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主任,是個狠人!

真實的苦難,有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那天,看完房主任的脫口秀,我哭了整整半小時。
不是林黛玉式、瓊瑤式、西子捧心式的落淚。
那種嚎啕大哭的哭。
彷彿萬千憤懣與悲苦,都要藉著那聲音,那澎湃的眼淚,要衝出來,喊出來。
所以,
我想請你,在讀本文之前,好好地,好好地,看完這個影片。
你會笑得捧腹。
但你,也會哭得崩潰。
如果你時間很緊,那……就看看這個2分鐘的縮減版吧。
不過,弱弱地請求你,最好不要看刪減版。看看完整版吧。
我記得第一次看時,南方暑熱正盛,室內焦乾。
我卻哭成溼人。
當她說:“明明是大師的眼睛看不見,那天我感覺,我才是眼瞎的那一個。”
我的眼淚刷地就淌下來了。
當她說:“2023年4月8號,我簽約成了一名脫口秀演員。”
老淚縱橫。
當她說:“2024年4月8號,我拿到了離婚證書。”
我的眼淚跟洩洪似的,止都止不住。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她呈現了完美的、炸裂的、震撼的、無可挑剔的、可以被寫入脫口秀史詩的10分鐘表演。
但這10分鐘背後,潛藏著的,不是笑料,不是樂子,不是梗。
是她30年的苦役、噩夢與身心創傷。
這期脫口秀播出後,她一戰封神。
楊天真說,她是脫口秀行業的瑰寶。
大鵬說,“非常偉大的表演。”
小鹿說:“你讓‘脫口秀是弱者的子彈”這件事,更具象化了。”
所有人都在哭。
或流淚,或暴哭,或嚎啕。
但如此動人的演出,不是因為她才華過人。
而是幾十年的苦難,一點一點地,磨細了她的感知。也一點一點地,將她逼向一條逼仄的、求生的隧道。
那條隧道,名為生之樂趣。
她用那點樂趣,於絕境中,一次次拯救自己。
她藉著脫口秀,一次次在苦難中重生。
所以,誰能不為此激盪?!
真實的苦難,從來有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而當一個人,笑著說出來真實的苦難時,你會怔在當地,震撼得靈魂都顫慄不止。
那種哀痛與敬意,千軍萬馬排山倒海而來。
你什麼也做不了。
只能流淚。
只想站起來,伸開雙臂,為她大聲鼓掌。
只想擁抱所有歷盡滄桑的母親,替她們抹去陳年的淚水,對她說:“媽媽,我看見了!你受苦了!”
這一期結束後,我又在楊天真的播客《天真不天真》裡,聽見了更現實的故事。
那一期,房主任是嘉賓。
她說,其他創作者走上舞臺,是為了上桌。
她是為了“活”。
如果沒有脫口秀,她會死。
死在30年的婚姻裡;
死在丈夫的折磨之下;
死在苦役、壓迫和偏見之中。
她的丈夫,一個身高1米55的男人。
但個子矮小,並不影響他懶淫壞。
他同樣家暴。
個頭不足,他就跳起來打。
他不幹活。
房主任曾對老公說,“你出去找一個活,就掙兩三千一個月也行。給人看大門也好,看宿管也好,我不嫌你掙的少,我出去再掙點。咱這個小縣城,壓力很小,把老二學業供出來就行了。”
他說,“那不行,那不能。你想讓我怎麼怎麼,那我不答應。”
她甚至下過跪,求他找條生路。
他不聽。
他成為家裡的主子。要她養著他一家,供著他一家。
她沒有辦法,30年裡,一邊務農,一邊做環衛工,從早忙到晚,從年頭忙到年尾。
家裡一攤事,也都等著她。
公公癱瘓,她伺候了兩年,不光要喂水、餵飯,還要給公公洗尿布、換尿布。
當時她還生了老二。
一手抱孩子,一手照顧老人,壓抑、疲憊又痛苦。
但丈夫什麼也不做。
只負責盯著她,一味辱罵、挑刺、譏諷。
她已經一身是病,每天被氣到血壓200多,一天吃兩遍藥,也控制不住血壓。
她擔心像婆婆一樣,也被折磨死。
哭著求老公:“我不求你別的,我就求你看在我們30年夫妻……我一手養孩子,一手給你伺候老人,把老人伺候……在我生氣的時候,你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他不聽。
依然挑最難聽的話,直戳她最疼的地方。
他說:“你死不了。”
但事實是,房主任“身體已經扛不住了,甲狀腺結節、乳腺增生、子宮囊腫、腎囊腫、腰間盤突出、關節的骨質增生,全是病。最要命的是血壓,每天血壓太高了,心臟不行了。”
他說:“你也走不了。”
30年了,他作過多少孽,她都忍下來了。
包括要把女兒送人,把老父親扔給她伺候……她都咬著牙,一一承受。
如今,年紀大了,身體壞了,他以為,她就會死了心。於是繼續折磨她。
吵到後來,她血壓飈升,人渾身冒冷汗。
但他不會停下。
他說:“你別想讓我不說話。”繼續叨叨叨。
日子太苦了。
她快被逼瘋。
她想離婚。
父母不同意,老公也不願離。
畢竟,誰會願意放棄一個任勞任怨、任打任罵、用一生來伺候自己一家子的女人呢。
她走投無路。
四面圍困。
她被悶在婚姻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彼時,沒有人支援她。
丈夫不會。
父母也不會。
她只能像牛馬一樣,像我們無數人的母親一樣,繼續為老公、公公、孩子,榨乾自己最後的力氣。
老病纏身?
依然要幹活。
身體壞了,可能會死?
還是得幹活。
她好像置身於痛苦的絕境裡,往前看,滿目無光。往後看,空無一人。
直到有一天,有個人來到了臨沂。
她對她說:我支援你!
這個人,名叫李波,一個女脫口秀演員。
那一年是2023年。
李波到臨沂巡演,與現場觀眾互動時,她將話筒,遞給了觀眾席的房主任。
之後,這段互動被傳上網。
網友說:“觀眾比演員還好笑。”
我們以為,互動之後,各回各家。
但沒有。
李波向走投無路的房主任,伸出了手。
李波說,你有天賦,可以加入我們的俱樂部。
那時候,房主任也猶豫。
一個農村大媽,能進城說脫口秀嗎?
但她想到她的丈夫……再苦,苦不過眼前了。於是,毅然前去。
到了俱樂部後,一開始,她根本說不了。
因為,“講著講著就會哭”。
痛苦太多了。
多到從齒間唇邊溢位來,一不留神,就淹沒了她。
她便幹其他活兒。客服、店長、場務……都幹過。
李波一直在鼓勵她。
2024年,她說,她想回趟家。
李波問:“回去幹啥?”
房主任說:“我想把婚離了。”
李波二話不說,給了她一個有力的擁抱,說:“我期待你重生!”
那一刻,房主任暴哭。
她說:“那一刻我覺得,人生第一次有一個有能力的人支援我……”
“我的父母,我的身邊人,我只要一提離婚,他們說‘哎這有什麼不能過的?’只有她,她說,‘我期待你重生’。”
她有了出走的決心。
也有了告別過去的勇氣。
但離婚並不容易,丈夫不願離。
直到房主任說,房子和錢,都歸你。他才麻利地離了。
2024年4月8日,她拿到了等了半生的離婚證。
她終於自由。
也開始中年的出走。
她給李波發信息,說想要回去。
李波立刻回了四個字:“好的,期待!”
房主任給了自己三個月的時間。
這三個月裡,“能上商演,我就開開心心做一個脫口秀演員。不能做商演,我就開開心心回老家,繼續做我的環衛工人……”
最艱難的,就是長夜未盡、黎明未來時。
沒有商演,她收入不穩,焦慮不安。
因為還要養孩子。
有一天,她跟李波說:“我能不能再回家一段時間?”
李波:“你幹啥去?”
“回家掙點錢,先把小孩學費掙出來。”
李波很擔心:“你回家去哪掙錢呀?小孩一年多少學費?”
“大概得兩三萬。”
李波說:“交學費的時候跟我說,我來給你交。”
因為,“我一路走來沒人幫過我,我希望能幫助你們,你能成了,我覺得我的人生也圓滿了。”
房主任這一生,丈夫沒給過她愛,父母沒給過她支援。
只有同為女性的李波,一次次託舉起了她。
之後,房主任留了下來。
她成為奇蹟。
成為黑馬,橫空出世,無人不為她震撼,無人不為她鼓掌。
所以,真好啊!
“一個女性遞給另一個女性的話筒,結束了一個女性悲慘的前半生。”
“一個女性託舉另一個女性的餘生,令她走向了重生。”
房主任說,她50多年的前半生,都沒有生日。
2023年以後,她有了。
那一天,是她離婚的日子。
也是她簽約成為脫口秀演員的日子。
她的人生,終於翻過了痛苦,迎來了新生。
更令人欣慰的是,隨著她一遍遍地講,一次次地說,那些經年的血淚,漸漸曬乾了,變薄了。
像一個血痂,或一道淚痕,一擦,終於過去了。
她甚至不再恨那個男人。
只有內心深切的悲憫。
悲憫於己,悲憫於人,也悲憫於父輩。
她懂得了太多的不容易。
也知曉了世間太多的侷限、矇昧與不得已。
於是,她試著與生活和解。
她說,脫口秀把世界虧欠她的,都補給她了。
她和世界扯平了。
只是,她淋過的暴雨,絕不能淋到女兒身上。
倘若有一天,女兒回家推開門,說:“他……”
“離!”她斬釘截鐵,“有媽在,媽說脫口秀為你託底。”
在房主任的首秀最後,她說:
“2025年4月8日,什麼都沒發生。我過了平靜而又幸福的一天。”
“平靜而又幸福”,來得多麼不易。
楊笠說:你聽,血肉瘋長的聲音。
唐香玉說:我們會一直一直,留在這長桌上。
房主任說:我活了過來。
房主任之後的每一天,都過得平靜而幸福。
也祝所有的母親,平靜而幸福。
附上楊天真與房主任對談的播客
強烈建議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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