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中學當班主任:我看到一群普娃,正在陷入教育圍城…… 2025-05-04 11:51 常青藤家長會 高學歷、高薪資的清北深圳教師群體,曾一度引起社會關注。然而近些年來,頻發的教師“降薪”訊息,又讓我們再次關注到深圳“清北教師”這個特殊的群體,在深圳當老師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在物質條件極大滿足後,教育還能提供給孩子什麼,才能讓他們不陷入“意義虛空”?尤其是對教師來說,要如何引導,才能讓已經見過很多世面的孩子,找到自己的錨點?一起來看看今天的文章。 From 閱讀第一 微訊號:Readfirst 曾經高工資、高福利的深圳教師,好像一夜間沒了光環。 前不久,社交平臺上關於“深圳教師辭職”的帖子受到熱議。有教師吐槽,高工資是假,高壓力才是真。 當年,清北、牛劍畢業生“扎堆”深圳中學,在全國掀起一陣陣圍觀,也讓“深圳教師”成了一個現象級標籤。萬萬沒想到,這還不過兩三年,標籤就被風雨飄搖的大環境洗刷得嚴重掉色。 前段時間出差,正好和深圳兩位老友敘舊。一位是家有初中娃的中產媽媽,另一位,則在幾年前成功上岸深圳某中學,從資深媒體人轉行成了一名新手班主任。 話題自然離不開孩子教育。 原以為深圳父母也會跟魔都爸媽一樣——雞娃和內卷,後來才發現,是我誤解太深。 卷,在深圳並不普遍。 可能是富裕程度高,深圳父母“人均創業”“積極搞錢”,對孩子往上爬的期望沒那麼殷切,在教育上自帶鬆弛感。 不過,也正是因為有錢兜底,教育反倒更難了:在物質條件極大滿足後,教育還能提供給孩子什麼,才能讓他們不陷入“意義虛空”?尤其是對教師來說,要如何引導,才能讓已經見過很多世面的孩子,找到自己的錨點? 與當了三年班主任的朋友聊完後,這一答案變得更復雜了。 01. “我媽媽是全職主婦,每月收租70萬” 先來聊聊朋友為什麼要轉行做老師。 “還是被光環吸引了!”朋友坦言,當時在媒體跑社會新聞,每天都緊繃著一根弦,日子久了,反倒羨慕起體制內朝九晚五的穩定狀態。 她掐指一算自己的年齡,疫情前,果斷先去海外,讀了一年教育學碩士,回國後,就開始考編之路。 當年,她報考區域開出的條件還是頗為誘人的。研究生工資28W起跳,全年帶薪假165天,另外還有出手闊氣的5-8萬人才引進獎。 這待遇、這假期,曾遭遇職業倦怠的朋友,一下就扛不住了。 考試能力不錯,朋友很幸運就拿到了入場券。雖然是一所普通中學,但好在不愁生源,升學率也在區裡中等水平。 初期,她挺享受轉行蜜月期。直到第二年當班主任後,壓力才隨之而來。 改不完的作業、開不完的會議、寫不完的教案,這些都是真的,但卻不是最難的。 最難的,還是照顧學生的方方面面,以及不厭其煩的和父母溝通。 朋友講述了自己典型的一天。 每天早上六點多起床,7:20前準時出現在教室,白天需要完成上課、備課、巡視班級、管理班級和手機、與學生溝通、改作業、教研培訓等事宜,放學後還得跟家長溝通。 這還不是全部的待機時間。 因為是班主任,晚上大機率也閒不下來。家長會在班級群裡頻繁諮詢孩子的情況,她還得繼續完成白天落下的批改作業、備課等內容,直到晚上十點。 中國社會科學網曾公佈一項資料,中小學老師平均每週工作時間達到52.5小時。也就是說,每天工作10小時是常態。但朋友做班主任的這三年,每天僅是在校時間就超過12小時。 噩夢偶爾在半夜才來。 一天夜裡十二點,她接到隔壁班家長打來的電話,對方稱,自家孩子的東西被朋友班裡的學生偷拿了。“如果今天不給我個交待,明天就去教育局投訴你。” 朋友著急忙慌聯絡被指責的學生家長,發現並沒有什麼偷竊。 正當她一頭惱怒時,隔壁班學生哭著打來一通電話:“老師,其實XX沒有偷我東西,是我爸晚上發現給我買的東西弄丟了,怕他又打我,我才編了謊話。” 孩子們大多還是單純的,到初中,青春情緒雖不免躁動,朋友喜歡跟學生相處,總是能巧妙化解。但遇上不講道理的父母,所有“化解”都成了無用。 “很多家庭問題,你一個當老師的,根本追溯不到源頭。班裡很多父母忙著顧生意、賺錢,沒時間管小孩。” 雖然是教英語,但朋友每週都會以班主任的名義,佈置學生們寫“週記”。曾有一個孩子的記錄讓她印象深刻。 談及自己的未來,男孩表示,自己雖然迷茫,不過好在家裡都給他安排好了。 “我媽是全職主婦,每月收租就有70萬進賬。我以後做‘全職兒女’,只要不太拉垮就行。” 朋友常常感慨,深圳孩子的家庭條件是真殷實,班裡不少學生是“深二代”或家裡有幾棟樓。 這麼好“命”的娃,有什麼必要靠知識改變命運呢? 02. 早戀不是事兒,孩子抑鬱才是 但也不總是幻滅感。 世界紛繁複雜,而學生大多還是單純的。跟他們相處,總比天天跑社會新聞,挖掘陰暗面要來得輕鬆自在。更何況,教育向善,朋友感到自己還是能向學生描繪理想的光,也算改變一些社會現狀。 她也發現,現在的初中生,精神面貌跟我們那時候已經完全不同了。 最為典型的就是早戀,已不是什麼大事。 就連父母也都不再將其視如洪水猛獸。只要不出格、不影響學習,“Puppy's love”反倒挺美好的。 朋友班裡也有一些,但這個年紀的孩子似乎也沒什麼定性。今天喜歡這個女孩,過一個月兩人就成了前任。朋友甚至由此發展出一套治理班級秩序的招兒。 遇到調皮的孩子,她會安排跟這孩子有過緋聞的“前任”做同桌,效果奇佳。 不僅兩人各自上課都安靜了,連學習態度都專注了許多。可能正是尷尬沒話說,兩人才會把精力放在課堂上,用心學習。 不只是談戀愛,從初中開始,孩子們的“問題”也變得豐富。 飯桌上的另一位朋友,孩子確診了ADHD多動症。孩子上課總是會突然站起來,或者跟同學講話。作為母親,她其實有些愧疚,怕孩子影響其他人,也害怕學校因此勸退他。 老師對待這樣的孩子,是種什麼心態呢? 班主任朋友勸她不要焦慮,有行為問題、心理問題的學生雖然不普遍,但每個班裡總會有兩三個。 “ADHD其實不可怕,他只是多動而已,因為大腦沒辦法控制自己。這樣的孩子智商沒啥影響,只是因為專注力不夠,在學校裡可能會倍感煎熬。老師講的內容他跟不上、聽不懂,每天這樣,自己也會很難受。” 在朋友看來,更可怕的,還是學生患上了抑鬱症。 朋友所在的學校並不是什麼重點中學,能寫出“想做全職兒女”的孩子,學業困擾也不那麼強。加上校風淳樸,霸凌很少。 讓初中孩子的抑鬱的根本,還是家庭關係。而且朋友發現,只要班裡有一個孩子抑鬱,很可能會“傳染”給其他人。 隔壁班就發生過一件事。 班裡有位中度抑鬱的孩子,曾有過自殺傾向,治療過兩年,本來都快康復了,但沒想到新學期轉來了一位新生,也是抑鬱症。兩人走得很近,沒過多久,班裡就出事了。 一天課堂,老師正在班裡小考,患中讀抑鬱的女孩突然衝出教室門。還好任課的男老師反應快,憑本能追出了教室。 孩子在翻越欄杆時,老師上去一把拽住,幾個高大的男生跟上,把女孩拉了下來。 家訪時,老師們才發現,女兒在家裡的境況著實糟糕。倒不是父母有什麼暴力傾向,而是父母對孩子的任何事情都不過問。 孩子的父母都是本地城中村的本地人,的確不愁錢。但對孩子,每天就把飯送到門口,等孩子從門口端進去。關起房門,孩子在房間裡做什麼,父母一無所知。 問起是否看見孩子手上的刀疤時,母親一臉茫然,也不知道女兒是什麼時候劃傷的。 相比名校孩子高壓致鬱,得不到父母關愛的普娃們,也生活在陽光下的陰影裡。 朋友經常跟學生們聊天,他們無一例外表示很喜歡上學。一位孩子曾這麼對她說道: “學校裡有玩的,有朋友,比在家裡面對阿姨要好得多。” 03. 無論牛娃普娃,都需要學習的意義感 在飯桌上跟朋友聊完天,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意義虛空感”。這種虛空感是我們這輩人很少嘗過的。而在現在的孩子身上,卻太常見了。 某種程度上,雞娃和躺平的父母們都在築造同一種孩子——“空心娃”。 很多雞娃父母之所以“雞”,倒不是擔心沒有培養好孩子,會危害社會,倒是源於自身內心恐懼。 一來,恐懼孩子不如別人家的娃,會被社會、時代淘汰,二來,恐懼孩子過得不如自己,父母輩白白攢下的基業不僅沒傳承下去,反倒被揮霍了。 但歸根結底,還是我們刻在骨子裡的社會達爾文思維,要奮鬥,要上進,要出人頭地。 而躺平的父母們呢,他們的財富積累可能已經足夠,當他們有機會,孩子活成任何樣子,只要不殺人放火,都能給娃兜底,因此放任。 這兩類雞娃和躺平的父母其實很相似,給予了孩子嚴苛、高期待,豐厚的物質,但恰如其分的愛,給得太少。 我們這輩人,很多人還是透過教育吃到了人生紅利,也希望孩子們能從中受益。 說起來,教育本身就像是給孩子畫大餅。希望他們看到人生更多可能性,並且自己往前去“要”這張大餅,願每位父母都能看透教育的真相,放平心態,和孩子同頻共振。 也願每一個孩子,都能在陽光雨露中肆意生長,綻放開花。 “閱讀第一”,50萬中國精英家庭成長聚集地。由崇尚“終身學習”,愛閱讀愛分享的媽媽Bonnie創辦,專注於英文學習、閱讀以及思維素養。一家不端、不裝、有趣、有料、有觀點的教育新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