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超界,如果說盒馬是精緻白領的面子,山姆是中產家庭的裡子,那麼奧樂齊就是“窮鬼打工人”最後的體面。
奧樂齊從上海走向蘇州、無錫是必然。上海的常住人口接近2500萬上限,而蘇州、無錫吸納了大量“滬漂”外溢的年輕勞動力。蘇州工業園區的程式設計師、無錫物聯網新城的創業者,與上海漕河涇的打工族共享同一套生存邏輯——交完房租後,100元要掰成10份花。
文 | 鄭思芳
編輯 | Yang
運營 | 芋頭
奧樂齊的出滬第一天

“時間都花在這上面嘞,哪個地方沒東西賣喲,跑到這個地方來的。”奧樂齊蘇州店的開業現場,長長的隊伍裡,時不時地傳來吐槽的聲音。
如今,一家超市的開業,能引起這麼大規模的排隊,除了胖東來,恐怕只有奧樂齊了。
奧樂齊,一家來自德國的超市,卻摒棄了進口精品的高價路線,用超過500件9.9元的商品,活生生地把自己打造成了“窮鬼樂園”。在進入中國的6年時間裡,就像胖東來紮根河南一樣,奧樂齊死死地守著上海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連著開了60多家門店,都沒有踏出上海一步。
網際網路上,無數上海之外的打工人們,看著貨架上9.9元的價籤,在評論區真誠發問: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到我這裡?

▲ 奧樂齊貨架上的標價都十分低廉。圖 / 視覺中國
局面在最近被改寫。4月19日當天,奧樂齊的蘇州店和無錫店,同時開業。奧樂齊終於邁出了自己出滬的第一步,一下子從“上海特產”變成了“江浙滬特產”。
95後的喬容在蘇州工作,此前她從朋友那聽說過奧樂齊9.9元4拼的瑞士捲、3.9元8片的衛生巾,沒想到超市開進了蘇州,就想著去看看。
上午10點半,喬容剛走出地鐵站,就感受到了奧樂齊的火爆。迎面走來的人們,手裡幾乎都拎著兩大包購物袋。又走了幾分鐘,才看到奧樂齊的招牌,位置在方洲鄰里中心的一樓。超市門口的鐵馬九曲十八彎地圍起長長的排隊通道,入口處掛著排隊預計1小時的告示牌。
超市門前藍色的遮陽篷底下,坐滿了一臉疲憊的大爺大媽們。一問才知道,人太多擠不進去,只能坐在這裡乘涼。說話間,不斷有人拎著剛採購完的戰利品從綠化帶中穿過。喬容忍不住又問了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聽到“實際排隊時間預計2小時”,她決定轉戰一條馬路之隔的華潤商場,溜達一圈再來。

▲ 蘇州方洲鄰里中心,奧樂齊超市開業當天門口的排隊盛況。圖 / 講述者提供
顯然,這麼想的人不止喬容一個。在隔壁華潤商場的一樓,隨處可見奧樂齊的購物袋。鄉村基沒有一處空位,蜜雪冰城門店擠得站不下人,CoCo也開始排起長隊,一個推銷面部美容的小哥嘴裡嘀咕,“第一次看到商場裡來這麼多人”。
就連華潤的停車場都快成了奧樂齊的“專屬”。那些從華潤停車場出來的人,幾乎都頭也不回地奔向了奧樂齊,網上還出現了逛蘇州奧樂齊的“停車攻略”,最佳地點就是隔壁的華潤停車場,不僅車位多,還免費。
為了應對奧樂齊的開業,華潤也早有準備——在18日到20日期間,推出了優惠活動,比如原價23.9元的光明1.5L的鮮牛奶、酸奶統統13.8元,試圖將奧樂齊帶來的人流量,變成真金白銀的銷售額。
但奧樂齊的目標對手,顯然不是華潤。早在開業之前,奧樂齊就已經把商戰的風吹進了蘇州。有人在蘇州山姆停車場入口的公交站臺,看到了奧樂齊的貼臉“宣戰”——“幸好!奧樂齊都是小包裝買多買少都便宜”“奧樂齊超市小份更新鮮不花會員費也便宜”。內容直戳山姆大份量包裝和額外會員費的“軟肋”。還有人看見,拉著奧樂齊開業海報的車,有心或者無意地,一輛輛從盒馬門口駛過。
從華潤轉出來的喬容,還是加入了奧樂齊的長隊,歷時兩個半小時,終於走進了超市。
和外面一樣,超市裡的每個角落都長滿了人,想要在貨架前帶著購物車轉身是不可能的,要移動到另一個貨架只能一點一點挪。店員也忙得沒空“搭理”顧客。喬容的朋友拿著瑞士捲問保質期,店員答非所問地一直重複“9塊9元4個”。

▲ 蘇州奧樂齊超市內,各個角落都擠滿了顧客。圖 / 講述者提供
7.9元950ml的鮮牛奶過於搶手,搬箱子、補貨、整理貨架……店員們一直不斷迴圈這些步驟,手上的動作根本沒有停過。
所有人在奧樂齊就像來進貨。人手一袋衛生紙、兩盒牛奶幾乎是標配,去結賬的購物車裡基本都是滿滿當當。一趟下來,喬容和朋友也消費了300多元。旁邊的一對夫妻,花了200多元,妻子說:“這麼多東西,比華潤划算。”
同樣熱鬧的場景,在無錫的奧樂齊也重複上演。無錫的奧樂齊開在圓融中心負一層,一大早還沒開業,門口就擠滿了人,原定8點的開業時間,被湧入商場的人潮硬生生地提前到了7點半。有上午11點到現場的人發現,連購物車也要搶,只剩下購物籃能用。商場裡的路人看到這樣的場景,匆匆說一句“以為是被攻打了”,便加快腳步躲開人群。
巨大的客流量,也跟奧樂齊的開業優惠活動,緊密相連。無論是蘇州還是無錫,開業當天,到店打卡就送鮮雞蛋一盒,消費滿200元得10枚免費雞蛋,會員到店實付滿129元可以抽獎。儘管喬容的家距離奧樂齊有1個多小時的地鐵車程,但為了那10枚免費雞蛋,她決定還要再來一次。
從奧樂齊回家的路上,喬容感到又累又餓,“在這裡逛完很難找到吃飯的地方。不像我們逛完山姆直接在鄰瑞廣場找個烤肉店吃飯就很方便。”

▲ 蘇州奧樂齊超市開業當天,結束購物後行色匆匆的顧客們。圖 / 講述者提供

搶佔盒馬與山姆的“盲區”

奧樂齊邁出上海的第一步,可以說走得小心翼翼。兩家新店都集中在長三角地區,選址邏輯也與在上海高度趨同。
很多人對奧樂齊在蘇州的選址感到疑惑。奧樂齊所在的方洲鄰里中心,此前並不算是熱鬧的商場,招商一直不盡如人意,像樣的餐飲品牌只有肯德基、必勝客,住得近的人都很少來這裡逛街吃飯。奧樂齊所在的點位,一開始是菜場,後來變成進口超市,但都沒能繼續開下去。
方洲鄰里中心距離最近的地鐵站要走500米,站點還不和其他地鐵線互通。自帶的停車場,更是被吐槽的重點目標,“太小,根本不夠停”。對喬容來說,除了新開業的奧樂齊,她想不到打工人去那裡的理由。

▲ 蘇州鄰里中心周圍環境。圖 / 視覺中國
但事實上,在專業人士眼中,奧樂齊的選擇並不令人意外。胡旭棟在蘇州相城做招商經理,他告訴每日人物,“方洲鄰里中心那片消費能力其實不錯,奧樂齊開過去,更接近於輻射周邊居民的鄰里型超市,可能和它本身定位或者成本都有關係。”據他了解,奧樂齊此前和相城的大悅城、龍湖天街都有接觸。“這些商場在蘇州算蠻成功的商場,體量基本在蘇州前列,包括方洲的租賃價格可能也不便宜。但他們是蘇州首店,不排除給到了一些政策支援。”
鄰里型超市,的確是奧樂齊一直以來的定位目標。盒馬搶佔CBD與交通樞紐,以“3公里配送圈”為基礎搭建即時零售網路;山姆則駐紮城市遠郊,依賴會員制與倉儲式大店;奧樂齊專攻盒馬與山姆的“盲區”——高密度社群與次級商圈,以600到800平方米的緊湊門店實現“一店輻射三公里”。
這一點在蘇州和無錫的選址上均有體現。
蘇州的鄰里中心位於蘇州工業園區內,周邊輻射著房價每平方米3萬到10萬的住宅小區,坐擁第二實驗小學和西交大附中的學區。這片區域幾乎是蘇州房價第一梯隊的存在。園區內雲集了40多家上市企業、多家世界500強企業,金融機構、高新技術產業在這裡扎堆,上市企業高管、金融機構精英、高新技術人才出入周邊的小區,抬升了房價也抬升了周邊的物價。
50公里外的無錫,奧樂齊選擇了圓融廣場。據艾瑞網,這個商場方圓3公里內聚集了8萬居民,其中60%為三口之家,與奧樂齊小包裝、高頻次補貨的定位高度契合。圓融廣場的選址,既避開了市中心高昂的租金壓力,又精準錨定“一日三餐”的剛需戰場。正如奧樂齊圍擋上的標語所問:“什麼才是夠低價?”答案也許藏在所有人比價時的精打細算中。
除了愛開“社群店”,奧樂齊還緊緊盯上了統一的消費群體。據品牌數讀統計,奧樂齊偏愛3萬平方米左右的小體量購物中心、周圍房價集中在5~10萬元的地方開店。而根據安居客資料,2025年上半年上海新房均價在5.9萬元,也就是說,奧樂齊選擇的購物中心門店,都臨近上海房價平均線左右的消費客群。
但不同於德國的城市,在柏林,一家奧樂齊門店可能服務同一批顧客30年;而在上海,門店周邊的客群除了是上海土著,更多的是上海的打工人,他們從大學城搬入出租屋,像潮汐一樣運作,往返於承載了幾十萬人的巨大地鐵,在精緻的格子間複製了一個個被稱為“白領”的人生,只有去到菜場、超市,現實才讓他們重回精打細算的日常。
這種流動性倒逼出又一選址哲學:既要嵌入打工人的日常動線,又要與商業中心的高昂租金保持安全距離。超市的選址,要和打工人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不能靠得太近,好的商場抬升成本;也不能離得太遠,打工人嫌麻煩就不去了。上海打工人Lily去過三家奧樂齊,每一家都是下了地鐵之後再走個幾分鐘才能到,這和喬容去蘇州的奧樂齊如出一轍。通常來說,奧樂齊的店鋪佈局也更為緊湊,商品的SKU不多,但足夠便宜。

▲ 蘇州奧樂齊超市開業當天的排隊盛況,足以見得目標客群巨大。圖 / 講述者提供

年輕人的“窮鬼經濟學”

在商超界,如果說盒馬是精緻白領的面子,山姆是中產家庭的裡子,那麼奧樂齊就是“窮鬼打工人”最後的體面。
零售專家黃碧雲認為,奧樂齊的定位精準卡在上海的打工人群體:他們月薪交完房租所剩無幾,卻對商品品質和價效比有極致追求,“既要省,又要過得不寒酸”。

▲ 上海的奧樂齊超市中,消費的大部分是年輕人。圖 / 視覺中國
奧樂齊從上海走向蘇錫也是必然。在黃碧雲看來,上海常住人口接近2500萬上限,而蘇州、無錫吸納了大量“滬漂”外溢的年輕勞動力。蘇州工業園區的程式設計師、無錫物聯網新城的創業者,與上海漕河涇的打工族共享同一套生存邏輯——交完房租後,100元要掰成10份花。
更重要的是,這兩座城市的商業生態與上海形成互補:蘇州推行“新加坡管理模式”,將商業集中到鄰里中心,減少街邊小店,恰好適配奧樂齊的社群店形態;無錫擁有生鮮供應鏈優勢,能承接其高頻次、短保質的食品需求。
相比之下,這群人和山姆、盒馬瞄準的客群,產生了細微的不同。有人說奧樂齊更符合中國原子化的家庭結構。對於剛畢業不到三年的Lily來說,上海對拖家帶口的打工人來說並不友好。多達19個出入口的巨大地鐵站、魔幻如“滬幣”的特有貨幣單位,上海正在高速運轉吞吐每一個像她一樣的打工人。即使和男朋友一起住在上海,這座城市也很難讓她產生“家”的感覺。Lily意識到,既沒有中產大家庭也不願意為精緻生活溢價付費的她,山姆、盒馬始終不是她的歸宿。
這也正是上海年輕打工人的現狀,他們很難享用大份裝、預算有限,但仍然想擁有會員制超市的品質和服務。為了滿足這群“高購商、低預算”的消費者,奧樂齊將商品邏輯拆解到極致:500種商品統一定價9.9元,但暗藏“心機”——牛奶、果汁這類低毛利的產品佔比只有20%,剩下的 80% 都是洗髮水、零食等高毛利產品。消費者衝著“7.9元牛奶”進店,最終帶走的多是利潤更高的商品。這種“連帶率陷阱”讓奧樂齊的單店平效(每平方米銷售額)遠超同行。
奧樂齊像一臺精密儀器,用“倒推演算法”重構供應鏈:先定下“年輕人閉眼買不肉疼”的終端價,再倒逼上游壓縮成本。如今,在奧樂齊的自有品牌佔比超90%,80%供應商本土化。
“9塊9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走進上海的奧樂齊門店,貨架上密集排列的各種“9.9元商品”像一句直白的宣言:這裡是精打細算的年輕人的天堂。每到晚上,剛下班的年輕打工人和拎著帆布袋的退休老人在這裡擦肩而過。比起要找那些彎彎繞繞的“窮鬼指南”“窮鬼攻略”,在晚上卡點蹲打折的商品,奧樂齊的價格,低得直截了當,明明白白。

▲ 奧樂齊定價9塊9的酸奶。圖 / 視覺中國
在上海打工人心中,奧樂齊甚至已經成了職場的時尚單品。Lily在一所上市遊戲公司上班,每個部門都有奧樂齊的忠實擁護者,帶有奧樂齊包裝的餃子、冰淇淋、牛奶、包子在公司冰箱裡就沒斷過。
又便宜又體面,是Lily無法離開奧樂齊的理由。在她家對面有一家價格和奧樂齊差不多的本土品牌清美超市,每次去水果蔬菜都擺得亂亂的,但去奧樂齊,永遠有乾淨整潔的陳列。可以說,在奧樂齊買東西,不會給人一種把日子過苦的感覺,反而在精打細算的同時,還能保持體面。
奧樂齊的廣告標語也深諳打工人心理。Lily所在的小區,電梯裡也經常被奧樂齊的廣告霸屏:上班不一定加薪,來奧樂齊每月輕鬆省六百,就是給自己加薪。
不僅如此,奧樂齊也不忘拉攏大爺大媽的心。上海不少奧樂齊在7點會有專門針對大爺大媽的優惠活動。
奧樂齊的低價,也足以改變許多人的消費習慣。以前Lily會在購物時蹲電商平臺的低價,形成了動不動囤衛生巾的習慣,自從發現奧樂齊3.9元8片的衛生巾以後,她再也沒有囤過衛生巾了。

從精品到“窮鬼”,奧樂齊還能走多遠

奧樂齊的窮鬼路線的確讓上海人為之瘋狂。2024年10月,上海金山開出中國第60家門店,同時也是國內面積最大的一家門店。開業第一天早上8點不到,門口就已經大排長隊,一開門,所有人蜂擁進場,貨架前1.6米寬的通道都被擠得站不下人,奧樂齊也不得不在當天採取限流措施。
同樣是去年10月,胖東來的創始人於東來,都到上海參觀奧樂齊。參觀完,他還發表感言:“感受奧樂齊、每一個商品都是那麼品質、實惠和溫暖……這才是美麗的超市人!”於東來也不止一次表示,目前胖東來也是堅定地向山姆、Costco、奧樂齊學習產品的規劃和高質量標準的開發、資訊化技術的發展。
事實上,剛進入中國的奧樂齊並不是窮鬼超市。
早在2014年,時任奧樂齊中國區CEO的魏客禮在調研了全中國40多個城市、看過多家超市、便利店、大賣場業態後,認為中國零售業的電商以及線上購物平臺,遠超出實體店的發展。3年後,奧樂齊選擇透過電商渠道這樣非典型的方式進入中國市場,在天貓開設了旗艦店。
直到2019年,奧樂齊才在上海靜安區和閔行區開設兩家線下試點店。一開始,奧樂齊的定位和“魔都”的氣質相仿,更像一家精緻的進口超市。
在一些人的記憶裡,那時候的價格不僅跟“窮鬼”毫不沾邊,還代表著一種打工人得“向上夠”才能觸到的生活。彼時,貨架上堆滿歐洲進口商品,強調“國際品質”,奧樂齊試圖用進口紅酒和現烤烘焙俘獲中產家庭的胃,但當時38元的德國鹼水面包,還是讓精明的上海人皺起了眉頭,轉而奔赴同為外來超市的山姆。

▲ 2019年時,奧樂齊超市走的是精緻進口超市路線。圖 / 視覺中國
在許多人眼中,奧樂齊是在2023年突然調轉了方向,把口號從“國際品質,社群價格”改為“好品質,夠低價”。“早期的奧樂齊進入中國的時候,其實是盯著上海作為金融中心的定位,所以當時走精緻路線也沒錯。但實際上,真正上海土著,或者說上海的精緻消費人群,其實反而佔比不是最大,最大的佔比是勞動力的流入,也就是上海的打工人。”黃碧雲說。
同時,轉機出現在疫情之後的理性消費浪潮。奧樂齊撕下“精品”標籤,將定位迭代為“平價社群超市”,推出“超值”系列商品,開啟了自己的9.9元時代。可以看出,全面“低價”之後,奧樂齊在透過這些策略降低成本以及提高店鋪運營效率。
“精緻中產”故事雖然遇冷,但滿足數億“精打細算打工人”的消費卻成了大勢所趨。2023年調整後,奧樂齊單店日均客流量從初期的不足200人增至800人以上,週末可達1500人,核心門店銷售額同比提升120%。9.9元白酒、鮮奶、醬油也成了流量入口,帶動關聯商品銷售。

▲ 上海有多家門店的奧樂齊超市,人流量依舊可觀。圖 / 視覺中國
從精品到低價,是奧樂齊在中國扎穩腳跟的第一步,那麼第二步,就是如何從上海走向全國。
早在2022年,就有媒體報道,奧樂齊計劃在中國繼續開設數百家分店,僅在上海地區,奧樂齊就有可能開設500至600家門店。然而,這一野心在其他外國同行面前稍顯張狂。山姆進入中國已經29年,門店數量只有50多家。
其實,在走出上海之前,奧樂齊一直忙碌於加密上海城區的門店,從去年開始也不斷向上海城郊試探。奧樂齊開出的金山門店,在上海的16個區中,是距市中心最遠的,距離南京路有70多公里,一向被視為上海“郊區的郊區”。不僅如此,同期連開出的3家門店,都在向遠郊拓展。彼時在一些人看來,這幾乎可以視為奧樂齊走出上海、走向“下沉”市場的初步嘗試。
然而挑戰藏在細節裡。蘇州晚8點後“連燒烤攤都看不到”,與上海夜間消費高峰形成反差,奧樂齊不得不調整生鮮日銷節奏,比如增加早餐、水果等日間品類佔比;無錫人嗜甜,需新增本地糕點SKU,卻又不能動搖“60%商品通用化”的底線。此外,新市場對自有品牌的接受度仍是未知數。
更大的隱患在於“店群複製”魔咒——奧樂齊像零售界的薩莉亞,依賴密集布點攤薄成本。一旦脫離長三角供應鏈圈,單店毛利可能被物流吞噬。上海周邊倉儲網路已能覆蓋300公里,崑山的麵包廠、無錫的預製菜加工鏈如同衛星城,為江浙滬店群織起安全網。但現實是,奧樂齊模式依賴區域化供應鏈和集中開店,若無法在蘇州、無錫快速複製“10~20家店群”,成本優勢將被稀釋。這也是其暫不進軍北方的原因——人口密度不足,單店難以攤薄物流和採購成本。
不過,奧樂齊的野心不止於長三角。黃碧雲認為,一旦在江浙滬驗證了“可複製的盈利模型”,向其他高密度城市擴張只是時間問題。
畢竟,中國年輕人的“窮鬼經濟學”正在膨脹,而奧樂齊早已摸透了他們的錢包和心理。至於能否真正跨過長江,答案或許藏在每一個9.9元的商品標籤裡。
(除黃碧雲、胡旭棟外,其他人均為化名。)
參考資料:
1.《5年開60店,ALDI奧樂齊2025年進蘇州和無錫》,零售氪星球
2.《首店落地官宣 全球門店超13000家的傳奇零售巨頭入局,蘇錫各添一城市消費地標》,美通社
3.《入華多年奧樂齊的渠道佈局:開出中國最大門店,但仍未走出上海》,品牌數讀
4.《奧樂齊走出上海,進軍江蘇!為何不攻北深廣?》,艾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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