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向突變

在關稅風暴愈演愈烈之際,美媒近日刊登了多篇前民主黨政府高階官員的文章。
介紹這些文章內容之前,首先需要說明一個問題。
現階段西方主流輿論整體上是被進步派掌控的,即民主黨和歐洲中左翼。
因此每當民主黨執政時(比如過去四年),西方媒體總是大肆宣揚跟中國相關的負面話題,而每當Trump執政時,它們又轉為拉抬中國、吹噓中國,其本質目的是出口轉內銷,為了打擊MAGA。
正所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作為輿論漩渦中心國家的國民,我們還是要以平常心對待外界紛紛擾擾。
《紐約時報》知名專欄記者弗裡德曼的文章,自民主黨落敗以來,《紐約時報》的涉華文風為之一變……
“多年來,有家書店一直在佔我的便宜,我一直處於逆差狀態——我給它錢,卻只換回了書;與此同時,我一直在佔公司的便宜,與公司保持著順差,因為公司給我支付了工資,卻只換回服務……”
前奧巴馬政府高階官員、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Jason Furman認為,用這種方式來看待我們所做的各種交換顯然是荒謬的,但這正是Trump所謂“對等關稅”的依據。
文中稱,Trump的計劃將使美國關稅水平達到自1930年代大蕭條以來最高水平,其後果是經濟增長放緩、通貨膨脹加劇、失業率上升、財富縮水以及普通家庭稅收增加,將對全球貿易體系造成打擊,並進一步增強中國的實力。
假設再因提高關稅遭到貿易伙伴的強烈反擊,美國經濟幾乎會立即陷入持續超過一年的衰退。
Jason Furman表示,Trump反覆提出了許多徵收關稅的理由,諸如:增加財政收入,由外國人買單,有助於製造業迴流、對抗芬太尼輸入、合併加拿大等等,這些理由有一些真實的成分,但同時也包含著大量虛假的成分。
首先,進口是好事不是壞事。
廉價的進口商品為消費者提供了更豐富的選擇、更低的價格或更高的質量,美國公司也得以使用各種進口鋼材、汽車零部件和精密機械製造出有全球競爭力的產品。
3月12日,Trump宣佈對進口鋼鋁徵收25%關稅的政策立即生效,設想一下,假如美國完全排除進口鋼鋁,只用其國內鋼鐵廠產的鋼,可這些鋼又貴又難用,如此一來工業企業又怎會有競爭力呢?
某種意義上講,你為了保護一部分人的利益,就得犧牲另一部分人的利益,關稅不是沒有代價的。
代表“鐵鏽地帶”的美國鋼鐵產業無論技術、裝置、管理還是盈利能力都已沒有國際競爭力。
中國第一家現代鋼鐵廠上海寶山鋼鐵廠是在日本技術支援下建立的,日鐵高管回憶稱,“寶鋼日鐵汽車板成立時,寶鋼連竊取技術的能力都沒有”。然而最近幾年,寶鋼與日鐵的專利官司越來越多,日經新聞稱:曾經的學生在不知不覺之間變成了強大而狡猾的競爭對手。
其次,Trump總是說因為美國關稅稅率低,所以貿易不平衡,產生大量逆差,這顯然是錯誤的。
一個國家的關稅水平與其總體貿易平衡之間通常沒有相關性,以歐盟為例,儘管27個成員國有著相同的關稅及貿易政策,但貿易逆差和貿易順差各不相同。
Jason Furman認為,美國是一個消費意願十分旺盛的國家,國民花銷大於儲蓄,經常有許多“浪費性開支”,這種消費傳統推動了令人羨慕的經濟增長,但也隨之造成貿易逆差。
除此之外,Jason Furman還從地緣政治的角度對美國關稅政策進行了分析。
這一點前文曾提到過,即如果美國主動削弱它同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的經濟關係,留下的真空很可能會被中國填補,而經濟關係走到哪裡,政治關係就會走到哪裡,儘管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日本外相巖屋毅在東京舉行的第11次中日韓外長會議上致歡迎詞,3月22日。
中日韓經貿部長(商務部長)會議在首爾舉行,這是三國經貿部長會議時隔五年再次舉行,3月30日。
與其他親民主黨官員單純批評共和黨的做法不同,曾擔任過美國貿易代表的Michael Froman以一個更大視角來審視了美國貿易政策的轉變。
Forman認為,今天的美國已經變成了它長期批評的那樣——保護主義、限制投資、補貼和產業政策,這本質上是民族主義和國家資本主義思想的迴歸。
他在文章中稱,最近幾年美國政府經常推出一些“具有中國特色的美國政策”“華盛頓已經生活在北京的世界裡”。
Forman略顯無奈地表示,由於未能說服中國改變其經濟政策,或推進替代貿易集團來制衡中國,華盛頓或許只剩下一個選擇——美國必須變得更像中國
具體來說,拜登政府比較熱衷於補貼與產業政策,而Trump政府厭惡開支,更依賴關稅和貿易保護主義。
例如:在敦促北京放棄補貼和產業政策後,華盛頓本身在拜登政府期間全力以赴實施產業政策,為2021年的《基礎設施投資和就業法案》、2022年的《晶片和科學法案》以及2022年的《通脹削減法案》提供了至少1.6萬億美元資金。
Forman稱,全球化的挑戰之一是利益被廣大消費者廣泛分享,但成本卻被特定行業人群強烈感受到關稅策略與之相反,成本將被廣泛承擔,而好處卻由相對少數人享受
至於關稅能否帶來預期的生產轉移,這一點有待觀察,不排除確實可以吸引一些跨國企業增加對美投資。
但即便如此,美國也將逐漸失去制定國際貿易規則的地位,並讓位於中國等競爭對手,比如RCEP自貿框架協議就是在Trump第一任期內談成的。

Trump展示其批准的單價500萬美元的“移民金卡”。

文章最後,試著談幾個觀點。
1、
有一種聲音認為,Trump的關稅其實分“剛性關稅”和“彈性關稅”兩種,一些是確定要加的,比如對華關稅、汽車及鋼鐵行業關稅等;還有的只不過是想作為談判籌碼,希望藉此牟利或繫結解決其他外交問題,如軍費分攤、非法移民等。
後一種情況往往是先徵稅——憑空捏造出一個籌碼來,然後再啟動談判,跟過去美國慣用的制裁手段類似,都是屬於極限施壓策略。
2、
前面提到,美國和其他國家其實正在模仿中國的多項經濟政策,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中國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方式取得了成功。
僅僅十幾年前,中國在汽車、造船、航空、無人機、半導體、清潔能源等領域的競爭力還並不凸顯,可現如今幾乎所有行業裡中方企業的存在感都在提升。
而部分歐美人士習慣於忽視中國企業與科技工作者的聰明才智和辛苦汗水,並把這種成功過分歸因於政策保護與產業扶持,進而變本加厲地“模仿”。
3、
如果以GDP佔比份額來看,中國更多是取代了歐洲和日本的份額,而非美國的份額——美國的GDP佔比長期維持在全球四分之一左右。
從產業競爭的角度看,中企目前的主要競爭對手也是歐洲及日韓企業,比如:汽車、造船、航空、手機、顯示等中高階製造業領域。
按道理講,這正是美國鞏固與歐洲和日韓關係,構築“西方政治經濟共同體”的大好時機,類似的思路在拜登時期已初具端倪,只不過Trump上臺後打斷了這一程序。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儘管Trump的瘋狂行為給中國外貿造成了巨大的即時壓力,但某種意義上講,他也會為中國產業鏈攀爬乃至整體戰略機遇期延長提供一段寶貴視窗。
禍福亦未可知。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