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SHE SAID YES!!!
十月的阿拉斯加,新雪剛落的北美最高峰腳下,只能坐小飛機空降的萬年冰川上,還有哪兒比這裡更適合單膝跪地,掏出一枚鑽戒嗎?
反正,Eric是這麼計劃的,Lyra也是這麼同意的。
經歷了十二年的愛情長跑,在一次說走就走的阿拉斯加之行裡,我們終於決定把感情更進一步——如果還有空間可以進步的話。
喜訊分享出去,招來很多朋友的震驚:還以為你們早就老夫老妻了,竟然剛剛訂婚?前兩天還在墨西哥,怎麼又跑阿拉斯加去了?小飛機冰川求婚,咋選了個難度這麼高的地點?
本期推送,就讓“始作俑者”Eric,來坦白從寬如實交代這次驚喜的前因後果。

我猜想,多數姑娘在被求婚的時候,應該至少是有些心理準備的吧?
不過我蠻有把握,Lyra在登上觀光小飛機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我兜裡有枚鑽戒。
畢竟,連結婚都沒想過的話,又怎麼會想到求婚呢?
結婚對我倆而言,似乎是個可有可無的事情。戀愛十週年的時候寫過一篇文章,回憶當初是怎樣因為一場車禍,我失去了記憶,卻獲得了一個女朋友的事故故事。做了七年最熟悉的好基友,又被瞬間迸發的荷爾蒙催化,如此突兀的開始,令我們的感情完全沒有相識到相愛、表白到牽手、同居到求婚……這樣一步一個臺階的演變,用2010年那一個短短的夏天,極速跨越了本應循序漸進的全部過程。
從最開始,就可以把一切交付給對方,是種難以形容的美妙體驗。後來,我用兩年熬到本科畢業,來到美國結束了跨越太平洋的異國戀,又用兩年熬到研究生畢業,北上灣區結束了跨越加州的異地戀。即使沒有一張法律檔案,我們的關係也從未遇到任何障礙,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的:一起開聯名賬戶、一起買車賣車買房賣房、一起創立遠夏的公眾號、一起規劃未來的幾十年……“共同體”如此牢固,一紙婚書彷彿真的不太重要。
還記得跟Lyra只是好基友的年代裡,一直以為她是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畢竟像她這麼特立獨行的女生,穿上婚紗,成為某人溫柔賢惠的妻子,總覺得難以想象,有種好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此處沒有對豬不敬的意思,畢竟現在……嗯,豬竟是我自己。)
不過後來,又發現她似乎不是。把存款賬戶合併成聯名的那天我特意問了Lyra,“咱們這種算不算不婚主義者啊?”她想了一下,“說不婚主義好像態度很強烈一樣,有需要也可以結,應該是婚不婚無所謂主義者”。
“那就叫薛定諤婚主義者吧!”





未婚勝已婚的生活,彷彿會永遠這麼波瀾不驚地過下去,沒想到被一張突如其來的南極船票,意外打破了平靜。
——沒錯,就是那個南極。原本總覺得,如此昂貴而遙不可及的夢想,恐怕得等到退休才能實現,但隨著全世界解封,南極的最大客源國卻仍然大門緊閉,遊輪市場出現了嚴重的供需不平衡:時代的一粒灰落到我們頭上,就是船票跳水降價。八月從澳洲回來,期待中的打骨折果然如期而至,南極三島線豪華船,盛惠$9999。
我倆只猶豫了兩天,就咬咬牙撥出了預定電話。
今年的跨年,要在南極度過了!
Bucket List級別的終極夢想即將提前實現,令人格外覺得不真實。這兩年趁著新冠全世界薅羊毛,走遍六大洲,但在第七大洲面前,土耳其、埃及、加拉帕戈斯……瞬間黯然無光。是定下船票的第二天,我們開車從波特蘭去紐約,行駛在I-84公路上,暢想著四個月後的南極之行:這麼亦可賽艇的計劃,是不是應該買兩件好看的新衣服,跟冰川和企鵝合個影?
“穿件婚紗怎麼樣?”
念頭一轉,我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幸好這句話沒真的從嘴邊禿嚕出來。仔細想想,趁著年齡還沒那麼大,容顏還沒那麼老,身材還沒那麼走樣,在夢想中的目的地結個婚?好像真的很可行!
偷眼看看Lyra,她還眉飛色舞地講著在南喬治亞島能看到哪種企鵝,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心中的小算盤。
她會喜歡這個主意嗎?
(既然是薛定諤婚主義者,那結個婚她也不會反對吧?)
哎,總得問問才知道呀。





必須承認,我是個挺沒有儀式感的人,對於製造浪漫驚喜尤其不在行。剛在一起的幾年,不會送花買禮物安排約會……沒少招Lyra吐槽(後來依然沒學會,她不再吐槽,大概是棄療了)。想到要求婚,我最怕的甚至不是Lyra不願意嫁,而是嫌棄求婚的儀式太無聊——如果再因此被拒絕,可就太不幸了。
(不是危言聳聽,她真的有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拒絕的!)
想了很多天馬行空的思路。
記得Lyra曾經對網上看到的一場水下婚禮讚不絕口,不如趁潛水求個婚?但墨西哥西南岸珊瑚一般,她不會想在那兒潛的。
有張價格美麗的機票飛坦尚尼亞,能不能爬個乞力馬紮羅,登頂日就地求婚?可我向來高反嚴重,就算成功爬上去了,只怕單膝跪地秒變五體投地,人家不知道我在求婚,還以為休克了呢。
要去墨西哥城,在旁邊的金字塔坐個熱氣球?這個倒容易實現,氣球公司都有專門的求婚服務,可聽起來屬實無趣,八成要被Lyra嘲笑一輩子。(幸好沒選它,因為後來去坐熱氣球的那天風太大,我們壓根沒飛成。)
時間不等人,距離登上去阿根廷的飛機只剩短短四個月,萬一設計不出理想的求婚方案,我總不能直接問:明天就上船了,咱倆要不結個婚吧?
沒想到,最終的絕世良機,還是當事人自己送上門的:今年要保級阿拉斯加航空75K會籍,還差不少航段和里程要飛,剛好手上有張Companion Pass,相當於買一送一。按說,我們已經飛完了紐約-墨西哥的前半程,但Lyra靈機一動,嘗試著把回程改成墨西哥-阿拉斯加-紐約,竟然成功了!這張基友票最終飛出了兩個目的地11937英里,剛好填滿保級需要的7個航段。
一個為了“刷里程”Mileage Run而生的阿拉斯加之旅,忽然出現在了日程上。簡直如同天上掉餡餅——阿拉斯加是我們最愛的地方,已經來過十次,遠夏的公眾號正是從它起家,而且四捨五入也算北極了!多有紀念意義!不可能有更絕妙的求婚地了!
錦上添花的是,飛阿拉斯加前要在波特蘭轉機一晚。她如此訂票是為了取到新買的手機,而我正好藉機偷偷寄一個戒指,神不知鬼不覺還能免稅(此處要感謝給力的前美國室友幫忙牽線買鑽戒,不然哪能這麼快寄到)。
——這個行程的配合程度,簡直讓我懷疑Lyra是不是早已看穿了一切。




不過,順利落地阿拉斯加之後,忐忑心情倒是收了一收:看Lyra滿腦子盤算極光的樣子,大概確實沒有察覺我的小心思和小動作。
近兩年進入新的太陽週期,極光越來越強,5-6級的日子幾乎月月出現。她也是盯住了短期預報的大爆發,才決定專程飛來阿拉斯加,刷里程追極光一箭雙鵰。
第十一次了,我倆對阿拉斯加和極光都輕車熟路。有一整個星期的時間,全州上下到處跑,怎麼可能拍不到?等極光秀上演,我只需要提議合個影,讓Lyra擺好三腳架開啟自拍功能,就可以變出戒指單膝跪地了。
可誰知道,今年阿拉斯加的氣候尤其離譜,雨季一直綿延著不肯結束。行程的前四晚,我們從安克雷奇一路跑到費爾班克斯又跑回來,只追到了幾個小時的晴天,Lyra自己都沒拍幾張,根本沒給我佈置合影的機會。
終於,倒數第三個晚上,天氣預報和極光預報配合起來,預計會有一塵不染的晴夜,同時極光將迎來6級大爆發。Lyra選定了遙望北美最高峰的Denali Viewpoint South,直接睡停車場,等極光現身就上觀景臺開拍。看上去天時地利,我還暗自思量,讓Lyra先拍過癮,我再提合影的事,有一整夜呢,不著急。
然而極光預報跳票了——
我們上了每半小時一個的鬧鈴,從睡袋裡鑽出來查30分鐘短期預報,順便看看窗外的天空有沒有顏色。可從十點等到十二點,又從十二點等到凌晨兩點,預報中的6級極光始終沒有現身,費爾班克斯的攝像頭裡也只有地平線上幾不可辨的一抹綠。
Lyra半夜沒睡,非常不開心,抱怨著拍了這麼多年極光從未見過預報如此離譜。
可她只是鬱悶今次來阿拉斯加沒拍到東西,我卻是焦慮人生大事沒有著落啊!
又從兩點等到四點,歐若拉女神沒有用一場大逆轉給我驚喜,隨著天光大亮,最後一個可能的極光視窗消失了。
難道是因為第11次來到阿拉斯加,這麼單身狗的機緣,卻做求婚這麼虐狗的事情,所以遭報應了嘛?


萬幸,我預先埋了一個伏筆。
想要親近北美最高峰Denali,除了進公園露營,還可以坐觀光小飛機,與雪山擦肩而過,有些甚至會在冰川上降落。之前Lyra坐過這種,可那次我沒來,於是此行剛定機票,我就提出能不能找個機會,再一起飛一次Denali Flightseeing Tour,尤其要帶Glacier Landing的,不然體驗不完整——當然,其實是因為如果不降落,總不能在飛機上求婚吧,身上還捆著安全帶呢!
天氣不僅對極光有影響,對小飛機其實幹擾更大。從抵達阿拉斯加開始,我就天天給飛機公司打電話,但得到的答覆不是沒法Landing,就是壓根沒飛。極光跳票那天倒是難得的晴天,雪山從前晚便清晰可見,第二天早上甚至上演了日照金山,小飛機應該能夠起飛。
我意識到,也許這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雖然困得七葷八素,但我還是打起精神,拉上Lyra奔向Talkeetna。晴天難得,拍極光又不順利,幸好她也挺想坐小飛機看看雪山,倒沒需要我刻意慫恿。於是,離開苦守一夜的觀景臺,我們立即報名了中午十二點出發的Glacier Landing Flight。
然而,好像是上天非要折磨我,Denali沒有絲毫雲層遮擋,河谷裡的機場卻偏偏蓋著一層濃霧,無論如何都達不到起飛標準。時間從十二點推到一點,又從一點推到兩點。前臺大姐還在反覆打預防針,說雪山狀況看起來挺樂觀,但冰川降落不能保證,要看機長的決定。
心中暗暗自嘲:這怎麼跟我們對結婚的態度一樣——薛定諤的降落。
等到霧氣漸散,終於登上飛機,在耳機中聽機長和塔臺溝通天氣狀況,決定當日飛行計劃的那幾分鐘,簡直是我人生中經受過的最大煎熬。
——好吧,不再賣關子了。小飛機最終成功飛越山腳的薄雲,來到北美最高峰面前,貼著雪山左右橫飛給大家看了個夠,並且順利降落在了冰川上面!我按照之前腦海中盤算了無數次的計劃,趟過齊膝深的雪原到無人的飛機背後,讓Lyra擺好腳架,把相機設成延時自拍模式,站到旁邊跟我合影。
接下來的畫面,如今在回憶中都如那片雪白一樣並不真切。我先假裝合影了幾張,然後轉向她單膝跪地,從衝鋒衣的口袋裡掏出準備好的鑽戒,並試圖言簡意賅地說明“我覺得咱們要去南極了是不是可以在那裡結個婚呀所以我覺得必須先求個婚正好我們來阿拉斯加了但是前兩天天氣好差我差點以為沒戲了但是幸虧今天運氣似乎還挺好的所以你願意嗎?”
還好,手雖然被凍得有點抖,但沒把戒指掉到雪裡。
隔著墨鏡,Lyra的眼神明顯驚詫了一下,然後有點困惑地努力跟上我語無倫次的絮叨,隨即笑得合不攏嘴。
She said YES!





YES歸YES,當天晚上,Lyra把我從裡到外盤問了個底兒掉:怎麼想起結婚的,什麼時候決定的阿拉斯加,找誰挑的鑽戒,刷的哪張信用卡……那沒來阿拉斯加怎麼辦,不路過波特蘭怎麼辦,Denali天氣糟糕怎麼辦,小飛機不降落怎麼辦……仔細想想,這個只准備了一個多月的高難度求婚計劃,似乎每個環節都充滿了翻車的可能性。
感恩,如同曾經經歷過的很多困難一樣,冥冥之中照料著人間的神秘力量,在關鍵時刻又一次善待了我們,給出了一個圓滿的結局。回想那天的小飛機,飛行員全程各種秀技巧,衝破山谷的霧氣,低空掠過與視線齊平的雪山。藍天下,展露真顏的北美最高峰幾乎觸手可及,真真是撥雲見日,峰迴路轉。此前的種種不順與焦慮,瞬間化作浮雲,最終在雪山與冰川環抱中的求婚,簡直像被塞到懷裡的完美。
而我們之間過往的一切,似乎也是如此,既充滿了機緣巧合,又彷彿命中註定:
二十年前,因為非典居家上課,原本隔壁班素不相識,在人大附中的網校論壇上熟稔;
十二年前,因為騎行青海湖途中的一場車禍,原本以姐弟相稱,在德令哈的戈壁裡相愛;
十天前,因為一張南極船票和一張阿拉斯加機票,原本無所謂結婚,在北美最高峰的見證下約定終身;
未來,還會有哪些機緣巧合與命中註定呢?
先從一場南極婚禮開始吧!

據說微信最近改版了演算法,使用者長期沒有互動的公眾號可能會收不到推送。作為不恰飯的隨緣寫作者,我們小小的願望,無非就是寫的文字拍的照片講的故事可以被閱讀。所以,如果你喜歡遠夏,戳個“在看”,把文章分享到朋友圈,讓它被更多人看到,就是對我們繼續寫下去最大的鼓勵了:)
關於遠夏
遠(Lyra) & 夏(Eric),2002年在中學相識,2010年夏天終於初次結伴旅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現同居波特蘭,但很快就要居無定所浪跡天涯。
遠 風光喵。十幾年前跳了拍照的坑,近年來越陷越深。約伴時的獨裁領隊,旅行中的靠譜嚮導。2008年來美,足跡已經踏過全部50個州,和61/62.5個國家公園。斯坦福地球物理研究生,理想是去北冰洋岸邊挖石油。
夏 風光喵專職司機/揹包俠/經紀人。遇到風光喵之前是獨行俠一枚,國內只有4個省沒去過,在美國也走遍了50州。北大廣告系不務正業4年,美國藝術管理碩士。業餘樂手/律師/碼農/會計/廚師……傳說中的什麼都會一點的那種人。

關鍵詞
阿拉斯加
遠夏
就是
北美最高峰
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