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幾個讀者問我,你講的是一個時代終結了,我們該何以自處,落腳點都是微觀,都是我們該怎麼辦。他們想要多聽聽宏觀,聽我聊聊這個謝幕的時代本身。那麼我請出一個人,橋水基金的達里奧,他近期正好談過這個話題。我之所以要請出一個美國人的觀點,就是想要讓讀者們完整的看待美國。很多年前,李雲龍的旅長看著那個北伐期間聽廣播炒股的常凱申校長,他也表示過懷疑。但他只是對常校長這個人沒信心,並不會擴散。別的不說,最起碼,當時他對他自己,肯定是有信心的吧?那麼美國也是一樣的。特朗普確實是非常另類的一個人,在這麼大的歷史變局面前,馬斯克一個出生在南非的首富願意承受巨大的個人財富的損失,被整個華爾街圍剿,都要協助他。卻沒想到,輔佐的這個人,居然痴迷於自己炮製訊息面,要麼兩口子炒餅,要麼帶著一群人炒股。想起當年揹著常校長的旅長那失望的眼神,歷史果然是沒有新鮮事兒。我講這個故事,就是讓你們看到,特朗普只是美國的一部分,美國有很多個部分。比如達里奧。達里奧想要傳達的觀點在於市場被特朗普時不時炮製的黑天鵝,牽著鼻子走。卻選擇性的忽視了一頭註定到來的灰犀牛。以下是達里奧的觀點,並結合了我的很多分析延伸:我們假設一個極端的情況,假如美國沒有任何反應,對當下的一切聽之任之。就是說我們繼續生產,美國繼續購買,一切照舊。要不了幾年,美國就會陷入到連利息也還不起的地步。一個人有錢了去吃麵,可以現付,沒錢了吃麵,可以賒賬,可是賬賒太多,連利息也還不起了,又當如何?從歷史的角度,我們是善良的,從不曾趁人之危。從現實的角度,我們開設了太多生產線,一旦因為客人沒錢就停工,自身也會受到巨大的損失。所以假如發生美國還不起賬的極端情況,就算我們有可能給他賒欠,先吃著等有錢了再付,無論是出於善良的底色,還是出於自身現實的權衡。但是,此時此刻,日本會怎麼做呢?日本是會配合兩個大國,穩定秩序,還是會趁機謀求屬於自己的利益呢?從歷史的角度,日本最擅長趁人之危,近代諸如珍珠港事件。從現實的角度,日本可沒有那麼多生產線。一旦出現上述情況,日本最優解,也是最符合他們歷史上一貫選擇的方案,就是大規模拋售美債,降低美債的價格,逼高美債的利息。美國債務規模在巔峰的時候,被人這麼逼高利息的結局就是借不起新債去還舊債。作為購買國,瞬間陷入金融困局,而與此同時,另一個大國,那個生產國,也會遇到麻煩。這時候,豈非日本脫離美國掌控,趁勢攫取昔日榮光的最佳時機?我們也許不會思考這些,我們的眼裡只有美國,但作為美國,他不會不思考這些,他也不能不思考。因為他們除了正面要面對我們,還要時刻提防背後的刀子。即便特朗普和他的朋友們忙著炒股,美國的有識之士們,也不得不思考。事實上,前幾天的夜裡,特朗普瞬間屈服,相傳,就是日本對沖基金乾的。兩個大國正面對剛的時候,疑似某日本對沖基金大規模拋售美債,導致美國股債雙殺。特朗普背後瞬間驚出一身冷汗。他也許只是想炒個股,沒想過再遭受一次金融領域裡的珍珠港,以至於提前結束美元百年的霸權。這個事情是市場傳聞,沒有辦法去驗證,但是這個傳聞本身從邏輯上是通的。日本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前科。那麼所有的投資人,就都會浮想聯翩。這才是整個世界真實角逐的模樣,你不要眼裡只有兩個大國。魏蜀吳打到最後,其實是司馬懿得了天下。你的眼裡只有對手,可是看不見的陰影裡,有無數雙眼睛同時盯著你,和你的對手。司馬懿鷹視狼顧是傳聞,可如果傳聞最後落了地?你擔不擔心?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講,和則兩利,鬥則漁翁得利。因為我們一直是有識之士們說了算,把全球的局面看得很清楚,但美國不是。這就是達里奧擔憂,卻又無可奈何的。美國的有識之士們,已經說了不算了。咱們的讀者,很多時候喜歡聯想,把美國的窮人,等同於我們百年前的那些窮人。但實際上,除了窮,兩種人,並無相似之處。我們百年前的那波窮人,僅僅是窮,而且,這個窮,是外力導致,並非自身不優秀。因為清末的時候,很多外國人在攫取利益,導致他們要做大量的勞動,但是自己得到的剩餘價值極少。也就是說,他雖然瘦弱,但他真的是千里馬,他真的是日行千里,他真的很優秀。他之所以瘦弱,完全是因為被拿走的太多。就像民國時期,大染坊裡的陳六子,是他自己不優秀麼?不,雖然他是乞丐出身,但他絕對是頂級人才。用他自己的話說,如果他所在的國家不掉鏈子,他能把布傾銷到東京去。可美國完全不是這樣。沒有一個國家能從美國身上拿走利益,這幾十年來,一直是美國從全世界各個國家身上攫取利益。也就是說,美國所謂的窮人,只是分贓不均而已。美國的精英們從全世界身上攫取了利益,只分了一點點給窮人,覺得很好了,畢竟你什麼力都沒出。美國的窮人不答應,覺得即便我什麼力都沒出,我也要更多。你仔細觀察美國的窮人,會發現,他們當中許多人是嗑藥的,是酗酒的,是沒有生活目標的,是無法長期主義的。這樣一群巨嬰,和百年前我們那些勞動出身的窮人,是一樣的人麼?我們百年前的窮人,是勞動者,你工作,你勤奮,你參與,你迭代,你有經驗,你才有實力。你什麼都不做,像巨嬰一樣,可能僅僅憑藉窮,而產生能力?產生認知麼?達里奧在陳述什麼?陳述一個事實。如果是這樣一群人佔據了舞臺,那麼必然會有某些內心深處只有個人利益的精英,利用這群人,去做自己想做的。比如製造黑天鵝,也要炒股…….大家眼睜睜看著灰犀牛往前走,有人去處理麼?沒有。那我們想想看,就這麼個局面,自然演化下去,結果是什麼?美國的債務規模還會攀升,你並不可能真的指望大企業把製造業迴流美國,然後指望這群美國的巨嬰式窮人當真去打螺絲。十年前的美國製造業工人,搞罷工,是為了爭取40美金的時薪,而如今,時薪不足18美金。即便這個價格有美國人肯幹,一部iphone挪回美國生產,成本也會飆升60%。事實上沒人肯幹,因為在美國,哪怕你願意去送快遞,時薪也超過25美金。那麼最後即便你把產業鏈遷回美國,你造出來的東西,也沒人買得起,哪怕是美國人自己。那你用什麼去還債呢?去還已經36萬億美元,還要更多的美債呢?你看?進退失據。加關稅也好,不加關稅也罷,遷產業鏈也好,不遷也罷,灰犀牛就在那裡,不離不棄。它一步一步堅定地向我們走來,向全世界走來。也就是說,過去幾十年以美元為中心的貨幣秩序,必將改變。在這個過程中,美國的有識之士們,又沒有能力出來和東方的有識之士們攜手,緩慢有序的撤離過去的那個以美元為中心,全球佈局製造業的秩序。他們做不到,他們缺乏魅力。就像一個古板的教授,和梗著脖子的老羅,同樣站在舞臺上,請問,粉絲聽誰的?美國就是這麼個狀況。所以,經濟問題必然蔓延到政治,到軍事。達里奧說,這樣的事情在當下可能你沒有見過,因為很多人就出生在全球化的時代裡。但在美國曆史上,屢見不鮮。諸如,suspending debt service,capital controls to prevent the free flow of capital out of the USA,imposing special taxes。他的原話。沒有跨國經驗的讀者可能沒有體會,但是做外貿的,或者像我這種在國際市場上做投資的,就深有感觸。說難聽點就是我入金容易,我出金,不一定出得出來,客人欠我的債,我不一定要得回來。以前的時代,你一船貨物可能交了關稅就可以在美國市場隨意販賣,以後有可能因為你爸爸的爸爸不知道哪天說過一句話,所以你這船貨就被老美扣了。…….這就是我們昨天講的,秩序是同一個網路裡才存在的。如果一個大群落拆解成幾個小群落,小群落裡秩序還在,但是跨群落可就不一定了。沒有做過生意,做過投資的人可能會說,那你不做不就行了麼?不是這樣的。灰犀牛是有個時間段的,它可能今年就來,也可能5年後才來。很多投資人會想,我走太早了,不就少賺好幾年錢麼?想要賺盡最後一個銅板的投資人,是很多的。至於商人,處境就更微妙。我的投入已經在那裡了,我產線上的商品,美國人不要了,國內人未必喜歡這款呀。一個實體商人,從投產到打通整個環節可能幾年,回本可能要十幾年,不是說你要他轉型,他立刻就能轉型了那麼簡單。達里奧只是在提醒全球市場,灰犀牛註定到來,大船上的乘客請注意大風大浪要來了,各自要回各自小船,做各自的避險配置了,不要像巨嬰一樣指望誰幫你,沒人能幫你,你才是自家處境的第一責任人。而我昨天聊的那五個都是微觀話題,正因為日子是我們在過,壓力要我們各自承擔,如果都去指望宏觀,我們和那群巨嬰特粉,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