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畫影視:引進片IP整合營銷之路

左右滑動檢視更多
引言
路畫影視是一家以影視製片與投資、宣傳發行、娛樂營銷為主營業務的國際化影視公司。過去十年間,路畫影視在進口片營銷推廣方面多有亮眼表現,協助引進多部高口碑電影節獲獎佳作,包括戛納金棕櫚獲獎影片《小偷家族》《墜落的審判》,戛納評審團獎獲獎作品《何以為家》等,路畫從傳統營銷到新媒體營銷等方面進行諸多嘗試,為高口碑電影帶來高票房,讓更多觀眾欣賞到高質量藝術電影。近兩年,路畫影視協助引進多部具有強大粉絲基礎的日本動漫,包括《鈴芽之旅》《灌籃高手》《航海王:紅髮歌姬》《間諜過家家 代號:白》等,透過儀式感營銷和電影周邊的開發與售賣等方式,整合內容、商品和互動體驗,擴大IP輻射人群,其中《鈴芽之旅》創下日本電影在中國內地的票房紀錄。
  以下為訪談內容  
受訪:
蔡公明(路畫影視&GuGuGuGu總裁蔡公明)
採訪:
彭侃(北京師範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講師)
王笑楠(全國藝術電影放映聯盟選片人)
原文載於《電影評論》雜誌2024年9/10月刊
一、引進片初衷
《電影評論》:在創辦路畫影視之前您一直在從事汽車行業,為什麼會跨界到電影行業中?
蔡公明(以下簡稱蔡):我年輕的時候就很喜歡電影,一直想參與電影,路畫起步的2014年,正好電影市場也很熱,這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原來在汽車行業做營銷,後來覺得電影也需要營銷,我發現從汽車行業帶來的營銷經驗對電影行業還是挺有幫助的。   
一開始路畫做了很多營銷的專案,包括好萊塢大片整體的宣發、跨界合作、娛樂營銷、植入、聯動等等,營銷是我們公司的優勢。當然我們也一直在做前端的開發製作,也真心實意地做出了一些專案。但是感覺製作包括合拍專案的週期都比較長,投入較大,現金佔用比較多,風險也更大,而宣發專案運轉快,風險低。後來我們就更多地從營銷、宣發方面入手,與好萊塢和歐洲合作較多,包括合拍片的開發。大概從2016年開始做引進片,開始做時發現做影片開發、合拍的,與買片、賣片的都是同一撥人,關係一旦建立,也就能夠很快觸達到比較好的影片。第一部有影響力的引進片是《小偷家族》,票房比較好,這之後的《何以為家》等都不錯。
我做引進片的初衷是想做有內涵的好片子,不是純商業片,所以一直選擇與電影節之類的渠道合作。後來我們主要做日本動畫電影,《鈴芽之旅》《灌籃高手》《排球少年》,也是遵循這個原則。我們主推的引進片要有普世的價值觀,對年輕觀眾有啟發。比如《排球少年!!垃圾場決戰》,我聽說很多孩子會看,青少年熱愛體育運動,從體育精神中學到永不放棄、積極向上的力量,我覺得傳遞了積極的價值觀。這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致。
總的來說,初衷到現在也沒變,做的片子還是希望對社會,對觀眾,特別對青少年能夠產生積極影響。

《小偷家族》戛納主創合影

《電影評論》:您剛才提到的《小偷家族》,算是路畫發展過程中里程碑式的引進作品,當時是什麼樣的契機達成這一合作的?
蔡:《小偷家族》是2018年戛納電影節的金棕櫚獲獎片,我們第一次在上海國際電影節做了一個零時差引進,後來“戛納零時差”成為上影節一個單元。當時得到了還在華夏的傅(若清)總的大力支援,戛納電影節閉幕不到一個月,影片就在上影節放映了,很快也在全國上映。上影節的展映即為首映禮,導演是枝裕和也被邀請來,相當於是在上影節做了一場營銷,很多人搶票,甚至有影迷開玩笑說要拿一套房子換一張票,成為熱門話題。   
現在透過電影節做引進片營銷的公司有很多,但那個時候我們可能是第一家,效果很好,有票房,又有口碑,公司的收益也不錯,大家都很高興,確實打開了一個很好的局面。
《電影評論》:您當初為什麼會選中《小偷家族》這部影片?又是出於什麼考慮要為它做一個大規模的宣傳?
蔡:我當時沒去戛納,《小偷家族》是日本片方公司GAGA (Communications)推薦的。我們公司的人在戛納看了之後覺得雖然挺好,但是節奏很慢,就有些猶疑,那時候也不知道金棕櫚在國內能有多大影響,片子適不適合中國市場。之前我們跟一些國際大公司有合作,CAA也向我們推薦了《小偷家族》,我們就買了。
《小偷家族》立意好,有內涵,羈絆不光是源自血緣關係,還可能源自其他很多情感,我覺得它提出了一種社會模式,現實主義質感也很強,質量無可挑剔。但再好的片子,直接放到影院去也夠嗆。我們決定從營銷上使勁,以電影節觀眾為核心,然後看怎麼突破圈層。現在,體量太小的片子我們不會拿,即使是來自電影節,也要一方面獲獎,一方面又有比較大的體量和票房潛力,再加上高投入的營銷,票房才有可能有突破。體量小的片子,即便版權成本低,但固定成本加上宣發投入,分賬比例不及國產片,很多時候是回不了本的。所以我們的營銷模式實際上從《小偷家族》就已經確立。《何以為家》完全是用營銷做出來的。當然首先是有市場需求,觀眾的心態也更容易接受那樣一個故事。
《電影評論》:您能具體說說《何以為家》是如何開展營銷的嗎?
蔡:當時我們有幾個營銷動作,首先縮短片長,經過片方同意剪掉了大概二三十分鐘,這樣的長度更有利於排片。第二,修改了中文片名,比原先的《迦百農》更有利於傳播。還做了很多營銷物料和事件,比如有一個電視臺採訪小孩的影片,我們拿過來貼到片尾作為片花放映;選定同國際版不一樣的溫暖向的海報等等,想了很多辦法去做營銷,才有那麼一個成績。當然這個成績可能是不可複製的,它是天時、地利、人和加在一起的結果。但是每個專案都要玩命地創新、努力,衝到極限,因為常規做法基本就沒戲。

《何以為家》劇照

《電影評論》:路畫的片子有兩個非常明顯的畫像。一個就是像《小偷家族》這樣的高口碑電影節獲獎作品;還有一類就是日本動漫,而且是強粉絲向的,這一類通常票房都很高。您說初心還是做那些具備獨特價值、觸及人靈魂的片子,但這種片子不大可能形成一種模式,風險太高。增加日本動漫這個賽道,起碼能穩賺不賠來維持這樣一個初心,某種意義上算是“以商養藝”,不知道您的想法是不是這樣?
蔡:一開始引進文藝片類時,市場狀況比較好,後來因為疫情,電影市場整體下降,引進文藝片模式就更打不通了。後來我們覺得能不能再看看別的型別,嘗試了《你好世界》,一部原創動漫,不是一部真正的粉絲向IP電影,當年(2021年)做到了1.3億票房,雖然不是知名IP,但我們做到了跟《哆啦A夢》差不多的票房量級。
二次元、日本動漫的基礎比較好,粉絲龐大,受眾基本都是青少年,延續時間比較長,比如《灌籃高手》從80年代就開始有,後來又有了越來越多的IP。現在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對日本動漫有一定興趣,說明它的潛力是存在的,所以我們就覺得這塊兒可以去深耕,也就有後來這些片子的引進。我們做的日本動漫,《你好世界》《灌籃高手》《鈴芽之旅》《你的名字。》《排球少年!!垃圾場決戰》等,都是很向上的,誰都可以看。   
從初心講,的確不是完全做純商業的、只為賺錢的片子。我們現在也還在做高口碑的文藝片,效果也不錯,像《墜落的審判》,把導演請來,舉辦首映禮,印製周邊,很多人還為了拿到周邊參加觀影團,為了參與討論去包場等等。跟過去文藝片觀眾的特點可能不大一樣,現在的觀眾需要討論,需要呼朋引伴,這是一種生活方式,所以我們很多是按著這個方向來做營銷的。我們現在不把電影看作是電影本身,而是當做IP去運營,否則乾巴巴地宣傳電影,很難是一個持續發展的模式。

《墜落的審判》中國首映禮

二、引進片的商業模式和宣發策略
《電影評論》:除去您前面說的參與營銷的影片,其他透過路畫協助引進的影片宣發也都是由路畫掌控嗎?
蔡:這類片子的發行會與其他公司合作,但宣發我們全部掌控。我們現在有四五十人規模的宣發團隊,在行業裡面也算不小的團隊,我們用其他業務來支撐這個團隊的成本運營。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進口片跟國產片不大一樣。國產片分工明確,你做片子我做宣傳等等。但是進口片情況不一樣,比如說資訊的不對稱,行業的很多方面不是特別規範,包括各個海外片方要求也不一樣,有的讓你做,有的不讓你做,有的監修特別嚴格,所以如果不是一個團隊貫穿始終的話很難做,一分工可能就亂了。
另外路畫做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有的時候要一些突破,有的時候要冒一些風險,別人不一定跟著你幹。所以我們就養成了這種習慣,凡是自己拿的片子,我們自己做宣發,現在又加上做周邊商品等等,圍繞這個片子我們把所有東西都做好。
《電影評論》:您提到在做引進片宣發時,有很多創新的做法,具有IP運營的思路,您能否介紹一些這方面的經驗。
蔡:我們現在主要做特典。所謂的特典就是海報、明信片、票根,這些大家喜歡的電影周邊。不只是動漫電影,真人電影也需要。此外,年輕人喜歡觀影團。社會價值觀多元化以後,必然會有所謂的同好,大家按照喜好聚在一起,是很好的社交場合。就像《墜落的審判》,很多人願意組織觀影團,希望跟同路人去分享這部電影。
日本片就更是了,尤其是粉絲向的,會有周邊、商品、活動。我們也做了很多大型活動,像《排球少年!!垃圾場決戰》的首映粉絲節,一萬人的規模。《間諜過家家 代號:白》在藍色港灣打造了一個“間諜過家家世界”,還原電影裡的場景。這樣的IP整合營銷以後,《間諜過家家 代號:白》在中國能做到3億票房,日本人都有點不相信,因為它不是一個強粉絲向的,又不是一個太好玩的電影,但是因為做這種大規模的營銷,大家就很喜歡,我們也能掙錢,從周邊和商品上掙一些錢,所以這種形式挺好的。

《間諜過家家 代號:白》藍色港灣活動圖

《電影評論》:我印象中路畫的市場成功率是很高的,您有沒有盤算過過去10年一共引進了多少片子?有多大的盈利比例?
蔡:我們成功率是比較高的,中國上映的日本電影歷史票房前十里面有路畫引進的四部,《鈴芽之旅》第一,《你的名字。》第三,今年我們又做了《你的名字。》的復映,效果也很好。《灌籃高手》第四,還有《間諜過家家 代號:白》等,當然也有運氣成分。但也有失敗的,其中有一部虧的比較多,是日本片《雀斑公主》,也是部原創動漫。這部電影雖然有1000多萬票房,因為投入比較大所以沒有回本,但這些是我們在選片、買片、營銷的時候就想好的,肯定要冒一些風險,因為引進片不做營銷就完了。我跟國外的片方也說,不做營銷是不可能的,做營銷的話風險很大,敢不敢幹?如果不敢幹,那肯定沒戲。透過營銷,再配合排片,把排片做到15-20%,票房曲線就不會太差,就有可能突破。這是有規律的。
引進片本來就很難做,路畫能闖出這麼一條路來也是靠多方的支援,中影、華夏都曾經給與我們很大的支援。近一兩年,電影局也給予大力支援,效率之高,速度之快,前所未有。所以可能是我們運氣也比較好吧,還有大家的支援,要不然也做不到。   
三、引進片市場面臨的主要困難
《電影評論》: 您如何看待目前的引進片市場?您認為面臨的主要挑戰有哪些?
蔡:我感覺引進片還是有很多困難,一方面政策確實變化很大;另一方面,進口片市場整體還是存在一些問題,尤其是下一步發展的問題。我覺得它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經濟行為,到底引進片的定位是什麼?目的有哪些?還要理得更清楚。
首先,要考慮經濟收益,現在一定要把引進片的票房做起來。第二,從激勵創新的角度,作為行業借鑑,讓國內的青年導演能看到一些國外優秀的作品。再者,從觀眾的角度來講,追求多元化的內容產品供給。
我認為目的性是最重要的,你的最高目的是什麼。如果只是為了行業借鑑,透過電影節、資料館展映就解決了。如果從經濟角度看,引進片就是純市場行為,那可能需要從分賬比例等方面給予國產片同等待遇。我們的政策支援國產片,那是必須的。如果現在想支援進口片的話,可能需要拉齊。而且分賬片和批片還有差別,批片是要付保底費的。好萊塢影片走分賬片,25%的固定分賬比例,不用付保底費,而批片還有更大風險,第一,能不能上不知道,第二,能上的話我要算清楚帳,要不然就虧得很厲害。
現在很多事還是挺擰巴的,迫切需要把引進片的定位說清楚,從國家政策層面上給出一個行業整合的政策,把它打通。捋順政策邏輯,各方面匹配好,政策穩定很重要。
《電影評論》:政策的變化主要是指哪些?您能否舉幾個例子。   
蔡:比如復映老片可不可以,有沒有年限限制?比如對犯罪片、恐怖片的尺度分寸,像今年中國臺灣的《周處除三害》、好萊塢的《異形》效果很不錯。雖然我們不做恐怖片,但有人看到勢頭良好了要去做,後面會不會變呢?一旦恐怖片多了,有人說了,有輿情了,會不會就不批了?這些事沒有一個讓人感覺踏實的連續性。面對很多不確定性來做決策很難,所以大部分人就會選擇不做。

《周處除三害》劇照

《電影評論》:配額這一方面目前有什麼限制嗎?
蔡:配額雖然沒有一個清楚的說法,但現在沒有太大的影響。我們送檢的片子沒有一次因為國別配額不行,支援力度還是很大的。進口片面對的主要問題還在其他方面,本來就有文化的壁壘,加上現在的國際形勢和市場變化造成的。
《電影評論》:所以並不是說配額不夠,是大家可能都不太敢去做這一塊了?
蔡:沒人敢去做,也做不通,路畫也是個另類。前期硬成本,包括譯製、做盤加起來二三百萬。如果做特殊制式,比如IMAX,成本就又上去了,這還不算保底費。但不光是成本,票價也沒人家高,日本的平均票價應該是七八十塊,而且有時候影院把進口片的票價壓得很低。在這麼一個框架下,作為市場行為很難成立。今年戛納電影節我們拿了一個《壯遊》(Grand Tour),我們還挺喜歡的,但我們覺得要做到三四千萬票房才行,才不虧本。如果把那8個點分賬的差額給我們,一兩千萬票房就能活,只要不虧本我們就可以做,萬一要是票房再高點我們就能掙錢。
《電影評論》:過去說起進口片,在市場上整體還是很受歡迎的,但現在變了,大家對於進口片已經有距離感了。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進口片可能是一個比國產片風險還要高的領域,或者說對大部分主體來說,進口片是風險高於收益的,所以政策還得為這樣一種變化了的形勢來調整。   
蔡公明:對。實際上進口片配額是夠的,內容稽核還是給過的,有一些瑕疵都可以解決。問題出在哪兒?完全扔到市場上,看上去很公平,結果沒什麼人看。為什麼沒人看?一方面剛才說了文化上有隔閡,一方面觀眾發生了變化,特別是年輕人的心理變化。這樣的形勢下,進口片已經處於不利地位,政策停留在放寬配額,我覺得是不夠的,需要整體研究一下。
《電影評論》:之前在上海國際電影節論壇上,賈樟柯導演說跟法國、日本等國相比,我們放映的進口片數量還是太少了,您怎麼看這個問題?
蔡:我們跟賈樟柯導演的角度不太一樣。國外的限制因素相對較少,另外國外的運作成本比我們低很多。法國、日本有文藝院線,所謂文藝片的生產製作發行都有大量國家的補貼。我們現在是純市場行為,沒法比。而且這個市場行為還是打引號的,還有很多“歧視”。從市場管理上,能降低一些成本,我們就已經很高興了,應該一步一步來。
《電影評論》:除了您剛才提到的保持政策穩定、提高分賬比例、簡化相關程式,還有其他的建議嗎?
蔡:最低票價的限制跟國產片拉齊。原來說是為了促進國產片,但現在國產片佔比到了八九十,應該往回調一調。
《電影評論》:展望未來,路畫在引進片等業務方面會有新的佈局策略嗎?
蔡:未來我們還是做高質量的電影、好電影,這個初心不會變。日本片我們會整體做IP運營等等,電影宣發我們也會去做。我們每年大概有兩三部的電影節的獲獎片,然後再加上四五部日本的,達到這樣一個體量。
我們還會去做內容,特別是二次元,或者參與開發國產動漫。我們很看重中國動漫,未來國漫會很牛,年輕人也非常喜歡,潛力是比較大的。但前提條件是把IP做起來。日本人搞動漫會有動畫、電視劇、電影周邊,我們一個國漫上映結束就完事了,缺乏系統性開發。我們希望與日本動漫合作的經驗,讓國漫也借鑑一下,幫我們的國漫做IP運營。中國電影行業怎麼樣有一個突破,必須得把電影做活,變現的地方才能多一些,把電影變成一箇中心,圍繞電影進行各種方向的開發,讓它變成一個真正娛樂的存在,而不是簡單的觀影行為,這可能是未來電影生存的手段。
往期精彩
▼▼▼
閱讀量:6.8W+
閱讀量:4.7W+
奧斯卡為什麼不喜歡寡姐?
閱讀量:1.9W+
閱讀量:1.8W+
閱讀量:1.2W+
閱讀量:1.1W+
掃碼關注《電影評論》
微訊號 : dianying2001
微博:電影雜誌MOVIE
“在看”給電影君一朵小黃花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