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授予2025威尼斯終身成就獎,回顧沃納·赫爾佐格自述電影夢

德國電影名導沃納·赫爾佐格獲第82屆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獎,本屆威尼斯電影節將於8月26日-9月7日舉行。 
赫爾佐格表示:“我深感榮幸能獲得威尼斯電影節授予的終身成就金獅獎。我一直努力做一名電影的好士兵,這個獎就像是我工作的勳章,非常感謝。不過,我還沒有退休,我依然在工作。”
早年生活
1942年我出生在巴伐利亞州最大的城市慕尼黑,就在我出生幾天後,一顆炸彈摧毀了我們鄰居的房子,我的家也被嚴重損壞,一些飛散的玻璃玻璃碎片甚至濺到了我的搖籃裡,但我們都幸運逃生,母親帶著我和兄弟們出城到了扎赫蘭,一個德奧邊境的小山村。我的童年生活是完全與外界隔絕的。小時候我對電影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電話為何物,當時一輛汽車絕對能引起轟動。雖然離慕尼黑只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那時的 扎赫蘭卻是一個非常閉塞的地方,我直到12歲時才知道香蕉是什麼東西,17歲那年才第一次打電話。我們的房子裡沒有抽水馬桶,事實上根本連流動水都沒有。我們沒床墊,母親就用乾草塞滿一隻亞麻布袋子來代替,每到冬天我都會在早上被凍醒,蓋得毯子上還覆著一層因為呼氣結起來的的冰。但像那樣長大也很棒。我們 得自己創造玩具,因此富於想象力,被我們發現的黨衛軍士兵們遺留下來的槍和武器也歸我們所有。作為小男孩的我和當地孩子玩在一起,還發明瞭一種可以飛出去 的箭,你得像抽鞭子那樣把它扔出去,這樣它能飛150多米。這是一個了不起的發明!雖然很難瞄準,但卻能不停地飛啊飛啊飛。我們創造了身邊一整個世界。我 們身體的某些部分至今也沒有真正適應我身邊的事物,我仍然不習慣電話,每次它響起來的時候我都會嚇一跳。

可能如今的人們聽起來會覺得很奇怪,可是正是諸如發現武器藏匿所這樣的事造就了一個美好的童年。每一個都認為在城市的廢墟中長大是很可怕的經歷,毫無疑問,對於喪失了一切的父母們來說事 情的卻如此,但是對孩子們來說這卻實在是最美妙的時光。城裡的孩子們會接管整個被炸燬的街區,宣稱殘留的建築是他們玩耍的領地,並在其中實施偉大的冒險。你實在無需同情這些孩子,每一個我認識的在戰後德國的廢墟中度過童年的人都迷戀那段時光。這是一種最棒的無政府狀態。沒有管教人的父親,也無規則可循,我 們必須從零開始創造一切。一次我偶然看到幾個工人打了一隻烏鴉在路旁的鍋裡煮,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水面上漂浮著肥肉,之前我從來沒見 過那樣肥美的肉,這著實讓我激動了一把。於是我拿出一支在家附近的森林裡找到的衝鋒槍,也想射一隻烏鴉下來,可我不但沒有成功,還被槍的反作用力彈到了地 上。我母親會使槍,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她知道這件事情後並沒有生我的氣,更沒有懲罰我。相反她拿著槍說:“讓我來告訴你怎麼用它。”她開始教我怎麼上保 險,怎麼退子彈,甚至會把我帶到森林裡,向一顆粗壯的山毛櫸的樹幹射了一發子彈。子彈直接穿了過去,我記得木頭的碎片在另一面四處飛散。這時母親對我說:“這就是槍會帶來的後果,所以就算你手裡拿的是木頭槍甚至是塑膠槍,也不要用它們瞄準任何人。”我當時完全被槍的暴力震懾住了,就此失去了對此類事物的好 奇心和關注,那以後,我甚至沒有用手指過別人。

11歲那年,我第一次看電影,那時有個巡迴放映委員會帶一些精選的16毫米電影到邊遠地區 的學校裡去放,那一次我看了兩部。後來我又看了《佐羅》《人猿泰山》和《傅滿洲博士》之類的影片,大部分是低成本的美國B級片,其中有一部《傅滿洲博士》 讓我對電影開了竅。影片中有個男人被槍打中,從十七八米高的一塊石頭上摔了下來。他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腿還有個踢的動作。10分鐘後,這個一模一樣的射 擊場面出現在另一場槍戰中,因為同樣有哪個小小的踢腿動作,我馬上就把它認出來了。他們只是重複了那個場面,還能以為矇混過關。我把這個發現告訴了朋友 們,並問他們一個鏡頭怎麼可能被重複使用兩次呢?因為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在電影裡看到的都是真實事件,電影就是紀錄片那樣的東西。這下子我突然明白電影是怎樣敘述和剪輯的,緊張和懸念是怎樣被創造出來的了,此後,電影對我來說成了截然不同的東西。

我的第一部電影
從我獨立思考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自己會拍電影。我從未做出過成為一個導演的選擇,我在14歲那年某段激動人心的日子裡,我開始徒步旅行並皈依了天主教, 正是在那段日子裡,我確信自己將成為一名導演。經歷了一長串失敗之後,介入電影拍攝僅僅是邁出的一小步。就算是今天,我仍然不能把這看成是一項真正的職業。為了拍電影,早在上中學的最後幾年裡,我就開始在夜裡打工賺錢,我做過鋼鐵廠的焊接工,停車場的管理員等類似工作。也許我能給那些想 進入電影圈的人最重要的一條建議是:只要你體格健壯,只要你能自食其力,就別去找辦公室的工作來謀生。還要對那些製片公司中令人難以忍受且無用的底層秘書 工作提高警惕。走進真正的生活中去,去夜總會做保鏢,去瘋人院或屠宰場當看守。徒步行走、學習語言,學一門和電影無關的手藝或生意。拍電影必須以生活經驗 為基石,我知道我影片中的許多東西不是創作出來的,很多就來自於生活本身,而且是我自己的生活。你能從海明威和康拉德的書中讀到無比真實的人生,這些人都 能拍出好電影,所以我慶幸他們只是作家。

我拍攝第一部電影《大力士》時需要一大筆錢,那成本相對於一般處女作而言很高,因為我想一開始就 用35毫米而不是16毫米的機器拍攝。對我來說電影只能用35毫米的機器來拍,其他的都是多餘。不管我想表現什麼東西35毫米都比其他機器更具表現力。可 我開拍後也曾想過:“要是我輸了,我會輸得一敗塗地。”我當時無意中加入了一個年輕的電影拍攝團體,大概8個人,大多數人都比我大一點兒。在我們的8個拍 攝計劃中,4個從沒啟動拍攝過,另外3部開拍了但是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完成。其他人的失敗都對我意義重大,我漸漸明白,能夠保證電影從開拍到完成的不是 錢,而是工作條理和獻身精神。後來在《陸上行舟》中,把那艘船拖過大山靠的就不是錢,而是信念。

如今再回頭看《大力士》,我覺得這部電影 真是相當無聊乏味,可對當年的我來說,它卻是個重要的試驗。它讓我學會了把各種本不可能放在一起的素材剪輯到一起,我把一次勒芒24小時車賽上的故事和一 些健美運動員的資料照片相互交切,那次車賽上大約有80人因為一輛車的碎片飛到觀眾席中死亡,二健美運動員的資料照片中則包括1962年的德國先生。這部 電影對我而言相當於一段學徒生涯,我也確實覺得拍一部電影要比去電影學院讀書要好。

本文授權摘自《冰雪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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