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估的美國獨立,被低估的觀念革命——《獨立宣言》249週年

法國作家紀德說:重要的是目光,而不是所見。對歷史事件的評價,亦如此。同樣的史實,秉承不同的觀念,結論常常差之千里。
1776年7月4日,北美十三州的代表發表《獨立宣言》,正式宣佈脫離英國。事實上,此前獨立戰爭已經打了一年多,在戰場上,北美一直處於劣勢。《獨立宣言》發表7年後,英國才被迫承認美國獨立,但是作為“獨立革命”的里程碑式事件,這一天還成了美國的“建國紀念日”,即國慶日。
如何評價一場被冠以“革命”的大事件?
如果以革命的物件來劃分,革命可以被分為兩類:一類是“驅除外敵”的獨立革命,一類是“消除國內壓迫”的民主革命。這樣的區分淺顯易懂,也不會產生爭議。前者如美國獨立革命,後者如英國光榮革命、法國大革命。
但如果以革命的“烈度和後果”來劃分,就會出現兩種尖銳衝突的歷史敘事:
◎ 一般人熟知的“革命”,通常是宏大敘事:流血犧牲、畢其功於一役的激進主義;摧毀舊制度、舊習俗的推倒重來;設計宏偉藍圖、在人間建立天國的“聖化構想”……這種敘事,不妨稱為“激進主義的革命史觀”。它迎合了人類“喜新厭舊”“改天換地”的浪漫激情,滿足了大眾“掌控命運、渴求平等”的幻象,因此非常有感召力和誘惑力,幾乎壟斷了兩個多世紀的“革命”敘事。
◎ 還有一種與激進主義敘事相反的革命史觀,秉持的是:流血最少的革命,是最好的革命;越偉大的人、越完美的革命藍圖,越要對其保持警惕和審慎;與創造新制度相比,更重視守住人類已有的好傳統;衡量一場變革偉大與否的標準,是有沒有誕生能拓展人類自由邊疆的信仰、制度與秩序……這種“保守”的革命敘事,由於缺少宏大敘事、激情浪漫,一直長期被邊緣化、被忽視。
激進主義看重的,是革命的“浪漫犧牲”“偉大藍圖”,保守主義看重的,是革命是否有助於“守住已有的自由、創發新的自由”,能否帶來“私產權利、民間道德”的提升。保守主義最在乎的是——革命能否走出“治亂迴圈”的詛咒,能否確保和平、正義、自由的規則能夠持久擴增。
按照激進主義史觀,獨立革命無疑是美國曆史上最偉大的革命——從英國的殖民地,變成一個獨立的國家——雖然只是邦聯,沒有形成大一統的國家。
然而,按照保守主義史觀,美國獨立革命雖然有一些創新——為了反抗英王的暴虐統治,他們被迫拿起武器,勝利後也沒有與英國長期對抗;他們訴諸“造物主賦予的權利”,第一次喊出了“無代表不納稅”。但是,就創造性和影響力而言,獨立革命與其他兩場革命——制憲革命和清教革命相比,它甚至是最不重要的。
▌制憲革命:最出人意料的創新
1787年,在華盛頓的主持下,獨立後的北美各州派出代表,在費城召開會議。經過4個多月的激辯、妥協和表決,最終達成了一份“各方勉強接受”的決議案,這就是人類第一部成文憲法——《美利堅合眾國憲法》。
制憲會議之後長達數十年,以傑弗遜、麥迪遜為代表的陣營,與以漢密爾頓為代表的陣營,圍繞著對憲法條款的理解,以及如何從憲法到內政外交的國策,又進行了長期的辯論,直到華盛頓用其政治智慧讓雙方達成“脆弱的聯合”:政治上,美國從獨立革命後鬆散的、並無制度創新的邦聯時期,和平過渡到由《美利堅合眾國憲法》創設的聯邦共和國;經濟上,美國沿著漢密爾頓的“頂層設計”,開始踏上中央政府驅動的工商業、金融帝國之路——為美國迅速崛起插上了雙翼。
這場靜悄悄的革命,我們稱之為“制憲革命”,這場革命實現了多個“前無古人的創新”。
◎ 人類文明史上第一個“談出來”的大國
按照激進主義的史觀,革命必須“以雷霆手段統一國家意志”,否則國家就會分裂——對內無法主持正義,對外無法抵禦侵略。例如拉美革命、辛亥革命後的軍閥混戰。
美國獨立後,面臨著同樣的難題:一堆四分五裂的州(state,邦國),沒有統一的貨幣、稅收和法律,也沒有國防和外交;內外戰一觸即發,獨立成果即將毀於一旦。
有人絕望到要擁戴華盛頓為帝,期望依靠個人權威,甚至暴力手段來制止紛爭——屋大維、拿破崙就是這樣上臺的。華盛頓深知其害,對此堅決抵制。他的個人威望,被用於促成和平談判。
在此之前,人們從未想過還有這樣一種“談出來的國家”。就連被譽為“現代民主開端”的英國光榮革命,也是先打再談,其政治角力也是強弱碾壓。
制憲革命的第一個創新在於,不是依靠“砍人頭”的暴力壓服,而是以“數人頭”的和平決議,談出了一個超大規模的共和國。
提到“談出來的國家”,大家最熟悉的是制憲會議——“沒有中心力量,每個人都暢所欲言,就連失敗者的能量也被吸收了進來……”(詳見《辯論》)但實際上,會場之外的“談”,分歧之大、激烈之劇、成果之豐,不輸於制憲會議。
與直覺不同的是,制憲會議結束後,會議成果並沒有生效——因為州權最大,要由各州代表簽署達成的協議,還需要至少九個州的議會批准,才能正式生效。在各州陸續投票批准前的幾年時間裡,國父們又以筆為劍,隔空辯論,這些內容甚至發表在報紙上——這就是後來的《聯邦論》等作品。這些不朽的文獻,是理解現代政治、理解“保守主義智慧”的重要參考,也早已成為研究美國的必讀書。
◎ 以共和再造民主
今天,“民主”二字,是政治正確的代名詞。但事實上,在古希臘衰亡後、托克維爾訪美之前,歷史實踐的結論都是“民主受制於國家規模”,因此只適合小國,大國一定失敗。在大國,民主決策動盪大,風險大;民主監督成本高,效率低;民主選舉勞民傷財,代表不均,造成分裂……“民主”一直是個貶義詞。低效、決策錯誤——處死蘇格拉底是古代民主永遠的傷疤。
在制憲會議上,大部分代表反感民主。但是,制憲會議用共和再造了民主,創造了一種混合的民主。這些創新主要包括:
· 理念或認知上的創新:自由高於民主,民主只是手段,自由才是目的。
· 偉大的制度創新:前所未有的“縱向分權”和“橫向分權”,達到分權制衡:
縱向分權:在聯邦憲法下,州和聯邦政府之間是平等分立的關係,不存在行政隸屬關係,既保留了各州的自治權力,又維持了聯邦的協領權威。
橫向分權:實行立法、司法、行政三Q分立,相互獨立,相互制衡。
民間權力:公民社會發達,民間權力多樣、有效,以媒體、社團、民兵武裝等多種形式,對立法、司法和行政實行嚴格監督。
眾議院、參議院的不同功能以及代表名額分配,是“用共和改造民主”的範例,既保證了大小州地位平等,又兼顧各州發展不平衡的現實,避免民主僵化、教條。
· 本土化的微創新:自下而上的鄉縣自治,可以普及公民常識、保持制度糾錯。
這一制度創新,經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一書的解讀,“民主”開始成了被全世界接受的常識。
◎ “脆弱的聯合”造就了強大的國家
在政治思想史的版圖上,關於大國興衰的緣由,常常被“地理決定論”“文化決定論”“制度決定論”所左右。比如,按照制度決定論,制憲會議之後,美國“自此走上了自由繁榮的康莊大道”。然而事實是:制憲後的美國,長期是個貧窮落後的農業國,工業進口被英國限制,船員被阿拉伯抓去做奴隸……
“制度決定論”流行的結果是,人們長期忽略了“從好制度到好國策”的施政經驗、“從好制度到好公民”的民情訓練。從制憲會議到美國崛起,中間最重要的一環“傑漢之爭”——漢密爾頓與傑弗遜、麥迪遜關於憲法如何落地為國策的兩條路線之爭——被嚴重忽略了。這一議題長期無人問津,也鮮有好的作品問世。
三年前,美國文明史大家錢滿素先生推薦引進的《脆弱的聯合:漢密爾頓、傑弗遜和麥迪遜》,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這一缺憾。作者安德魯·香克曼沒有站在今天的視角去重說“聯邦黨人文集”那些事,而是將重心放在三位國父關於“國策”的爭論——最後達成的是“脆弱的聯合”,卻造就了強大的美國。
美國土地肥沃、地廣人稀,農業天然就是美國的比較優勢。當時的美國,95%都是自耕農。傑斐遜認為,堅持發展農業對新生的美利堅合眾國來說非常重要。除經濟上的理由外,傑斐遜更看重的是這條道路對“個人自由”的捍衛。出於美國優越的自然條件,美國的農業經濟完全可以不借助政府的外力自我運轉。這樣,聯邦政府可以成為“古典自由主義”意義上的“最小政府”——只需要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務和稅收即可。
漢密爾頓則認為,如果美國只發展農業,將會永遠受制於大英帝國,無法獨立發展。只有發展工業,才能讓美國強大。而工業化的前提,則是強大的國家能力。因為如果要建設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美國必須建設一個統一的大規模國內市場,金融、財政、關稅等權力必須集中於聯邦。
1791年,漢密爾頓向國會遞交的《關於製造業的報告》,從關稅到政府補貼、專利、產品檢驗,到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提出美國工業化道路的宏大規劃。後世學者普遍認為,這份報告不僅為美國的經濟建設提供了藍圖,還為後發國家趕超發達國家提供了一個經典範本。
他們的分歧不是“是否遵守憲法”,而是“如何解釋憲法”。問題是,他們都是憲法的起草人,都堅信自己對憲法的理解。他們都認為自己正在依法保護美國人的自由,並會創造一個穩定有序的社會。如果遵照對方的計劃,美國就會馬上解體。
“兩條路線鬥爭”的結果是,華盛頓經過權衡利弊,政治上選擇傑弗遜,經濟上則選擇了漢密爾頓的道路,美國從此駛上了工業化的快車道。儘管雙方代表了不同的理念,不同的道路,但是仍然堅守著共同的底線——鬥而不破,捍衛憲法框架,任何一派得勢都不會徹底否定另一派的主張。1800年,傑斐遜當選總統,但他依舊保留了漢密爾頓的國策。
政治是關乎人性的危險技藝。從新制度到新國策,絕對不是理所當然,而是險象環生的創新。很多國家,歷史上誕生過不少偉大的思想,甚至這些思想變成了成文的法律和制度,但最後卻沒有變成能夠落地的國策、政策,結果導致平等、自由等理念,只停留在紙面上,而沒有浸入國民血液,國家治理能力長期低下。
因此,如果說讀懂美國製度構建的基本原理,瞭解保守主義政治哲學,繞不開《聯邦論》,那麼,汲取將制度落地為政策的保守主義智慧,不可不讀《脆弱的聯合》—— 在長於空談各種主義,卻拙於政策落地的地方,尤為重要。
◎ 以“守舊”的方式創新
按照激進主義的敘事,革命的成功意味著辭舊迎新,清除“舊制度、舊習俗”是其應有之義。例如法國革命、蘇俄革命成功後,以摧枯拉朽之勢消滅貴族、教會等舊勢力,以及代議制、私有產權等舊制度。
然而,獨立革命後的美國人不僅沒有這麼做,相反,他們比英國人更熱愛“英國的”自由,甚至回到歷史的故紙堆裡,將人類文明史上,東西方的自由傳統收入囊中。
這就是保守主義最推崇的創新智慧——最高明的創新是“修舊如新”,把全人類的自由傳統都繼承下來;如果反覆推倒重來,人們就會無所適從,在苦難、罪惡中隨波逐流。
“保守主義先知”拉塞爾·柯克說:美國秩序看似創新,其實是東西方三千年的結晶。它不僅有雅典哲學、羅馬政治、英國法治的饋贈,還深深紮根於東方耶路撒冷的聖經。
美國國父們汲取古希臘崩潰的教訓,像梭倫一樣主動制定憲法,限制自己的權力;美國繼承並改良了古羅馬的共和政體,尤其是西塞羅的分權、自然法思想;美國繼承了英國的普通法,還創立了英國沒有的最高法院……
在制憲會議中,代表們不僅對《大憲章》《權利法案》等政治文獻如數家珍,還常常訴諸各國各時代大師:洛克、亞當·斯密、孟德斯鳩,還有霍布斯、亞里士多德……
以守舊的方式創新,還體現在精英問題上。一個國家的變革和建設,需要各行各業的大批精英。但人類歷史上的激進敘事是:大變革年代,精英成群結隊的來,但終因主義之爭、黨派之爭,批次亡歿;精英在革命前大量犧牲,革命後也很難留存。
美國的精英群體從未發生過斷層。在美國國父中,最年長的富蘭克林有81歲,最年輕的只有26歲。是什麼樣的機制和精神,讓這些精英能夠脫穎而出、精誠合作?
有一個故事很具代表性。傑斐遜和亞當斯,從獨立戰爭時就是親密戰友。二人後來因政見衝突,爆發了激烈的權力鬥爭。傑斐遜在競選中擊敗亞當斯後,廢除了亞當斯多個激進的法案,兩人因此絕交多年。但是,兩人在晚年冰釋前嫌。最神奇的是,這對政治冤家做到了“同年同月同日死”——1826年的美國國慶日,兩人安靜地離世。
正如香克曼在《脆弱的聯合》中所展示的那樣,他們雖然政見不同,卻都深信“美國能夠獲得前所未有的成功,是因為美國人民身上蘊含著巨大的美德”。正是因為這樣的道德信仰,才讓他們之間的合作成為可能。
更值得深思的問題是——如此出類拔萃、群星璀璨的人才,為何會“突然湧現”在一個偏遠、落後的大陸?
美國當時只有300多萬人,但是這100多位國父並沒有“良莠不齊”。他們法律素養極高,政治經驗豐富,在專業領域頗有建樹。他們不是隻談理論的空想家,更不是不事生產的“職業革命家”。後世有人說他們是半神半人,但事實顯而易見,他們是新大陸上孕育的人。
1787年,北美13州竟然有23所大學;哈佛已有150年的歷史,耶魯也有87年的歷史——美國的精英群體,在獨立革命、制憲革命前就已經積累了整整一百多年——這就引出了美國曆史上最偉大的革命,以及被遺忘的國父溫斯羅普。
▌山巔之城:美國曆史的從0到1
1960年,約翰·肯尼迪在競選演講中,引用溫斯羅普“山巔之城”(City upon a hill)的比喻,向選民承諾他的內閣品質——“勇氣、判斷、正直和奉獻”。
1989年,羅納德·里根在離職演說中,引用了同一個比喻,回首自己在任期內一直追求的“溫斯羅普的美國夢”——敬虔、穩固、自由、安全、繁榮、開放……
這兩位載入史冊的總統,為何不約而同地把一篇講道視為“美國精神的圖騰”,把“山巔之城”視為“美國夢的起點”?

◎ “美國夢”的起點
肯尼迪和里根都是虔誠的基督徒,里根的保守主義色彩尤為濃厚。他們在20世紀反覆重申美國的信仰立場,是為了糾正一般人對美國的誤解:
一般人認為,美國秩序是進化的、世俗的、科學的、現代的、民主的;但事實上,美國秩序是神聖的、道德的、古老的、共和的。
一般人認為,美國秩序是一群政治精英橫空出世的妙想;但事實上,美國秩序是“上帝主權在北美的延伸”、是巨人肩上的創新
最早提出要在北美建設“山巔之城”,並率先在馬薩諸塞州完成秩序創新的巨人,就是放棄在舊大陸的優渥生活,逃離英格蘭的清教徒溫斯羅普。
在溫斯羅普之前,全世界只有兩種成熟的政治模式:歐洲的絕對君主國家,它是政教分離、二元競爭的短暫平衡;另一種是東方世界的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帝國,它是世俗皇權一元壟斷下的治亂迴圈。彼時,即便優秀的政治學家也普遍認為“政治與宗教不相容”——政治裡只有算計、奪鬥和暴力,道德是虛偽的矯飾,而宗教則是迷信、軟弱的代名詞。
但是,溫斯羅普率先在北美馬薩諸塞州實現了人類社會的第三種政治模式——“清教自治”。一百多年來,北美新大陸上的其他州,都是在複製溫斯羅普的模式。從獨立戰爭到制憲革命期間,湧現出半人半神般的美國國父們,都是溫斯羅普開創的模式所孕育。
但是,長期以來,研究美國獨立革命、制憲會議歷史的著作汗牛充棟,但關注溫斯羅普如何“從0到1”的作品卻很少。錢滿素先生推薦引進的《逃離英格蘭:約翰·溫斯羅普傳》為我們提供了一份“良善自治的原始筆記”、“族群自由的參考方案”。
◎ “美利堅的摩西”——被遺忘的美國國父溫斯羅普
溫斯羅普是英國貴族、劍橋高材生,但他卻像摩西一樣放棄財富與地位,與一群被藐視的新教徒逃離英格蘭,在荒野經歷患難與困苦,只是為了讓自己和後代活在一個良善的秩序裡。
溫斯羅普把民主與信仰帶到了馬薩諸塞州,並在當地創辦教會、醫院、學校和圖書館。他們仿照《十誡》制定憲制條例,進行民主選舉。
他提供了“山巔之城”的構想,並建立了一個清教自治的社會,但是如此優秀的他在競選總督時,竟然多次落選。
在他擔任總督的有生之年,人們如此評價馬薩諸塞州——它已經非常接近“人類能夠企及的、上帝在地上的天國”。
他所留下的最大遺產,就是清教自治的成功經驗。馬薩諸塞的經驗很快被複制,變成了後來13州的邦聯……

溫斯羅普為什麼能夠成功?錢滿素先生在《美國文明觀察》中,揭示了這一秩序的生命力所在:
面對新移民“重返歐洲”的壓力,溫斯羅普在一場佈道中提出了“山巔之城”的構想:要在基督這塊磐石上,建立一座山巔之城,傳遞上帝的亮光,救贖墮落的歐洲,照亮整個世界,“全世界都在看著我們,不要讓上帝的祝福變成詛咒”……
溫斯羅普創造的聖約憲制、社群自治、合眾為一,是美國傳承至今的立國價值,是美國曆史的“從0到1”:
——獨立革命是一個里程碑,但它不過是溫斯羅普等清教徒“逃離英格蘭”的尾聲;制憲會議很偉大,但也是在“山巔之城”基礎上的再一次規劃。
——獨立革命建起了山巔之城東面的城牆,這是美國地理優勢的彰顯;制憲革命是一場公正、合理、有餘地的城內規劃,這體現了制度構建的精巧;溫斯羅普的清教革命,則是兩者的築基和積累。
當下的美國與世界,正經歷著激進主義的拷打,美國國父們正在經歷“破四舊”一般的劫難,溫斯羅普也被汙衊為卑劣的殖民者——已經很少有人願意瞭解這位“被遺忘的美國國父”。
然而,溫斯羅普的開創性貢獻,正昭示著保守主義的智慧:一切政治問題,歸根結底都是信仰、道德問題;“道德政治”是可實現的,但只能是自發的、自下而上的。
重新梳理美國曆史上的三次革命,不是為了貶低獨立革命,更不是世界歷史知識的普及或學術意義上的糾偏,而是希望能喚醒一種被遮蔽的史觀——當世界衝向懸崖時,需要這種力量來拉住它。
社會的轉型和變革固然需要奉獻犧牲,但更需要的是從制度到政策的實踐,以及人才的持續積累。最重要、最艱難的轉型,不是暴風驟雨式的劇變,而是諸如制憲革命、清教革命“靜悄悄的轉型”,是觸及信仰高度的革命。
然而,對於革命,我們往往只重視其後果,卻忽視了觀念在其中的根基性作用。由此,我們只看到了暴風驟雨式的法國大革命,而忽視了美國式革命的意義;只是將獨立戰爭作為美國革命最重要的事件,而忽視了制憲會議,以及更重要的建造“山巔之城”的清教信仰這些真正奠定了新的文明秩序的觀念革命。
正是這些觀念革命奠定的原則,構成了現代政治文明的根基,進而成為每個現代人都會自覺守護的常識。
歷史的教訓已經告訴我們,當變革發生時,結果可能是再次被激進吞噬。那麼,美國革命又是如何以最保守的形式,完成了最巨大最“激進”的一次觀念革命;如何以流血最少的方式,完成了文明史上意義重大的一場變革?為此,先知書店特別推薦系統解讀美國文明源與流的經典好書——“美國文明叢書”。
◎“美國文明經典譯叢”:錢滿素主編的這七部作品以里程碑式的事件,以問題意識完整呈現了美國觀念革命的重要節點,從七大方面系統梳理美國精神的核心,讓讀者從這七大層面深度讀懂美國,不只看到美國的歷史,更看到那種適合於全人類的偉大精神,可以說每一本都很經典。
“美國文明觀察三部曲”:是錢滿素的代表作品。錢滿素對如何理解美國文明做出的觀察與回應,從三大維度讓我們認識到美國的觀念與信仰的基因:在《自由的基因》中,她告訴了我們美國是誰,美國的基因是什麼;在《自由的刻度》中,她回溯了美國從“五月花號公約”到奧巴馬演講的所有重要時刻;在《自由的階梯》中,她揭示了美國人如何在日常生活中踐行著信念。
不理解這場革命背後深厚的觀念奠基,文明沉澱和信仰根基,就很難理解現代文明的價值核心,理解現代政治文明的核心邏輯。長按下圖,識別圖中的二維碼,即可一鍵收藏“美國文明叢書”揭開長期被遮蔽的史觀與智慧,重新理解人類文明史上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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