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 文 |穆勝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博士後,穆勝企業管理諮詢事務所CEO
10年前,我的一個朋友Neo從某企業的HR崗位離職,進入另一家企業的銷售崗,成為Top Sales。他的新東家評價:此人是“銷售天才”,“能把羽絨服賣到非洲”……
幾年前,一位在國內某大學連副教授都評不上的書呆子朱志浩,被瀋陽機床董事長關錫友先生引進到企業,他帶領團隊,研發出了中國工業2025的希望——“i5”系統。關錫友評價:“給我八個院士,也換不走他!”……
一年前,中興通訊要拍攝一個企業宣傳片,準備請專業演員來出鏡,但HRD曾力在人力資源資訊系統中發現,他們企業里居然有員工是80年代紅極一時的小童星……
這個時代是人力資源的重器時代,人已經成為配置一切資源的中心,人力資源的高效配置才能盤活企業的各類資源。人的“重混”,是正在發生的未來。

“滴滴搖人”
管理學發展到現在,所有人都應該認識到一個道理——人的能力是多維的,崗位不應該成為人才活動的邊界。但在傳統的科層式組織里,崗位讓人才被埋沒,人才被稱為“人手”,是流水線上的“標準件”,所以,總有CEO憤怒地聲稱企業裡沒人可用。
人力資源真的缺乏嗎?這和“產能過剩”一樣是個偽命題。缺乏人才調配的機制才是最大的問題,所以,Neo、朱志浩和小童星們才可能會“懷才不遇”,缺乏供需的調配機制才是最大的問題。凱文·凱利把改變這種狀態的方式叫做“重混”,其本質是重新配置供需。我們的組織里、經濟總量裡,存在大量重新配置供需就可以釋放的紅利,只是一直沒有意識到而已。
那麼,如何實現“人的重混”呢?當人力資源過多時,這顯然不是依靠人腦能夠實現的。網際網路技術給予了可能性。如果能夠讓企業里人才的所有屬性都被“標籤化”,而後“隨時線上”,能夠被任何的使用者需求“隨需呼叫”,人就實現了最大程度的重混,我把這種組織及模式稱為“雲組織”。
形象點說,“雲組織”就是“滴滴搖人”,當你的企業在某一個角色上需要人了,你可以隨時透過企業的雲平臺(開放或半開放的資訊系統)“搖”到最合適的人。這種人可能來自你企業內部,這叫“私有云組織”,也可能來自企業外部,叫“公有云”組織。

人才重混之後的
組織紅利
雲組織會釋放怎樣的“組織紅利”呢?
第一是成本低廉 招聘成本和培訓成本(入模子)將大幅降低。聘請一名外部的人才需要高昂的招聘成本、培訓成本。但在雲組織里,所有員工的能力都是用標籤標示的,搜尋效率更高;當人才實現了“線上”不“在冊”,成為“公有云組織”資源時,搜尋範圍更大。由此,我們可以找到“隨身碟化”(模組化)的人才,即插即用,招聘成本和培訓成本就降到了最低。
人均薪酬也將大幅降低。一來,雲組織上“線上”的人才出售的是自己“可共享”的能力,由於不是專屬,就可以將單價降低。二來,由於網際網路連通了極大範圍內的人才供給,供給增加,自然可以降低人才單價。
管理成本也將大幅降低。企業總是想辦法對員工進行“管理”,而員工一定能找到辦法偷懶,這是科層組織規則的必然結果。但在雲組織里,員工與企業之間是“合夥人關係”或“外包關係”,員工是自己的CEO,從企業對付員工,變成了員工自己對付自己。
第二是產出多樣 當企業的資源固定、安排固定時,產出的都是標準化的產品,一旦使用者需求出現波動,首先沖垮的就是內部管理體系,或者說,管理體系會第一時間展現出不能與時俱進、自我迭代的劣勢。
但在雲組織里,人力資源首先由“本地人才”被擴充套件到“線上人才”,在凱利所謂“連線大於擁有”的時代,只要能夠在網際網路上接觸到,就能夠為我所用。另外,人力資源的安排方式是靈活的,不再基於崗位,而基於連線存在,或者說,連線定義了他們的崗位。正如海爾的一名總監所說:我這名片上的“總監”只是一個title而已,我就是海爾生態網路裡的一個節點。他的意思是,對他發出協作需求的人決定了他是誰,所有人都可以被配置到任何的使用者需求上。當人才的獲得範圍和使用方式被擴充套件,企業就打造了一個柔性的生產系統,甚至可以將這種模式向供應鏈後端延伸,打造出“超級供應鏈”,滿足網際網路上千人千面的使用者需求。
第三是風險外接 傳統的人力資源使用方式是“自營”,人才的進銷存都在企業。如果人才不好用,企業虧損;如果人才沒有及時被使用形成產出,企業虧損;如果人才沒有被用到合適的地方,企業虧損……一旦聘用人才,企業必須支付大部分的固定薪酬,而不管市場績效,此外,要解僱員工還會付出大量的沉沒成本、重置成本。科層組織里,企業承擔了所有的風險。
但在雲組織里,企業轉型為創客平臺,僅僅賺取撮合抽傭的收益。就像馬雲不用僱傭、培訓淘寶店家,只是從供需對沖中抽取自己的收益而不為失敗者買單。可以說,馬雲最優秀的員工不是其精英的高管團隊,而是拼死拼活的淘寶店家。
當然,除了撮合抽傭外,企業也可以對創客平臺上的優質專案進行投資。例如,海爾就投資自己平臺上孵化出來的專案,但會設計一套風控模式,也是風險極低的,這是他們“事先算贏”的基因。
那麼,雲組織如何重混?
首先是要獲得足量的“可描述”的使用者需求 使用者需求是發起生產的唯一理由。但是,當前的科層組織仍然是由領導來決定生產。領導們困在金字塔塔尖,被層級包裹,猶如穿上了厚厚的毛衣,無法感知到市場的溫度。所以,任正非才會要求“讓一線直接呼喚炮火”,張瑞敏才會說“沒有使用者互動而發起的生產都應該被叫停”。
企業應該開放自己的使用者“介面”,將其變成使用者“介面”,讓使用者的吐槽能夠無損耗地進入,這樣才能獲得足夠機會。未來的企業都有一個使用者流量的“基座”,並基於此來搭建商業模式。使用者需求必須是“可描述”的,也就是說,需要用大資料來實現“使用者畫像”。
第二是獲得足夠的“可連線”的人力資源 企業的雲臺(一體化資訊管理系統)上必須有足夠的人,還應該被資料化、標籤化,確保能夠被快速搜尋到。這在以前被人力資源管理者說成是“建設資源池”,但在網際網路的語境裡,“人才雲化”可能是更加精準的描述。
其實,要把人才放到雲端上很容易,但如何能夠讓他們“可連線”才是關鍵。換句話說,如何讓人才從每次連線中獲得合理的收益才是關鍵。是讓他們當外包商,還是當合夥人,這需要企業進行激勵機制的設計。只要有了這種快速連線的機制,員工是不會拒絕任何一次互聯的,甚至外部的人才也會進入企業的創客平臺。進一步看,他們還會主動為自己打上諸多標籤,使自己獲得更多連線機會,這和在LinkedIn上會員主動第一時間更新自己的狀態是一個道理。
第三是搭建足夠的“可維基”的合作 當企業擁有足夠的使用者需求和足夠的人力資源供給,如何連結供需呢?企業需要大量的載體能夠讓創客之間實現“結構化”的交易,這有點像張五常描述的場景:1969年的香港街頭,他坐在路旁的一個空木箱上,讓一個男孩為他擦皮鞋,講好價格為20分。當男孩開始擦時,另一個男孩走過來,不聲不響地開始擦另一隻鞋。他問如何支付,一個孩子回答“一人10分”。兩個人完全不認識,但卻清楚如何進行協作,如何分配。
企業需要搭建員工協作的載體。一些企業開始為部門賦予三權,即財權、人權和事權,讓它們變成經營體(實際就是一個模擬公司),讓部門之間的協作關係用市場交易來連線。另一些企業開始虛擬出一些合作載體,用專案制來打穿部門牆。總之,任何的協作都必須出現在市場交易的鏈條上,每個環節上的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打工,而他們做的事情必須能夠指向滿足使用者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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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混的時代已經到來,組織開始雲化。不止是小企業在轉型雲組織,海爾、蘇寧、華為、中興等企業也都在轉型雲組織,甚至很早就已經成為了雲組織,所以,它們才會在網際網路的叢林時代用柔性的組織匹配使用者需求,依然保持驕人的業績。可笑的是,多少人把他們的成功歸因於那些不可知的玄妙。其實,資源一直沒有變,只是他們用“雲正規化”來玩了“重混”而已。
(更多詳細內容參見作者新書《雲組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