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兒(續集)
第二百零七章 安排後路
與此同時,吳善檜正在急切地尋找霍海。他接到霍之巒的指令,要解除和振河海公司的合同,卻無法聯絡上霍海。他派人四處尋找,沒人知道他在哪。吳善檜知道振河海公司的財務由霍大來負責,於是讓手下去找他,但他的住處和辦公室都空無一人。電話打到他老家,家人說他為父親慶祝六十大壽後就回了芝輝縣城。
霍海和霍大來彷彿人間蒸發,不見蹤影。
吳善貴感到不妙,於是打電話給霍之巒。地委辦公室的人說,省委調查組正在和他談話,不能接電話。吳善檜心裡一驚,反覆唸叨一句話:省委調查組在和霍之巒談話。
見面會結束後,姜子陽請霍之巒、黎林甫和陸謙留步,分別由他、姬箭衛、聞安卿與他們談話。此刻,姜子陽和霍之巒面對面坐著,旁邊是簫長劍和記錄員蘇薺薺。他禮貌地說:“霍書記,我今天代表省委調查組向您瞭解情況,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請您理解。”姜子陽仍舊稱霍之巒的職務,使用敬稱“您”,現在尚在調查階段,在沒有證實他是否違紀違法之前,他還是伊江地委領導。
霍之巒自然清楚這一點,他笑道:“我明白,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會如實回答,不隱瞞不遮掩。”他對姜子陽也稱“您”。
姜子陽道:“請問陸專員出事那天,您在不在現場?”
霍之巒沒想到是問這個,著實吃了一驚。直覺告訴他,對方似乎知道他那天在場,心裡打起鼓來。姜子陽見狀微笑,“怎麼,霍書記有什麼不便?”
霍之巒鎮定下來,淡然說道:“陸專員出事那天,我當然不在現場。”
姜子陽道:“請問霍書記,您是怎麼知道陸專員出事的?”
霍之巒回道:“我知道時,外面已經傳遍了。”
“那您說說,您當時在哪裡?在做什麼?”姜子陽的提問很有技巧,就看霍之巒怎麼回答。
“我當時在……”霍之巒差點說出“河口山莊”了,及時收住了口,含混地說:“我當時在家休息,第二天上班才知道這件事。”
“您說說,您聽說陸專員是在哪裡出的事?”姜子陽緊緊追問。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實話實說,肯定不行;敷衍?得找個合理的說法:在哪裡呢?霍之巒為難了,知道碰到了對手,這個年輕的組長雖然語氣平和,卻處處透著殺機。他乾脆迴避這個問題,敷衍道:“大家都在傳這事。”霍之巒知道,一句謊話要用一串謊話去圓,只要對方揪住不放,就沒辦法還原真相。
姜子陽心裡冷笑,他當然知道陸大海是在河口山莊出的事,霍之巒當時就在陸大海隔壁。姜子陽也斷定他不敢說出實情,他今天只想見識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試探一下他的底細。看到難住了他,知道該適可而止了,窮寇莫追的道理他懂,緩和口氣說道:“霍書記,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您回去再想想,想起什麼,隨時可以來找我。”
霍之巒鬆了口氣,他知道現在暫停談話,只是推遲了解決這道難題的時間,遲早還是要面對的。他心存僥倖,覺得有了這個喘息的機會,或許能想出萬全之策。於是起身,熱情地和姜子陽握手告辭。
隔壁兩間房裡的問話,大同小異。當被問到“陸專員出事”一事時,黎林甫、陸謙都說當時不在現場,這倒是真的。但是,當姬箭衛問黎林甫:“您當時在哪?怎麼知道這事,有人說是你護送陸專員去了醫院”時,黎林甫為難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雖然他準備退避三舍,但事到臨頭,現在就要揭穿陸大海和霍之巒,心裡還是有些顧慮。他覺得即使要揭發,也要對調查組組長說。他對姬箭衛說:“我需要考慮一下。”又說:“能否請紀處長安排我和姜組長見一面。”談話就此結束。
陸謙被問到同樣的問題時,脫口而出:“我接到霍書記的電話,立即趕到河口山莊,才知道陸專員出了事。”他並不知道河口山莊已經被清理了。
當聞安卿追問:“你是說事發現場在河口山莊?你說說河口山莊的情況。”
陸謙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覆水難收,只得說了河口山莊的確切地點,說當時陸大海在那裡出的事。
聞安卿又問:“你說接到霍書記的電話,是霍書記通知你去的?叫你去幹什麼?”
陸謙如實回答,說霍書記通知他去追捕傷害陸專員的逃犯。他的角色很清楚,也很簡單。
霍之巒百密一疏,沒有把河口山莊被清理的事告訴每個知情者。怪就怪他忘乎所以,怪就怪他沉溺美色,沒及時把屁股擦乾淨。實際上,不只是陸謙,再多問幾個人,底就全漏了。
霍之巒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吳善檜的電話。電話裡傳來“霍海失蹤了”幾個字,猶如晴天霹靂,讓他心驚肉跳。他什麼都可以捨去,唯獨不能失去霍海。霍海是他的獨子,也是他的命根子,是霍家生命的延續,他怎能捨得自己的命根子呢?他怎能甘心自己的生涯就此斷絕呢?他急忙把自己所知道的霍海可能去的幾個地方的電話,撥了個遍,除了“嘟嘟嘟”的忙音,什麼也沒聽到。無奈之下,他撥通了一個電話,很快有人接了。聽說要找的人,對方說:“下山去了。”他心中一沉,嘆了口氣,沉重地掛了電話。
霍之巒知道自己的兒子危在旦夕,自己必須採取行動了。
吳善檜也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直覺告訴他,可能大事不好。省委調查組進駐伊江,霍海和霍大來都失蹤了。剛才聽說調查組已經找霍之巒談話了,意識到危機迫在眉睫。他突然覺得,芝輝並非山高皇帝遠,並非遙不可及,只要伊江出事,查到芝輝只是時間問題。他思索著,覺得要做點什麼。
吳善檜來到了他公子和李姣爾廝混的地方。其實,他對二人的媾和之事,包括買下江邊那個宅子的事情,都瞭如指掌。李姣爾給他戴了綠帽子,之所以沒有發作,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專寵新歡月兒,冷落了姣爾;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纏上了姣爾,讓他無可奈何。
一會兒功夫,他就到了江邊小院。院門敞開著,輕輕一推就進去了。聽見屋子裡鶯歌燕舞,嘰嘰喳喳,春意盎然,連他這個情場老司機都聽得面紅耳赤,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收斂。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多少年沒有這樣的激情了。他找了把藤椅,坐在院子裡,耐心地等著他們結束親熱。半個多小時後,屋子裡終於安靜下來,但沒過多久,又傳出了他們嬉笑調情的聲音。
吳善檜心裡有些不平衡,想著自己的女人被兒子搶走了,還如此不知道羞恥,又想起《笑林廣記》裡“隔壁老王”的故事,丈夫看到姦夫靜臥在床,遂問“床上何人?”小妾面不改色心不跳,回說:“快莫做聲,隔壁王大爺,被老婆老打出來,權避在此。”
吳善檜心中自嘲:“唉!我這是作的什麼孽,明知兒子成了姦夫,卻不能發作。”這時屋裡傳來李姣爾的嬌喘呻吟,讓他心癢難耐,忍不住大聲咳嗽兩聲,想要提醒他們注意點。屋子裡頓時鴉雀無聲。
過了一會兒,吳公子光著上身走了出來,一眼看到父親,嚇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老爹會找來,想到自己和姣爾的親密關係被父親撞破,頓覺得尷尬,畢竟姣爾是父親的女人,父親知道自己給他戴了綠帽子,還不得氣炸了。他結結巴巴地說:“爸,你……你……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做的事情別人都不知道?你在這裡買房裝修,置辦傢俱,搞那麼大的動靜,有幾個不知道的,哼,不知死活!”吳善檜冷冷說道,然後對著屋子裡喊道:“還躲在裡面幹什麼?快點出來吧。”
李姣爾聽到吳善檜的聲音,心裡很緊張,一直豎著耳朵聽他說什麼,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了。又聽到他叫自己出來,心裡更加害怕。她知道自己和吳公子的事情有些爛,但木已成舟,聽天由命吧。
吳善檜又叫道:“別磨蹭了,我沒時間跟你們玩遊戲。”李嬌兒只好訕訕地走了出來。
吳善檜看到她衣衫不整,腦海裡浮現出她和兒子廝混的鏡象,耳朵裡似乎又傳來那讓人心跳的聲音,心裡酸酸的,要說沒有恨意那是假的。他狠狠瞪了李姣爾一眼,“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怕我知道?哼!以後找你算賬。”
吳善檜平復了心情,讓他倆坐下,把當前的形勢簡單說給二人聽,然後說了自己的打算和安排。他十分嚴厲地要求二人要收斂,要李姣爾從現在起低調做人,要兒子不能再出頭露面,惹是生非。
李姣爾和吳公子都驚住了,沒想到會是這樣。吳公子從未經過磨難,從小嬌生慣養,混世魔王一般,聽了父親一番話,除了害怕,沒有主張。李姣爾十四五歲就出來混社會,心眼兒也多,知道再沒有順當日子了,開始琢磨今後該如何做。
吳善檜知道自己的兒子靠不住,還掛上了“四公子”的名頭,做了些偷雞摸狗、欺行霸市的事情,和“棍刀幫”也有牽扯,未來什麼情況很難把握,就跟李姣爾說了一番話。李姣爾聽來,這是要把公子託付給她,暗含著如果見勢不妙,讓她帶著公子遠走高飛的意思。她便提出要求,說穿了就是要錢,遠走高飛,沒錢總不成。吳善檜自然知道需要錢,他說他安排好了一切,讓他們放心。
從這裡出來後,吳善檜去了月兒的住處,與她共度了一段纏綿悱惻的時光。然後,說明了他目前面臨的問題,讓月兒嚇了一跳,沒想到好日子沒過幾天就到頭了。看她慼慼然的樣子,吳善檜愛撫著她,說些體貼的話,並安排了一些事項。月兒心想,這老傢伙算是有良心,是真心對自己好。又慶幸自己搭上了財神爺秦觀。
下午,李姣爾和吳公子拎著一大筆現金,來到了江對面,把錢分散存入大壩各個銀行儲蓄所。然後在大壩工程附近找了一間農舍,談好了價格,買了下來,安頓好了自己的新家。
月兒也來到大壩,又存了一些錢,之後去了秦觀為她買下的宅院,與他溫存一番後,去看了正在裝修的餐館,並把店名從“月兒香”改為“川渝香”,她從吳善檜的話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安,提前做好了防範。
幾天後,姣爾和月兒幾乎同時回了一趟老家,置辦了房產,作為退路。
第二百零八章 厚黑林甫
跟霍之巒談話後,姜子陽與黎林甫進行了一番較量。當姬箭衛帶著黎林甫來見時,他很禮貌地請他坐下,親自給他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坐定後,他平靜地與黎林甫對視。姜子陽心裡清楚,他面對的是伊江“三大家族”搖鵝毛扇的,心機頗深、老奸巨猾。
黎林甫也不敢小瞧這個年輕的調查組組長,經過幾次暗中較量,他那個團伙節節敗退,瀕臨崩潰。
姜子陽開口說:“姬處長跟我說,你有話想跟我說?”
黎林甫看了姬箭衛一眼,轉向姜子陽。他稍懂相術,見面會上就仔細看了這個年輕人的面相。俗話說:“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個人的長相,是他心靈的模樣,心善則面善,心惡面必惡。現在近距離觀察,發現他天庭飽滿,臉型端正,眼鼻中正,眼底清澈,目不斜視,這是男人思正心善的重要標誌。
姜子陽見黎林甫觀察自己,面帶微笑,和氣說道:“如果黎秘書長不好對我說,我也可以幫你聯絡,你直接和省委領導談。”這口氣也讓黎林甫感到他的誠懇。《禮記》中說:“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面相,是精神世界的對映。黎林甫現在更願意和思正心善的人打交道,簡單、平和,不會被人設計。他決定和這個年輕的調查組組長好好說道。要不說黎林甫非一般人,他這個決定使得他安全脫身。
黎林甫不再拖泥帶水,緩緩說出了伊江地區官場上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就像講述一部官場小說,簡潔而生動,複雜卻清晰。他說,伊江地區有“三大家族”和“三閒幫”,三大家族掌控了黨政財大權,操控一切;三閒幫也很自私,拉幫結派,無所事事。伊江的確有一條砂石供應黑金鍊,錢都進了振河海公司,然後被瓜分了;也有一個河口山莊,是三大家族的議事廳,也是他們吃喝玩樂的地方;霍海是“棍刀幫”的頭,陸謙是他的保護傘,他們犯了很多大案,都被陸謙擺平了。他說的都是調查組已經掌握了的。
姜子陽問他:“棍刀幫”現在躲到哪裡去了?黎林甫說他不知道。
姜子陽又問:“四公子”是怎麼回事?黎林甫說,據他所知,“四公子”中只有貞大公子、陸公子和“棍刀幫”有關係,其他二人只是仗勢欺人罷了。
“河口山莊被毀後,那些人去哪裡了?”姜子陽追問。
黎林甫說,史宕負責河口山莊的建設和管理,也是他安排那些人轉移的。他說,這些事是可以訊問他。
姜子陽再問:“你在這中間扮演什麼角色?”
黎林甫頓了一下,自嘲道:“都說我是‘搖鵝毛扇‘的,我的確為他們出了一些主意,但我自認為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之所以跟著他們幹,也是為了仕途,為了自保,因為他們省裡有後臺,勢力太大。”
聽到“他們省裡有後臺”,姜子陽感到震驚,知道這不是他調查的範圍,也不願意去趟這道渾水。但既然他說了也得有所表示,便問道:“誰是他們的後臺?”黎林甫回道:“陸大海的後臺是常務副省長,霍之巒的後臺是省委組織部長,貞世懷的後臺大家都知道。”
姜子陽嚴肅道:“這事可不能亂說。有什麼話請直接向省委報告。”他要求蘇薺薺不要記錄在案。
最後,姜子陽問道:“黎秘書長,你是否參與黑金鍊的利益分配?”
黎林甫老實回道:“沒有參與,但他們給了些‘恩惠’,我沒敢私用,都用在家鄉建設上了。”說著,從包裡拿出一個賬本,遞給姜子陽,裡面記錄著他拿的每一筆錢的時間、地點、給錢人,以及用在家鄉建設的每一個專案的金額、時間、地點和負責人,一目瞭然。
太完整了,合絲合縫,直覺告訴姜子陽,他早有準備。他心裡在想,哼,一個能夠給“三大家族”搖鵝毛扇的,定然老奸巨猾,城府極深。他交代問題張口就來,對答如流,絲毫不隱瞞自己的問題,讓姜子陽感覺到這傢伙的厚黑爐火純青。
姜子陽認為,黎林甫坦白的都是調查組已經瞭解到的,背後隱藏了多少東西不得而知。以他所瞭解的黎林甫,可不是現在表現的這麼恭敬,如果讓他緩過氣來,再次得勢,保不準張開獠牙血口,吃人不吐骨頭,甚至連骨頭渣渣都不剩。他不會輕易相信他。但是,哪怕最終調查出來他有問題,也不是他考慮的範圍,組織上自然會處理。伊江如此大的案子,只要蓋子沒有被揭開,什麼事情都會發生。靜觀其變便是。
姜子陽沒再說什麼,他把賬本遞給姬箭衛。姬箭衛看後要黎林甫在詢問記錄上簽字,然後交給蘇薺薺存檔。姜子陽說道:“黎秘書長,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們會把你提供的情況向省委彙報。也請把你所知道的和今天所說的,寫成文字材料,交給姬箭衛同志。”
第二百零九章 徐徐圖之
黎林甫起身離開時,似乎想起什麼,對姜子陽說:“還有一件事要說一下,是關於姚衛國的。”
姜子陽一愣,詫異地看著他,很快恢復正常,平靜地問道:“姚衛國什麼事?”
黎林甫和盤托出了姚衛國“背叛”的前因後果,並進行自我檢討,說自己犯下大錯,願意接受組織處分。
姜子陽嚴肅起來,沉思片刻後嚴肅地說:“姚衛國的事情,我和姬處長都知道了。”聽了這話,黎林甫略感驚奇。
姜子陽不想單單因為男女之事斷了姚衛國的仕途,他憤怒的是姚衛國的背叛,所以還是要小懲大誡,讓他接受教訓。送走黎林甫,姜子陽看到等在外面的姚衛國,沒有理睬他,冷著臉回到接待室,姚衛國耷拉著腦袋跟了進來。姜子陽也沒有招呼他坐下,目光如刀子剜在姚衛國臉上,好似要把他大卸八塊。姜子陽心裡明白,所有背叛者,背叛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是不能夠被信任的,更不能夠重用的。即使如此,他覺得姚衛國現在還有用,因此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姚衛國一臉尷尬地站在他面前,他顫抖著嘴唇,想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自知犯下大錯,“背叛”“洩密”這是多大的罪過?而且,調查組與省市領導班子見面會上的情形歷歷在目,他知道伊江官場要大地震了,不得不懷著忐忑心情前來負荊請罪。
站在姜子陽面前,姚衛國度秒如年,心裡在煎熬。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姜子陽毫無表情地說:“坐下吧。”他勉強鬆了口氣,虛坐在對面沙發上,只沾上半邊屁股。
看到姚衛國欲言又止,姜子陽抬手製止,“你的事,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看著姜子陽異常嚴肅的神情,姚衛國漲紅了臉,嘴唇顫抖,囁囁嚅嚅,遲疑不決。姜子陽見不得他這個鬼樣子,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出了問題便裝出一副怯怯懦懦的可憐相。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不會可憐他。他厲聲說道:“你可讓我們都開了眼,一個堂堂省廳刑警大隊副隊長、省委調查組副組長,就這麼把自己當成土雞瓦狗賣了,真是廉價呀!你是黃鼠狼的脊樑,老母豬的耳朵,軟骨頭一個。你不只是賣了你自己,你是出賣組織!你知道後果嗎?”
姚衛國開始使勁抽自己的耳光,不停地說“我有罪”“我不是人”“我愧對組織”。見姜子陽不為所動,就用頭撞沙發,一下子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繼而,匍匐過來,跪在姜子陽面前,搗蒜般磕頭,帶著哭聲說道:“姜組長,你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薩,只有你能夠救我,請你高抬貴手,請給我一次機會……”
姜子陽鄙夷地看著他,越發厭惡,冷冷地說道:“哪裡像個男子漢,讓人瞧不起!你丟得起人,我可丟不起!”
姚衛國跪著支起了身子,可憐巴巴地看著姜子陽。
姜子陽說:“你如果還是個男子漢,就給我站起來,挺直身子做人,別做一個軟骨頭。”姚衛國這才站起來,以為姜組長開始原諒他了。
姜子陽嚴肅地說:“你是一個老公安了,經不起美色誘惑,在糖衣炮彈面前打了敗仗。問題的嚴重性你知道吧?不只是生活作風問題,主要是政治上的背叛和洩密……”他觀察著姚衛國,見他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仍舊惴惴不安。他希望姚衛國一直處在這種壓力下,又不能讓其崩潰。
他停了一會兒,面色稍稍溫和了些,嘆了口氣,緩和了語氣:“老姚,我理解你的感情生活,但你實在做得太過分!”他又嚴肅起來:“如果你想贖罪,爭取從輕處理,就得有立功表現。這一點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
姚衛國急切地問:“我一定立功贖罪。姜組長,你說,要我怎麼做?”他現在只想擺脫罪責,姜子陽就是救他命的人,立功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須立功贖罪,而這個機會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給的。他用乞求的目光看著姜子陽,但看到他面無表情,心裡不禁一陣慌亂。
姜子陽做足了戲碼,這才緩緩說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查清楚‘棍刀幫’的藏身之地,如果你在調查組之前找到了,就算你立功。”姜子陽直視著他,“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你去吧。”
談話結束後,姜子陽撥通了程文峴書記的電話,說有重要事情彙報。他彙報了黎林甫交代的“三大家族”後臺的問題,程文峴只說了句:“我知道了,這事你不要管了。”
程文峴沉思了好一會兒。以他掌握的資訊,這些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只是證據不足。主要還是考慮到政治上的穩定,希望在不引發政治地震的前提下,徐徐圖之。現在伊江方面曝出這些問題,他不能不管了。他想先跟邵勤褚接觸一下,探探底。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邵勤褚的電話,說有些事想要跟他聊聊。程文峴會心一笑,心裡說:還真是巧!常言道:“心底無私天地寬”。即使位高權重的官員,也和普通人一樣,懷揣私利就沒有坦蕩的心。邵勤褚自身是廉潔的,反覆詢問夫人吳思賢,知道她除了收了些貴重禮品,與貞世懷沒金錢來往,鬆了口氣。邵勤褚知道自己唯一的問題是護犢子,對身邊人管教不嚴,以至於助長了他們的驕橫跋扈。
最近,身邊人屢屢出事,先是段劍雲,現在是陸大海、霍之巒、貞世懷,他隱隱感覺到還會牽涉到省裡某人,這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但現在伊江揭蓋子在即,他覺得現在是時候表態了。於是他主動給程文峴打了電話。
二人關起門談了很久,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相談甚歡。邵勤褚首先作了自我批評,檢討自己只把注意力放在政府工作上,疏忽了思想政治工作。檢討自己對身邊人管理不嚴,說他對貞世懷的問題感到吃驚。隨後,他表態堅決支援省委對伊江貪腐案一查到底,不管涉及誰。
兩個人溝通得很好,談話結束後,程文峴叫來孟立達,說了他和邵省長商量的意見,徵詢他如何處理伊江問題。孟立達能說什麼?到了他這個高位,世事洞明,人情練達也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表態自己絕不會徇私情,不論查到誰,都要一查到底。同時表示同意第一書記和第二書記的意見。於是,程文峴跟中央有關領導通了話,彙報了伊江的問題和中江省委的意見。
隨後,程文峴、邵勤褚、孟立達共同召見嚴達、紀炎,要他們按照書記辦公會決定,儘快組建專班進駐伊江。
接著,邵勤褚、孟立達分別與常務副省長、省委組織部長進行了一次長談。接著,這二位分別以年紀大或身體抱恙為由,分別向中央請求辭去現任職務。
隨後,經過程文峴一系列運作,中央對省委領導班子進行了微調,實現了平穩過渡。這是後話。
第二百一十章 將計就計
這一天,陸謙和貞峽丘在帥府見了面。貞峽丘是收到陸謙的訊息後下山來的。他們進了包廂,服務員上了茶,陸謙把門關上,和貞峽丘低聲密語。貞峽丘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我急急趕來,我可是冒著風險的。陸謙就把仙樂樓被查封的事情繪聲繪色描述一番,添油加醋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調查組組長姜子陽身上。想到這事,陸謙心裡很不爽,他在伊江橫行慣了,不僅被姜子陽訓了一通,還當眾下了他的槍,對姜子陽恨之入骨,恨不得要他死,他打算借貞峽丘之手除掉姜子陽。
貞峽丘聽了大怒,惡狠狠地說:“這個姜子陽找死,我要讓他死無全屍。”
陸謙噓了一聲,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們壓低聲音繼續商量,一個邪惡的計劃漸漸成形。
俗話說“隔牆有耳”,那可不是白說的。尹蘭就坐在隔壁,房間又不隔音,她聽到他們在說“姜子陽”,有些好奇,便豎起耳朵,貼著牆壁聽,聽著,聽著,她臉色大變。尹蘭為什麼會在隔壁?這還得從姜子陽的一通話說起。那天早餐時,姜子陽跟她和尹貞交底,說伊江官場很快會有一場風暴,可能會影響帥府生意,建議她倆把餐館開到省城,說省城客源多,生意好做。他是為這姐妹倆好,怕她們被官場鬥爭波及。他還特意囑咐,說帥府是地市縣官員聚餐的地方,你們在這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希望密切關注這些官員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及時告訴他,有事到分割槽招待所找他。
姜子陽的話打動了尹蘭,覺得他是個做大事的,也真心為她姐妹倆著想,開始解除對他的戒備心理。尹蘭一直在琢磨姜子陽囑咐她們的那些話,剛才看到陸謙帶著個人到了帥府,神神秘秘的,就多了個心眼,來到隔壁聽起牆根來。當她聽到他們密謀要害姜子陽時,大驚失色,正要出去找姜子陽,忽聽隔壁有人敲門,又繼續聽。
隔壁,陸謙開門一看,是黎林甫和姚衛國,心中一驚一喜。驚的是他倆怎麼來了,喜的是有了“搖鵝毛扇”的黎林甫,主意不會少。忙讓他們進來,和貞峽丘相見。
黎林甫笑道:“貞老大,你怎麼來了?”又對陸謙說:“我和姚處來吃飯,聽說陸兄在這裡,就順便過來了,你們不會介意吧?”
陸謙連忙道:“哪裡,哪裡,黎兄客氣了,歡迎還來不及呢。”陸謙用疑惑的目光瞥了姚衛國一眼。
這哪裡瞞得過黎林甫鷹隼般的眼睛,黎林甫笑道:“都是自己人。”他問道:“你們兩個在這裡嘀咕什麼呢?”他見陸謙面露難色,輕鬆說道:“陸老弟,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不好說的,別藏著掖著。”
陸謙看了貞峽丘一眼,說:“貞公子,都是自己人,把計劃告訴他們吧,讓這位智多星出出主意。”貞峽丘瞅了一眼黎林甫,便把他們商量的計劃說了出來。
黎林甫和姚衛國聽了都吃了一驚,但表面上不動聲色。
陸謙請教黎林甫:“老兄,你的腦子好使,你覺得這個計劃怎麼樣?”
黎林甫沉思了一下,“陸老弟,不知道你這計劃有幾分把握?利用帥府姐妹花是個好主意,但為什麼要把姜子陽引到玉佛寺去?”
陸謙解釋道:“玉佛寺是貞公子的地盤,他有人手,可以安排好一切。”
貞峽丘冷冷地說:“我要讓姜子陽死無葬身之地!”
尹蘭悄悄溜出門,急匆匆去找姜子陽。姜子陽聽了她說的事,沉思了一會兒,讓尹蘭先回去,見到陸謙他們時,千萬要裝作若無其事,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說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晚點去帥府找她們。尹蘭看著姜子陽沉穩冷靜的神色,放下心來,回到了帥府。
姜子陽召集姬箭衛、趙達明、馬慶祥、辛錦安、汪潮、馬罕,以及剛從外面回來的谷浩然,說了陸謙和貞峽丘密謀的事,商量怎麼辦?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谷浩然接著說了最近發生在玉佛寺的奇事,更讓眾人震驚不已。
玉佛寺坐落在通往芝輝的玉佛山上,是佛教聖地天台宗祖庭之一。寺內高僧輩出,被歷代帝王封為“大師”“國師”稱號的有十人之多,成為與天台國清寺、齊魯靈巖寺、江陵棲霞寺齊名的“天下四絕”之一,許願很靈,香火鼎盛,鄰縣鄰市的百姓都喜歡到寺中上香,久而久之,香客對寺內主持及和尚都面熟。
近來,香客發現寺廟裡出現了許多新面孔,看起來像是剛剃度的新和尚,被問寺廟之事,竟一無所知,對香客也兇巴巴的。還有些香客天天在寺裡寺外兜兜轉轉,也不上香,看到女子便前去搭訕,把女子引入殿內。而且,有人發現,這些新和尚晝宿夜出。近段時間,附近農戶接連被洗劫一空,家裡男主被殺,女人被擄走,甚至到寺廟燒香拜佛的女子頻頻失蹤。
聽到這裡,姜子陽笑道:“看來這裡頭有故事了。呵呵,燒香的不一定是善男,披袈裟的也不一定是和尚。”他看著谷浩然說:“我們得去見識一下了。”
谷浩然繼續說道,還有離譜的呢。人們紛紛報案,當地派出所都是敷衍了事,並不行動。再有報案的,他們就說經過調查,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線索。如此一來,失蹤的女人如石牛入海,不知所蹤。
谷浩然分析,案件都發生在玉佛寺及其周圍,聯想到寺廟最近出現的一系列異常,很可能是這些新和尚乾的。坊間傳言,所有被擄走或失蹤的女子,都頗有些姿色,還有一個共同點,她們都信佛,每月都要去玉佛寺上香。現在陸謙說玉佛寺是貞峽丘的地盤,又要引姜子陽去玉佛寺,可以大膽推測,玉佛寺已經被“棍刀幫”控制了,那些被擼走或失蹤的女子可能都在玉佛寺。
姜子陽道:“這麼說來,玉佛寺已經成為‘棍刀幫’的新據點。”
正在這時,黎林甫、姚衛國來了,報告了陸謙和貞峽丘的計劃。馬慶祥說道:“姜組長,咱們不如將計就計,搗毀這個據點。”
“如何將計就計?”姜子陽問道。馬慶祥如此這般說了一通,在座的你一言我一語商討細節,一個方案形成了。
第二百十一章 大戰前戲
一番部署後,姜子陽想起陸大海案子,招呼姬箭衛、簫長劍跟他一起到地區醫院探視。陸大海仍舊昏迷不醒,姜子陽詢問陸大海的病情,醫生說,陸大海本來就有高血壓,入院治療後,情緒很不穩定。前兩天,他的妻子來醫院鬧了一場,結果發生了腦梗阻。如果一月內還沒有甦醒的跡象,他很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姜子陽眉頭一蹙,問了陸大海妻子鬧醫院的情況。從病房出來,經過護士室,聽見一個護士跟護士長抱怨:“護士長,那個陸專員我是沒辦法侍候了。他一個大男人,又是那個樣子,我一個沒出嫁的女孩子實在不方便呀。”
護士長安撫她,“現在不是人手緊張嗎?你再堅持兩天,我安排人替換你。”
護士道:“護士長,你要說話算話喲。”又嘀嘀咕咕:“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老婆幾天都不來看一眼,偏偏那天來鬧一場,唉,算我倒黴……”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姜子陽心頭一動,轉頭交待簫長劍去調查陸大海夫人的背景和近來的動向,要求儘可能地詳細和準確。回到分割槽招待所,姜子陽去了鈺成房間,推開門,看到鈺成側躺在蚊帳裡,短褲下露出修長的玉腿,一雙秀而翹的玉足,腳趾像嫩藕芽兒似的;無領襯衣關不住春色,白皙秀頎下微露雪白酥胸,襯衣下平坦小腹上肚臍洩光……不禁愣怔。
他撩起半邊蚊帳,用鉤子鉤住,鈺成的身子慵懶的蠕動了一下。他後退一步,半靠在書桌上,兩條長腿伸在前面,凝視著這個睡美人。
鈺成感覺有人站在床邊,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別人未經許可是不敢擅闖她的閨房的。她已經醒來,微眯著眼睛,看他注視自己的神情,覺得他被自己吸引住,他的眼睛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盯在她身上,從上到下,自下而上……
姜子陽的確被鈺成的美態吸引住了,他透視著她的身體,想看穿她的內心,琢磨著她身上能夠吸引他的除了美麗、性感、凸凹有致的身體,還有什麼。但是,他失敗了,他想不透。實際上,任何一個男人都琢磨不透,他喜歡的女人身上,究竟是什麼東西吸引著他。他想起一個女作家所說,愛是沒有道理的,那是一種莫名其妙和不可遏制的衝動,就是想去看她,去接近她。他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他想走過去觸控她的身體,她的面頰、她的手和腳,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特別是她的酥胸和紅唇。想著,想著,身體開始發熱,就有了反應……
她仍然眯縫著眼睛注視著他,驀然瞧見了他身體的反應,想起這幾天人們的議論,說這個姜組長不僅文武雙全,而且潘驢鄧小閒齊活,津津樂道其中第二個字,說在澡堂子裡特別晃眼。她開始不知道這個“驢”啥意思,去問政委夫人,引來這位大嫂哈哈大笑,政委夫人附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羞得她面紅耳赤,無地自容,對這傢伙十分好奇。
男女身體器官的相互吸引,即使善男信女,也迴避不了這一自然法則。現在,鈺成看到了這個男人該死的古老的生理反應,血液湧上面頰,從耳朵根蔓延到腳板心。她心裡掙扎著,努力剋制著自己不去看它,卻怎麼也擺脫不了它的吸引。
她睜開眼睛,怔怔看著他,說了句:“你來了?”裝作才醒過來,目光中卻放出光芒。姜子陽突然發現她的目光所至,一時羞愧難當,於是想去掩蓋,反倒讓鈺成覺得這個掩飾動作是此地無銀的笨招,顯得如此拙劣而可笑。
她笑了,笑得開心而熱烈,為自己能夠吸引這個優秀的男人而得意。她很快移開目光,捋了捋落在前額的一縷髮絲。她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親近他。顧不得春光外洩,坐起來靠在床頭,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招呼他:“傻站在那裡幹嘛?來,坐過來。”看到他躊躇的窘態,調笑道:“怎麼,人前如此威風的姜組長,害怕我吃了你不成?”
其實,姜子陽早就想親近她了,巴不得她招呼自己過去,聽她如此說,一步便跨了過去,坐在她身邊,側身俯視著她,貪婪吸取她身上散發的香氣,體香、汗香夾雜著香皂的味道。他吟出一句詩:“蚊帳鴛鴦錦,香汗流出枕。”情意綿綿說道:“好喜歡你身上的香味。”說得曖昧之極。
鈺成很享受,她閉上雙眼。他再也沒有猶豫,俯下身子親在了她的紅唇上,她熱烈回應著,兩人終於跨出了戀人的第一步。
纏綿了好一會,終於停了下來。姜子陽的理智告訴自己,大戰在即,還有任務在身。他靜了靜心,把“將計就計”的計劃告訴了她。她聽說有人要害他,心裡一緊,問道:“要不要緊?”他捧起她的臉,再次親了親她,風輕雲淡地說道:“放心吧,我有九條命。”
她緊緊抱著他,呢喃道:“你要注意安全,要好好的。”他又親了親她,起身離去。她心裡唸叨著:“你要好好的。”她不能失去心愛的人。
伊江縣招待所,霍之巒和貞世懷坐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聊著伊江政局,心情沉重如鉛。貞世懷剛從省長家裡回來,本來心情還不錯,沒想到一進門,霍之巒就告訴他,調查組已經與地市領導班子見了面,並找他和黎林甫談過話了,特別是聽說仙樂樓被查封、小兒子和史宕、厲慷被刑拘,氣得大罵:“這個混蛋,都是自找的,我多少次告誡他要低調,要收斂,就是不聽,他媽的,現在惹出大禍了吧。”說話間,滿臉的憤怒和無奈。
說到陸大海被立案調查,都有種兔死狐悲的戚然。又提到霍海失蹤,貞峽丘下山,二人更是心亂如麻,有種大廈將傾無力迴天的絕望和沮喪。霍之巒原來那種挽狂瀾於既倒的豪氣和魄力已經蕩然無存。
他倆無精打采地靠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霍之巒挺直了身子,問貞世懷:“老弟,你這次去省城,省長說了什麼?”
“哎,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敢說什麼?而且他在那個位置上,他也不可能說什麼。我只提了老陸的事,他說他已經知道了。然後就是問我們做了些什麼?犯了什麼事?我能怎麼回答?”貞世懷嘆了口氣,“老兄,你有沒有給那位打個電話說點什麼?”他用手指了指上面。
“唉,一屁股的屎,怎麼說得出口?”霍之巒也嘆了口氣,“在這個體制下,我們沒問題,後面的人能保我們步步高昇;一旦出了問題,哪個不怕沾火星子。原以為伊江是我們的地盤,天高皇帝遠,後臺又硬,我們抱成團,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唉,其實都是銀樣蠟槍頭,關鍵時刻都不中用。你看看,這才幾天,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看來,個人和組織較勁,下級和上級鬥法,簡直就是蚍蜉撼大樹,太不自量力了。”
貞世懷附和道:“是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我們如果不護犢子,堅決貫徹省委嚴打部署,就沒今天這個事。”又說,“話又說回來,還是紅樓夢裡的‘好了歌’說得到位:‘心慈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我們傾盡全力護著兒孫,結果又怎樣?”二人都陷入沉默。
好半天,霍之巒才說道:“我們已經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總不能束手就擒吧?其他的都好說,關鍵是砂石購銷這筆賬怎麼處理?霍海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到處找不到他,你之前說的‘換合同‘一事就沒辦法進行。”
貞世懷道:“總要想個辦法吧。”
霍之巒道:“我思來想去,這事要麼不翻出來,一旦露了底,就是天大的事,殺頭的罪,誰也兜不住,即使我們後面的那幾個領導又如何,能保得住我們?何況他們也不乾淨。”他無奈地說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心裡明白,他家的錢都是霍海經手,深藏不露,只要霍海那裡不出事,就沒事。即使出了事,他篤定霍海不會露半點口風。他的問題主要是河口山莊的事,以及跟陸大海斷根事件相關的事,受處分是跑不了的,但不至於身陷囹圄。
貞世懷說:“你還得跟吳善檜打個招呼,他那裡可是一本大賬,要處理好才行。”
霍之巒“嗯”了一聲,呆呆地看著貞世懷,“老弟,你打算怎麼安排侄媳婦。”他嘆了口氣,“唉,我們是身不由己,得給自己的女人留個後路。萬一我們有事,總不能讓自己的女人跟他人去了吧。”
貞世懷“嗯”了聲,一股淒涼湧上心頭。
第二百十二章 直搗匪巢
次日清晨,玉佛寺開門迎接香客。
玉佛寺坐落在西峽東麓的玉佛山,寺以山而名,山因寺而顯。寺廟隱逸在群山環繞的綠意之中,山腳下碧水盪漾。寺廟坐西向東,與山林相得益彰,與自然山水相映成趣。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像一幡,都能引導大眾感悟內心的清淨,熏習無上的佛法。
今天的香客比往常多,有夫妻相伴的,有閨蜜結伴的,還有兩個貌若天仙、超凡脫俗的美少婦,她們身邊有一位高大帥氣的青年男子相陪,引來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連寺裡那些不懷好意的和尚都直勾勾地盯著她們看。
緊跟在他們後面,有一對小兩口,女的村姑打扮,漂亮不輸那兩個美少婦。如果認識她們的人在場,定會驚訝地發現女的是鈺成,扮作她丈夫的是馬罕。
鈺成看著姜子陽陪伴前面兩個美少婦,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多有猜測,心中不由泛起一絲酸澀和不安,莫名擔心起來。只是現在執行任務,容不得她多想。
這些香客相繼進了寺廟,只見寺中建築雄偉古樸,典雅大方。過了天王殿,就是大雄寶殿,兩殿之間有兩口丹池,睡蓮並蒂,爭奇鬥豔,一派生機勃勃。殿前有寬闊的站臺,南有千年古銀杏樹,北有八百年大塔柏,兩株古樹枝繁葉茂,參天而立,青翠欲滴。玉佛寺恰如這千年古樹,歷經滄桑,依然常青。殿前立有三足寶鼎,象徵佛教“佛法僧”三寶。
姜子陽三人面前出現了一個身穿袈裟的和尚,雙手合十,口吐“阿彌陀佛”,自稱玄音,是寺裡的知客僧。尹貞聽後疑惑地問道:“我上次來的時候,知客僧還是玄寂禪師,他人呢?”
玄音和尚先是一愣,隨即淡然道:“敢說這位女菩薩太久沒來了,玄寂禪師是我師叔,已經圓寂了,阿彌陀佛。”
尹貞點了點頭,再未言語。尹蘭招呼姜子陽和尹貞在寶鼎前的香爐敬香,每人敬三支香,表示供養佛、法、僧三寶,表達最虔誠和最大的敬意。尹蘭懂得上香的講究,教尹貞不要把三根香一起插到香爐裡,而是先把第一根插中間,默唸供養佛,覺而不迷;第二根插右邊,默唸供養法,正而不邪;第三根插左邊,默唸供養僧,淨而不染。然後二人雙掌合胸,尹貞不求和姜子陽結成連理,只求菩薩保佑她和他百年交好;尹蘭祈禱能夠有一個靠得住的疼她的男人,一生安安穩穩。
敬香完畢,正要離開,玄音和尚走過來說道:“兩位女菩薩,不妨進大殿抽一支籤,看看姻緣如何。”尹蘭、尹貞心中一動,跟著進了大殿。只見殿內金碧輝煌,72根金絲楠木立柱巍然聳立。殿兩邊有石刻觀音,男首女身,世間罕見。後上方懸掛觀音像,姿態優雅,衣袂飄飄,線條流暢,據說是唐代畫聖吳道子所繪。
玄音和尚遞過籤筒,讓尹蘭、尹貞搖籤。尹蘭說為她和尹貞二人求籤,便搖出一支籤,上面寫著:時來運轉銳氣周,窈窕淑女君子求,鼓樂之中大吉慶,佔者逢之喜臨頭。課逢吉神在運中,縱有凶兆不為兇,婚姻合夥漸漸好,生意財源日日增。簽上還有一行小字:山火賁,喜氣盈門,中上籤。
尹蘭看後求解,玄音和尚又是“阿彌陀佛”,然後說道:“請兩位女菩薩到後面,請聖嚴法師解籤。”說完便領路而去,尹蘭、尹貞已經忘記了自己所來何為,只想著未來的愛情和姻緣,緊跟其後。
姜子陽看向不遠處的黎林甫、姚衛國和他們身邊的汪潮、辛錦安,姚衛國向他點了點頭,他心裡明白一切安排就緒。又看了看鈺成、馬罕和其他一起來的香客,也點了點頭,跟著尹蘭尹貞而去。
玄音和尚把他們三個帶到後面禪房,說了一聲“阿彌陀佛”,把他們讓進去。禪房裡有六個和尚在打坐。窗前,一個穿紅袈裟的和尚背對著他們站著。
玄音和尚走過去低聲說了幾句,那個和尚轉過身來。他身材高大,滿臉戾氣,看到姜子陽,眼中閃過一絲陰毒,勉強擠出笑意。玄音和尚說:“這位是聖嚴法師,他可以給你們講解生死姻緣。”
聖嚴法師叫來兩個小和尚說:“你們帶這兩位女菩薩去隔壁禪房等一會兒,我先跟這位施主說幾句。”兩個小和尚就把尹蘭、尹貞帶走了。
就在這時,鈺成和馬罕擠了進來。玄音和尚正要攔住他們,看到美若天仙的鈺成,比剛才的兩個美人還要動人,心裡就起了邪念,轉過頭與聖嚴法師相視而笑。這兩個混蛋都是色狼,只要被他們看上的女人,沒有一個能逃得掉的。這幾年來,他們一起玷汙了不知多少女性。
待鈺成二人進來,玄音和尚關上門,聖嚴法師立馬脫掉袈裟,陰笑道:“姜組長,貞某已經等你很久了。”說罷,瘋狂地大笑起來。
姜子陽目光如注射向他,冷冷地說道:“怎麼不演了,這麼快就圖窮匕首見了?”
貞峽丘又一陣狂笑,“你的死期到了,玉佛寺就是你的墳場,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呃?你這麼有把握?”姜子陽不屑地說道:“貞峽丘,貞家大公子,仙樂樓老闆貞峽鎏的兄長,‘棍刀幫’二掌櫃,長期橫行伊江,近來見勢頭不對,就躲到這裡來了。你們就是見不得光的老鼠。”又看向玄音和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四公子’之一的陸岜,市公安局長陸謙的兒子。”
姜子陽緊盯著貞峽丘,“如果我沒猜錯,‘棍刀幫’一分為二,一部分藏在玉佛寺,一部分到了芝輝。”
貞峽丘一驚,心想,他怎麼知道這麼多,不僅知道我的身份,還知道‘棍刀幫’的內幕,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殺了他。貞峽丘兇相畢露,“姜子陽,你知道了又怎樣?你以為今天能活著走出玉佛寺嗎?”說完,和陸岜一起撲向他。那四個打坐的和尚也跳了起來,圍攻鈺成和馬罕。
姜子陽身形一閃,左右開弓,直接上前拳打腳踢。幾個回合下來,陸邑被他打翻在地,貞峽丘也被打得節節敗退,他見勢不妙,就地一滾,從蒲團下掏出一把手槍,剛舉起槍,就被一枚錢幣擊中手腕,劃出一道深深的傷痕,鮮血直流。這是姜子陽的獨門絕技:劃幣成刀!
姜子陽飛身而起,抓住空中飛舞的手槍,對準貞峽丘。貞峽丘嚇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姜子陽這麼厲害,原以為有他們幾個就夠了。他急了眼,對著那四個和尚大聲叫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快過來啊,都過來啊,乾死這小子。”
姜子陽笑道:“他們過得來嗎?”話音剛落,馬罕和鈺成同時出手了,以他倆的身手,那幾個和尚根本不是對手,轉眼間,馬罕就幹掉了兩個,另外兩個被震得不敢動彈。貞峽丘見狀,更加慌張了,又向外面喊道:“來人啊,都死哪去了?”
姜子陽道:“他們來不了了。”然後朝外面喊了聲:“你們進來吧。”汪潮、辛錦安就帶著幾個警察衝了進來,把貞峽丘和陸邑銬住了。
貞峽丘恨恨地看著姜子陽,“這不算完,你那兩個女人還在我手裡呢,放了我,我讓人放了她倆。”
“呵呵,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姜子陽向汪潮使了個眼色,汪潮出去一會兒又回來了,後面跟著尹蘭、尹貞。貞峽丘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劃的計劃,這麼快就破產了,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這時,黎林甫、姚衛國等人走了進來。貞峽丘一看到他們倆,便明白了。他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們這兩個混賬,竟敢出賣我,你們等著瞧吧。”
黎林甫和姚衛國不屑一顧地瞥了他一眼。這時,谷浩然進來低聲向姜子陽彙報……過了一會兒,姜子陽抬起頭,對谷浩然說:“你跟他們倆說說,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谷浩然當著貞峽丘、陸邑的面,把如何解決寺廟內“棍刀幫”和如何救出被囚禁女子的過程講了一遍。原來後面禪房下面藏著一個巨大的密室,裡面關著近期失蹤的女子和河口山莊失蹤的女孩,她們都被虐待得慘不忍睹。
原來,姜子陽安排黎林甫和姚衛國昨天就帶著汪潮、辛錦安一隊人馬來到玉佛寺。貞峽丘以為他們是自己的人,沒有防備,讓他們隨便出入寺廟。今天早上,他們與化裝成香客的警察會合,把自己人安排在關鍵位置,裡應外合,很快控制了局面。
姜子陽怒吼道:“把他們全都帶走。”說完,走出禪房,朝天連開三槍,就見陸謙帶著一隊警察衝進寺廟,把他們團團包圍。
陸謙高聲喊道:“在場的人,都給我聽好了,一個個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不許動。”
三聲槍響,是陸謙和貞峽丘事先商定的訊號,意味著貞峽丘已經成功制服了姜子陽。陸謙立刻以維持治安為名,封鎖了寺廟,切斷寺廟與外界的一切聯絡,讓姜子陽從人間消失。當陸謙來到姜子陽面前時,驚訝地發現姜子陽毫髮無損,而貞峽丘和他的兒子陸邑卻被銬在一旁,不禁張口結舌。
“陸局終於來了。”姜子陽嘲諷地說:“我們在這裡歡迎你大駕光臨。”
陸謙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這是怎麼回事?”他了看姜子陽身邊的人,又精神起來,哈哈大笑:“哈哈,你們都在這裡,這下省事了。”他揮揮手,“把他們都給我帶走。”
話音未落,又衝進一隊防暴警察,領頭的正是武銘。姜子陽對陸謙說道:“你朝你身後看看。”陸謙一看驚呆了,看向武銘,“我們在這裡執法,你們這是…..”
“執法?好一個執法!”姜子陽逼視著陸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和貞峽丘的計劃天衣無縫?笑話!這裡是人民的天下,搞黑惡那一套沒門!”
陸謙這時看到了不遠處的黎林甫和姚衛國,頓時明白了自己中了圈套,立即像洩了氣的皮球,蔫了。
姜子陽輕蔑地瞥了陸謙一眼,大聲命令:“谷局、武局,下陸謙的槍,銬起來帶走。”跟來的市局警察面面相覷,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