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故事(4):用身體誘惑你犯罪,能行嗎?

本文作者:甘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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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秦銘母親去世,陳若瑜瞞著家裡人,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他回鄉下送葬。
她開玩笑說,幸好是假男朋友,倘或是真男朋友,她就不適合來送葬了。
假的,反倒成為了一切不合規矩、不合時宜的掩護。橫豎是假的,做得再真也無所謂。
秦銘說:“其實,也可以是真的。”
陳若瑜訕笑:“秦銘,假的就是假的,無論如何都成不了真的。”
秦銘睨她一眼:“陳若瑜,你渾身上下,就只這張嘴硬。”
鄉下人的葬禮漫長而瑣碎,瑣碎到像吃饃,讓人把悲傷一塊塊掰碎了揉進流水席裡,嗩吶一夜夜地響,戲曲一首首地唱,煙花、爆竹、香菸、白酒、五花肉、白灼蝦,一切一切都需要長子去張羅,秦銘的嗓子啞了,眼睛裡充滿了血,淚卻仍然未落一滴。
直到下完葬,清完賬,把親朋好友連同妹妹一起送回城,坐在空空蕩蕩的老宅裡,悲傷才鋪天蓋地地襲來。他坐在母親臨終的床邊,一遍遍地撫摸著那張花開富貴的床單。
“秦銘,哭出來吧,這裡沒有外人。”陳若瑜坐過去,將他擁在懷裡。
他靠在她肩頭,終於放聲嚎啕大哭。
從那天起,他們是互相借出過肩膀的人了。
不僅他見過她的脆弱,她也見過他的脆弱。他們徹底地敞開,把一切可以啟齒、不可啟齒的記憶和心事,通通交付給對方。
也就是從那天起,她成了他“假的·真女朋友”。
她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他出席過大大小小的場合,也曾大方將他引入自己的圈子,跟多年好友、閨蜜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
只是,人前坦蕩,人後,陳若瑜卻無論如何都要堅稱,只是做戲,相互配合。
她開玩笑道:“秦老師,你這把年紀還沒談過,實在太可憐了,我只是好心配合你,讓你被別人問到時,不至於那樣難堪。”
秦銘不置可否,她不願承認,那就不承認吧。
他知道她需要時間,去試,去說服自己。
她在試自己能不能習慣這種生活,陪他住在小公寓裡,一年、兩年,搞不好要十年。律界精英的名銜說著好聽,但要在繁華的市中心買下一套大平層,至少要十年時間。
而如果要買許植生想送她的外灘邊上的那套,恐怕得大半輩子。
她的情感令她退了一步、兩步、三步……九十九步,理智卻仍然堅守著最後一步。
可她到底為他退了九十九步。
秦銘想,這就足夠了,剩下的距離,該他去用力填補。
那段時間,秦銘把時間用到了極致,爭著搶著在工作日把工作做完,然後留下一個完整的週末,陪陳若瑜吃喝玩樂。
他其實不太會玩,過往人生裡實在沒什麼玩的經驗,陳若瑜便一點點教他,滑雪、攀巖、徒步探險,她喜歡在他身後嚇他,又在他大驚失色時掩面大笑。
再後來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套路,卻還是假裝被嚇到,一米八的壯漢裝著嗲,哄著她牽著他的手慢慢走。
他買了張中國地圖貼在公寓的牆上,每跟她去一個地方,就在圖上插一個小旗。他經常站在地圖前發呆,想著什麼時候能將小旗插遍國土。
陳若瑜卻說,這些其實都不夠意思,無論城市還是鄉村,風景都大同小異,要去就去地球的兩極,去看企鵝,看北極熊,在罕無人跡的堅冰上行走才夠意思。
秦銘說,給我時間,會實現的。
他開始留意南極科考旅遊團每年的發團時間,想著攢夠錢、攢夠假期的一天,給她一個特別驚喜。
會攢到的,總會攢到的。
這兩年的幸福時光,令他忘了自己本是個不幸的人,他以為命運總有補償機制,苦盡甘來是一種自然現象,殊不知命運這位好編劇,最擅長的便是跌宕起伏,如願以償有什麼好看,最好看的便是急轉直下,在最幸福最高光的時刻,將人冷不丁拋入最絕望的境地。

陳若瑜的父親陳立林出事了。
他名下的公司曙光科技涉嫌詐騙罪,透過偽造第三方檢測報告,將進口核心部件偽報成自主研發,騙取國家科技創新專項補貼800萬元。一旦罪名落實,作為法人代表,陳立林或將面臨三到十年的刑期。
陳若瑜哭著跑來找秦銘時,秦銘就知道完了,一切關於幸福的幻想,全完了!
她紅著眼坐在沙發上,用支離破碎的語句懇求他:“你幫幫我爸好不好?林伯伯說了,他已經打點妥善,財務總監會出面扛下所有,但現在我們都沒法探視,只有律師可以,秦銘,我們委託你做辯護律師,你想辦法給爸爸遞口信好嗎?”
秦銘震在原地,臉上一切表情都轟然崩塌。
“你的意思是,叫我……串供?”
陳若瑜跳下沙發,欺身過來抱住他:“不不不!不會連累你的,你只要暗示幾句,爸爸就會懂的,不管事成與否,我們絕不會供出你。”
她臉上掛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笑,討好的,諂媚的,因為笑容過於虛假,而顯得閃著淚光的眼底更顯悽楚。
秦銘的心臟一陣猛烈收縮,生疼。
他悲傷地望向她,試圖叫她冷靜下來:“若瑜,你先坐下,緩一口氣,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嗎?林伯伯是誰,還有,這件事你爸爸的責任究竟有多大?”
陳若瑜冷靜不下來,她的雙臂亂晃,急得直跳腳:“林伯伯就是林伯伯,他是爸爸的合夥人,公司的第二大股東。還有……還有……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大學畢業以來,陳若瑜就被陳立林安排進了曙光科技,只不過都是邊緣部門打打醬油,一則她自身能力實在有限,不能勝任核心崗位;二則陳立林年歲雖高,身體卻十分康健,習慣了以父親為天的大小姐,自認為離自力更生還遠著呢,對公司業務一貫不上心。
現在這片天轟然倒塌,陳若瑜才後知後覺,原來這些年蹉跎了這麼多光景,作為曙光科技的繼承人,竟然對公司核心業務一無所知!
她沒辦法了,只好將希望都寄於秦銘:“你有辦法的,對嗎?你可以幫我的,對嗎?”
她滿懷期待地看向他:“只要你幫我們家度過這個難關,爸爸一定會同意我們交往的。秦銘,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在一起嗎?只要你願意,我們很快就可以結婚……”
“若瑜!”秦銘生生打斷她,嗓音居然啞了:“這不是可以拿來交換的事。”
這不是可以拿來交換的事。
他心愛的女人,不是一個籌碼或工具,在緊急關頭被推出去,用婚姻來討好一個男人。
而法律更不可以。
法者,興功治暴,律者,定分止爭。
當初之所以不善言辭也要選擇法學專業,是因為父親。父親被一塊鋼板砸中,當場死亡,施工方卻以“自身操作不當”為由,僅僅賠償五萬元。
五萬元,買一條命。
無非是欺他們孤兒寡母,上訴無門。
他永遠記得母親帶著他和妹妹,拉著橫幅抱著父親遺像跪在工地上,周圍的人指指點點,沒一個人伸手幫幫他們。
他們一直跪著,年少的妹妹跪得膝蓋發酸,一遍遍問媽媽我們要跪到什麼時候呀?母親卻只是流淚,說再等等,等大領匯出來呀。
直到天降一場大雨,淚水和著雨水滂沱而下,連父親的遺像都像在流淚。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施工方的領導終於肯出來,坐在奧迪車上降下一半車窗,氣焰囂張地譏諷他們:“有本事去告啊,看看什麼是天理,什麼是王法!告訴你吧,在這裡,錢就是天理,錢就是王法!”
母親起身扒住車門,祈求他可憐可憐他們孤兒寡母,奧迪裡的男人卻升起車窗,示意司機揚長而去。母親摔在泥坑裡,車輪揚起的髒水噴濺出來,揚了母子三人一身。
即便十數年過去,那種無助、屈辱、憤恨,還會時時湧上心頭。
他學法,是為了證明心中的理,世間自有公道在,天理就是天理,王法就是王法,不可踐踏。
而現在,他摯愛的女人卻要他逾越正義,背叛十數年來堅守的職業道德。
他做不到!他決不能做到!
如果這條底線可以越過,他拿什麼去見黃泉之下的父母,拿什麼去面對當初那個牙根咬碎、滿腔憤恨的少年?

他愛陳若瑜。
可,愛不是這麼用的,不行,也不能。
陳若瑜震驚地注視他,似乎從沒想過他會如此決絕地拒絕,這麼些年了,他連做她的備胎,做她的地下情人都能接受,她早已習慣將他作為託底,去玩,去浪,實在不行,還有秦銘……
可現在,他現在拒絕了她,即便她丟擲了自身作為籌碼!
“你不願意?你是說,你不願意?”她的指甲幾乎鉗進他的臂裡。
“若瑜,總有別的辦法,現在事情根本沒到這麼嚴重的地步,我們連發生了什麼都沒調查清楚?萬一你爸爸本身就是被冤枉的呢?這麼做不是反而害了他?”
“調查?你要調查到什麼時候?爸爸這個年紀怎麼受得了看守所的環境?好!好,調查……”陳若瑜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脆弱的,一擊即潰的希望:“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調查結果真的是爸爸的錯,你會嗎?秦銘,我只要你一句話?你會嗎?”
“我會窮盡我畢生所學,想盡一切辦法替他辯護減刑。”
“但不能踐踏你心中的所謂的法,對嗎?”
秦銘低下頭,無聲預設。
陳若瑜憤然將他推開,用了很重很重的力,幾乎叫他撞到牆上。她眼底的淚決然而下,看上去悽美而哀豔:“好一個大義凜然的秦大律師!秦銘,我算是看透了你!”
“若瑜,你聽我說……”
“說啊!你說啊!你想說什麼?”陳若瑜悲極反笑:“如果你不能幫我,我為什麼要請你辯護?曙光科技是要倒閉了嗎,請不起更好的律師了嗎?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世界上比你好的律師多的是,我為什麼需要你窮盡畢生所學?你的畢生所學很值錢嗎?”
秦銘默默地聽著,整個人像被拖進無限深淵,巨大的失重感居然叫他站立不穩。
“秦大律師,你繼續做你的大律師好了,我會另外請律師團體辯護,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再無瓜葛。”她伸手拿起沙發上的包,摔門而出。
秦銘追了出去,他抓住她的手腕:“若瑜,你聽我說,不管你找誰辯護,不要試圖串供,我在這行見得多了,這樣做的後果……”
“滾!”
陳若瑜冷冰冰地甩開他的手,決然離去。
秦銘立在原地,一種徹骨的痛蔓延開來,那種滋味他再熟悉不過,是碾碎萬物的命運。
它仍然沒有放過他。
第二天早上,秦銘收到一個同城快遞,是這些年他送給她的所有禮物,除了她戴去見他母親的那條項鍊,其餘全部未曾開封。
他其實一直好奇,為什麼她從來沒背過他送的包包,他以為只是沒買到她心儀的款,卻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跟他有什麼結局。
飛鳥與魚,原就不該有什麼交集,一個糟糕的開頭,迎來了意料之中的崩壞結局。
——未完待續——
(出版及版權請聯絡微信:Dave_liang55
甘北碎碎念:
虐嗎?虐就對了!不虐後面怎麼甜!再忍忍,苦日子馬上就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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