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有一個疑問:一個老幹部體詩作者有沒有可能是一個優秀的古詩詞研究者?”
文 | 不正確哥
昔日荒村窮大寨,七溝八梁惟石塊,經時不雨雨成災,饑饉流亡年復代。一從解放喜翻身,永貴英雄出勝陳, 老少同心奪勝利,始知成敗本由人。
如果不說作者是誰,你覺得這詩寫得咋樣?
下面這幾句又如何:
陶然亭畔泛輕舟,昆明湖上柳條柔,公園北海故宮景色俱無恙,更有美術館中工農作品足風流。郊區廠屋如櫛比,處處新猷風景異,蔽野蔥蘢黍稷多,公社良田美無際。
這是葉嘉瑩的作品。沒錯,就是最近被刷屏的葉嘉瑩,「古典文學研究泰斗」、「先生」、,「最後一個穿裙子計程車」……中國未有幾個被冠為「先生」的女士,連屠呦呦都沒得,但是葉嘉瑩卻有了。
更耐人尋味的是,這一波對葉嘉瑩先生的追捧,主要來自市場化媒體。朋友圈裡附庸此風雅者,帶有整齊劃一的氣質,如葉先生詩句所言,如無際的公社良田——就是不保真……
上述葉嘉瑩的詩句寫於1974年,葉嘉瑩以海外知名學者身份歸國,敬獻組詩《祖國行》。用她本人事後追憶的原話講,則是:
此詩為一九七四第一次返國探親旅遊時之所作。當時曾由旅行社安排赴各地參觀,見聞所及,皆令人興奮不已。及今思之,其所介紹,雖不免因當時政治背景而有不盡真實之處,但就本人而言,則詩中所寫皆為當日自己之真情實感。近有友人擬將此詩重新發表,時代既已改變,因特此簡短之說明如上。
寫這組詩時,葉嘉瑩五十週歲,正值人生創作力最充沛的年紀。其詩詞造詣如何,不難做出判斷。更足說明問題的是,她晚年對此似乎缺乏基本的反省,還有重新發表的雅趣。
葉嘉瑩有一以貫之的創作態度。2019年,她還給“學習強國”賦詩一首:
中華詩教播瀛寰,李杜高峰許再攀。已見舊邦新氣象,要揮彩筆寫江山!
我們且不論“士”的風骨,單純就詩論詩:這種老幹部體詩作,好在哪裡?

對於那些用最隆重的詞彙吹捧葉嘉瑩的人,我只有一個疑問:一個老幹部體詩作者有沒有可能是一個優秀的古詩詞研究者?
我的答案是:不能。
研究者可能寫不出好詩詞,但一定知道老幹部體差在哪,所以不會寫出來到處顯擺。
我一個朋友評價說:“葉嘉瑩的詩歌是舊學,就是家裡底子還可以,那種家裡大家閨秀跟著念一念,小時候讀了點,然後滿風雅的一個人,靠體驗講了點詩詞歌賦,但是,現代學術分析還談不上的,微觀層面既不懂語言學,也不懂語文學,宏觀層面,也不懂知識社會學。但是吧,這種老式的蠻溫和的人,在海內外華人中的印象應該算都還可以。”
他這是很善意的評價了:學術不行,但人不錯。
該怎麼評價人是錯還是不錯呢?一個有寫頌聖詩偏好的文人,在公域內的評價就是錯吧。
(ps:葉嘉瑩寫了哪些頌聖詩,不方便在這裡展示,朋友們可各自檢索。)
吹捧太過,總難免招人厭煩。葉嘉瑩這個人,中規中矩,頂多也就算是個二流文學研究者,如果我的話不權威,可看看錢鍾書怎麼說:
(葉嘉瑩)頗讀書。亦尚有literary sense。終恨‘賣花擔上看桃李’。只須以其集中‘論“常州”派’一篇及王論《紅樓夢》一篇與《也是集》中七九-八三頁。一一七-一二二頁相較。便見老朽之學窮根柢。直湊單微。數千言勝於其數萬言也。其引西書。則顯未讀叔本華原著。遑於其他。其於引T.S.Eliot。Empson。皆近乎扯淡。雖半輩子在美洲。而於西學亦殊淺嘗也。歐美中青年學人來講學者。亦似於本國經典未嘗讀過。只從其教授講義中道聽途說。誤謬時出。舊宣統老師Johnston嘗雲。與胡適之談。知其實未看過康德。今則此風普遍。亦於中國學者之實未看過杜甫韓愈等而高談唐代文學也。狂言不足為外人道。”
以上見錢鍾書於其一九八四年十一月一日致宋淇札。
文學圈容易造神。葉嘉瑩算是被文藝青年捧殺的一個新神祇。她必須要摔下來啊,不然怎對得起她那些頌聖與老幹部體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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