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enmab可能是最令投資人扼腕嘆息的biotech。
手握多個抗體平臺,接連產出了達雷妥尤單抗、奧法木單抗超級重磅炸彈,及amivantamab、teclistamab等其餘6個重磅產品。
Genmab也證明了license out模式的有效性,6個重磅產品悉數售出,使得其在美股一眾明星biotech、Biopharm中,是為數不多能夠穩定盈利且利潤靠前的公司:
靠著達雷妥尤單抗等多款重磅產品的銷售分成,維持著每年數十億美元規模的利潤。
但成也license out,敗也license out。
雖然研發出了百億美元級的產品,但由於核心權益並未在自己手中,導致可預見的營收天花板,極大限制了公司的想象力。
截至目前,其市值在160億美元左右,雖然規模不小但只有再生元的“零頭”。
在市場看來,如果
達雷妥尤單抗等任何一款管線的核心權益在Genmab手中,市值千億美金不是夢。
或許,也正是有了這份覺悟,成立20多年,嘗過license out帶來的甜蜜與苦楚之後,Genmab也不再想為MNC打工了。
這,也為我們帶來了一些新的思考:擁有技術底蘊的企業應該如何制定發展策略?又該如何看待當前國內的license out大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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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轉變
1999年Genmab成立於丹麥的哥本哈根。確切來說,它是由Medarex分拆成立的,後者研發出了O藥、Y藥以及烏司奴單抗等大藥。
靠著Medarex成熟的基於轉基因小鼠製造完全人類高親和力抗體技術,加上Genmab後來自己開發的小尺寸抗體開發技術,公司很快吸引了一眾投資方,創立第二年就順利在丹麥上市。
獨特的抗體技術平臺,也為其吸引了不少知名biotech和bigpharma的合作。
比如GSK,2006年還沒把腫瘤業務賣給諾華之前,引進了Genmab研發的ofatumumab,以1.02億美元的首付款加3.59億美元的股權拿到開發和商業化權益;此後,Genmab和羅氏就一種針對非小細胞肺癌的 IGF-1R單抗共同開發合作;而更早在1999年公司剛成立時,安進便與其就IL-15抗體達成合作。
靠著BD合作,Genmab撬動了許多外部資源,尤其是跨國大藥廠的資金、資源和經驗。
但就在2008年,Genmab開發的第一款產品ofatumumab即將上市之際,公司管理層做出了一個決策,險些讓其落入如同眾多biotech一樣的宿命:資金鍊斷裂、倒閉、破產賤賣。
2008年,Genmab斥資2.4億美元於美國明尼蘇達買下一座抗體生產工廠。不久美國次貸危機爆發,只有一個產品卻有一座工廠的Genmab,難以支撐公司的生產運營。一年後,公司不得不做出裁員,工廠在手裡還沒焐熱就不得不出售的抉擇。
2010年,公司首位CEO離職,現任CEO Jan Van de Winkel臨危受命,同年公司推出了自己的第一個雙抗平臺Duobody。這也是命運再次轉折的起點。
新CEO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致電GSK的研發負責人:要錢求活下來。當然,除了1.35億美元的里程碑款,Genmab也不得不嚥下未來產品授權費由20%降至10%的苦果。
從此Genmab樹立了公司的願景:knock your socks off product,並徹底轉向輕資產,將製造和臨床試驗完全外包,同時努力將產品license out出去。
資金上的補充,降本增效的最佳化,再加上Van de Winkel從戰略到管理自上而下的重新梳理,讓Genmab慢慢走出泥潭。而隨著金融危機的影響逐漸消退,這家公司又重新回到正軌。藉助公司強有力的單抗平臺,不斷產出令人鼓舞的臨床候選分子。
比如,CD38抗體daratumum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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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標”再生元
2003年立項,2005年篩選出daratumumab,2012年,Genmab將daratumumab推進至1/2期臨床階段。同年8月,強生以5500萬美元預付款拿下了該產品全球獨家權利。
因療效突出daratumumab曾先後獲得FDA授予治療MM的快速通道資格、突破性療法認定、孤兒藥資格和優先審評資格,並最終於2015年11月在美國獲得加速批准,單藥用於MM四線治療,上市第三年,便晉升10億美元分子之列。
Daratumumab成為強生當家花旦MM基石藥物,2023銷售額高達97.44億美元。每年為Genmab貢獻可觀的銷售分成,讓公司在後續的開發得以更從容,也為其積累了品牌效應和BD經驗教訓。
當然,一切還要得益於Genmab的技術平臺。Genmab現在的代表性技術平臺包括DuoBody(雙抗)、HexaBody(六抗)、DuoHexaBody和HexElect,其中,DuoBody平臺能夠穩定高效地大批次產生雙特異性抗體,早在2012年7月,Genmab就與Janssen達成合作,利用DuoBody平臺開發雙特異性抗體。
我們可以簡單粗暴地感受下,透過Genmab抗體平臺開發(自研或合作)並由MNC商業化6款藥物的質量水平。
除了daratumumab這一百億美元級別的超級重磅炸彈,還有:
ofatumumab,諾華銷售前五產品,年銷售21.71億美元且在高速增長中;
amivantamab,全球首款EGFR/c-MET雙抗,強生EGFR組合核心產品,NSCLC exon20ins一線用藥;
teclistamab,全球首款BCMA/CD3雙抗,強生在MM市場的明星產品,年費超過CAR-T;
Teprotumumab,FDA唯一批准的甲狀腺眼病的藥物,安進278億美金收購的Horizon旗下的核心管線,2022年銷售額19.66億美元;
Talquetamab,全球首款GPRC5D/CD3雙抗,強生MM組合的重要補充。
一家企業的技術平臺能夠源源不斷,研發出這麼多好藥,足以證明其平臺之水平。
早幾年,公司授權產品的版稅收入拉動整體營收大幅增長,也讓其市值從2019年約100億美元一路上漲,並在2021年中旬突破300億美元。後面在下行週期中,Genmab的表現也還算堅挺,市值保持在250億美元上下。
但今年以來,其股價持續下跌,走勢明顯弱於生科指數。
在外界眼中,這家在技術創新上能對標再生元的抗體公司,也是license out模式的“宗師級”選手,靠著daratumumab等多款重磅產品的銷售分成,維持著公司每年數十億美元規模的利潤,但其市值卻只有再生元的“零頭”。
目前,Genmab最新市值為157億美元,再生元為1137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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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mab的苦楚
Genmab也時常受到質疑,好東西為什麼不自己做?
對此,公司一直以來的解釋是:不是賤賣IP和臨床資產,而是與大公司合作伙伴利益捆綁,大都是按50:50的利益分配,這樣充分利用了大公司的資源和銷售網路,使公司的利益和價值最大化。
這與Genmab當初經歷危機後,選擇的“輕資產”運營戰略有關。
但是,公司在早期的授權合作中沒有保留共同開發權益,由大藥企完全主導產品開發與商業化,前述幾個大品種也只能拿到比較低的銷售分成。
從公司披露的資料來看daratumumab銷售分成在15%左右,雙方也曾就利益分配發生衝突。早期也因資金短缺,被迫將ofatumumab的使用權費降從20%降至10%。
所以,儘管8款商業化產品2024年終端市場預計在175億美元,公司2024年收入預計只有28~30億美元,顯得十分單薄。
License out分成比例低,即使研發出了爆款藥物,Genmab所得的收入也是有限的。
作為對比,產品同樣license out的再生元,合作產品2023年市場銷售額在230億美元左右,大約是Genmab的1.3倍,其卻實現了113億美元的營收,是Genmab營收(165億丹麥克朗)的4.5倍。
當然,吃一塹長一智。經歷過GSK的“趁火打劫”、強生的錙銖必較,反覆被巨頭10%~20%授權費的鐮刀收割後,時至今日,Genmab無論是與同為biotech的Seagen合作,還是與巨頭的艾伯維合作,產品權益皆為50:50。
只不過,即使在美股一眾明星biotech、biopharm中,Genmab是為數不多能夠穩定盈利且利潤靠前的公司。但由於可預見的營收天花板,限制了公司的想象力。
有技術有產品,Genmab也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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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轉變
無論如何,Genmab證明了license out模式的有效性。如今,其收入的80%來自分成,2024 年上半年特許權使用費收入為 76.73 億丹麥克朗,同比增長 30%。
但眼下,Genmab決定再次轉變。
4月3日,Genmab宣佈以18億美元收購普方生物,獲得臨床後期ADC產品的同時,獲得普方生物的Linker-Payload技術。
對於Genmab來說,切入ADC領域,其優勢在於抗體平臺,而雙抗到ADC重要的轉換點是linker-payload技術,普方生物恰好彌補了這一短板。透過收購,而非licesen in產品,其能夠搭建自有完整的ADC藥物平臺。
從Genmab發展歷程可以發現,成立20多年不斷對外展開技術平臺合作、輸出產品,少有licesen in或併購。
而這一次的轉變,或許意味著嘗過license out帶來的甜蜜與苦楚之後,Genmab不想再為MNC打工了。
當然,這一前提是,除了產品研發實力,Genmab也在兩款產品中積攢了一定商業化經驗,穩定的盈利也有了一定的資金儲備。
這也為我們帶來了一個新的思考,如何看待當前國內的license out大潮?
本質上,這既是創新藥企在複雜的經濟形勢下,努力活下去的一種融資方式,也是整個行業過去多年創新研發成果的一個集中呈現。
好的一點是,國內創新藥企正在迴歸biotech的初心,聚焦核心管線、專一領域研發。在這一價值導向下,biotech們選擇出售管線權益,將license out策略作為重要的收入渠道,實現短期商業閉環,力爭在殘酷的市場中先活下去,同時這也不失為一個參與全球競爭的好辦法,至少還在“牌桌”上。
然而,license out之後呢?
今天的果實背後是昨日的辛勞,而資本寒冬今天種下的因,尚不知道明日會結出什麼樣的果。License out的另一面是限制了藥企的想象空間,這也是為什麼Genmab再次轉變。
如果能夠自己做國際化,誰又願意將核心產品的權益授權給別人?
BD只能算是創新藥企業維持當前生存的一種方式。畢竟,所有biotech都成為biopharma並不現實,絕大部分biotech也註定無法跨越階級。因此,要改變的不僅是創新藥企的生存方式,還有整個市場對創新藥行業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