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貴:優秀的學校,卓越的組織,一定具備這6個特質

卓越的組織往往時刻為員工著想,始終保持激勵的文化。
始終保持激勵的文化
一個組織蒸蒸日上的時候,激勵比較容易實現,可是,人們真正需要激勵的時刻,卻是組織步履維艱甚至深陷困境之時。面對諸多挑戰的組織,往往問題成堆,管理者心煩意亂。這個時候就是考驗組織文化的關鍵時刻,那些卓越的組織往往時刻為員工著想,始終保持激勵的文化。
管理學有一個重要的論斷,要什麼,就評價什麼,就鼓勵什麼。這樣做會使組織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
多評價團隊
對教師教育教學業績的評價,我們主張評價團隊,放棄對個體的評價。只有這樣,才能形成互幫、互助、互信的團隊,才可能在備課組中形成不讓每一位老師掉隊的文化。
當然,對於那些缺乏敬業精神,始終在團隊中不求上進、不思改變的教師,也應該透過給備課組自主組建團隊的權力,透過解除聘任來解決。
自主權比任何殷勤的服務者都更加可心
我們主張把圖書館裡的一部分圖書直接放到學科教室,把實驗器材直接放在理化生學科教室,把購買圖書的權力交給師生,這樣既減少了學校管理者的工作量,又最大程度方便一線師生,方便教育教學,因為自主權比任何殷勤的服務者都更加可心。
會議應該是不得已的例外
我們開會時就不能工作,工作時就不能開會,誰也不能同時又開會又工作。一個結構設計臻於理想的組織,應該沒有任何會議。會議應該是不得已的例外,不能視為常規。
其實,一個成熟的組織,必須堅持不懈地向常規性會議開刀。不可把常規性會議視為當然,而是應該不斷探討用制度代替會議的各種可能性,而這也正是管理者的功力所在。
平衡管理與教育的分量
健康的校園生態,必須平衡管理與教育的分量,能用教育解決的儘量不依賴管理。如果我們是以教育和成長為目標,那麼,對待學生遲到一類的問題就會有完全不同的態度——任何錯誤都會成為學生寶貴的成長體驗。這樣我們的重點就不再是如何處分學生,而是如何幫助學生正確地看待錯誤,從而走出錯誤的泥沼,既給學生以恰當的警示,又使其心悅誠服地願意從中汲取成長的營養。
錨定核心價值觀
核心價值觀並不一定是組織里所有人都認同的東西。正像人們說的,核心價值觀的確立和形成與共識無關。只要組織里的高層領導身體力行竭力“推廣”,尤其是透過制度加以確認, 組織內外的人們很快就可以瞭解我們存在的方式和我們存在的價值。正如克里斯諮詢顧問埃德蒙茲所說,決策者總是希望制定能夠讓下屬遵循的價值觀,其實,恰恰相反,他們只需要制定他們自己必須做到的原則。(摘編自源創圖書《學校制度改進》,李希貴著,教育科學出版社

      李希貴:學校越是關鍵的工作,制度越少越好

在學校管理這件事上,有時“不過分用力”也是一種智慧。對此,李希貴校長的觀點是:花最少的力氣做最好的動作。


何為“最少”?要花什麼樣的“力氣”?什麼才算是“最好的動作”?
01
從校長越級指揮說起

一位校長跨過直屬的副校長去指揮年級主任,如果這件事頻繁發生,會造成管理混亂,更嚴重的會造成副校長“躺平”、學校的小道訊息遍佈、擾亂人心等。


但其根本問題可能不在於校長本人,而在於組織結構的設定不合理。

一般的中小型學校,一位校長配備2-3名副校長,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要透過副校長去傳達和落實,校長的時間精力是佔用不滿的。


那麼當他在校園裡“不小心”碰見年級主任,就很有可能直接跟年級主任瞭解、佈置工作,形成越級指揮。


越級指揮的結果,自然而然會造成越級請示,當年級主任的一件工作有了兩個彙報物件時,出於本能的“安全感”,他必定會優先聽從校長,而不是副校長的,從而造成上述所說的管理越位和管理混亂。


如何改變這種情況?


我們可以用管理學上的一個重要理論去推導:管理跨度。它指的是一位領導所直接管轄的下屬的數量,雖然管理學流派眾多,但大家在這一點上的看法是有共識的——6-8位是一個合理區間。
如果過少,比如僅有2-3位,那麼這位領導會容易因為追求更高的傳達效率而產生“越級指揮”,如上;如果過多,比如有10位以上,則會造成領導日理萬機,陷入事務主義的洪流中,不利於組織的長期發展。

我們把它使用到學校的組織結構重組,可以怎麼做呢?


比如:保持副校長的級別,同時將有教育教學管理能力的副校長設為年級主任,可以直接向校長彙報工作。

又或者,就幾個重點關注的部門,校長進行直接管理,移除副校長這一層級的中間管理。


這樣就完成了組織管理上的扁平化、簡明化,實現了合理的管轄跨度,從而杜絕了越級指揮和越級請示的發生。
02
學校工作的重心,是停在口頭還是落到實處?

為了瞭解學生究竟喜歡什麼樣的老師,我做了一個有十幾個國家學生參與的調查。每到一所學校,我選擇在學生午餐時這一寬鬆環境下發調查表,請學生列出5條最喜歡老師的素質,並說明其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管理學上有一種觀點:“重視什麼,僅靠理念和態度是不靠譜的,最好在管理跨度上有合理的設計。”


很多學校強調“以學生為中心”,但是當他們畫出組織結構圖的時候,你會發現校長直接管轄的多位副校長及幹部中,只有極少數是負責學生工作的。


這也就意味著,校長每天關注的工作中大部分是跟學生無關的,他也聽不到跟學生有關的真實情況、問題以及需求。並不是說這些副校長和幹部不好,不重視學生、不彙報學生相關的工作,而是“位置決定思維”。


這樣學校要怎麼實現“以學生為中心”的發展願景呢?


這一點,我們可以借鑑企業的思路,如果一個工廠是重創新和研發的,那麼廠長可能兼任總工程師,直接管理產品的研發;如果工廠更注重生產的品質,那麼他有可能直接分管各個車間。


學校也是一樣,僅僅在理念上說以某方面為工作的重心是不夠的,需要落到實際的組織管理結構上,才能保障它的實現。
(學校轉型必須以制度重建為保障,當我們打破行政班、取消班主任之後,學校原有的一切以班級管理為前提的管理模式不再存續。——《學校轉型:北京十一學校創新育人模式的探索》)
03
工作是“從實際出發”,還是“為了做而做”?

剛剛到十一學校的時候,我發現有14個行政部門,為了體現價值,每個部門都沒閒著,創設出了很多的工作。


於是學校就有很多會議,這些會議太多,就侵佔了老師批改作業、備課的時間,所以經常會看到某次會議時,老師們抱著一疊作業來開會。


其中最典型的要數當時學校裡的教學處和教育處。


由於兩個部門有獨立的劃分,在工作上雙方總是要小心翼翼地“不越界”,教學處不能沾教育的邊,教育處也不能沾教學的邊,而教育處為了體現自己的價值感,就經常搞大型活動。


其實大家知道,大型活動的效益並不大,但為了不落後,教育處需要這麼搞,這樣一來,他們“一敬業”,一搞大型活動,老師們就跟著辛苦。


後來我們就把兩個部門合併了,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而另一個例子就是科研處,以前十一學校的科研處是名聲在外的,做了很多重點課題,但相當一部分跟我們學校實際的教學工作是沒有直接關係的,後來我們認為這樣不行,就把科研處併到了教導處。


合併後的結果是什麼呢?


科研處不再接外部的課題研究了,我們讓他們從學生身上產生課題,從每天的教學、挑戰、困惑中產生科研方向,去解決學生和家長眼前的問題和未來的成長。


也正是因為這一轉變,我們才一步步發現當時學生在課程和課堂存在的很多需求,這才有了後來十一學校整體育人模式和教學形式的變革。


之前有人說,十一學校的課程改革影響了國家的決策和高考制度,問我們是怎麼進行頂層設計的。其實哪有什麼頂層設計,都是遇到問題,實在沒辦法解決,才破釜沉舟去想辦法。

04

手握資源的人和需要資源的人

學校裡需要各種資源,比如負責空間、經費、物資、資訊的人是誰?是學生和一線老師。但手握資源的人是誰,是各個部門的幹部。


為了讓各種資源被順利引到需要的地方,最大化地得到利用,我們就設計了“內部客戶評價機制”。學校裡每個掌握資源、權力和資訊的人,必須尋找自己的內部客戶,這些內部客戶會給他們進行評價,每年他收到評價的高低決定了他的績效工資多少、第二年還能不能被聘任。

比如教導主任的內部客戶有兩類。


一類是年級主任,年級主任在意什麼呢?教室位置的分配合不合理、考試地點和時間的安排合不合理,所以教導主任在安排的時候就要想辦法把資源協調好,讓年級主任滿意。


另一類是學科主任,他們在意什麼?那就是跟學術活動有關的事務,比如某一次外出學習的安排是否合理、重要的學術會議訊息釋出是否及時。


我在十一學校任校長的時候,一共有103個處於學校關鍵崗位的教職工代表作為我的內部客戶,每年8月份由大家集體給我投票,沒有達到一定票數,第二天就得下崗。
還好,大家都挺照顧我,讓我繼續幹了下去。
05
用最少的制度撬動關鍵環節
對學校來說,越是關鍵的工作環節,制度越少越好,不是越多越好。

舉個例子。


有個學校要求每週所有學科組必須進行教研活動,這本來是個好事,但所有學科組都搞了,就是物理學科組不做。學校就規定,在每週某個固定時段,比如週三下午4點,所有學科組要開教研會議。
這回物理學科組開了,但學校又發現他們大部分時候都在閒聊,沒有討論實質內容。學校又規定,開教研會必須要有會議記錄,那有些學科組為了節省時間,就網上下載下來。

後來發現不對,又加了一項規定:會議記錄必須手寫……


所以大家看,制度不是萬能的,疊加的各種制度會把事情搞複雜,事倍功半。


十一學校是怎麼做的呢?拿推動教師的成長來舉例,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我們只抓一個東西——分享。


我們會給老師搭建若干個不同的分享型別,比如每週二就“小長假如何佈置作業”這個問題進行研究,每週三就“平時檢測的命題”進行討論。

這裡有個關鍵,就是所有分享活動老師都是自願參加。不論是內部老師的分享,還是請外部專家來分享,就連每年開學校大會也是。


這種分享機制就推動了老師背後需要做大量的研究,才能夠在分享的時候吸引別人來參加、留下來,才會獲得成就感。而學校則會按照每個老師的分享參與人數,來給大家認定學分,參與人數越多,學分越高。

十一學校老師分享的形式很多,比如沙龍、在搭建的平臺上發表文章、跨校交流、每年一次的教師成果交易會,等等。


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就是你會發現這種分享活動上,往往遲到的老師特別多,是什麼原因?不是大家沒時間,而是大家怕來了以後沒什麼收穫,所以會先派一兩個“臥底”。如果“臥底”聽了覺得不錯,就趕緊發信息叫大家過來。
久而久之,每個人都會在分享之前做大量的研究和準備,這就促進了教師自發的成長和提高。

06

慎用高利害制度
什麼是高利害制度?就是和金錢、榮辱強關聯的制度。這種制度下,因為利害對人的影響太大,人們為了維護或獲得利益,會做出一些想不到的行為,這就容易使得制度偏離了原本的目的,去到另一個方向。

舉個例子。


疫情期間,有個城市為了能儘快發現感染者,規定誰發燒了以後,只要去醫院就可以獎勵1000塊,有診所就開始做一個生意:幫人快速發燒,只收200塊。然後,這個人去了醫院就能得到1000塊——一次賺800塊。

這種制度頒佈以後,制定者還往往是被遮蔽了資訊的,也就是說,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制度落實下去會是什麼樣的情況,所以制度的效用也就不得而知。


在十一學校,我們有一個“教師教育教學能力調查指標”,它持續健康發展了十幾年,為什麼能做到?就是因為它是低利害的。


我們不設定“較差”這樣一個評價維度,最低的維度是“一般”,它沒有傷害性;它不設定總分,10個調查指標都是分開評價的,這樣老師就知道自己具體要在哪個方面改進。


正是因為這個調查不是為了評價老師的業績而設定,而是真正地去幫助老師的發展,所以才能持續運行了十幾年。
作者 :李希貴
來源 :當代教育家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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