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瑩
來源：公眾號“穀雨星球” ID:guyujihua2021
最近網飛新劇《混沌少年時》火爆全球，不僅豆瓣評論高達8.8，全球超10萬+使用者評分8.3，稱得上2025年現象級作品。
這部劇一共4集，每集一小時一鏡到底，講述了年僅13歲的初中生殺害同校女生，並被抓捕、審問和與心 理師對談的全過程。
很多人一口氣看完：「原來青春期隱藏的危險這麼多，這是一個人第一次經歷混沌的戰爭狀態。」。
這樣一部關於犯罪的劇，也掀起了全球關於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熱議。
這樣身份的巨大轉變，值得我每個成年人去反思，青少年的心理到底經受著什麼樣的變化？類似的社會悲劇又能如何避免？
■很多人將青少年犯罪完全歸因於父母，但是吉米的姐姐卻完全和他相反，同樣的父母，為什麼生出了完全不同的兩個孩子？
01
13歲的吉米是生活在英國北部的初中生。
他瘦弱，矮小，似乎比同齡人發育稍晚。在警察將他作為犯罪嫌疑人逮捕時，暴力的破門而入嚇壞了清晨的吉米，以至於他尿褲子。
但隨著監控影片證據的呈現，這個弱小的男孩卻在面對同校女生凱蒂時候，毫不遲疑伸出了一把刀刺向她，直接導致了凱蒂的死亡。
在看上去充滿不可能的反轉中，13歲的吉米的作案動機讓每一個成年人——警察、父母、心理專家——都十分不解。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內心湧動著哪些不為人知的東西，驅使他體內的極端暴力，面對另一個同齡女孩？
然而成年人的視野卻無法看到專屬於青少年的網路符號和社交媒體表達規則，始終找不到動機，直到同校的警察的兒子泰裡，向父親吐露了一些可能。
「80%的女生，會被極少數20%的男性吸引。」
這是風靡在青少年中間的八二法則，對於在青春期的他們來說，身體發育、對異性的關注、希望得到異性的喜歡，都是天大的事情。
凱蒂曾在社交媒體公開用這條法則「羞辱」吉米，這種公開又具有相對的隱秘性，她用青少年才能懂得的表情符號，在同齡人的社交圈子，公開羞辱了吉米對自己的示好——
他不是能吸引自己的那20%男性。
成年人免入的網路文化裡這才打開了一扇門，包括社交媒體、表情符號、網路中流行的性別規訓，都在對這個時期的青少年產生巨大的影響，但卻那麼悄無聲息。
■近七成受訪者擔憂青少年被「網路爛梗」所影響。
傳統中，教育可以發生在這些場合：家庭、學校、社會等具象空間，而影片的悲劇告訴我們，在網際網路時代，這些教育場所正在「失能」。
學校中遲到的老師，亂糟糟的課堂，隨處可見的同學之間的霸凌，暴力毆打等，都在顯示學校的失序。
一個對孩子們有著極大影響力的青少年網路世界崛起。
其實與其說看不見，不如說成年人看不懂，因此它也規避了成年人的檢視。
在社交網路中，凱蒂的上半身裸照曾被同班男生故意洩露；青少年們在社交媒體上曬出讓人看不懂的一連串表情符號，它卻可能代表對某個人的負面表達。
而點贊數越多，評論的人越多，越能達成一種隱秘的集體「霸凌」。
02
父親不明白兒子為什麼頻繁厭學，直到他因為調查案件進入學校，親眼目睹了兒子因為容貌醜陋而被同學嘲笑，他才明白孩子的內心在經受怎樣的煎熬。
透過學校和父母在經歷性成熟期的青少年性別教育方面既是忽視的，也是失能的。我們不理解他們，同時還小看了這些事情對他們的傷害。
在劇中，要審判一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法律體系中需要兩位心理專家各提供一份評估報告，以此作為量刑的考量。
在兩個人充滿張力的對話中，我們會發現青少年在「理解」和「事實」之間有很大的認知差異。
比如，吉米認為，「我很醜。I’m ugly.」
但事實上，無論是在女性心理專家和觀眾看來，吉米都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小男孩。
所以，吉米關於自己很醜的認識，或許正是來自周圍同齡人對自己的貶低。
當青春期的孩子們開始形成關於性別的刻板印象，比如女生應該是漂亮的、身材豐滿的，那麼男生就應該是高大的、愛運動的、健壯的，否則就是「男子氣概」不足的，在這樣的性別評價標準中，吉米的瘦弱便會被當作「不合格」，醜的。
吉米不僅有關於自己的認知誤差，當涉及到性別部分，我們可以看到更多青少年對異性的矛盾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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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看待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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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剛的男性如何看待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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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對女朋友做什麼？」
在心理專家的一連串提問中，我們能看到吉米的反應，由理性冷靜剋制，到憤怒暴力。
因為他無法調和自己的認知，一方面他因為想吸引凱蒂的注意力，在凱蒂裸照被洩露後，想要在她脆弱時趁虛而入，另一方面因為凱蒂在社交媒體上對他的羞辱而罵她為bitch、bully bitch。
在青春期的男孩身上，這種衝突的張力隨著社交網路被激化，最終演變為一場付諸行動的終極暴力。
■這本書探討了受歡迎程度在青少年中的重要性，也曾經在萬維剛精英日課中被解讀過
面對心理專家的性別問題，吉米曾多次發出疑問。面對「你想要對女朋友做什麼？」這個問題，他狐疑地回答，「擁抱、親吻。」
在心理專家的進一步詢問中，他表示可能會觸控女性的身體。心理專家問他，隔著衣服還是伸進衣服；他對此模稜兩可。
作為觀眾可以清晰感受到，作為13歲的青春期少年，他們都不清楚性別交往的「邊界」應該在哪裡。
雖然片中提到學校上的青春健康課，但很顯然，青少年們的性經歷和由此帶來的心理感受，要比書本上的知識和資訊複雜得多。
在這個特殊的成長時期，性別帶來的身體發育、來自異性的喜歡、對容貌身材的焦慮，往往都會成為是否會被嘲笑、甚至霸凌的誘因。
而這是青少年們正在經歷的一個「想法比真相更重要」的時期，就像有人說的，青春期是一個人第一次經歷戰爭狀態。
■乖張暴戾，卻無比在乎別人是不是喜歡自己
03
影片來到最後一集，終於將鏡頭對準了家庭內部的成員關係。
因為兒子成為「犯罪嫌疑人」，父母因此經受著來自社群和周圍人的無盡騷擾和指責——一個養出殺人犯的家庭。
雖然孩子深受父母作為性別榜樣的影響，但若只是把這個問題框定在家庭之內，那影片前三集所探討的青少年網路空間、學校教育失能都沒有意義了。
青少年犯罪的出現，必然意味著家庭、學校、社會所有的教育都失靈，才會導致這整個系統的失效。
對於孩子來說，家庭最重要的功能只有一個——
孩子接受到外界不公對待和錯誤認知的出口。
如果父母能在青少年成長中及時「糾偏」，就像劇中的警察父親，在孩子多次發出「求救」訊號後，終於發現了問題背後的根源，理解他，幫助他走出困境，那他將不公對待輔助暴力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但很可惜，吉米的父親是另一種代表。
作為勞動階層，父親身上的男子氣概是非常明顯的，他身強力壯，喜歡運動，但同時喜怒無常，將負面情緒轉化為暴力行為的畫面比比皆是，吼叫、砸桌子、摔椅子、打鬥等等構成了他認知中的「男人應該如何」。
不喜歡運動的吉米在球場上失球時，看到的是觀眾席上父親臉上的「羞恥」；不難想象，被忽視、被暴力對待的不僅是家庭中的母親和姐姐，已經成為暴力殺人犯的弟弟，他那些對外攻擊的暴力，或許都源於曾經自己所遭受的暴力對待。
■傑米眼中的父親，和父親的自白
英國波特曼診所是研究青少年犯罪的權威機構。研究資料顯示，65%的青少年罪犯有明確的童年虐待史；華中科技大學的研究也發現，父母缺位+校園霸凌雙重創傷的青少年，暴力傾向風險增加3倍。
換句話說，暴力和霸凌是相互餵養的，霸凌者恃強凌弱，被霸凌者在遭受暴力後，極有可能成為新的施暴者。以暴制暴，我們整個社會都在付出慘痛的代價——生命的消失。
影片最後，父親極其悔恨地在兒子曾經的床上痛哭，他輕輕地親吻兒子的玩偶熊，就像曾經親吻自己的兒子。
我們都知道，他悔恨的眼淚來源於「應該如何做」卻沒能做到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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