宮。心灰意冷的她,就去對岸的“川渝香”找月兒。“川渝香”已經開業,生意比“月兒香”更興旺,因為是餐飲,所以更賺錢。李姣爾在那裡遇到了秦觀和他的胞兄。
李姣爾到達時,建行大壩分行行長金鑫正在“川渝香”款待人行總行金管司司長、秦觀的胞兄秦凱,秦觀和月兒陪在這裡。不要小看這金管司司長,他是專管各金融機構的,各大銀行都像菩薩一般供著他。秦凱是前來考察建行大壩分行新設分支機構的,是否能夠批准,全憑他一句話,金鑫不敢有絲毫怠慢,在酒桌上殷勤討好,一杯杯敬酒,一句接一句地恭維。
正在這時,李姣爾來了。月兒起身介紹,說是她的堂姐,順便說了她在芝輝任職。李姣爾一齣現,讓秦凱眼前一亮,就有了一眼萬年的感覺,頓時心猿意馬、胡思亂想起來。金鑫看到秦凱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李姣爾,心中暗笑,露出一副大家“都懂”的神情,敏銳地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李姣爾,還不停地鼓動她給秦凱敬酒。
李姣爾是個極會來事的主,知道秦凱的身份後,心裡打起了小算盤,更加主動地與他交流,傳杯弄盞之際,頻頻送上媚眼,藉著酒勁,拉近了距離。
一杯杯燒酒下肚,微醺之際,二人摩肩倚肘,眉來眼去,情意相通,漸入佳境。酒後,月兒把他們倆安排在酒樓休息。秦凱和李姣兒,你攙扶著我,我依偎著你,跌跌撞撞進了客房,倒在了床上。秦凱已經急不可耐,滿口酒氣的嘴巴重重落在了李姣爾的紅唇上,狠命吮吸,手也不安分……
李姣爾聽到他沉重的喘氣聲和身體的異動,感官中充滿了刺激,一陣酥麻瞬間蔓延全身,讓她的心絃顫動不已。她一雙纖臂自他腰側穿過,緊緊扣在一起……
二人就這般糾纏在一起,一連幾天,李姣爾都沒去上班,只想和秦凱膩歪。秦凱臨走時,戀戀不捨,發誓要常來看她。她便提出,“不如把我調到建行,見面豈不更方便。”於是,秦凱用近乎命令的語氣對金鑫說,把李姣爾調到大壩建行辦公室。
金鑫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讓秦觀辦理此事。秦觀親自到芝輝縣府商調,百里達成正為李姣爾的事犯愁,既查不出她和吳善檜有什麼利益瓜葛,又不知道怎麼安排她的工作,覺得留著是個麻煩,聽到秦觀的請求,就順水推舟,欣然同意。李姣爾就這樣成了建行大壩分行辦公室副主任兼接待科科長,從副科級升到正科級。
沒幾天,金鑫接待了大壩建設指揮長董卓然,秦觀和李姣爾陪同。酒桌上氣氛熱烈,你來我往,相互敬酒,升級為交杯酒,眉目傳情之間,李姣爾由副陪變成了主陪,坐到了董卓然身邊,二人關係急劇升溫。在李姣爾嬌滴滴一陣耳語後,董卓然便向金鑫要人,金鑫不敢拒絕。大壩分行的行政、人事歸屬於河道管理局,調動程式很簡單,李姣爾很快調到了大壩指揮部駐中州辦事處,擔任副主任,官升至副處級。
真是“人挪活”,美女更容易挪活。短短一個月,李姣爾連換了兩個地方,由副科跳到副處。姜子陽哪裡知道箇中緣由,哪裡知道這女子憑著美貌和裙帶,就可以輕鬆進步,二十六七的年紀就官至副處。
第二百四十八章石破驚天
輪到省府副秘書長介紹省裡來賓時,他從孟立達書記開始,依次介紹了水利廳廳長和自己。說到姜子陽時,卻哽住了,他不認識這位年輕人。孟立達及時接過話,鄭重其事地介紹,“這位是姜子陽同志,省委第一書記程文峴的秘書,兼省委常委秘書處處長、秘書一處處長。程書記讓子陽同志陪我一起,代表他來拜會董卓然局長。”這番介紹有雙重意味,一是加重姜子陽身份的砝碼,他可是第一書記的代表;另一重意思,孟立達稱呼董卓然“局長”,是在提醒他注意身份,他是大江河堤規劃管理局、一個司局級單位的負責人,不能託大。
在座的齊刷刷看向姜子陽,各懷心思。因為省委對姜子陽包裹得很緊,省府副秘書長和水利廳廳長也不知道他在伊江的事情。大家都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是省委一秘,想著以後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都定格在他臉上,似乎怕看漏了什麼,在路上撞上不記得他是誰。
董卓然和李姣爾聽到“姜子陽”三個字,如石破驚天,整個被震驚了。他們沒想到名震伊江官場的姜子陽,竟然就在眼前,而且如此年輕,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在他身上。姜子陽作為省委調查組組長,在伊江掀起了一場政治風暴,他的名字在伊江官場如雷貫耳,無人不曉。
李姣爾著實嚇了一跳,這個傢伙攪亂了,甚至顛覆了她的生活,差點讓她跟著吳善檜一起倒黴,幸虧那個老鬼死了,她才擺脫了困境。她對吳善檜並無感情可言,但利益牽扯,一度恨透這個叫“姜子陽”的人。後來,因為這一變故,逼使她另闢蹊徑,時運轉好,官運亨通,慶幸他無意中幫了自己,不然,她這輩子恐怕要在吳善檜的庇護下,走不出芝輝這個小山城。
想到這裡,李姣爾不由得盯著他看,想看個究竟,看透這個年輕人。她沒想到他如此年輕且高大帥氣,充滿青春活力,眼睛就挪不開了。這時,正好碰到姜子陽看過來的目光,頓時火花四濺,她差點“啊”出聲來,連忙捂住紅唇,心裡卻打了個激靈,怦怦亂跳,一抹緋紅從臉上傳到脖子,蔓延到全身,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現場的這些變化沒有逃脫孟立達書記的火眼金睛,他冷眼旁觀,洞穿一切,心裡哈哈笑起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深知姜子陽在伊江官場的震撼力,而大壩建設指揮部所在地就在伊江。他微笑著,開門見山:“董局長,程書記讓我來問問,你們這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中江省政府協調?”
董卓然還沒從“姜子陽”名字的震驚中走出來,聽到孟立達問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愣神片刻後,他穩住心神,說道:“孟書記,是這麼回事。我們管理局接到貴省紀檢專案組協查函,要求會同對伊江地區供應堤壩砂石量價進行審計,我們是部屬企業,只能接受部裡或中央審計部門的審計,還請你們與我們上級部協調。”
“原來是這樣。”孟立達點點頭,轉過頭看向姜子陽,“子陽同志對這事有發言權,你來跟董局長說說吧。”
董卓然,甚至省府副秘書長和水利廳廳長都用疑惑的目光掃向姜子陽。姜子陽沒有留意他們的目光,既然孟書記點了名,他知道該他說了,於是正了正身子,平靜地說道:“孟書記讓我來跟董局長說說,我就按照我所知道的情況給您簡單介紹一下。”他禮貌地稱呼董卓然一個“您”。
姜子陽說道:“伊江沙石案是大案要案,堤壩建設方是接受沙石供應的甲方,也是合同簽署的甲方,要搞清楚堤壩沙石供應的量和價,聯合審計是必要的。省裡早在調查初期,就提出了聯合審計的問題,只是當時省委考慮到案情尚不明朗,指示暫緩。現在案情基本明朗,結案之前自然需要透過審計核實沙石購銷的實際資料,以便最終定案。”
姜子陽停頓了一下,他面色柔和,言辭中軟中帶硬,“董局長,我們最初本來打算直接進入司法程式,由檢調部門出面辦案,這樣就不需要協調堤壩建設方的上級部門,也不需要與貴局聯合審計。我們現在要求和貴局聯合審計,是考慮到貴局是部屬單位,顧及影響,採取了一種對貴局有利的方式。”
他直視著董卓然,微笑著說道,“我們不想擴大影響,重點是搞清楚事實,以便儘早結案。如果省裡出面協調部裡,勢必引起中央震動,這個案子將變成全國性大案。如果中央相關部門出面調查,董局長,您覺得好嗎?”
這番話有理有據,有輕有重,軟硬兼施,看似為大壩方著想,實則施壓其配合。孟立達點點頭,暗暗叫好。他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姜子陽能夠說出這番道理。
董卓然心裡一沉,再不敢小看這個年輕人。他明白姜子陽說的有理,無法拒絕。如果進入司法程式,很可能牽出更多的問題。如果鬧到部裡,中央知道了,事情會變得非常嚴重而難以收場。如此想來,只能積極配合審計了。好在河堤管理局在他掌控之中,怎麼配合由他決定。他思索片刻,看了一眼姜子陽,轉向孟立達,笑著說道:“孟書記,後生可畏啊,這個姜組長厲害,真厲害,他說服我了。好,請孟書記,還有姜秘書轉告程書記,我們同意進行聯合審計。”
孟立達笑道:“這就對了嘛,聯合審計確實是為你們建設方考慮。我一定向程書記彙報,說董局長顧全大局,態度積極。”又說,“如果以後遇到業務上的事情,需要我們協調,請找他們二位。”他指著省府副秘書長和水利廳廳長。
“好說,好說。”董卓然哈哈笑道:“孟書記,您看,我們雙方都很爽快,一下子就達成了共識。”他伸出雙手,右手握住孟立達的手,左手加握在他的手背上,使勁搖了搖,客氣地說:“孟書記,我們準備了便餐,請一定賞光。”李姣爾也上前附和。
孟立達不好潑對方的面子,畢竟對方是央企負責人,江堤建設又是影響全域性的國家重點工程,就說道:“好吧,客隨主便。”
李姣爾把大家領進餐廳,安排好座位,孟立達書記坐主賓位是沒問題的,李姣爾竟然把姜子陽安排到副主賓位置,姜子陽覺得不合適,推辭說:“這可不妥。”就要往四賓位坐去。
李姣爾急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孟立達臉上,說:“孟書記,讓姜秘書坐在這兒,可以嗎?”
孟立達知道她那點意思,他不想在這個場合拉拉扯扯,便對姜子陽說:“子陽,客隨主便,你就坐在那裡吧。”姜子陽欠身對省府副秘書長、水利廳廳長表示歉意,無奈坐在了副賓位。董卓然主陪,另一位副局長副陪,其他就不講究了。李姣爾叫來招待所一位女性副所長,低聲說了幾句,副所長去了,不一會,領來兩個女子,一個十八九歲,學生模樣,一個貌美女性,成熟性感。
第二百四十九章一朵水蓮
李姣爾指著貌美女性說,她是美院舞蹈老師,大名鼎鼎的舞蹈演員雨燕。幾位年長者都“啊”出聲來,連孟立達也禁不住說:“你就是在央視給《鄉情》伴舞的那個舞蹈演員?”雨燕嬌羞一笑,又低頭扯了扯裙襬。她身著嫩黃色絲綢連衣裙,裙襬齊膝,層層疊疊的蕾絲點綴在裙子上,有一種低調的貴氣,腰間繫咖啡色蝴蝶結,顯得靈動活潑。
“是呀,就是隨著《鄉情》紅遍九州的雨燕呀。”李姣爾嬉笑著,指著雨燕,“她一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抬眸含羞,低頭清華,迷死一大片呢。”
姜子陽心中升騰起“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那句詩來,形容面前的她再貼切不過了。
“還站著幹什麼?李主任,也不給女士讓座。”那位副局長開口了,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雨燕。李姣爾嘻嘻一笑,把她安坐在孟立達身邊,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姜子陽旁邊,笑說花著坐,喝酒不累。
李姣爾說了聲“領導們稍坐”,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服務員上了一桌菜,都是本省特色菜。李姣爾回來時,換了一身衣服,容光煥發。她似乎洗了個澡,頭髮溼漉漉的。姜子陽望過去,見她身穿一件杏色連衣裙,把妙曼的身段淋漓盡致的凸現出來,一隻紅色髮卡卡住如瀑布般垂落在肩上的烏黑秀髮,簡單而不失鮮豔,頸上掛著兩串黑色的水晶項鍊,手腕上圈著一條黑色的手鍊,更顯皮膚白皙細膩。
李姣爾對著眾人微微一笑,嬌豔欲滴,嫵媚動人,令人目眩神迷。她這是要奪走雨燕的風光。孟立達瞟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姜子陽,眼中閃過一絲饒有趣味的笑意。她拎著兩瓶茅臺酒,放在桌上。孟立達笑道:“董局,吃飯可以,喝酒就算了吧。”
董卓然哈哈一笑:“那哪兒成,無酒不成席,總得喝點兒。”
孟立達道:“喝點可以,但我不太適應醬香型,有沒有瀘州老窖?”其實,孟立達覺得喝茅臺太過奢華,故意這麼說。
李姣爾說有,董局便讓她換上瀘州老窖。董局拿過酒瓶,給孟立達斟酒。孟立達拗不過,說道:“董局,今天限量,以這兩瓶為限。這是三杯一兩的杯子,每人限量八杯,如何?”
董局也是情商極高的,他懂得官場規律,官階越高喝酒越少,絕對不可以過量,便爽朗贊成:“您是領導,您說了算。”
這時,姜子陽說道:“孟書記,董局,我一會還要去見程書記,酒就免了吧,總不能滿口酒氣彙報吧。”雨燕瞟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李姣爾卻著急,她想要好好陪陪這個帥哥,幻想著擦出點火花,但不方便說話,眼睛緊緊盯住了董卓然。
董局看到李姣爾目視自己,明白她那點意思,立馬說:“這可不成,坐在這個桌上,不喝點怎麼能行!”又說,“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一走。”董卓然說完,目光在姜子陽和李姣爾之間來回打量。他想借此試探一下這個年輕人的定力。他認為,酒品如人品,酒桌上的表現能反映出一個人的本性。上了酒桌,酒興上來,就會剝去平時的偽裝,人性、性格和品質就原形畢露了。他就想看看這個年輕人在李姣爾的誘惑下,能不能把住持自己。
姜子陽心有不爽,還是笑著說:“董局,還有一句話,男人少喝酒,瀟瀟灑灑四處走。”
李姣爾被逗樂了,嘻嘻笑道,“姜處瀟灑,少喝也是喝呀,不喝點,怎麼瀟灑得起來。今天總要喝點的,孟書記,您說是吧?”
姜子陽看向孟立達。孟立達說:“董局,姜秘書的確情況特殊,嗯,喝酒的事呢……”他好似斟酌了片刻,像是下了決心一樣,說道:“子陽,你就給董局和李主任一點兒面子,少喝點,意思一下。”又看向董卓然,“董局,這樣吧,小姜減半,喝四杯,餘下的四杯他倆代了。”他指了指旁邊的省府副秘書長和水利廳廳長。
董卓然只好作罷,“既然孟書記發了話,今天暫且放姜秘一馬。”又對李姣爾說道:“李主任,你今天的任務就是陪姜秘喝好酒。他沒喝好,你可要負責。”李姣爾心裡既高興,又彆扭。高興的是,終於可以和這個帥哥碰幾下了,想到今天不能盡興,還是不太滿意。
因為限了酒量,因為孟立達公事公辦,董局心裡揣著事,沒有盡力勸酒,這餐酒開始時你敬我回,很快就轉入平常。
除了敬過一杯酒,姜子陽就沒有和董卓然有過多的交集。唯一一次交流,是董卓然主動向他提起詩仙的《將進酒》。他念了一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稱讚詩仙,道出了酒場的最高境界,問姜子陽有何見解?
姜子陽謙虛地說:“董局,小輩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
孟立達卻拱火:“董局,小姜懂些茶酒,也喜歡古詩文。”又對姜子陽說,“董局讓你說,你就給他說道說道。”
姜子陽說:“既然孟書記發了指示,我就拋磚引玉。這茶與酒是人生的兩大樂事,幾乎有酒就有茶,有茶就有酒。茶與酒都是人生不可缺的,酒為知己茶為卿,清茶盞酒慰浮生。不論酒或茶,只要適當就好。但喝茶和喝酒有所不同,喝茶需要情調,喝酒需要氣氛;茶可以是一個人的寂寞,酒卻是一群人的狂歡。茶可以陶冶一個人的情操,酒可以燃起一群人的激情。茶是清雅的,酒是豪放的;茶味清淡,酒味濃烈;茶能清神,酒能醉人。無論茶酒,都可以獨自斟吟,自娛自樂,樂在其中。勞累了,在紛擾的世界裡,和朋友一起品茗閒聊,縱情暢談;興致來了,小酌幾杯,揮毫潑墨,真情率性。”
他笑容滿面地看著董卓然,“只是詩仙也好,古代其他詩人也罷,作‘酒’的詩詞,既有豪飲高歌,又有借酒消愁。詩仙‘將進酒’中,‘莫停杯’‘但願長醉不復醒’,‘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都是一個‘愁’字。”
說完,姜子陽環視在座的人,謙虛地說:“看得出來,董局也是豪放之人,文學造詣深厚,子陽自愧不如,在此胡言亂語,權當是給大家助興了。如有不妥,請董局多多指教。”
他這番話讓雨燕刮目相看,看來這小子不是那種腹中空的山間竹筍,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紅娘罵張生口中的那根“銀樣臘槍頭”?她腦海裡浮現出《西廂記》的一段淫詞:我將這鈕釦兒松,把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不良會把人禁害,咍,怎不肯回過臉兒來?我這裡軟玉溫香抱滿懷……
她瞧見李姣爾對姜子陽的親暱勁,心中哼哼:會不會便宜了這個小蹄子?便多盯了李姣爾幾眼,心中有了主張。
董卓然大笑道,“說得好,沒想到姜秘對茶酒有如此深刻的見解。真是後生可期,孟書記,姜秘人才難得呀。”眾人紛紛附和,一陣笑聲。
李姣爾更是折服了,她沒讀什麼書,平生最佩服、最欣賞的是讀書人、有學問的人。姜子陽一席話,淺顯生動,又透著深奧,她覺得他好有學問,不禁心生愛慕。這一晚,她可是做足了功夫,飯前特別換了一身打扮,又安排他坐在自己身邊,想著推杯弄盞時不經意的肌膚之親,恣情撩撥,讓他沉淪在自己的嬌媚柔態之中。
在男女關係上,姜子陽並不認為自己是正人君子,自認為好色但不凌亂。他喜歡漂亮和性感的女人,喜歡像李姣爾這樣的美態媚態,但他有自己的原則,太過複雜的女人不碰,在公開場合更不會逾規越矩。他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本來就心存戒備,再加上今天這個場合,孟立達坐鎮,董局虎視眈眈,旁邊還有個清冷美人雨燕,他怎敢造次,整晚表現得落落大方而不失禮節。
李姣爾欲求不足,她把這次酒餐當作一次感情攻勢,眼睛裡閃著電,觥籌交錯之間,不斷調笑撩撥姜子陽,更在桌子下面動手動腳,翹起月芽般玉足摩擦著他的腿腳。姜子陽不是沒有反應,但他不能奉迎,又擔心抗拒弄出動靜,引起他人注意,只有節節敗退,當退無可退時,他任其揩油,如坐針氈。
姜子陽的這種退讓,讓李姣爾感覺到一種欲拒還迎,平添了許多刺激,感到一絲快感。但他情緒上的沉靜與冷淡,也讓李姣爾生出些微沮喪,第一次有了挫敗感,甚至懷疑自己的容貌和魅力。
對面的孟立達和雨燕看起來在喝酒交談,雙雙卻冷眼旁觀,不時瞟向姜子陽和李姣爾。
晚上,跟董卓然睡一起時,李嬌兒把董卓然撩撥得性情大發,他性子起得快而猛,卻消得快而頹。她既為自己身子對男人有誘惑力而自豪,又十分不滿意。現在佔有她身子的是個老男人,色性大,卻無法滿足自己。她想到了跟吳公子、秦凱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又浮現出姜子陽的身影,不禁幻想起來。
當董卓然問起她對姜子陽的感覺時,她故作冷淡,“不要說他了,枉有一副好皮囊,不近女色,我懷疑他那方面不行。”
董卓然得意起來,捧著她的臉親了一口,問道:“我怎麼樣?”
看著董卓然期待的眼光,李姣爾心裡冷笑:尼瑪,怎麼樣?能怎麼樣?人家剛起了性子,你就軟了下去。她太懂男人了,知道這個時候最能激發男人雄性的話,莫過於“你真棒!你太厲害了”這類話。
李姣爾嬌媚一笑,裝出一副很滿足的樣子,嬌嗔道:“你當然厲害喲!益壯得很呢!”心裡卻在想姜子陽,想他為何如此對待自己,又一想,也許是場合不對。在這樣正式的場合,他有色心難保沒有色膽。她盤算著,找個機會單獨會會他,真不信他不喜歡自己的身子,憑自己的五星顏值和火辣身材,不把他弄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