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兒(續集)
第二百六十三章因妒惹事(一)
姜子陽陪著程文峴悠閒喝茶,孟立達拿著報紙進來。程文峴招呼他坐下喝茶,他抿了一口茶,道聲“好茶”,又說:“程書記,您好悠閒。”
程文峴笑道,“還不是子陽這小子搞的花頭精,說要讓我做帳中元帥。還別說,這樣挺好,擺脫了一些不必要的事務和應酬,可以靜下心來想想事情。”
孟立達說:“看來,我也要向程書記學習,不過我可不是要當元帥,是要養養心,養養精氣,不然整天陷入繁文縟節裡,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幹了些什麼。”
程文峴道:“是呀。可是一些幹部,把自己當成了不起的官,喜歡迎來送往,前呼後擁,喜歡應酬時眾星捧月的場面,喜歡周圍人阿諛奉承。這次去了坊間,我是看明白了,只要是端官飯碗的,甚至國營企業的職工,都把自己看作高人一等,不得了,尾巴都翹到天上了。何況那些高官,高高在上,長此以往,不脫離群眾才怪。”
孟立達道:“這是個普遍性問題,暴露了一些制度上的缺陷,權力過分集中,手中的權力太大了,又缺乏監督和制約。缺乏制約的權利,缺乏陽光的權力,很容易滋生腐敗和官僚主義。”
程文峴說:“中央要求我們打破僵化的體制,避免權力過於集中,提倡黨要管黨,要管大事,管方針政策,謀大局和用好人。我是下了決心不插手具體事務,靜下心來,考慮重大問題,深入民間,瞭解群眾的心聲,百姓所想就是我們要去做的。民生是大事,老百姓是根本。”
孟立達指著報紙說:“這篇通訊寫得好,程書記給我們做了表率,我們也要多到基層去看看。程書記,我有個想法……”
這時,周毅聰手裡拿著報紙進來,打斷了他的話頭。
程文峴笑說:“毅聰同志,你不是來唱讚歌的吧?”
周毅聰說:“程書記,不管是不是讚歌,您這件事做得好,體現了對民生的關心,展示了黨和政府的宗旨,明確了改革的方針,不說好不行啊。”
程文峴呵呵笑道:“正和立達同志談這個呢。”便對孟立達說,:你說有個想法,說說看。毅聰同志,你也聽聽。”
孟立達道:“我建議召開常委會,專題討論關心民生、改進作風的問題,形成個決議,定幾條硬性規定,促使各級領導深入基層,瞭解群眾急難,不一定恢復‘三同’制度,但至少要訂幾條下基層的考核指標。”
他這個意見正是姜子陽在電話裡向他建議的,姜子陽提示:程書記目前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姜子陽希望孟立達緊跟程書記的步調。
程文峴說:“立達,你這個提議很好,我贊成。毅聰同志,這事跟你的工作相關,你說說看法。”
周毅聰道:“程書記,我贊成立達書記的意見。組織工作就是要考核和培養幹部,管好乾部隊伍,而考核幹部的根本標準,要看他們是否堅持黨的宗旨,心裡是否裝著群眾,是否關注群眾疾苦,是否作風紮實,能否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我們不能培養、提拔那些整天坐在辦公室,高高在上,脫離群眾,對群眾頤指氣使的官員。”
程文峴道:“好,我們的看法一致。你們倆搞點調查研究,再一起捋捋,拿出幾條管用的措施,提交常委會上討論。”
那邊,羋書章和辦公廳政治部主任正在找人談話,查詢有關姜子陽傳聞的源頭。問題其實很簡單,也基本上搞清楚了,源頭就是龔不凡。
那天下午下班後,龔不凡來到常委值班室,見到常秘書在值班。常秘書見老處長來了,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龔不凡假裝關心,抱不平地說常秘書辛苦,白天忙了一天,晚上還要值班,太不公平了。
他順嘴問了新來的處長怎麼樣,常秘書說還不太熟悉。龔不凡就說,這位新來的處長,身為省委一秘,現在很受寵,不僅程書記看重,邵省長也喜歡,說到邵省長和姜子陽關係密切,關起門密談了一個上午,不知道談了些什麼。他添油加醋說姜子陽跟前秘書一樣,腳踏兩隻船,說完就走了。
常秘書後來把這話告訴了處裡另一個關係好的同事……
第二天上班,龔卜凡在秘書一處和兩位副處閒聊,也說起這事……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這件事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院。尤其是剛剛發生了顧秋的事,人們對第一書記新來的秘書更加好奇,對他的動向產生了濃厚興趣,紛紛吐槽,說程文峴書記選人不慎,又找了個三心二意的人。有人甚至說,程文峴喜歡姜子陽,是因為他長相英俊,說話甜蜜,會討好人,想收他做自己的女婿……傳得越來越離譜。
第二百六十四章因妒惹事(二)
事情是搞清楚了,羋書章再次犯了難,涉及老戰友的兒子,又是他一手提攜起來的,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沒料到的是,龔卜凡對姜子陽怨恨這麼深,因妒生恨,搞出這檔子事來。
羋書章是很喜歡姜子陽的,認可他的能力和人品,不然不會認了他做徒弟。俗話說,師傅如父。在天平上,他是傾向姜子陽的,但如果就這事處理龔卜凡,他著實下不了手。所以,他想放放,先找龔卜凡談一次話,說是訓誡也好,規勸也罷,反正警告他以後注意點,收斂自己那點心思。
他把龔卜凡叫到辦公室,關起門,進行了一場非常嚴肅的談話。他沒有繞圈子,直截了當地問道:“大院裡傳姜子陽的那些話是不是你搞的?”
“羋叔,你怎麼認為是我傳的?我會做這種事嗎。”龔卜凡認準官場上的一個理,錯的事情堅決不承認。這事打死也不能承認,如果認了,他在大院裡就沒辦法待下去了。而且以他父親和秘書長這種關係,秘書長不會為難他。
“不是你是誰?在我面前還不說實話,我是幹什麼的,沒根沒據,我會跟你談話嗎?”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羋書章不會輕易放過他,否則就真的害了他。羋書章嚴肅地說,“現在是我跟你談,如果換作別人,你知道有什麼後果嗎?跟我說實話,如果敢騙我,你就等著受處分吧。”
龔卜凡低頭不語,癟癟嘴,囁嚅著。
“你膽子夠大的了,說事敢說到程書記頭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羋書章訓斥道:“如果這話傳到程書記耳朵裡,讓你滾出省委大院都是輕的,你的仕途就此完蛋了。”
羋書章在氣頭上,說了不少重話。他繼續訓斥,“你以為在這裡是混社會,可以用下三濫手段?這裡是官場,混官場就要遵從官場規則,要麼陽謀,公開亮出自己的政見,有種就拿出真本事,幹出成績,超過對方;要麼不動聲色……”
他感到這麼說不合適,似乎在開導他搞陰謀,就換了個說法,“官場有一條規則,再不對付,都不可以撕破臉,公開搞事。你這是犯了官場大忌。”
龔卜凡終於抬起頭,鼓足勇氣說了句,“羋叔,我不服氣,憑什麼呀,他一來就搶了我的位置?”
他一向自視過高,父親是晉江市委書記,藉著父親的權勢,下放不到一年就保送成為工農兵學員,雖然沒學到什麼,卻混了個大學生的名頭。又靠著父親和羋書章的關係,抹去了學校的劣跡,還進了省委大院,當上了省委辦公廳最有權勢的部門、常委秘書處主持工作的副處長,不出意外肯定轉正,再幹上幾年,廳級指日可待。他恃寵而驕,誰也不放在眼裡。可是,正當他得意忘形之際,來了個姜子陽,擠佔了他夢寐以求的職位,讓他恨得癢癢的。嫉妒就像毒蛇鑽進他的心裡,腐蝕著他的大腦,毀壞他的心靈,讓他無端的煩惱起來。
因妒成恨的龔卜凡就想在工作上找姜子陽的麻煩。後來,他從姬才那裡得知姜子陽來見邵省長,邵省長賞識姜子陽,關起門談了很久。他也聽出來姬才的嫉妒,便和姬才一起說了許多詆譭姜子陽的話。他們二人都是驕傲自大之人,不願看到一個新人超過自己。於是,龔卜凡便把姬才說的事編造一番,變成了“姜子陽腳踏兩隻船”,四處散播。姜子陽就這樣躺著中槍。只是龔卜凡怎麼也沒想到這番操作會反噬自己。
羋書章自然明白龔卜凡的心思,他是嫉妒成恨。羋書章真的很生氣,這樣的嫉妒心會讓人喪失人性。《箴言集》中說過:嫉妒比仇恨更難和解。巴爾扎克也說過,嫉妒本身就是愚昧和不講理的。他指著龔卜凡說道:“哼!你能比得上姜子陽嗎?別說他的學識,就是他的品德,你也不及他一半。還有,你知道……”他剛要說姜子陽在伊江的表現,驚覺失言,出了一身冷汗。省委主要領導有共識,為了保護姜子陽,對他的這段經歷嚴格保密。
羋書章嚴肅地說:“你的致命弱點是嫉妒心重,格局太小。你羨慕人家,心生嫉妒。這一方面說明你自視過高,虛榮心在作祟,看不得別人強過自己,心胸狹窄;另一方面,正好說明自己的無能,或者心底裡承認姜子陽比自己強。面對一個比自己強的人心生嫉妒,就千方百計對付別人,工作中為難他,背後貶損他。哎,嫉妒矇蔽了你的心胸,會讓你失去格局。這是你的仕途上的最大惡魔。”
聽到羋書章如此上綱上線,龔卜凡覺得事情大了,他不知所措,說道:“羋叔,那怎麼辦?你可要幫幫我呀。”
“哼,不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今天就讓你滾蛋!”羋書章氣得滿臉通紅,“你回去好好反省,寫出深刻檢討交給我。以後再出現類似事情,只有請你離開這個大院了。”
看著龔卜凡灰溜溜地走了,羋書章恨鐵不成鋼,後悔自己怎麼就抹不開情面,又恨自己眼拙,怎麼就培養了這麼個二貨?現在怎麼看都覺得這小子心眼小得如針眼,嫉妒心太重,不擇手段,太不地道,不是混官場的料。他知道出了這事,再把龔卜凡留在省委大院不合適,但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置。因為這一點兒私心,因為這一猶豫,龔卜凡鬧出更大的事情來,他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官場另類
中午,姜子陽分別給林楓和尚錦修打電話,告訴他們省裡要在伊江召開蔬菜體制改革現場會,讓他們做好準備。這個訊息來得太及時了,林楓和尚錦修高興得不得了,連聲說感謝。
下午上班,他跟程書記請示,說他要開個處務會。程書記點點頭,他就去了常委秘書處。這個會早就該開了,上任後他還沒跟處裡的同事正式見過面。常委秘書處是個大處,除了他還有九個人。
他開口就說:“我早該來的,晚了幾天,對不起。”說完給大家鞠了個躬。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大家心情也放鬆了。接著,他自我介紹了,強調自己是個新手,什麼都不懂,要向大家學習,還給大家抱拳作揖,把身段放得很低。他深知,自己這麼年輕就坐上了這個位置,羨慕的,妒忌的,不服氣的,背後猜疑的,什麼樣想法的都會有,只有低調做人,才能讓人心裡舒服,才不會招人非議。
受到龔卜凡傳言的蠱惑,處裡有人心裡不平衡:他這麼年輕,怎麼就能坐上這個位置?處裡有的幹了十幾年,除了副處金汐和一位副處級調研員,其他都是科級以下官員,放在地縣也算是大人物,在省委大院就是跑腿的小角色。別說他們,就連姜子陽這樣的正處級官員,也是多如牛毛。姜子陽到了省裡,才真切感受到,這裡的平臺多麼廣闊,起點多麼高。他的謙遜讓處裡一些人的情緒平復了不少。
姜子陽事先做足了功課,對每個人都作了詳細瞭解。每個人自我介紹完,他都會說出其生日、工作履歷、特長和工作上的成績,“先美其長”,點評每個人的優點,讓人感覺他的親近感。
在點評金汐時,姜子陽笑道,初見金處時,就覺得她像自己的大姐,人如其名,美麗低調,細膩委婉;一個汐字,更顯她的氣度和效率,才氣過人。
金汐聽到姜子陽的誇獎,心裡美美的。她從沒聽到過這樣解讀她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幾眼。
文儒楷自我介紹後,期待地看著姜子陽,想知道這個年輕的處長會怎麼評價自己?他一直懷才不遇,希望姜子陽能看到自己的才華,給予認可。
姜子陽說道:“文處也是名如其人。”叫了聲“文處”,沒有低看他,文儒楷心裡一喜,想知道他怎麼解釋“名如其人”?
姜子陽道:“文儒者,從事撰述和寫作的才子。古人說,‘著作者為文儒,說經者為世儒。’文處學識淵博,筆下生花,是辦公廳的一支筆,大家說對不對呀?”
大家愣了一下,馬上異口同聲歡呼:“是的,文處就是才子。”才子一說,激起了文儒楷心底的激情,他激動不已的看看姜子陽,又看看大傢伙,也學著姜子陽抱拳作揖。
待大家平息下來,姜子陽繼續說:“楷字,楷模也。聽說文處一手好楷書,功底深得很。《禮記·儒行》裡說,今世行之,後世以為楷。文處應該成為我們常委秘書處的楷模,大家都要向文處學習。大家覺得我這個提議好不好。”又引起一番叫好聲。
這番點評,讓文儒楷重新認識了姜子陽。他沒想到這個年輕的處長,如此解讀自己,如此瞭解自己,如此高看自己,且引經據典,深入淺出,頗有學問,心想:難怪能當上省委一秘和兩個秘書處處長,還真不是徒有虛名。他在心裡比較了龔卜凡,覺得天壤之別,一個自命不凡,一個謙虛低調;一個華而不實,一個真才實學。
點評常秘書常慎時,常慎認真地看著姜子陽。這兩天他聽信了龔卜凡的話,對這個新處長生出不好的印象。只聽姜子陽說:“常慎,諧音常勝,勝利的勝。聽其音,有一種渾厚大氣之感,好名字。我和常秘書有初步交集,第一印象,覺得他名副其實地體現了一個‘慎’字,辦事認真細緻,一絲不苟,有領導在場或不在場,他都認真負責,可謂慎獨。慎字,謹慎中蘊含著抱負,常慎也是個有理想的同志,總是盡其所能做出好成績。常慎,不知道你是否認同我的看法?”
常慎心裡十分認可姜子陽的評價。只是搞不懂,姜子陽才來沒兩天,和他只有兩面之交,怎麼對自己如此瞭解。加上姜子陽在今天見面會上的表現,讓他開始質疑龔卜凡的那些話。
蘇薺薺自我介紹很簡短,然後一臉期待地看著姜子陽,心裡在打鼓:這個帥氣的處長會讚美我嗎?
姜子陽說道:“蘇薺薺亦人如其名,蘇薺,荸薺也,低調而甜美,有著豐富的營養內涵,卻不張揚,不圖名不圖利,默默地奉獻著自己。他看著蘇薺薺,“她從事速記,總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盡職盡責地完成自己的工作。速記工作十分枯燥和沉悶,也很辛苦,但我相信蘇薺薺心中是甜蜜的。她是我見過的最有速記天賦的人,無論你的語速多快,她都能一字不漏、精確無誤地記錄下來。她堪稱速記界的女狀元。大家說,我說的對嗎?”跟著一片掌聲和讚歎聲!
姜子陽看著大家,又說了一句:“我想這就是蘇薺薺能夠調到我們處的真正原因,我們處實在少不了她這樣的人才。”蘇薺薺是處裡資歷最淺、職位最低的,她一個速記員都能得到處長如此高的讚譽,大家都覺得處長能夠一視同仁地看待處裡每個人,對這個新處長生出好感。
隨後,姜子陽宣佈了處裡的分工,這也是他召開這次會議的重要目的之一。他宣佈由金汐主持處裡的日常事務,他不在時,金汐代理他的職責;文儒楷協助金汐處理日常工作,並負責處裡的文字稽核,所有提交給領導的檔案、資料,都要經過文處的審閱和同意;常慎負責協調各常委的日程安排,跟蹤掌握各常委的活動情況;蘇薺薺除了負責速記,還要負責省委主要領導的講話記錄和整理,以及檔案的歸檔;金汐和蘇薺薺共同負責安排第一書記的生活,以及處裡的福利事宜……
如果說姜子陽的點評,是與每個人面對面的心靈溝通,他把每個人的優點和長處當眾誇讚一番,語言樸實,讓人聽了心裡舒服,那麼他宣佈的工作安排,則體現了他知人善任,注意發揮每個人的特長和偏好,獲得大家認可。
最後,姜子陽說,今天第一次見面,總得有個見面禮,晚上他個人請大家去帥府吃飯,全處一片歡騰,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這對於姜子陽來說是一次展現溫情的機會,藉此進一步拉近與同事們的關係。
第二百六十六章給他挪窩
開完處務會議,姜子陽回到程文峴辦公室,坐下來泡茶。程文峴已經看了經濟工作部研討會的資料,問他對這事有什麼想法。
姜子陽便說:“書記,您看是否可以單獨聽一次彙報,然後就這個議題由省委和省府聯合召開一個理論務虛會,形成一個大的思路。”
程文峴一臉微笑,鼓勵道:“你繼續說下去。”
“程書記,我就這點想法,大的決策還是您定。”姜子陽自我調侃:“我可不敢僭越。”
程文峴佯作生氣,“要你說,你就說,在我面前還藏著掖著。”他和姜子陽已經很親密了,說話也就隨便。
姜子陽可不敢託大,他露出慣有的憨笑,一臉謙遜,說道:“那我就說了。可小範圍聽取彙報,包括經濟工作部、省委政研室、省府研究室和農業廳、水利廳的主要領導。建議理論務虛會以半官方形式舉行,省委這邊可以由社科院出面,省府那邊由體改委屬下的體改所、計委屬下經濟研究所出面,兩邊的研究室協助,邀請相關單位和專家參加。省委省府提供一個寬鬆的環境,讓大家暢所欲言,正兒八經的務虛,談出個清晰的思路,理出幾條切實可行的政策措施。”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程文峴道:“完了?”
姜子陽憨笑道:“就這些了,我已經挖空了腦袋,黔驢技窮了。”
程文峴滿意地笑了,“這個意見不錯。”邊拿起電話打給邵勤褚。
姜子陽回到自己辦公室,給幾個相關單位打電話,說程書記要聽一次專題彙報,要他們做好準備。電話打給水利廳長薛童趣時,他特別提示不要長篇大論,從材料裡面提煉幾條,列出一個提綱,讓程書記一目瞭然。發言時,提綱挈領,簡明扼要,把要點突出出來就可以了。他說,“薛廳長,您最好脫稿發言,要一炮打響。您是當領導的,就不用我多說了。”
話筒那邊,薛廳長嘴都合不攏,他知道姜秘書是真幫他。
這個時候,孟立達把羋書章叫過去,問他查出結果沒有?這一問倒把羋書章難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真話就要處理龔卜凡,說假話既違揹他的品格,他也不敢,這麼大的事情,瞞是瞞不住的。從羋書章的神情,孟立達看出他遇到了難題。孟立達已經瞭解到這事是龔卜凡無中生有搞出來的,他只想親耳聽到羋書章自己說出來,看看他的態度。官面上說,是否能夠大公無私,就二人的關係來說,是否能夠和他同心同德。官場上,哪怕同屬於一個圈子,但只要涉及利益攸關,難免不會出現相互欺騙,甚至鬥爭的狀況。
孟立達就是要搞清楚這一點,以便決定今後的關係走向。
羋書章心裡迅速而激烈地鬥爭,但很快擺脫了糾結,既然終究瞞不住,不如說出來,看看這位常務書記怎麼對待。他也想測試這位老領導是否會考慮自己的難處,為自己排憂解難。他便把調查的結果和跟龔卜凡的談話都告訴了孟立達,也坦誠自己心中的糾結,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如何跟自己的戰友交代。
孟立達心裡明鏡一般,他銳利的目光盯著羋書章。他不想逼迫羋書章去做決定,他願意為這個一直跟隨自己的老搭檔留下一些時間和空間,讓他自己想清楚,心甘情願地下做出選擇。他知道羋書章的時間不多了,因為據他所知,程文峴書記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於是,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話,促使羋書章做出了決定。
馭人術跟駕馭戰爭一樣,最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孟立達希望在風輕雲淡之中,點到為止,讓對方心悅誠服,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心甘情願地做出有利於自己的改變。但要讓一個人去做不利於自己利益的事,就需要讓他明白如果不這樣做,會遭受更大的損失。官場是利益和訴求的交織地,舍與得,無非是權衡利弊得失,孰輕孰重。
孟立達似乎很隨意地說道:“書章啊,我們上次談了這事後,周毅聰來找我,很生氣的說了這事,而後去了程書記那裡。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這麼聰明的人,可不能在這件事上犯糊塗,怎麼辦,你心裡應該有數。”
羋書章一愣,終於明白孟立達是來提醒自己的。好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幾乎不用思考,就能判斷出利弊得失。他做出了決定,站在程文峴和孟立達這一邊,放棄龔卜凡。
官場結構就像一個金字塔,第一書記是每一層的塔尖。官場上的至高法則,就是服從一把手。一把手代表了組織,是組織意志的體現。組織實行民主集中制,簡單地說,就是聽取大家的意見,一把手把意見總結成一句話,這句話就是組織決定。所以,一把手擁有最終決定權。在中江省,省委書記程文峴就是全省一把手,不站在他這邊,後果很嚴重。
羋書章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只是涉及龔卜凡時,他還是得考慮如何妥善處理,處理輕了,會被人認為包庇龔卜凡,處理重了,怎麼面對老戰友,何況老戰友也是位高權重。他只好向孟立達討教,“立達書記,你也知道我和晉江龔書記的關係,如何安排龔卜凡,我真的拿捏不準尺度。”
孟立達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說道:“這事也不難辦,遵循兩個原則,一是給他換個地方,這是大原則。就是讓他離開省委大院,而且越遠越好。二是低調處理,最好是對龔卜凡曉之以理,讓他自己主動提出調動工作的申請,然後順水推舟安排到一個清閒的地方。當然,考慮到你的難處,可以保持級別不變。”
這就是領導方法,只說原則,具體尺寸自己把握。但原則不是棉花糖,不能隨意揉捏,必須是硬槓槓,紮成籬笆,辦事不能出格,否則原則何用?!
孟立達的兩項原則看似寬泛,實則紮了籬笆。羋書章明白了,他不缺辦法,要的是領導定調。秘書長是幹什麼的?就是綜合協調,把油鹽醬醋調成好味道,各方皆宜。通俗說,就是喬事,只要勾兌得事情平和就成。龔卜凡這點事,難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