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這些芭莎的女人們硬控了!

自BAZAAR創刊以來,一直在時裝與文化的交界處開闢疆域。但鮮少有人注意到,其真正的靈魂密碼藏匿於一群女性作家筆下,她們的私人化寫作與BAZAAR的公共性敘事,構成了一場跨越世紀的時尚風暴,當文字與雜誌封面上的時裝共振時,一場美的“侵略”正式開始。
“孤獨是絕對的,最深切的愛也無法改變人類最終極的孤獨。”卡森·麥卡勒斯這句寫於上世紀初的斷言,就像一根銀針刺穿了美國南方貴族文化覆蓋著的天鵝絨布。
卡森·麥卡勒斯
這位生於喬治亞州的作家,在少年時代就飽嘗南方潮溼氣候“誘發”出的敏感,而後又因風溼熱被誤診,最終導致癱瘓。
這一病痛經歷無疑影響了麥卡勒斯的創作,她的筆下總瀰漫著濃郁的松脂味與衰敗莊園的喘息聲,衰弱、破碎、邊緣,便是對於她的作品最好的註解。在搬去紐約之後,麥卡勒斯的小說被BAZAAR相中,她開始與編輯們一起工作。也正是在這時,BAZAAR與麥卡勒斯之間的“互文”,正在緩慢地形成。
在上世紀30年代的BAZAAR封面上,常常印有“蕾絲長裙”的插畫
在《心是孤獨的獵手》中,聾啞人辛格的白襯衫永遠漿洗得筆挺,而這處細節也暗合了20世紀30年代《時尚芭莎》BAZAAR對美國南方的凝視——當時雜誌常以種植園主女兒為封面模特,蕾絲長裙的繁複褶皺下,潛藏著種族壓迫與階級固化的暗流。
30年代BAZAAR雜誌內頁裡,時髦的都市女郎們身穿西服套裝
麥卡勒斯的特別之處在於,她將南方服飾的符號轉化為精神困局的隱喻。《傷心咖啡館之歌》裡,艾米莉亞常年穿著工裝褲和橡膠雨鞋,身上具有強烈的無性別氣質,這種性別倒錯的著裝在某種程度上,即是對南方淑女規範的嘲弄。
彼時更偏好乾練筆挺套裝的女性們
同一時期的BAZAAR則對此呈現出微妙呼應:在雜誌的內頁裡,模特以筆挺的西服套裝搭配簷帽亮相,這種對傳統女性氣質的解構,與卡森筆下畸零人的服裝選擇形成互文,服飾在某些時刻裡,正是個體抵抗社會規訓的盔甲。
Terry Newman曾經這樣評價瓊·狄迪恩:“她經常用衣服作為一種寫作的主題方式。”
毫無疑問,瓊·狄迪恩是最具文學氣質的時尚icon,舉手投足間盡是優雅、冷淡與智性。時尚於她,並非只是一雙高跟鞋、一條剪裁合身的鉛筆裙,或是一隻鉑金包,而是“一條通道,可以讓人瞬間產生非凡的情感,同時賦予談論的內容一種力量。”
即便是黑白照,也能看出瓊·狄迪恩的時髦與優雅
在為BAZAAR雜誌合作撰稿期間,她用“我們講故事是為了活下去”這句話重新定義了時尚寫作的倫理。狄迪恩將新聞體的冷峻注入時裝評論,用凝練與思考傳遞她對於時尚、對於優雅、對於上世紀60年代興起的嬉皮士文化的觀察。
狄迪恩的個人風格更是成為了知識分子式審美的範本。在她的著裝中,隨處可見剋制、鬆弛、凝練的腔調感,這種祛魅化的審美深刻影響了BAZAAR的雜誌視覺語言——同一時期的封面開始減少裝飾性元素,轉而用大面積留白與硬朗廓形傳遞智性美。
伍迪·艾倫的成名作《安妮·霍爾》裡,女主角便深諳“知識分子風”的搭配精髓
最具象徵意義的便是1994年麥當娜的BAZAAR封面:露額短髮和凌厲眼神,完美復刻狄迪恩式的“脆弱與力量並存”。
麥當娜 BAZAAR封面
與麥卡勒斯和狄迪恩相比,梅芙·布倫南顯得被遺忘了太久。
梅芙·布倫南
她出生於愛爾蘭,於上世紀30年代隨父親移居美國生活,40年代後搬去紐約,並在BAZAAR擔任廣告撰稿人,1952年在雜誌上發表短篇小說《可憐的男男女女》。此後由於精神問題,布倫南的晚年生活令人唏噓,也由於這一原因,布倫南的作品在生前並未引起太多評論家的注意。
上世紀50年代的服飾集錦
布倫南為BAZAAR撰寫的短篇小說,總帶著喬伊斯式的意識流文風。在《情感之泉》裡,她用細膩的筆觸,將上世紀50年代都柏林中產夫婦的婚姻生活纖毫畢現地展露在讀者面前,作為家庭主婦的妻子被囚禁在“家的壁壘”之中,而丈夫則“在家時就厭惡自己”。
同時,布倫南的作品裡也會運用服飾作為心理載體這一寫法,從而讓人物的心理活動變得更為具象化。這與當時50-60年代所推崇的光鮮亮麗的家庭主婦式生活正規化,形成了殘酷對照。
《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裡,作為上世紀50年代的美國中產,女主米琪常常穿飽和度高的裙裝。
同一時期,BAZAAR打破了這一時期乏味刻板的性別敘事,在封面人物造型中,大量運用了高飽和度的色彩和獨特剪裁以及緊身衣、吊帶裙等頗具先鋒性的設計。
當波伏瓦在《第二性》中寫下“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造就的”時,她或許未曾料到這句話會成為時裝革命的哲學綱領。
西蒙娜·德·波伏瓦
20世紀60年代,這位存在主義哲學家在為BAZAAR撰寫的專欄中,將薩特式的自由選擇論注入時尚話語。在波伏瓦看來,服飾本身並不具備性別意義,存在本身便是合理,這種思想直接催化了70年代後興起的中性風潮,緊身胸衣被捨棄,廓形西裝成為了性別輸出的符號。
上世紀60年代的女裝設計圖,廓形風格開始走紅
演員瑪琳·黛德麗也喜歡廓形剪裁的西裝
當麥當娜身著錐形胸衣出現時,性感與力量合二為一,讓·保羅·高提耶的設計看似強調身體曲線,實則透過誇張的金屬骨架解構了“性感”的定義,而這正是波伏瓦“超越性別宿命論”的視覺實踐。
麥當娜的錐形胸衣
百年間,BAZAAR透過與女性作家的“共謀”,完成了一場優雅的文化“政變”。卡森·麥卡勒斯的蕾絲成為階級差異的織物樣本,瓊·狄迪恩的墨鏡折射出知識分子的精神稜角,梅芙·布倫南丈量著中產階層婚姻裡的偏移,波伏瓦則率先開啟女性的反思與反叛。
當時的BAZAAR內頁裡,模特常常身著廓形剪裁的服飾
當我們凝視過往歷史中的BAZAAR封面時,看到的不僅是時尚的流變,更是一部由女性書寫的文明精神史——每一道褶皺裡都藏著女性湧現的光芒,每一抹色彩都在與時代的迷霧博弈。
如今,越來越多新銳、鋒芒畢露的女性人物頻頻登上BAZAAR封面,更是證明了她的基因從未改變:她依然是女性用服飾與文字重構世界的戰場,依然是風尚與思想相互齧合的精密齒輪。
出品/沙小荔
監製/寧李Sherry
責編/Jing
文字/Qiuyi
設計/WJLdesign溫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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