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保守派媒體《The Dispatch》認為,特朗普正以“美國優先”之名,破壞自由市場和憲政秩序,主動選擇國家衰退,其第二任期展現出對專制權力的危險傾向,背離了傳統保守主義的核心價值。下面是他們的觀點正文,發上來僅供參考借鑑,立場不同,請注意甄別。
“衰落是一種選擇。”
這是查爾斯·克勞薩默在2009年——也就是奧巴馬政府初上臺時——對美國社會的忠告。他指出,每當有人預言中國即將崛起成為全球主導力量時,總會伴隨著對美國“註定走向衰退”的哀嘆,彷彿國際格局的變化是遵循某種物理定律——一方上升,另一方就必然下降。
但克勞薩默對此堅決反對。他說:“美國是否在衰退,這個問題本身就有問題。不是‘是’或‘不是’的問題,因為這背後的假設——即我們無法控制自己的命運,是被外部力量推著走的——是錯誤的。沒有什麼是註定的,美國的衰落不是必然,而是一種選擇。”
如今,克勞薩默雖然已經去世,但他當年的觀點仍然振聾發聵。然而,美國政治的“板塊”已經發生了巨大位移。16年前,他是保守派思想界的中流砥柱,而“美國註定衰落”的想法更多來自自由派陣營。但如今,經過四輪大選,那些曾深信美國可以自主掌控命運的保守派,反倒成為了否定這一信念的急先鋒。
在特朗普的支持者中,越來越多“新右翼”人士取代了“讓美國再次偉大”這一口號,轉而問一個看似玩世不恭卻意味深長的問題:“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嗎?”他們自詡掌握著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歷史真理,因此堅信美國需要徹底擺脫舊有價值觀:全球領導責任、自由市場、有限政府、對憲法的忠誠——這些都“過時”了。他們宣稱美國需要“新思想”,但這些“新思想”其實並不新——有的人公開主張君主制或威權主義,有的人則呼籲恢復重商主義,主張世界應被劃分為勢力範圍。
為了推行這些復古而危險的理念,特朗普不斷製造混亂。他近來提出的關稅政策,是美國近代史上最激進的一次加稅嘗試之一,幾乎將美國拖入衰退。雖然他在最後一刻暫緩實施,但一個人憑一己之念,就能威脅全球貿易體系、抹去數萬億美元的市值,這本身就已對經濟穩定構成巨大威脅。接下來的90天,乃至整個任期,全球企業都將不得不猜測:這些關稅到底是談判籌碼,還是特朗普真想重構全球經濟秩序?哪怕是白宮內部人士,也未必知道答案。
不過,這種經濟波動只是更深層問題的表象:美國在政治、制度、文化上的全面退化才是真正的“衰落”。這不僅是財富的流失,更是信念的瓦解。當一國領導人主動拆解自由市場機制,放棄全球責任,踐踏憲政和法治,這種衰落就不僅僅是統計意義上的了。
更令人擔憂的是,這一切背後的出發點,是一整套錯誤的假設——美國人軟弱無能,無法在全球競爭中生存,只會追求眼前私利,對任何崇高理想都無動於衷。特朗普政府乃至部分國會領導人似乎都認為,訴諸國家榮譽、公民責任、制度美德這種話術,只會被當作“政治幼稚病”。
我們拒絕接受這種看法。正是這些源自開國先賢的理念,才讓美國從一個殖民地聯盟成長為全球領導國家。而如今,我們正在從這個高峰緩緩下墜。
本週,特朗普暫緩了他所謂的“對等關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承認錯誤。他一貫將貿易看作“零和遊戲”,只要美國與某國存在貿易逆差,他就認定美國是輸家,全然不顧低價購買更多商品對於普通美國人意味著什麼。便宜的食品、衣物、汽車和藥品才是真正的“美國優先”。
如果特朗普繼續推動他的貿易政策,海外市場將逐漸關閉,商品價格將普遍上漲。而那些本被描繪成“捍衛美國夢”的政策,最終只會讓它離更多人越來越遠。根據他在第一任期的表現來看,特朗普可能還會讓納稅人為那些因關稅受損的行業買單,甚至進一步舉債為其錯誤政策“兜底”。
他這些貿易政策並不是“讓美國優先”,而是“讓自己的理論優先”。比如,美國對加拿大的貿易逆差其實來源於對方向我們提供廉價、穩定的能源——這對我們有利。但在特朗普眼裡,這反而是“被民主盟友坑了”。
他還宣稱關稅能帶來鉅額收入,甚至可以取代聯邦個人所得稅。但美國早就嘗試過這種制度,後來放棄了——不僅因為它效率低下、阻礙經濟,還因為它助長了腐敗,企業遊說、賄賂政客來規避或利用關稅的現象比比皆是。而對一位習慣“被人求辦事”的總統來說,這或許正是他所期望的。
在地緣政治層面,特朗普政府也正在放棄美國自由世界領袖的角色,似乎寧願將國際秩序讓給對手,由他們主導一個圍繞“勢力範圍”劃分的古老帝國體系。支援烏克蘭被視為“賠錢買賣”,而不是捍衛自由的責任。甚至連吞併格陵蘭、加拿大的想法也都被公開討論過。在這種邏輯下,盟友變成可以剝削的物件,地區秩序也不再建立在民主與規則之上,而是靠誰的拳頭更硬。
但最明顯的退化,還體現在憲政制度本身的被侵蝕。當總統繞過法治程式、打壓新聞自由、干預司法獨立時,行政高層和國會共和黨人不是保持沉默,就是拍手叫好。我們並不是說拜登政府在法治上毫無瑕疵,但特朗普政府以“報復”為名更進一步地破壞制度,將整個憲政體系變成了交易工具。
比如,特朗普政府不斷施壓律師事務所,試圖阻止它們為反對派提供法律服務。“你這家律所挺不錯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可就可惜了”——這已經不是政治競爭,而是赤裸裸的恐嚇。
更可怕的是,特朗普還試圖用“愛國”的名義擴張總統權力。雖然“統一行政權”的理論在法律界並不陌生,但它從來都不是賦予總統“隨心所欲”的理由。聯邦黨人文集第47篇中,詹姆斯·麥迪遜早就警告過:如果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合一,那就是專制的定義。
我們雖然尚未陷入徹底專制,但已經非常接近。一些國會議員試圖收回憲法賦予立法機構的權力,儘管他們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至少表明反擊還未徹底停止。而特朗普那些關於“第三任期”、轉發“救國之人不受法律約束”等言論,即便看似是在“開玩笑”,但正如我們同事尼克·卡託喬所說:“在特朗普這裡,一切都是笑話,直到它不再是。”
美國建國之初,如果民眾想要國王,他們完全可以讓華盛頓成為國王。但他們選擇了共和國,賦予政治權力以明確限制。總統的唯一義務,是確保法律被忠實執行,而不是繞過法律、任命親信、釋出隨意命令。
如今,美國國會這個“第一權力機構”也未能倖免。在黨派利益、選民壓力、制度懶惰的共同作用下,議員們將本應由自己承擔的責任外包給總統和法院,不願在重大議題上作出艱難決定。保守派不是唯一選擇退化的力量,整個制度都在腐朽。
特朗普的本性,如今已不再神秘。他不再掩飾自己的動機,也不再遵循制度約束。他赦免了為其暴力行為辯護的罪犯,幾乎改變了美國對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官方立場,縱容馬斯克干預政府職能,甚至要求司法部調查那位公開否認2020年選舉“舞弊論”的網路安全官員克雷布斯——理由僅僅是他“不聽話”。
我們還沒有完全淪為暴政國家,但已非常接近。而這,已經夠可怕了。
曾幾何時,保守派還會對權力濫用提出批評。那只是四個月前的事。
我們並不天真,知道黨派忠誠在政治上不可避免。必須承認,特朗普也確實糾正了一些錯誤,比如非法移民數量下降、種族配額政策被清除、左翼學術壟斷開始動搖。
但大局已定: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已經不是他第一任期的延續,更不是傳統保守主義的勝利。他的路線與拜登、奧巴馬一樣,偏離了憲法精神和保守派信仰。如果共和黨人還在私下裡承認這一點、卻在公眾面前沉默,他們就已經參與了這場“選擇衰落”的程序。
因為正如克勞薩默所說,衰落從來不是命運,而是選擇。而拒絕反對衰落,也同樣是一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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