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級”又回來了,背後有重大的教育訊號

我們要看到“留級”背後,對人才需求的不同;慢下來,是為了儘可能讓每個孩子成才。
作者:白滔滔,童書媽媽創始人,資深媒體人,前南方報業雜誌主編。幸福流全支援讀寫中心發起人。本文來源:公眾號“童書媽媽三川玲”(ID:tongshuchubanmama)。
為什麼消失了20年的
留級政策又回來了?
最近,教育部出臺了新修訂的《中小學生學籍管理辦法》,其中的第14條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適度放開特殊教育學生的學籍變動許可權”,特殊的可以允許其降級就讀。
這裡提到的“特殊教育學生”,其實也應該包括學習困難的“學困生”,這意味著,消失了近20年的留級制度,又可以恢復了。
對此,我相信有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什麼?留級什麼時候取消了嗎?以前不是一直都有留級嗎?
的確,像我這樣出生於七十年代的人,都不會對留級感到陌生。
在我們小時候,每個學校都有留級,甚至每個班裡都有一兩個同學是留級生。那個時候,成績差到一定程度,是要強制留級的。
這一政策直到2006年新修訂的《義務教育法》才予以取消。
為了更好地理解今天的留級迴歸,我們不禁要問,當年,推行了二十多年的留級政策為什麼取消了呢?
有人說是為了減少資源浪費,畢竟留級再讀需要額外花納稅人的錢。可是你細想一下,後來取消留級和之前強制留級相比,咱們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是更高了還是更低了,國家出這點錢是更難了還是更容易了?答案不言而喻。
也有人分析說,留級生搶佔了本來就很寶貴的學位,這一點,考慮到那些年學區房價格不斷高企,還是很有說服力的。但是,但凡是需要爭搶學位的學校,基本上沒有“留級”,而是“轉校”的情況更多一些。
除這些說法之外,作為一個曾經在政府部門工作過的人,我想提出另一種思路。
要知道,政府制定教育政策,是要從整個國家的人才戰略上著眼的。在取消留級的那些年,我們處在一個經濟快速發展的過程中,需要人才大量供應。大學院系也是順應這個趨勢開始分化、擴充。
前幾天,我在北大上課,哲學系老師半開玩笑地說,北大最早的時候十幾個系,文史哲是其中很重要的三個,可是現在院系發展到50多個,“文史哲還是文史哲”。擴充的這些院系從哪裡來?從中國經濟發展的真實需求中來。需要大量的社會科學、經濟學、法律相關人才,很多新專業就產生了。原來的一個經濟系,現在佔據了三棟樓;很多行業,包括地產行業、it行業,都是從無到有的。
1912年,時任國立北京大學校長嚴復向教育部上呈《分科大學改良辦法說帖》,強調大學“理宜兼收幷蓄,廣納眾流,以成其大”。
所以那時候的人才戰略是,先把一批批孩子推過去,不能掉隊,即便有些孩子在學校學得不好,也可以早點出社會為國家創造價值。
那麼,留級現在為什麼又要恢復了呢?
從宏觀角度來分析,背後的邏輯跟當初取消留級是一致的,也就是,源於現階段的經濟發展狀況和國家人才戰略的調整。
如果說,之前取消留級是因為經濟發展太快了,各行各業都需要人。讓更多的人儘快地去創造價值,你行不行的,先畢業了再說,畢業了試一試沒準就行了。
那麼,與之相反,現在恢復留級是因為經濟形勢發生了變化。
第一,現在大量的人沒有工作;第二,經濟發展降速了,不再需要更多的人,而是需要更合適的人。
原來是一畢業就有工作,現在很難找到好工作。
工廠裡也不需要那麼多人,大量的工作變成了機械化。原來出來的人不管怎樣都可以去開滴滴送外賣,現在開滴滴送外賣都不需要那麼多人了。
經濟從工業化到了資訊化,需要更多有創造力、創新能力的人。我們對人才的量的需求,變成了對人才質的要求。
現在的教育戰略,就是要培養能用的人。加之少子化,更要求每一個孩子都有用。
這是底層的邏輯,讓每一個人都儘可能地發揮用處。
我相信大家都看到了,一夜之間恨不得求你生孩子。我們是需要大量的人的,不要覺得現在很多人找不到工作,是因為我們人多了,其實是能用的人少。
如果一萬人裡面出一個甚至半個天才,國家能有十個八個DeepSeek這樣的公司,是會影響國運的。
所以,現在提出允許留級,就是希望每一個人都能成才,都能有用。
留級,如果“以孩子為中心”,
就不是壞事兒
說完了宏觀,咱們說說微觀。
回到個體身上,如果你的孩子要留級,作為家長你要怎麼辦。
首先,透過讓孩子留級,找到適合他的學習節奏。不過,家長也要有心理準備,在學習這條路上,你的孩子大機率會是比較辛苦的,那麼讓孩子在一味追趕的同時,家長不妨多觀察一下孩子,看看是不是有其他的可能性和空間。

這個意識很重要,就是要看這孩子能不能在現有的學習之外,長出新東西來。

這個新東西是什麼呢?每個孩子不一樣,可能是文化方面的,可能是科技方面的,可能是生物科學的,也可能是社會能力。
我的同事,有一個表弟,小學時是個出了名的學困生,一年級讀了兩年,二年級讀了兩年,三年級讀了兩年。等他讀大學的時候,同齡的孩子都快大學畢業了。
但由於他“混社會”比較多,對社會和自我的認知比較成熟,所以他大學畢業後一直做著建築監工這一工作,相當得心應手。既會跟包工頭打交道,又能跟工人打交道,能喝酒,能罵人,還能把事情給做成。
過往,我們在留級這件事上疊加了太多的貶義,直接將留級生等同於差生,導致孩子自信心受挫,揹負巨大壓力。
家長首先要改變態度,我的孩子在這個評價體系裡是落後的,沒關係,承認它,但是一定要想,極有可能,他在其他地方是更優秀的人才。
就像我們過去老是說的“偏科”,其實,以後我們面對的教育,更多是幫助孩子“找長板”,而不是去幫孩子“補短板”。
這方面,我本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我大學讀的是工學院的機械專業,大一時就因為成績太差、掛科太嚴重而被勒令退學。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轉到工商管理學院繼續學習,結果我是得高分、拿獎學金的學生。前一年還差到被退學,後一年就拿獎學金,就因為換了地方,到了適合自己的領域。
所以,家長一定要相信,你的孩子只是不適合這裡,在適合的地方,用適合的節奏,他可以非常優秀。
所以,對於留級,我們大可以換一種心態,把之前認知裡那些貶義詞都去掉,讓它迴歸到一箇中性詞。
我的孩子現在是落後的,那他有哪些優勢,可以發展哪些能力,這樣的思路轉換,與上文談的國家人才戰略調整是一致的,即每個孩子都成才,每個孩子都有用。
這就勢必要求每個孩子都發展出自己獨特的能力,選擇適合自己的方向。
我們這一代家長,有一定的人生閱歷之後,終究會發現,學習是終生的事情。如果學習必定是終身制的,孩子的成長何必追求一樣的節奏和速度呢?
北大畢業就一定過得好嗎?幾年之後社會就教訓你了。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不管你之前多麼優秀,今後每一天的進步才是最重要的。
一考定終身這件事,已經土崩瓦解了;這20年來,高考勝利者的時間紅利,從幾十年縮短到十幾年,幾年;甚至,很多名校畢業生,也被降低到街道辦的起點上去了。
所以,從人生的長度來看,留級並不是那麼不得了的事,反而是認清自己的一個契機。如果可以“以我為主”,或許是一次峰迴路轉的機會。
同樣,對於跳級,我們也不用期待過高。留級也好,跳級也罷,我們都把這些貶義、褒義的詞去掉,迴歸到一箇中性的詞上。
這樣,就有更多的淡定和從容,更能幫到孩子。
真正學到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對於學習,我每天都有一個習慣,就是寫三條“我今天學到了什麼”。對於孩子,只要有機會,我也會問她,你今天學到了什麼?
請注意,是“學到了什麼”,不是“學了什麼”,更不是“你考試考了多少分”。
你學習的來源,可以是從學校,看動畫片,跟同學吵架時,或者,自己發呆的時候——任何東西都可以,只要這東西是真的是你學到的,融到你身體裡的。
學到了什麼,可以是原來不懂的東西終於懂了,原來的困惑解決了,或者自己的認知改變了,或者發現了一個新東西,哪怕是個很小的事兒,都可以。
前幾天,我的女兒看了一個片子後跟我說,我終於知道那個動畫是怎麼做出來的,是在谷歌地圖上加了軟體技術做的,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又有一次,她跟我說,爸爸,把你的手給我,然後,她畫了我的手,說,你的手和我的手不一樣,跟貓的爪子也不一樣。
你看,這些東西就是她自己學到的,可能她的老師不會教,也不會去檢測,學校裡,更不會考試——但她自己學到了,就成為她自己的東西了。
“學到”的東西會伴隨我們一輩子,而僅僅“學過”就都還給了老師。
因此,聯絡到我們今天談論的話題,我們做家長的、做老師的真的必須要做出改變。
要看到國家政策透露出的訊號,要明白這訊號後面的邏輯,你就會明白,我們個人的命運,是與時代、國家的節奏相共振的。
所謂的留級,不是懲罰,更不是判決,而是讓每個孩子都能夠找到自己的學習節奏、學習方法。
同時,即便是對學校裡的學習,並不擅長,也沒有必要就此放棄;而是,由此去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有天賦的領域——
天生我材必有用,不僅是國家對每個人才的期望,也應該是每個家庭對自己孩子的實際的行動。
不管你是老師,還是家長,或者你現在還是孩子,你會發現這個改變帶給你的希望和空間會比你想象的都要大得多得多。
童書媽媽三川玲,教育出版人、童書評論人、TEDkids智庫專家、中國營地聯盟理事,親自下場看了5000+孩子作文的閱讀寫作教育者,致力於用順應天性的閱讀法與寫作法讓更多人愛上閱讀,享受寫作。著有《通往幸福的教育》,《孩子天生愛寫作》(即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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