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一:蔣奇明飾演的律師明知道劉家是一群欺壓、殘害百姓的黑惡勢力犯罪團伙,乾的是當著丈夫的面強姦人家妻子的喪盡天良的獸行,卻甘與為伍,出謀劃策,率眾打白布黑字的條幅、抬棺公然向政法委書記施壓,已是涉嫌聚眾擾亂公共秩序。這種律師簡直是助紂為虐!
鏡頭二:陳律師為了幫助韓檢察官夫婦與張主任調解,極力逢迎。他知道韓檢察官的大舅哥是公安,更將這次幫忙視作了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了接近韓檢,甚至追到了廁所,講明心意。此舉再次醜化了該律師的嘴臉,如果他是專以與公檢法人員私下交易為生,那就是一個勾兌派律師。
鏡頭三:在檢察院召開的聽證會上,當韓檢剛開始陳詞的時候,臺下一位貌似作為所謂的“受害人”的劉家的訴訟代表人律師急切而冒失地發表意見,說不將犯罪嫌疑人王某繩之以法,就意味著對劉家人的不公。這番說辭引起了很多觀眾的反感。隨著該案被定性為正當防衛,該律師也敗下陣來。

在另一部影響頗大的法庭劇《底線》中,以最高人民法院主導的創作團隊不僅突出表現了法官的專業、敬業和忍辱負重,也塑造了像狄倫這樣專橫跋扈,勢力精明且廢物的律師。狄倫不僅身體殘疾,而且內心狡詐,為收取律師費唯恐天下不亂,故意挑起開發商與業主之間的矛盾,他永遠是法官審判案件的阻力和釘子,而法官永遠是正確的。
即使劇中像徐天律師這樣的正派典型,電視劇也深挖其母親的婚外情醜聞,進而將徐天母親的個人隱私揭示為徐天成長的環境缺陷,演繹為徐天性格搖擺不定,不守承諾、難於容入異國他鄉的原因。《底線》全面展示了律師卑劣、消極、無用的形象,與劇中法官的高能形成鮮明的反差。

事實真如電影電視劇中那樣,法官、檢察官個個偉光正,律師都是如此猥瑣和不堪嗎?以我的執業經驗而言,可能正好相反。很多充滿爭議的刑事案件,像刑法第二十條所指的正當防衛案件,律師在審查起訴階段可能就已經提出了無罪意見,檢察官固執己見,有罪推定,非要起訴,法官偏聽偏信,硬判有罪,這種例子並不鮮見。電影中韓明檢察官慷慨陳詞的,往往是律師的辯護意見啊。
可是在《第二十條》中,本應在聽證會上大放異彩的律師,卻消失不見了,無罪辯護成了檢察官的獨角戲。指控犯罪本是檢察官工作的本能,罪輕或無罪辯護才是律師的天職啊,現在整個角色是錯位的。為了抬高檢察官的形象,把律師的辯護意見移花接木過來也就算了,還要把律師的形象故意貶低成弱智、無能和猥瑣,就有點過分了。這不僅是職業歧視,更是一種狹隘的職業報復。

範辰律師有感而發的這段文字,說明律師一直都是啟用第二十條的主力軍,而阻礙該條款的恰恰是檢察官。而現實中律師的努力不僅被抹殺了,而且把功勞都記在了反對者檢察官的頭上,確實是貽笑大方。我自己也曾在法庭上為第二十條據理力爭,而對面的檢察官但凡有一點公平公正之心,都不至於那樣仇視第二十條。可到頭來,所有真辯敢辯的刑辯律師如子規啼血,換來的卻是被貶損被醜化的形象。貪功也就算了,何必倒打一耙噁心人呢?
是律師的原型本來不堪嗎?崑山反殺案,輿情引發的正當防衛,不存在律師的負面形象。趙宇案,範辰律師據理力爭,為贏得正當防衛功不可沒。淶源反殺案,也是律師堅持正當防衛辯護,令案件絕境逢生。可是,在《第二十條》中,這些正面原型都消失了。影片完全不顧王永強涉嫌的罪名可能判處死刑,肯定會有辯護律師哪怕是法援律師,為了讓檢察官出彩,不惜讓他把刑辯律師的活兒都幹了。

最高人民檢察院想要力推《第二十條》,其實很簡單,作為法律監督機關,把過去這些年正當防衛辯護的案件再梳理一遍,看看有多少像王永強、張貴生那樣本應無罪的案件,至今仍在冤獄中。為了不被人民群眾詬病為“葉公好龍”,可否透過複查啟動抗訴程式?像內蒙古烏蘭察布邢某那種二十多年前就被定性為正當防衛的案件,可否再度審查核準追訴的正確性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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