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James
短劇出海已經從之前的探索期邁入爆發前夜。
在不久前結束的2025中國網路視聽大會上,點眾科技創始人陳瑞卿預測全球微短劇市場份額未來10年將突破500億美元,遠超他兩年前預測到2033年達100億美元的規模。
其中,國內短劇市場份額約150億美元,而海外市場“至少有350到360億美金”。
然而,相比國內已經某種程度上過剩的短劇產能,針對海外的微短劇供給還遠遠不足。
目前市面上60%-80%的短劇出海,其實是網友辛辛苦苦憑藉機器翻譯的字幕,來啃中文原版的短劇。這說明本土短劇譯製,已經可以滿足很大一部分的需求;在傳播原汁原味的內容同時,順帶著也傳播了中國的文化和價值觀。
但是現在,翻譯能力變成了短劇出海的下一個瓶頸。
民間自發或機器的粗暴翻譯,往往會導致劇情不通順,或者觸犯文化禁忌。為了更好地服務觀眾,官方應該透過本地化翻譯來實現正版劇目在海外的盈利。
業內認為,短劇出海卡在成本和效率的雙重臨界點,唯有AI譯製突破瓶頸,產業才能真正爆發。隨著國外Elevenlabs、RaskAI、國內“趣丸千音(All Voice Lab)”等產品的升級,有的已經可以完整覆蓋短劇譯製全流程,或許這裡正蘊藏著產業變革的關鍵。

成本高、效率低,翻譯成了短劇出海瓶頸
短劇行業高度依賴譯製劇市場。目前,在出海的短劇內容中,譯製劇佔到80%-90%,海外原生拍攝只有10%-20%的份額。
九州CEO汪家城向娛樂資本論表示,“翻譯劇是微短劇出海的基石,使用者需要一定的週期才能夠把我們投入的網路費收回來,需要翻譯劇劇庫提供厚度內容。”
在網路視聽大會上,點眾科技創始人陳瑞卿講到一件事:他們的國內短劇出口到韓國之後,對方經銷商說賣得還可以,但是翻譯很差。
“人家給我說這是AI翻譯的,我說不可能,我們是人翻譯的。——這是我們從業者的悲哀。我翻譯那麼好,為什麼會(他們覺得翻譯)差?這就非常有問題。”
可能圈外人都覺得翻譯是最早被AI替代的行業之一,但具體到短劇翻譯,事情沒那麼簡單。有專門做海外翻譯的工作室負責人向小娛介紹,“其實AI在翻譯的其他領域可能造成了比較大的打擊,但是對於短劇翻譯而言,AI替代性還沒有那麼強,需要人的地方還是很多的。”
實際上自從ChatGPT在2023年火爆之後,有一系列的AI工具,都在致力於改善影片翻譯成多語言版本的價效比。翻譯準確度有GPT等國內外大模型加持,人物對口型可以用Heygen。
然而,呼叫大模型等外部AI工具進行譯製的API,往往是多個產品分開,還需要單獨付費,更大的問題是僅支援單影片、短時長處理,無法匹配短劇批次生產需求。
一般的AI譯製,除了因為“機器味”重,出現語調、情感偏差之外,也有錯譯,或觸犯目標市場的文化禁忌的問題,都會導致觀眾的流失。
該負責人提到,現實是很多免費短劇的盜版實際上是在YouTube進行傳播,在YouTube開展字幕即時翻譯,用的還是大模型之前的技術,因此仍然會出現僵硬的錯誤翻譯。比如,把“臣妾做不到啊”這個經典臺詞翻譯成“女僕無法勝任工作”,完全丟失了原句的語境;還有這位,不知為啥名字就變成了“靈芝小姐”。

這就使得目前要想獲得比較好的翻譯效果,還需要在文字,特別是在配音方面使用人工。
此前小娛獲得的相關資料是,歐洲國家語種成本通常在每分鐘200-300元,東南亞語種是每分鐘100-200元,因為這些地方人力成本相對較低。
但成本只是一方面,外包多語種短劇譯製成本高,譯製週期長,也會導致內容過時的風險。
對人力資源的剛性需求,也催生了一些人力驅動或者混合驅動,做精細翻譯的專門事務所,例如長沙的TXV短劇出海目前已經翻譯了超過1000部短劇,將今年的目標定為一萬部。僅從該頭部工作室的產能來看,要想滿足國內海量短劇譯製出海的需求,恐怕也是杯水車薪。

技術加速落地,AI成為“多快好省”最強密碼
不過,AI對一些人類能力的取代,有可能是在一夜之間發生的。某個業務看起來牢不可破的壁壘,有可能在新技術出現之後就突然崩塌。
在GPT-4o影像能力升級之後,一條流傳很廣的推文寫道,這直接幹翻了之前很多創業公司的產品,他們花了那麼多時間、人力、投資人的錢去調優的演算法、工作流、模型,直接被一次大模型的更新就取代了。他寫道,“今天情緒非常低落,壓力非常大,我不清楚我現在做什麼,是從現在開始到將來都還有價值的。”
同樣的,長達七十餘年發展史的配音譯製行業,也正在經歷這種“崩塌感”。

過去的語音模型在生成語音時,通常需要將文字分解成短句,然後逐句合成,再拼接起來。然而這種方法在處理長文字或需要多人對話的場景時,顯得力不從心,難以保證語音的連貫性和自然度。
現在如ChatGPT、豆包等的語音模型都在嘗試文字到語音的端到端合成,可以直接對原始的音訊語料進行建模,生成更為自然的語音。
在海外,ElevenLabs開發的語音合成技術以其高質量和多樣化的聲音選擇而著稱,廣泛應用於有聲讀物、播客和遊戲等領域;也有進一步把工作流包裝為一站式自動化流程的RaskAI等產品。但是這些技術在國內受到合規性和訪問上的限制。
面對海外工具的侷限性,國內企業積極研發適合本土需求的AI語音合成模型。2024年10月,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和科創獨角獸公司趣丸科技聯合推出了一個新的語音大模型“MaskGCT”。
MaskGCT在語音質量、相似度和可控性等方面做到了“全球SOTA”也就是行業最先進水平,一經推出便在海內外獲得廣泛關注,更被機器之心等媒體譽為“國產最強AI語音模型”。即使之前沒有聽過某個人的聲音,MaskGCT能3秒“克隆”,音色、語調、風格與情感都能精確復刻。

4月7日,基於該模型的商業化產品“趣丸千音(All Voice Lab)”正式上線,零門檻人人可用。擁有文字轉語音、聲音克隆、變聲等多元能力,可進行多語種、多音色互換,同時支援字幕無痕擦除,還將上線對口型等功能。
在結合工作流和短劇行業經驗的調優之下,“趣丸千音”的表現已經接近近期熱炒的“智慧體”(Agents)概念:只需一鍵上傳影片,AI就會自主完成工作,直接交付自帶外語字幕與配音的完整譯製片。
同時,在有聲書、播客、新聞播報等方面,工作流的自動化程度也同樣強悍。目前支援中、英、日、韓、德、法多種語言互譯,幾十種音色可選,支援多角色分配和語速調節。
前述的翻譯工作室負責人也跟小娛提到了趣丸千音,她形容“這個軟體給短劇翻譯帶來的變化,就像是大模型對Grammarly這種翻譯工具帶來的變化一樣猛烈。”
他們測試使用趣丸千音,對一位客戶交辦的短劇翻譯重做了一次,結果把一週的工作壓縮到了一天。首先在文案翻譯上,一些上下文和跨文化翻譯的問題都得到了改善。不僅如此,配音質量顯著提高,語調、情感、特殊口音都能復刻,與角色形象也很吻合。
這個產品的另一個重要改進,是把字幕對時間軸也給做了。權衡之下,該工作室還是決定保留之前人工翻譯的全流程業務,但是新增一個AI的產品選項,定價便宜一半。雖然趣丸千音實際上的成本節省遠不止一半——甚至可能是純人工的1/15;但是“現階段還是得花時間在人工的覆校上面。”她說,即使最終一個字都沒有改,作為人工精校的業務,稽核過程也不可以跳過。
趣丸千音影片翻譯效果展示

AI全流程譯製逼近產業臨界點
短劇市場規模龐大,國內短劇產能過剩的現狀,說明出海成為行業剛需。相比國內團隊去海外拍定製,國內短劇直接譯製輸出更簡單直接,符合工業化生產的條件。
但是,翻譯劇出海的工業化程序存在兩個臨界點:一個是成本和收益的臨界點,一個是效率和穩定的臨界點。
娛樂資本論曾經關注過日本動畫的集中“出海口”Crunchyroll,該網站以版權內容豐富為特點。不過動漫、長劇、綜藝等中心化內容,本身產出數量較少,即使翻譯成本高,但獲得的收益也足夠有保證。相比之下,短平快的短劇更需要極致的低成本模式,不然翻譯費用比原拍攝費用還高,就不划算了。
另一方面,AI譯製的經濟性眾所周知,但不穩定是此前產品的“硬傷”。如果有一個技術可以實現快速、批次的產出,確保穩定商業化運營,那麼業界往往傾向於確立長期的訂單關係。
當投入足夠小,而又能保證穩定產出的時候,整個模式就將迎來快速的複製和爆發。
此前,小娛在調研AI全流程生成短劇時,有從業者提到,對質量沒有特殊需求的使用者,一般就用一個固定的工具,別人有的功能它裡面也有,只要開一個會員,都能湊合著用。“但是短劇對最終效果其實有很高的要求。有些環節,比如配音這些,就得用單獨的工具做,然後再插進原片。不用最專業的工具,可能有時候效果就是不行。”
行業對AI全流程譯製的需求日益迫切。趣丸科技對娛樂資本論表示,做AI譯製產品不難,難的是讓技術穿透專業場景,真正解決實際問題。目前,趣丸千音是業內首個可做到工業級量產水平的產品,趕超國外同類頭部產品。僅影片翻譯功能12小時就可譯製1000分鐘劇集,效率提升超10倍。公司也為中小企業提供定製化解決方案和API服務,以確保客戶可以使用最新的功能和最適配業務流程的服務。
“翻譯劇一定是基本盤,一定要做好翻譯劇。”麥芽短劇創始人何雲長在中國網路視聽大會表示,短劇行業對譯製出海有了“時不我待”的緊迫感。
“很多翻譯劇,如果你是獨家的,慢一點還OK;如果是外購的榜單劇,用AI快翻+快速的人工審校搶時間就很重要。其實海外也很卷,雖然市場發展還是很初期,但是頭部平臺基本上都已經出海了。”
據媒體此前報道,去年8月末國內上線的《閃婚老伴是豪門》,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抖音播放破5億、話題總量破25億。到10月初,新加坡公司開發的FlickReels就開始在海外投放該劇的英文版《Silver Vows: Suddenly Married to a Biollionaire》,反響十分熱烈,給該應用提供了136萬的內購收入月流水,成功冷啟動,目前1月份內購收入流水來到峰值的1563萬。

時間緊迫,國內短劇如果沒有官方提前搶灘登陸,等到拿著翻譯好的高質量成品去市場上,卻發現使用者早就跑到了翻譯粗劣的盜版那裡。
何雲長就有這方面的體會。“我們原以為自己的爆款翻譯一遍,就拿到好的資料,但是發現不行,一部都沒有跑出來。為什麼呢?就是(去年)9月份以後,行業有時候會流通訊息,給我們說,我們曾經的哪個爆款劇,在上一家公司已經跑過了。我們的劇都被別人跑了,不管這叫侵權還是叫什麼,版權這個事情是需要大家共同維護的。”
做短劇譯製的更深遠影響,在於直接用本土內生的動力感染和打動海外觀眾,不是隻能迎合他們口味去生產內容,而是讓他們主動靠近,自發地補課背景資料和文化內涵。
小娛採訪的翻譯工作室負責人希望,在成本降低之後,能有更多的國內短劇主動出擊,翻譯以後到海外去淘金。
“從我自己的角度看,翻譯也是一種再創作的過程。比如《三體》能拿雨果獎,恰好和譯者劉宇昆就是一個跨文化的科幻作家有關。或許之前為什麼我們的文化產品在國際上不行,是和翻譯不夠強大有關的。所以中國人要對自己的文化產品有足夠的信心。”
話題互動:
下一個《三體》會誕生在微短劇出海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