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5年6月26日晚,初夏的北京略帶悶熱,中交集團總部會議室卻燈火通明,空氣彷彿凝固。
晚9點整,一場特殊的會議悄然召開。
國資委有關同志步入會場,鄭重宣佈:由宋海良擔任中交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張炳南出任黨委副書記、總經理。

一紙任命,層層漣漪。
訊息傳出,當晚即在基建與地產圈引發震動。
因為這不僅是中交集團高層的一次更替,更像是一場系統性的“回爐”,牽動的不止一個央企,也不止一位“老將”的歸來。

與其說是人事調整,不如說是戰術轉向。
換帥,是中交的慣例,也是訊號。
宋海良這個名字,在中交體系裡,從不是“外來戶”。
1987年起,他從水運工程技術崗位一路做起,2001年臨危受命主持水規院,8年時間帶領這家瀕臨市場邊緣的院所,實現利潤77倍增長。
2012年,又臨陣出任振華重工董事長,把當年虧損10億、屯鋼200萬噸的龐然巨物,硬生生拉回盈利。
彼時行業震盪、全球碼頭裝置出口幾近停滯,他仍靠“清庫存+強管理”使企業轉身。
這不是第一次“力挽狂瀾”,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難。
這一次,他是60歲的宋海良,重返已經離開五年的老東家——中交集團。
集團層面,正值風口浪尖。
2020年離開前,他是中交總經理。
之後轉任中國能建董事長,將這家能源央企從傳統基建向“三新”平臺重構,僅用四年,營業收入突破4300億,新籤合同年均增速25%,斬獲2023年全國企業管理創新成果一等獎。
6月25日,他還在以中國能建董事長身份會見阿聯酋部長,談能源合作。
6月26日,他“空降”回到中交,繼續打一場熟悉又陌生的仗。
這並非巧合,而更像是一場預設好的交接。
不同的是,今天的中交,問題已經不是單一企業虧損、庫存過高,而是整個體系結構的再造難題。

宋海良的到來,表面上是“迴歸”,本質上是救火。
而“火”,早已燒到體系邊界——甚至不止燒到了總部。
就在換帥訊息公佈前幾天,綠城中國前董事長張亞東,被曝在香港機場出境時被“勸返”。
訊息一齣,業內譁然。
張亞東是誰?
是中交入主綠城中國後的“指定掌門人”。
他在任七年間,將綠城從2000億銷售額推至超3500億,也推動其積極拿地擴張、多元合作,“綠城聯席制”廣為流傳。
離任時曾傳言其或赴中交地產,後因各種變數未果。
如今,這位昔日“中交系”在地產領域的代表人物,被曝“限制出境”,時間點極其微妙。
恰好就在集團人事變動前後,似乎映襯出某種更高層級的“清理機制”正在啟動。
幾乎同時,中交地產也經歷了一場令人錯愕的操作:
——以象徵性的“1元對價”,將旗下全部房地產開發業務剝離,轉給中交房地產集團。
這不是玩笑。
交易公告白紙黑字寫明:本次交易涉及資產淨值為-39億元,對價僅為1元。
更早之前,中交地產董事長李永前已被傳“失聯”,坊間盛傳其因相關調查“協助調查”或“失聯”。
一位接近中交地產的業內人士對媒體說:“這就像卸掉了一整艘沉船的船殼,只剩船艙,重新出海。”
而此次換帥,似乎背後也大有隱情。
據悉,在中交集團前董事長王彤宙被免職前仍正常參與公務活動(如6月24日出席中國—越南企業論壇)。
顯然,王彤宙對於自己的突然“下課”,應該也是完全不知情。更有坊間傳聞“王彤宙被帶走”。
從“張亞東機場被勸返”,到“中交地產1元退房”,再到“董事長失聯”、總部換帥,這一系列連鎖事件,正在描摹出一幅更宏大的圖景:
中交集團,正在經歷一場自上而下的清理、重組與糾偏。

很多人低估了這場“中交變局”的深度。
公開資料顯示,中交集團總資產超過1.4萬億元,擁有8家A股公司、3家港股平臺,是世界500強中名列前茅的“超級央企”。
它不僅是港口、公路、橋樑等交通基建的龍頭企業,更是央企參與地產、城市投資、產業園運營的重要橋頭堡。
換句話說,中交不僅是橋和路,也是地和樓。
而恰恰是“樓”,拖累了“橋”。
過去五年,地產板塊擴張迅速,但也暴露出問題——管理多頭、協同乏力、投融資能力下滑、專案週期滯後。
一位前綠城中層曾評價:“地產思維進不了基建大腦,兩種邏輯掐得太死。”
宋海良或許是打破舊邏輯的“系統補丁”。
一方面,他熟悉基建:從水規院起家,深耕設計諮詢;熟悉集團內部執行結構,在中交任總經理時,曾主導多個省份的戰略投資協定。
另一方面,他在能源央企做出過戰略重塑——將重資產、慢週期、低利潤的傳統業務轉型為市場導向的新業態叢集,並建立起“八力模型”的企業戰略治理體系。
這正是中交今天最欠缺的能力。
但沒有人能保證,宋海良一定能把中交的這盤棋重新下活。
因為這盤棋,太大了。
它不僅涉及千億級資產清退,還涉及高層政治責任、央地合作格局、地產與基建的分拆與融合,甚至是央企如何在新時代監管框架下重建信任與組織效率的問題。
更何況,中交併不孤單,它代表的是一類正在“轉身”的央企——夾在舊時代重資產與新時代高週轉之間,既要兜底風險,又要對上交卷。

新任總經理張炳南,則可能是這場轉型的另一極座標。
從黃金報社社長到黃金集團總助,從保利置業董事長到中國林業集團總經理,張炳南跨界跨度之大,少見於傳統央企路徑。
他並非“典型工程人”,而是“媒體+地產+資源型央企”的複合履歷。
這種履歷,不一定適合“下工地”,但適合“講戰略”。
從中交體系內部視角看,一位資深人士直言:張炳南的加入,“更多像是為宋海良搭班子”。而這種搭配——一位老基建“系統派”,一位跨界高層“新調配”——顯然是中央在當下央企治理中常用的“穩+新”組合方式。
未來中交的走向,或將在這對組合拳中被重新定義。
一邊是熟人回爐,奔赴未知戰場;
一邊是空降搭班,承擔協同使命。
勝負未定,棋盤已起。

對外界而言,“中交換帥”也許只是又一個國企人事變動,但對熟悉這一體系的人來說,這更像是一次重新定義自我的開端。
這家年營收超萬億、全球專案遍佈五洲的巨型央企,此刻正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上。
它既要清理過往“副本”的冗餘,又要嘗試在新的監管週期中找到未來角色。
而“董事長換人”,只是序幕。
真正的挑戰,在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