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心理學家蘇珊・戴維:在脆弱而美麗的世界裡,情感敏捷是唯一可永續的途徑

作者:蘇珊・戴維
來源:美中科教(ID:ACSEF111
蘇珊·戴維是情緒管理方面的世界知名專家。她是哈佛醫學院心理學教授、麥克萊恩醫院教練研究所共同創始人和共同負責人,同時還是一家商務諮詢公司的執行長。戴維還是炙手可熱的演講家和顧問,已經與數以百計的大型機構高管進行過合作,包括聯合國、安永公司、世界經濟論壇等。
【正文】
大家好。Sawubona。我來自南非,「sawubona」是祖魯語裡的「你好」。
背後有一個有力而美麗的意圖。因為「sawubona」字面翻譯是:“我看到你,因為見過你,我感受到彼此的存在”。想象受到如此的歡迎是如此美麗。
但是,我們如何看待自己呢?如何看待那些,幫助我們在這個日益複雜和焦慮的世界裡茁壯成長的想法、情緒和故事呢?
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是我一生工作的核心。因為我們如何處理內心世界會驅動著我們的一切。我們的一切所愛、如何生活、如何為人父母,及怎樣率領他人。
傳統的觀點認為情緒有好有壞,有正面有負面,看似死板。以僵化的態度面對錯綜複雜的問題是有害的。我們需要更大限度的情感靈活性來支援生命的韌性和茁壯成長。
我的使命不源於神聖的大學殿堂,卻紮根在雜亂與溫柔的生活中。我在南非種族隔離時期的白人郊區長大,一個常常被忽視、被否認的國家和社群。
這個否認使50年後的種族主義立法成為可能,而人們卻相信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
然而,我第一次真切體會到被否認的破壞力,遠在我明白自己出生的國家正在發生什麼事之前。
我父親在一個星期五去世了。當時他42歲,而我15歲。在返校前,母親低聲對我說,去和你的父親最後道個別吧。
於是我把揹包放下,走過一條通道,去到屋的中心,那裡躺著因癌症而病危的父親。他的眼睛雖然閉上,但他知道我在那裡。在他面前,我總可感覺到被看見。
我告訴他我愛他,說完再見,開始了新的一天。當父親從世界上溜走的時候,我在學校裡,從科學學到數學,從歷史學到生物,從五月過到七月,七月過到九月,九月再到十一月,我都是帶著平常的笑容度過
與之前沒有什麼大的分別。當我被問到最近怎麼樣時,我會聳聳肩說:“我很好”。我的堅強受到表揚。我太善於假裝“我很好”了。
但回到家裡,我們就得掙扎維持生計。在爸爸生病的期間,他無法一直維持他的小生意。母親因失去了生命中的愛人而悲痛萬分,因為往後只靠她一個人了,還要設法撫養三個孩子,而且債權人還追上門來。
我們的家庭遇上了經濟和情感的災劫。我開始飛速地墜落深淵和感到孤立。開始用食物來麻醉自己的痛苦。用暴飲暴食來淨化內心。
拒絕接受沉重的悲痛。在一種鼓吹無情文化的社會中,沒有人想知道我的故事,我以為真是沒有人想知道。
但是有一個人,並不相信我剛強的外表。她是八年級的英語老師,她用灼熱的藍眼睛盯著我拿出一本空白筆記本給我。
她說:“寫下你的感受。要說實話。只寫給你自己看”。就這樣,我被邀請真實地表達我的悲傷和痛苦。這是一個簡單的行為,但對我來說卻是場革命。
自這本空白筆記本開始的革命,始於30年前,塑造了我一生的工作。隱密而無聲地自我溝通。
就像體操運動員一樣,我開始超越內心冰冷的痛苦,來到了我現在所要說的話題,那就是獲得擁有生命力的感情。
生命的美麗與脆弱連在一起。我們還年輕,終有一天我們不再年輕。我們迷人地走在街道上,終有一天,我們意識到別人看不見我們。
我們嘮叨著孩子,終有一天意識到那個曾經沉默的孩子,現在正面向著世界。我們是健康的,直到被診斷出疾病而受挫。
唯一的確定就是不確定,但是我們未能成功地、永續地駕馭這種脆弱。世界衛生組織告訴我們抑鬱症現在是全球導致殘疾的主因之一,超過癌症,也超過心臟病。
在更加複雜的時刻裡,在前所未有的技術、政治和經濟的變化中,我們看到人們傾向於強化嚴格控制情緒的反應。
一方面,我們或許痴迷於我們的感情,執著於腦中,自以為總是正確的,或者被某些新聞所傷害;
另一方面,或許我們把情緒推到一邊,只表現出那些看似正常的情緒。
在最近與七萬多人進行的調查中,我發現我們當中三分之一的人,有三分之一的人,認為自己有所謂的“壞情緒”,像心情糟糕、憤怒甚至悲傷;
或者主動推開這些感覺。我們不僅對自己這樣做,也對我們所愛的人做,像對我們的孩子,
我們可能在無意中羞辱他們,將他們的情緒視為負面的,急切地跳入解決,而沒幫助他們認識到這些情緒本身的價值。
正常而自然的情緒現在被分為好的和壞的。道德正確的新形式是積極的態度。癌症患者被自動要求應該要保持積極的態度。
女人被要求別那麼生氣。例子實在是不勝列舉。這是一種暴政。這是一種正面的暴政。是殘酷的、刻薄的,而且效果不佳。
我們約束我們的情緒,同時我們約束別人的情緒。倘若憂鬱、禁閉和虛假的正面有個共通點,那就是它們都是僵化的回應。
如果我們從種族隔離政策無可避免的崩潰能學到一個教訓,那就是死板的否認起不了作用。
那是不可持續的,對於個人、家庭及社會都如此。我們看到冰蓋的融化對這個星球來說是不可持續的。
抑制情緒的研究表明當情緒被推到一邊或被忽視時,就變得更頑強。心理學家將這種放大效應看作像是放在冰箱裡的美味巧克力蛋糕,
你越試圖忽略它……饞嘴的你就更加忍不住。你可能會認為,要控制情緒,忽略它就可以了,但實際上它們會控制著你。
內部的痛苦總要釋放出來。總是要付出代價?我們付代價,我們的孩子付,我們的同事付,我們的社群也付。
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不反對幸福快樂,反而喜歡快樂。我是一個非常開心的人。但當我們拋棄正常的情緒,擁抱錯誤的積極性時,
我們就失去了培養應對技能來處理現今這樣的世界事務,不是我們所希望的世界那樣。有數以百計的人告訴我,他們不想要什麼樣的感覺。
他們這樣說:“我不想嘗試,因為我不想感到失望”或者“我只想讓失望的感覺消失”。
我對他們說:“我明白,但是你的目標也是死人們的,只有死去的人永遠不會感受到不必要或不便”。
只有死去的人才會沒有壓力,永遠不會傷心,永遠不會面對失敗帶來的失望。
情緒的困擾是我們與生活契約的一部分。沒有一個有意義的職業、養家餬口,或讓世界變得更美好不需要面對壓力或苦惱。
苦惱是獲得生活意義的代價。那麼,我們如何消除頑固的本性並擁抱機敏的情感?
作為那個年輕的女學生,當我靠近這些空白頁面時,一開始我是為了擺脫我的感覺和我應該經歷的東西。
後來變成開始對自己真正的感受開啟心門。痛苦、悲傷、失敗和遺憾。
目前的研究顯示,唯有學會根本地接受我們所有的情緒,包括混亂、艱難的情緒,才能重獲成長的基石,才能獲得真正的的幸福。
情感上的敏感性不僅僅是單純接受情緒。我們也知道準確性很重要。在我自己的研究中,我發現那是必不可少的。
我們經常用方便且簡單的標籤來表達我們的感受。我最常聽到的是「我感覺壓力大」。
但壓力和失望來自於不同的世界。或因「我從事錯誤的職業」而感受到恐懼和壓力。
當我們準確地識別我們的情緒時,我們更能夠辨別出造成我們感受的確切原因。正如科學家們所說,大腦中的準備潛力會被啟用,讓我們採取一些具體的步驟。
But not just any steps — the right steps for us. Because our emotions are data.
不是任意的步驟,而是正確的步驟。因為我們的情緒是資料。
我們的情緒包含著我們關心事情的閃光。我們往往不會感到強烈的情緒,當面對那些在我們的世界裡沒有任何意義的東西時。如果你看新聞時感到憤怒,
那憤怒是一個路標,或許你重視公平和公正,它是指向可以採取一些積極的措施,能在那個方向塑造你的生活的機會。當我們面對困難的情緒時,我們能夠產生與價值對等的回應。
但是有一個重要的警告。情緒是資料,它們不是指令。我們可以挖掘和顯示情感的價值而不需要聽從它們。
就好像是我可以在我兒子因為他的小妹妹而受挫時出現並陪伴他,但我不贊成他的想法,把妹妹送給在商場看到的第一個陌生人。
我們是情緒的主人,情緒不是我們的主人,當我們的智慧與內在的感受調合,我所做出的行動與價值觀一致時,我們創造了通往最佳自我的途徑,透過我們的情緒。
那麼,實踐生活是怎麼一回事?當你感到強烈和僵化的情緒時,不要快速地為情感找出口。先從心中的日記觸控情感的輪廓。
哪些是感情告訴你的?儘量不要對「我很生氣」或「我很傷心」回應「我就是」。你說「我就是」使你等同於情感一樣。
而你就是你,情感是一種資料來源。而是試著注意它是什麼感覺:「我注意到我感到難過」,或者「我注意到自己感到憤怒」。
對我們來說,這些是必備的技能,對我們的家庭和社群,對工作場所很重要。
在我的研究中,觀察人們如何展現最好的自我時,我發現強大的關鍵在於個性化的考量。
當人們被允許感受自己的真實情感時,參與度、創造性和新觀念會在其中蓬勃發展。不單人類具有多樣性,人的內在也是,包括情感也多樣化。
最敏捷、具韌性的個人、團隊、組織、家庭和社群建立在對人類正常開放的情感上。這讓我們能夠說:「我的情緒告訴了我什麼?」
「哪一個行動會使我能達到我的價值標準?」「哪一個行動會使我偏離我的價值觀?」情緒敏捷是指能夠以好奇心、同情心,特別是勇於採取與價值相連的步驟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在我小時候,晚上醒來會有害怕死亡的想法。父親會輕輕拍著安慰我和親吻我。但他絕不會說謊。他會說:“蘇西,我們全都會死,害怕是很正常的”。
他並沒有試圖創造一個緩衝區,在我的想法和現實之間。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能明白他如何引導我度過那些惶恐夜晚的力量。他向我展示的是,有勇氣並不是沒有恐懼。
勇氣是在恐懼中行走。我們都不知道在短短的十年時間裡他會死了。那個時候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太珍貴、太短暫了。
但當我們的時刻到來時,面對著我們的脆弱,在那最後的時刻,它會問我們:「你情感敏捷嗎?」「你情感敏捷嗎?」讓你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回答「是」。
與你自己的心終生溝通而產生的「是」。看你自己。因為透過看自己,你看到對別人亦然:
在脆弱而美麗的世界裡,情感敏捷是唯一可永續的途徑。Sawubona。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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