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網群嘲的丁真,被「資本」做局了?

文/凱斯
編輯/章魚

頂流丁真,最近又踩在了風口浪尖之上。過去幾天,關於他的評價基本圍繞3個關鍵詞展開:
演技、胡鬧和做局。

故事的開始,還要追溯到那個堪稱「網際網路表情包教父」的演技綜藝《無限超越班3》之上。
作為學員出席節目的丁真,因為沒有任何表演基礎且普通話水平有限,不出意外成為節目的流量密碼。

導師吳鎮宇被他氣到無語,曾志偉被他氣到破防的片段也一度刷屏網際網路。丁真在表演中出醜的切片,在網上瘋傳,成了不少人的快樂源泉。

嘲諷丁真,幾乎成為網際網路的風潮。

惡評看多了,也有網友懷疑丁真被資本做局:
明知他不會演戲,還要硬讓他演。
活脫脫把他變成了一個被流量所操縱的丑角。
自2020年,因一段7秒鐘的短影片而在全國爆火的那刻起,丁真就始終在被網際網路放大觀察。
過去5年裡,丁真早已從一個年輕的藏族小夥子變成了一種抽象的網際網路符號:
他可以是純真的代表,也可以是洩憤的靶子;
他既能成為被資本操縱的傀儡,卻也能成為某種大眾叩問時代的媒介。
“藝演丁真,鑑定為熱搜製造機”
眾所周知,《無限超越班》是一檔主打演員專業藝訓的真人秀,由TVB當年的老戲骨們手把手指導當下的年輕演員。
然而即便以新人的標準來看,丁真也實在有點過於新了。
雖然這兩年也參加了幾檔綜藝,出席了不少大型活動,但在這季《超越班》的前幾期,丁真還是時不時就會陷入到了一種遊離的狀態中。
他的臺詞是記不住的,眼神是經常空洞的,甚至連演戲是什麼可能都沒有完全理解。
他演許仙,面對白素貞一會兒稱其是白娘子,一會兒又說是白小姐,就是記不起導師劉濤反覆跟他提的“白姑娘”。
他演小戰士,敵人襲來,其他演員都慌忙規避,可他卻一時間不知道往哪跑,最後竟在槍林彈雨裡拿著一朵小花傻樂。
在當年,丁真靠一張“純真”的顏走紅大江南北。
而在這檔綜藝裡,他也主打的就是一個“原生態”的人設,以至於他一直含混不清的聲音,被網友們稱為“超絕犛牛音”。
並且在最初的幾期節目裡,丁真雖表現奇差,但卻態度絕佳。
他對片場的一切道具都充滿了孩子般的好奇,只要一演錯了就瘋狂向所有人說“對不起”。面對採訪,他更是表示:
演戲好好玩兒,就是錄節目要早起太痛苦。”
然而在節目裡,丁真的快樂大概建立在全體導師的痛苦之上。
吳鎮宇與他對戲,看著他的表演就是反覆念一句臺詞,無奈到無話可說。
劉濤一對一給他講戲無果,氣得說他眼裡無神,像在演一個盲人。
而曾志偉更是被他毫無起色的一遍遍忘詞氣到破防,直接向他怒吼:
“不要每次都講對不起,要記住(臺詞)!你幾歲了!”
而丁真的回答,也很“丁真”:
“二十三。”
你甚至懷疑這個橋段,是對丁真當年最“經典”一幕的復刻。
那時他還沒火多久,採訪中有人問他是哪個省的,他的回答則是:
“媽媽生的。”
而這種彷彿留子誤入老外酒吧,半懂不懂假融入的荒誕感,也讓丁真帶著這個綜藝屢屢出現在熱搜上,激發著網民的吐槽欲:
“丁真我沒空陪你鬧了。”
“建議趕快將丁真放歸大自然。”
“媽祖點化犛牛精失敗。”
“你們都錯了,丁真才是無厘頭喜劇天生的好苗子。”
……
並且,接下來的發展可能也和你猜的差不多。
在最近的一期裡,或許是匹配到了適合的角色,又或者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降世臨凡,丁真的演技一下子就爆發了。
他所演的傷兵感人至深,吳鎮宇說其表演“恰到好處”,劉濤則說他是“演得最好的”,而郝蕾更是贊他為“電影咖”。
所以有些網友就揣測:《無限超越班》裡的丁真,玩的可能是一個“先抑後揚”。
先讓他用經典的純真人設製造反差,讓他被鏡頭霸凌被全網嘲笑,吸引到足夠多的關注,然後再讓他演技覺醒,完成一段人物弧光。
從流量的視角看,丁真確實如他當年剛出道時那樣,又一次成了熱點的製造機。
而如果我們離開演藝界和明星圈,把目光轉到更為廣闊的網際網路世界裡,便會發現在這裡:
理塘丁真居然也是頂流。
只不過,在熱搜榜上,丁真是一個丑角。
而在他同齡人的創作裡,丁真卻成了某種“詞牌”,被他的同齡人拿來進行輸出和表達。
丁真,是一種現象?
如果說出道這五年,丁真對整個娛樂圈最大的貢獻是什麼,那答案可能是“一批相當不錯的中文歌曲”。
儘管,這些歌裡應該沒有一首,是由他本人所創作或演唱的。
開啟影片網站,搜尋丁真,你會發現那些點選量大幾百萬,甚至破千萬的影片,不少都是與丁真有關的歌曲。
有人將這些稱為丁真音樂,或是丁真說唱,即指:
一種以時下流行的音樂作為基底,對其進行重新填詞,並以丁真的“犛牛音”進行翻唱的二次創作作品。
最開始,這種創作的目的,只是單純用來嘲諷丁真本人。
以至於做這種音樂,你翻唱的吐字發音必須要含混不清。
如果聽眾不看字幕也能理解你在唱什麼,那麼只能說明你的模仿不到位——“文化程度一聽就太高了。”
像被大家津津樂道的“理塘金曲”《zood》,就用2020年一首名為《mood》的美國熱歌為伴奏,以說唱的形式列舉了丁真“文化程度低,抽電子煙,爆火全靠臉”等諸多黑點。
《zood》的釋出時間是2021年7月,當時丁真還沒火到一年,圍繞在他身上的諸多爭議還沒有停歇。
所以丁真音樂本是那些被強制貼上了“做題家”標籤的年輕人,所用來反擊的手段之一。
只不過,由於這些創作者所選擇的原曲,大多都是已經經過市場檢驗的熱單。
再加上丁真的“犛牛音”頗有幾分歐美模糊說唱(mumble rap)的味道,致使不少丁真音樂其實頗具可聽性,給這個梗注入了持續不斷的生命力。
而隨著網友們的創作開始井噴,丁真音樂的內涵便開始起了變化。
因為大家很快就發現,這個理塘小夥子身上的黑點,翻來覆去其實也就那幾個,“口齒不清”,“沒有禮數”…..你寫他抽菸抽到“八個肺輪流出租”,寫多了,也會難免覺得新意寥寥。
所以,有人便越過了丁真這個個體,開始探討其背後的、那個讓他們真正不舒服的東西,概括來講就是三個字:
憑什麼?
“哥們兒不費力就住進了高樓,理塘的高速路都五檔起步走。”——《i got smoke》
在上面這兩句歌詞裡,在丁真身上所展現出的階層躍遷,成了創作者所關注的重點。
憑什麼連書都沒讀過的他可以鴻運齊天中獎人生彩票,從此就成了名與利的寵兒?而大部分人卻只能像他們在丁真音樂的歌詞所自嘲的那樣,幾十年的人生“糊弄糊弄不就完了”。
在二次創作的迭代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比起丁真,他們更不能接受的是:
命運的不公平,是被時代所辜負的不甘感。

很快,丁真音樂的內容雖然關鍵詞還是繞不開“理塘”、“雪豹”、“小馬珍珠”、“煙彈漏油”等老梗,但在表達上卻已經脫離了“為黑而黑”的範疇。
有的歌曲,開始以丁真為視角,試圖揭示究竟是什麼,操縱著這個聚光燈前的理塘少年:
“快門閃 純真變了現/鴻運與天齊?不過一顆棋”——《Smoke Falls Down》
“沒有了你之後 我落入時代洪流/我是牢籠的猴 我是地獄的囚”——《死一樣的抽過》
“串上絲線把我拆又組起來/套上包裝讓我把手擺一擺”——理塘新曲《賜我》
而還有的歌曲,則更進一步直接藉由丁真含混的聲音,向這個時代發問:
“有人刺股懸梁 困在規則的羔羊/在內卷中流放 榨乾剩餘的癲狂——阿嫲,我《出山》了
“靠成績來競爭 縱落敗也平衡/有的人 寫上名字就是 滿分”——《群丁》
“矛盾在加深在積累 階石築成壁壘/來狂歡吧狂歡吧 管他是與非”——《丁 咔》
至此,丁真便在網際網路激烈的解構中,變成了一個用來傳聲的媒介、一個純粹的文化符號。
這兩個字所承載的,再也不單是那個理塘走出來的年輕小夥。
而是一種現象、一種吃到了時代紅利的幸運、一種靠先天而獲得的優越。
丁真不再是一個具體的個人,丁真成為了一種現象。
很快,繼理塘丁真後,網路上又先後締造出了賽博丁真、數學丁真、“4+4”丁真……
一個著名的網際網路之問是:四大丁真,分別指代哪些人?
有趣的是,每個答案都列舉了不下十個丁真。
他們來自各個領域,無一不在某個方面取得過過人的成就和名氣。
每一個天之驕子,都可能成為一種“丁真”。
評判一個人是否“丁真”的標準,據說也有一定的規範:

他們取得的成功,或是被先天的“命”所託舉,或是被後天的“運”所助攻。

在很多人看來,丁真們的成功都與“努力奮鬥”的敘事無關。
所以丁真們才需要共享一個頭銜,一個被命運所眷顧的頭銜,一個能讓大眾來藉此表達態度的頭銜。
這樣來看,丁真在綜藝裡的那種始終置身世外的遊離感,倒顯得相當正常了。畢竟,今天的人們在網路上討論他,爭議他,攻擊他,維護他,拿他去博取流量,用他去進行創作,把他這個名字無限地擴大化。
但這一切最終都無可避免地穿過了他,指向了一個更宏大、更復雜的命題。

所以,就像那首《理 塘 說 唱 之 神》所唱的那樣,丁真是誰?
答案以他的視角,或許是: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只是時代的擋風玻璃/
幾張照片讓我成了特例 要擦得乾淨要顯得堅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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