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在左,位元組在右

從“始終創業”的企業文化到對“天才”的渴望,字節跳動在追求極致的道路上不斷探索。然而,隨著組織規模的擴大,如何在保持創新的同時避免核心文化的稀釋,成為字節跳動面臨的全新挑戰。這篇文章將帶你走進字節跳動的內部世界,一探其在變革中的掙扎與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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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地面12-50公里的平流層,上熱下冷,離臭氧層越遠溫度越低,溫差最大可達53度。
梁汝波曾提出要“始終創業,逃逸平庸的重力”,提高對事情的標準,把“還行”變成“很好”,“不太行”變成“也還行”,“很不好”變成“還不錯”。
今年7月15日,位元組公佈了新的半年績效考核標準。整體上,同一套卷子,評分更加嚴苛,及格線上浮。原本所謂的“優秀”(M+)員工在新考核標準下,很可能變為“合格”(M),多數人打分被壓縮至M檔。
每年,位元組各業務線會展開兩次績效評估,分為半年週期和全年週期。新績效考核開“盲盒”日期,大致在今年8月底,這種懸而未決讓每個位元組人生出了隱隱的擔憂。
而面對這種不確定性,卻顯現出了“溫差”。離臭氧層越近,動作變形幅度越大。
首先察覺到這種現象的是高葉(化名),她負責的業務具有交叉性,同時涉及了六個板塊的業務組,平時對接的是各個組的leader,職級至少在3以上。
高葉感覺大家更忙了,也更負責了,“一天至少六個會打底,一場會的人數從十個人漲到了二十個人,但凡沾一點邊的人都拉進來了”。
高葉熟悉的另一個業務組的中層,本來已經“躺平”了一段時間,最近也結束了賞花看草的日常,重新投入到加班隊伍中。
但也有人保持著樂觀,另一個重點業務組演算法則對我們說,“產出還算跟得上,談不上焦慮”。

天才Yes,人才No

位元組績效考核參考谷歌,採用的是“自評+360考核+領導決策”體系,包括F(不及格)、 I(需要改善)、 M-(略有瑕疵)、 M(符合預期)、M+(有時超出預期)、E(超出預期)、E+(遠超預期)和O(傑出)8個等級。
按位元組員工反饋,改革前大部分員工能拿到M等級,但其實背後也有隱形的績效考核比例。
以國際化電商業務線為例,大致的比例為E10%、M+20%、M50%以及M-20%。以這個比例為參考,新考核標準下,受波及最大的是原本拿E和M+檔的人。他們在位元組大多屬於中層以上員工,某位已離職的前位元組某團隊負責人告訴我們,在公司的八年當中,即使後期被邊緣化,他基本都能拿到M+。
再配合M-、I日益明晰的界限,新考核標準相當於在做收緊。位元組人才評估體系呈“圓錐形”,兩頭尖、中間寬。
劉楓(化名)認為,之後M-比例可能會擴大,“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降本增效,淘汰不合格的人,篩選出人才”。
考核變嚴的背後,是位元組成立至今的高速增長和瘋狂擴張。據相關報道,截至目前,位元組員工規模已超過了15萬人。不可否認,位元組是一家成功的公司,估值排名第一的獨角獸企業。能夠被稱之為破壞式創新和增量的業務越來越少,擴張時期造成的人員冗餘問題,需要一步步解決。
老業務低頭撿拾“六便士”,Seed團隊仰望AGI的“月亮”,AI業務成為了考核的“真空地帶”。
在Seed仍可以大談夢想。
梁汝波說,AI業務重點目標是追求智慧上限。吳永輝取消了Seed  Edge專案的季度 OKR 和半年考核,做第一流研究,打造第一流的AI研究團隊。在其人才招攬計劃中強調,要關注技術本質、夢想遠大以及具備長期主義。
扎克伯格被譽為“挖人狂魔”,位元組也不遑多讓,對AI人員的招聘近乎“天才”水平。據負責校招的HR表示,“一個演算法崗一個月約30個面試,能符合Seed團隊要求的候選人一個都找不到”。
受網飛文化影響,位元組一直在踐行著“人才效益”觀,即一個富有才華的人所產出的創新效果將數倍於一個能力中等的人,並且隨著技術和創新發展,這種倍數還在不斷增加。
所以儘管大盤在收縮,但位元組對AI人才投入毫不吝嗇。光年之外、零一萬物、阿里通義、谷歌等業界大牛都被收之麾下。面向應屆博士開設不同研究方向的“Top Seed ”和“筋斗雲”人才計劃,優秀候選人給出3-1職級,薪資不低於百萬元。
此外,位元組對人才的篩選正在進一步下探,年齡鎖定在16-18週歲的年輕人。今年,由張一鳴發起創立並捐贈的知春創新中心成立,發起了“知春預備研究員計劃”,為期五年培養能夠推動計算機和人工智慧領域進步的頂尖創新人才。
據新智核報道,截至2024年底,Seed團隊的規模已突破200人,預計到2025年末,其正式員工人數將超過300人。
目前,位元組的AI人才儲備量處於國內第一梯隊。接下來,位元組或許頭疼的是從哪裡挖掘新的“天才”。

先進飢渴症

位元組一直是一個虛心求教的好學生,從早期的谷歌、網飛到現在的DeepSeek皆是如此。
學習他人之長,然後為我所用,集大成內化過程中沉澱出屬於位元組的文化。位元組曾將其最終概括為:共同成長、始終創業、多元包容、坦誠清晰、務實求真和敢為極致。
借用飛書的Slogan,“先進團隊,先用飛書”,從人才到組織,位元組才是對“先進”最痴迷的公司。作為身處其中的位元組員工,始終能在一定範圍內,感受到理性與感性的拉扯。
位元組一向以資料指標說話,以AB測試最為著名,同時上線多款產品到市場賽馬,勝者自然為王。據說,當年“抖音”這個名字的誕生也是靠AB測試定下來。AI時代,位元組仍然在堅持該原則,向海外輸出高日活的AI應用產品。
理性落到實處也是可量化的KPI、OKR。前者是硬性指標,不能打折必須完成,後者則放到了具體執行過程中,給予了員工一定的彈性。
高葉告訴我們,儘管這些年位元組在有意識地淡化OKR這個概念,但仍無法避免。職級越低越細化,領導級別可能按季度,到下面執行得落實到周、月。
但絕對理性,並不是位元組追求的目標。參考谷歌等風格,位元組想要的是在一致性目標下,發揮個體的能動性。計算機有兩種模式,一種是中央整合,一種是分散式網路。位元組更推崇後者,在更多context的前提下,更充分了解資訊背景下,成員可以自主思考、決策,最後達成一致性意見。
用位元組自己的話來說,每個員工的owner性非常強,一種“我為我負責”的意識刻在了公司的基因裡。一名有競爭性、侵略性的員工經常被誇獎,但弊端是在一個團隊內無法快速達成一致,owner文化淪為了互相爭權奪利的遮羞布。
在位元組的長期擴張中,這種撕裂性一直存在,如果可以控制在合理程度內,則將有機會達成動態平衡。問題在於,組織越大,所倡導的核心文化就越容易被稀釋。經過時間的變遷,濃度已經降至很低,新的績效壓力又像是放大鏡,越聚焦則越變形。
談及近期的變化,位元組一些員工提到了幾個關鍵詞:在場、參與和確認,這一點從內部使用飛書的變化中能夠被佐證。
飛書的評論許可權功能被進一步放大,凡是眼睛所及之處,必定留痕,代表某人曾參與過。需要參加的會議數量直線上漲,“一些人會評估自己在這個會里參與的比重,責任越大,優先順序越靠前”。如果來不及參加,要在事後瞭解前情提要,方便下次開會。要是在場,凡是涉及自身的部分,要主動發言,表示“已參與”和“責任不在己”。
如此一來,“先進”朝向了反方向發展。這印證了近些年來一些位元組員工的感受,卷變得沒有意義。
“就像一列車,你推著它走,只要它持續往前奔跑,累也甘之如飴。只不過,大部分情況下,屬於逆水行舟”。

重入混沌期

作為大公司,位元組的情況具有代表性。值得警惕的是,現在年輕化的AI公司,同樣面臨著核心文化被稀釋的風險。
諸如智譜一類的頭部AI公司,自誕生起就帶著上一代公司的影子,在急劇擴張的一段時期內,吸納了大量來自於各個大廠的人員。這種行業間的流動,加劇了新一代AI公司組織文化的脆弱性。
大家無不驚豔於OpenAI和DeepSeek的成果,國內把大量目光放在了DeepSeek的人才培養和組織文化研究上,曾經的位元組也是如他們一樣的“模範生”。就連Meta在構建“超級智慧實驗室”時,也在無意中參考了位元組Seed架構。
偉大沒有計劃,而是自然生長出來的產物。
什麼才是適合AI公司的組織架構和文化,即使是OpenAI或許也沒有答案,其發展至今仍是處於一片混沌期,甚至偶爾還上演幾場狗血的“宮鬥劇”。系統的混亂和秩序是共生的,OpenAI中,有的團隊在衝刺,有的在維持穩定;沒有固定的計劃和命令,有好的想法就直接動手,有能用的產品就釋出。
曾經的位元組也是這樣一片土壤,任其自然發酵生長出了今日頭條、抖音,組織文化自成一體。
變動才是變化的開始,再次進入混沌期也許是新的開端。新的績效考核承擔了“變動”的角色,自上而下推動組織內人員流動,如此新鮮的血液才能注入。
Seed大模型團隊更像是試驗田,不同於之前相互對沖的組織文化,位元組意在創造一種更為純粹的文化氛圍,並將之定義為“開放、包容、自信”的組織文化。
這種嘗試也存在一定風險,Meta就正在以一種粗暴的方式招攬人才,絕對的金錢和絕對的算力,充滿了誘惑力。位元組亦有類似苗頭,“暴發戶”式的吸引,對其創造和注入新理念沒有太多益處,反而會更加固化原有體系。
各大廠的AI研究院和實驗室就是前車之鑑,最終還是要回歸到商業化、績效和職稱。
當世界上最聰明的一群人坐在一起會發生什麼?“1+1不一定大於2,全世界腦子最好的一幫人,一天到晚在幹仗”,有人曾這樣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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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公眾號:光子星球 作者:郝 鑫 編輯:吳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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