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國握著那張被攥得發皺的銀行流水單，指節泛白。
妻子周敏的 230 萬存款，在確診乳腺癌的第三天，悄無聲息地轉到了她孃家的賬戶。
01
十八年的婚姻，從房貸到水電費，從孩子的學費到柴米油鹽，他們始終恪守著 AA 制的約定。
林建國記得每個月末，兩人都會坐在餐桌前，對著賬本逐條核對開支，連超市裡幾毛錢的差價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各自的存款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卻在這一刻突然交匯，又以最刺痛的方式斷裂。
推開病房門時，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周敏斜靠在病床上，化療後的蒼白襯得她顴骨愈發突兀，床頭櫃上擺著女兒送來的百合花，花瓣上還凝著水珠。
“周敏，你憑什麼？” 林建國的怒吼驚飛了窗外的麻雀，輸液架隨著他顫抖的手發出叮噹輕響，
“這些年我沒虧待過你，房貸我出大頭，女兒的補課費…”
“夠了。” 周敏打斷他，聲音輕得像片隨時會飄落的枯葉，“記得女兒三歲那年發高燒嗎？”
“凌晨兩點你說第二天要趕方案，是我一個人揹著她去的醫院。還有我母親住院，你就來看了一次，
我日夜無休地照顧了半個月，最後你說那是我該盡的孝，卻要和我算看護費…”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其實我早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了。
那些錢，我想讓爸媽晚年過得安穩些。”
02
林建國的喉結動了動，那些被歲月塵封的記憶突然鮮活起來。
他想起有次出差回來，發現周敏默默把自己穿舊的襯衫袖口縫補好；
女兒高考時，周敏每天變著花樣準備營養餐，卻從不提自己的疲憊。
那時他總覺得，婚姻就該明算賬，卻從未想過有些付出根本無法用數字衡量。
三個月後，周敏走了。
葬禮上，女兒哭得癱在他懷裡，而他望著黑白照片裡妻子恬淡的笑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此後的日子，他常常對著空蕩蕩的餐桌發呆，習慣性地準備兩雙碗筷，又黯然收起。
直到那個陰雨綿綿的傍晚，手機突然震動。
銀行轉賬提示音像道驚雷 ——150 萬，匯款人是周敏的弟弟。
附帶的簡訊只有短短幾行：“姐夫，姐臨走前讓我把錢分你一半。她說這些年你省吃儉用供女兒讀書，她都看在眼裡。
剩下的 80 萬，是給咱爸媽養老的，我姐還說，這輩子最遺憾的，是沒教會你愛不是生意…”
林建國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他終於明白，周敏用十八年的時間，在每個深夜為他留的那盞燈裡，在默默熨燙整齊的襯衫褶皺裡，
在他加班時溫了又溫的飯菜裡，寫下了最深情的答案。
而這份答案，他讀懂得太遲了。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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