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夏文明浩瀚的歷史長河中,北宋無疑是一顆璀璨的明珠。
那個時代湧現出一大批傑出的文學家、政治家、思想家,如蘇軾、王安石、歐陽修、周敦頤等,他們的智慧和才華時至今日依然影響著我們。
其中張載,以其深邃的哲學思考和堅定的信念,成為那個時代精神天際中不可忽視的一顆耀眼的星辰。
張載被世人尊稱為“橫渠先生”,他提出的“橫渠四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不僅是其個人志向的深刻表達,更超越時空,成為歷代中國知識分子的精神追求。
那麼,張載究竟是如何在其一生的歷程中,踐行這一偉大精神的呢?
下面,就讓我們一起走進張載的一生。
年少聰慧,胸懷大志
公元 1020 年,張載出生於長安,也就是如今的陝西西安。
張載的父親張迪是個進士,學識淵博,他懷著殷切的期待為兒子取名為“載”。
此名源自《周易》中的名句“厚德載物”,張迪希望兒子未來能夠擁有大地般深厚的德行與廣闊的胸襟。
張載自幼天資聰穎,十歲外出就學時,便展現出了遠超同齡人的聰慧。
不僅如此,張載還求知若渴,夜以繼日地沉浸在學海之中。
人們在讚歎他的聰慧之餘,更佩服他勤奮好學的精神。
公元 1035 年,父親張迪不幸在涪州知州任上病逝,涪州就是今天的重慶涪陵。
母親帶著 15 歲的張載與 5 歲的弟弟,踏上了護送父親靈柩回長安的漫長旅程。
然而,途中因盤纏耗盡,又遇上戰亂,他們無奈之下將父親安葬於陝西眉縣橫渠鎮。
隨後,一家人也在此安家落戶。
那時的宋朝,外患頻仍,尤其以西夏對北宋西部邊境的侵擾為甚,導致邊境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而朝廷為求一時和平,每年送給西夏絹、白銀和茶葉等大量財物。
這種軟弱妥協的外交政策,既是國家的屈辱,也進一步增加了百姓的經濟負擔。
張載目睹邊境烽火連天,百姓哀鴻遍野,國家風雨飄搖,他那顆敏銳且充滿正義感的心被深深觸動。
他清醒地認識到,眼前的平靜不過是假象,背後隱藏著更深的危機。
公元1041年,21歲的張載心懷壯志,揮毫向當時任陝西經略安撫副使、主持西北防務的范仲淹呈上了一封真情實意的信。
信中,張載深刻剖析了國家目前面臨的危機,字裡行間流露出對百姓疾苦的憂心。
他自告奮勇,希望能組織民團去奪回被西夏侵佔的失地,為國家盡綿薄之力。
范仲淹看到張載的信後,對這位胸懷報國之志的熱血青年深感敬佩,於是召見了張載。
兩人會見時,張載再次激昂陳詞,表達了自己對國家現狀的深切憂慮和保家衛國的堅定決心。
范仲淹被張載的壯志豪情深深打動,同時也察覺到了他內心的迷茫。
范仲淹深知,對於張載這樣有抱負、有才華的年輕人,如何引導他走向正確的道路至關重要。
於是,范仲淹以長輩的身份,語重心長地對張載說:
“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於兵?”
意思是說張載身為一個儒生應致力於弘揚儒學,透過道德教化和文化傳承,以柔克剛,以理服人,來達成社會和諧、國家長治久安的目的,何必要從軍呢?
范仲淹還建議張載研讀《中庸》等儒家經典,深刻理解儒學的精髓,學習其中治理國家、教化民眾的智慧。
此言一齣,猶如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張載的內心,讓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志向和未來道路。


謙遜好學,創立關學
經過范仲淹的指點,張載領悟到,單純依靠武力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國家的危機,傳承儒家思想,培養更多賢能之士,或許能夠為國家的長治久安奠定堅實的基礎。
因此,張載決定潛心研究《中庸》,深入學習儒家之道。
從此,張載踏上了一條漫長而艱辛的學術之路。
他日夜苦讀,廢寢忘食,不僅對儒家經典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思考,還廣泛涉獵佛學、道家之書。
他不斷地汲取著先賢的智慧精華,同時將這些寶貴的知識與自己的實踐經驗以及對社會現實的觀察相結合,終於悟出了儒、佛、道三家思想間相輔相成、互為補益的真諦。
經過多年的積累和沉澱,張載逐漸構建起了自己的思想體系。
他繼承傳統儒家思想,融合道家、佛家思想,創立了理學學派——關學。
關學即關中治學,因張載常年生活於關中而得名。
關學的重要思想是“民胞物與”,意思是將天下蒼生視為同胞,將萬物視為朋友。
這種博愛的思想,表現了張載對人類命運的深切關懷和對構建和諧社會的美好憧憬。
為了弘揚其學說,張載廣收門徒,親自傳授教誨學生。
他不僅注重理論的傳授,更強調實踐的重要性。
他常常身體力行地帶領學生走出書齋,深入民間腹地,親身體驗百姓的生活狀況。
正是由於這樣的實踐,關學學子普遍崇尚“經世致用”的學風,具有以天下為己任的遠大志向。
公元1057年,37歲的張載參加科考。
這場科舉考試由北宋大文豪歐陽修擔任主考官.
那一年的進士榜更是星光熠熠,包括“唐宋八大家”中的蘇軾、蘇轍、曾鞏,還有呂惠卿、章惇、曾布等宋代重要政治人物。
而張載也考中了進士,登上了這大名鼎鼎的“千年龍虎榜”。
在候詔時,張載遇見了程頤、程顥二人,他們是張載的親戚後輩,但張載絲毫不因為自己是長輩就擺架子,而是虛心求教。
在一次交流中,張載被程頤、程顥對《易經》的獨到見解所震撼,深感自己的學問尚淺。
他謙遜地告訴別人:
“二程先生對《易經》的闡釋非常深刻,他們實乃我的老師,我的學識遠不及他們啊。”
從此,張載更加閉門苦學。經過一段時間的不斷鑽研,他終於寫出一部深刻闡釋《易經》思想的《橫渠易說》。
這部著作為後人理解《易經》提供了重要的參考。
謙遜好學的張載,經過不懈的努力,不僅深化了自己對經典的理解,也把自己的人生推進了一個新的高峰。


無論為官還是歸隱,始終堅守理想
考中進士後,張載先後任祁州司法參軍、雲巖縣令,也擔任過著作佐郎、籤書渭州軍事判官等職務。
任職期間,他始終懷著一顆濟世為民的心,希望能夠將自己的學說應用於實際,為百姓謀福祉。
擔任雲巖縣令時,張載遵循“敦本善俗”的宗旨,每月初一都會在縣衙設宴招待鄉村長者,詢問民間疾苦。
張載在渭州任職時,正逢大災之年,他挺身而出,成功說服了經略使蔡挺動用軍資去救濟災民。
張載每到一處為官,便惠及一方,這讓他深得各方群眾的愛戴。
1069年,宋神宗聽聞張載學識出眾,遂召見了他。
神宗詢問張載治理國家的方法,張載回答應逐漸恢復夏、商、周時期的聖王之法。
神宗聽完後對張載的見解極為贊同,就想安排他到中書省、樞密院任職。
但張載以自己剛進入京都,對朝廷各種事務不熟悉為由推辭了。
後來張載又被任命為崇文院校書,相當於朝廷的儲備人才。
當時正逢宰相王安石執政變法,他對張載的才華早有耳聞,希望張載能跟自己一起推行新法。
張載一邊稱讚王安石有遠大的抱負,一邊卻又含蓄地拒絕了王安石的請求,逐漸引起了王安石的反感。
公元1070年,張載因與王安石政見不合,辭官回到橫渠,依靠家族中幾畝薄田生活。
辭官後,張載全身心都投入學術研究中去,過著“俯而讀,仰而思”的生活。
在這期間,張載寫下大量著作,總結自己的學術思想。
不僅如此,他還在生活中踐行自己的思想理念。
張載主張恢復夏商周三代之法, 為此他身體力行,帶領學生恢復古禮和井田制。
“井田制”是周代的土地制度,指的是將土地分為九塊,中間一塊為公田,由集體耕作,周圍八塊為私田,由個人耕種。
為了證明恢復井田制的可行性,張載買了一塊地,親自進行井田制的實驗。
據說,今天的橫渠鎮崖下村,扶風午井鎮、長安子午鎮還保留著他當年實踐井田制的遺蹟。
公元1077年,在秦鳳路守帥呂大防的推薦下,張載被召回京任職。
此時的張載正患肺病,但他不願錯過實現自己政治理想的機會,便帶病入京,在禮部擔任同知太常。
然而,由於自己的抱負及思想與其他官員存在分歧,張載常常感到被孤立,加之病情日益加重,張載最終還是決定辭職西歸。
同年十一月,張載在歸鄉途中病逝,享年五十八歲,臨終時只有一個外甥在身邊。
張載一生清貧,死後無以為殮,直到聞訊而來的學生出了錢買棺材,才得以下殮。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張載一生志存高遠,無論境況如何,他都始終以天下為己任,堅守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他的“橫渠四句”不僅體現了他深厚的家國情懷和崇高的道德追求,更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仁人志士為了國家的繁榮富強、人民的幸福安康而不懈奮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