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好,我是田靜。
2023年1月23日,一位剛考上211研究生的女孩自殺了。
生前,她曾經歷了長達193天的辱罵,連同她的親人都成了“黃謠”的素材。
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她把頭髮染成了粉色。
在一部分人眼中,粉發與她的師範專業和學歷層次極不匹配:“顏色越淺學歷越低。”
甚至,網暴者們還四處宣揚,這代表她有一段不堪的“閱歷”。


她染個頭發,就要被全網處刑?
2022年7月13日,23歲的鄭靈華,在個人社交平臺分享了一組照片:
她穿著碎花洋裙,染著少女粉的頭髮,滿懷喜悅地將碩士錄取通知書交給病床上的爺爺。
爺爺,是她最重要的親人。
6個月大的時候,她就失去了母親。
是爺爺靠修腳踏車、做木工把她拉扯大,無條件地愛護她。
而考研最大的動力,就是讓爺爺親眼看到她成為研究生,為她感到驕傲。
然而,這病房裡溫馨的一幕,卻被無良教培機構盯上了。
有網友私信鄭靈華,她的照片被杜撰成了一則假新聞,閱讀量超過了300萬:
“老人帶病考取研究生,還娶了一個小女生。”
在造謠者口中,她與爺爺成了“不倫戀”的主角,她的粉色頭髮成了“不正經”的罪證。
這,還只是一場狂風驟雨的開端。

△鄭靈華個人賬號的分享內容 |圖片來源:小紅書
鄭靈華一邊耐心地向網友解釋真相,一邊理智地與謾罵者的對質。
可無論怎麼澄清,“外圍女”、“陪酒小姐”等侮辱性詞彙,仍舊如洪水般湧入評論區。
“哪個正經人會染粉色頭髮?”、“外圍女也能上大學?”
這場網路暴力維持了半年之久,一向開朗的鄭靈華患上了抑鬱症,曾幾度想要放棄生命。
但在親朋好友的鼓勵下,她還是選擇與網暴者抗爭到底:“不能就這樣放過網暴者。”
於是,她報警、投訴、整理網暴資訊,用打工賺來的4000元積蓄找律師維權。
她還曾向採訪記者表示,想將“粉色頭髮”作為反抗網路暴力的象徵。
可用盡了所有正當手段維權後,人生還是被摧毀了。


△網暴者的辱罵 |圖片來源:網路
網暴蔓延到了現實中,有關她的竊竊私語在同學之間流傳,甚至演變成了校園暴力。
直到2023年2月19日,噩耗傳來。
據鄭靈華的朋友確認,她於1月23日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個本想在畢業後成為音樂老師的女孩,生命停止在了堵不上的惡意中。
而如今,網暴者銷聲匿跡,死去的她還要遭受質疑:“為什麼要選擇當網紅。”


△人們對受害者的指責 |圖片來源:網路
事實上,質疑她與網暴她的人們,都在不自覺中淪為了偏見與惡意的倀鬼。
他們之所以能肆無忌憚地攻擊受害者,是認為她們觸犯了一種“禁忌”。
我們的社會,總是將女性被劃分為兩個極端:美豔的笨蛋美人、嚴肅無趣的女學者。
低學歷的女性註定要在外貌上內卷,再被貶低腦袋空空,見識短淺。
而高學歷的女性註定要打扮樸素,一副書呆子的模樣,再被嘲笑嫁不出去。
假如一名高學歷女性,做了時髦的髮型,她們的成就便會被視為“作弊”。
在持有這種觀點的人看來,透過外表去審視一個女性,再正當不過。
而在我們的社會中,還有更多女性因此淪為眾矢之的。

女學霸的禁忌,男學霸的光環
2022年3月14日,一位名叫朱朱的女博士被罵上了熱搜。
起因是她在個人社交平臺釋出了一個影片:“我以年級第一的成績在牛津畢業了。”
可當人們卻對她的學霸身份表示質疑,評論區充斥著刻薄的謾罵:“學術媛”、“網紅騙流量”
原因僅僅是她長得太漂亮,穿衣打扮太時髦。
而她在虎撲平臺講述被網暴事件時,還有一名男性網友表示:
“我出個題考考你,答對了就信你是牛津畢業的。”
諷刺的是,當朱朱解出了他所有“難題”後,他沒有道歉,而是留下了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這女的還真是牛津的,看來牛津也沒有那麼難嘛。”
相同遭遇的還有另一位女性,因為容貌被嘲笑只配讀專科。

△被質疑博士身份的朱朱 |圖片來源:網路
2022年4月,一位女性網友在社交平臺宣佈喜訊:“專科出身,我考上了北大研究生。”
然而,當人們看到這個努力的女孩,居然還頗有姿色時,便開始破口大罵。
“這打扮一看就是專科女。”
“學什麼專業怎麼不說?藝術生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彷彿一人一句髒話,便能將這個女孩從北大開除學籍,發配到電子廠擰螺絲。
而相比之下,男性卻能擁有才貌雙全的資格。

△考上北大卻被嘲笑專科出身的女孩 |圖片來源:網路
有著高學歷且相貌出眾的男性,被奉為“人生贏家”、“小說男一號”。
他們的才華,非但不會因為外表而遭到質疑,反而會因此更加奪目耀眼。
這本不該是男性被賦予的特權,而是女性理應擁有的平等權利。
真相是,學歷,常常被當作男性向上攀升的天梯,卻被視為女性提升性價值的加分項。
而再高的“性價值”,也逃不開被男性剝奪的命運。
因為比起她們的才華與努力,人們更關心什麼階級的男人,才能享用這種極品性資源。


△男女學霸身處於不同的世界 |圖片來源:網路
從女性淪為第二性的那天起,女性的能力,早就不能只靠努力證明。
“鄭靈華們”不得不面對一次又一次挑釁與審視。
畢業證、論文、成績……再多的資料,也難以自證清白。
鋪天蓋地的惡意,並非用心態就能調節,更不是一場悲劇就能制止。
“高學歷”,在當今社會並不是一個稀罕物。
但對於女性來說,這來之不易——
她們在奮力攀爬之時,總有諸多力量與障礙,要將她們往下拉。
哪怕已經獲得這枚勳章,仍要面對輕視與質疑:
在學術圈,有認真搞學術的女生嗎?

學歷,只是她們的價碼
男女在學術界的佔比失衡,是個不爭的事實。
它不僅加重了高學歷女性難以獲得應有的尊重,更凸顯了一個嚴峻的女性處境。
浙江大學王立銘教授團隊曾在網上釋出了一份《國內學術機構性別問題調查問卷》。
結論顯示,女性在學術職業發展中的流失遠超於男性。
在2005年至2019年統計中,女性碩士的比例達到一半以上。但在博士生中,女性最高佔比卻只有41%。
而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工程院院士中,性別失衡問題更加嚴重,女性佔比分別為 6% 和 5.3%。
國家級人才計劃入選專家學者中,女性佔比僅為 10% 左右。
這些女性去哪了呢?
難道女性真的天生不適合鑽研學術,在博士生的考場上集體落敗於男性嗎?
並不。
真正的原因是,在碩士到博士的過程中,女性要面臨一個獨屬於她們的重大抉擇——生育。

△高等教育中的女性比例 |圖片來源:網路
在我國,博士畢業生平均年齡是33.17歲。
而當今社會推崇的女性最佳生育年齡則為23~30週歲。
因此,碩士畢業的女性,常常要承受更多來自外界的壓力,迫使她們放棄學業,走向家庭。
甚至,一些出身貧困家庭的女性,還要面臨著以學歷換高額彩禮的誘惑。
我國四川、甘肅、河南等地區,還盛行過一種名為“學歷彩禮”習俗。
河南呂樓村,女性的彩禮按照學歷明碼標價:本科15萬、大專12萬、中專職業學校10萬。
在少數地區,女研究生的彩禮甚至達到80萬。
這些看似激勵女性升學的手段,實則是將女性的物化,更是對女性天然求知慾的蔑視。
也正是因此,無論女性在學術界取得怎樣的成就,都逃不開社會對其性價值的估算。

網路上的暴力從來不是偶然,它所體現的是一部分群體被忽視、掩蓋的真實處境。
或許,當女性可以不受婚姻、生育的束縛,在各領域擁有平等的話語權時,才能迎來真正的自由。
不會因為一件衣服、一個髮型、一種妝容,而遭到外界的詬病。
而在這樣的理想實現之前,正視她們所蒙受的不公,是全社會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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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