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滬頂級白富美的人生也不過如此…

最近在看年代劇,也在讀一些比較有年代氣息的書籍。
有次讀到唐薇紅的故事,覺得特別有意思,這個一生經歷過各種起落的上海女子,一直到老,都活得從容豁達,仍然愛玩、愛熱鬧、愛美,任性但不胡來,很像《繁花》裡唐嫣飾演的那個角色。
唐薇紅是誰呢?
大名鼎鼎「南唐北陸」裡,那個「南唐」唐瑛的妹妹。
這倆姐妹的人生,對比起來也是很有意思的,我更喜歡唐薇紅的性格,覺得唐瑛的一生,太不出錯了,多少顯得無聊了些。
但也不得不承認江浙滬頂級白富美的樣子,也就是唐瑛的樣子了。
唐瑛是誰?
民國時期鼎鼎大名的名媛,和陸小曼並稱「南唐北陸」。
楊杏佛愛慕她,宋子文追過她,都被她拒絕了。
不同於陸小曼縱情縱性的人生,唐瑛的人生,是一部頂級白富美養成記。 
1910年,唐瑛出生於上海一個極為富庶的家庭,一個生來便裹在棉花糖裡的小女孩,被父親按照「貴族名媛」的標準培養著。
父親唐乃安是「庚子賠款」的首批留學生,更是中國首位留洋歸來的西醫。在動盪年代,這是一個非常斂財的職業。
唐乃安篤信基督教,女兒們的地位非常高,因此不管是唐瑛還是她的妹妹唐薇紅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很多年後,唐家二小姐唐薇紅回憶起自己年少的時光,如此說:
家裡光廚子就養了四個,一對來自揚州的夫妻負責做中式點心,一位廚師專門做西式點心,還有一位廚師則負責做一些大菜。
不光飲食,穿衣用度也極其講究。我們到現在才開始追求的各種名牌,比如香奈兒、LV、Celine,那都是唐瑛用膩的。
新中式現在火吧,人家唐瑛當年就有這種審美了,家中特地養了位手藝不俗的裁縫,專門為唐瑛量體裁衣。
唐薇紅說:
我那時最羨慕的人就是我的大姐唐瑛。
我最羨慕她什麼呢?是她的十個描金大箱子,那裡面全是衣服,旗袍尤其多,其中,有一件旗袍,用金銀絲線挑繡出一百多隻翩然欲飛的蝴蝶,紐扣是一粒一粒的紅寶石……
她的日常生活在父母親的悉心教導下,精緻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飲食時間上,精細到了何時用早餐,何時下午茶,何時晚飯。
就餐時,碗筷要怎麼放、糖要怎麼喝,全都有規矩。
見人時,衣服也會根據不同時間和場合,換很多套。喝下午茶和吃早餐那是一定不能穿一樣的衣服的。
所以,頂級白富美也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家裡付出的多了,要求自然也就多了。
唐瑛@圖片來自網路 
學校教育上,唐瑛就讀的是中西女塾,是張愛玲就讀的聖瑪利亞女校前身。
學校裡,不止教習英文,更教習繪畫、鋼琴、插花、禮儀、點心製作等等……
總而言之,和她在家裡接受的教育大同小異,都是在培養名門貴族出色的少奶奶、高階晚宴的女主人、社交場合的耀眼明星。
表面看起來,唐乃安對唐瑛的教育,可謂富養女兒的楷模。但其實,遠遠不止那麼簡單。
他對唐瑛的「富養」,溺愛的成分較少,嚴格的成分居多,稍有規矩不到位,便是一頓痛批。
所以唐瑛很早就知道:
沒有人可以一輩子縱情任性,美貌遲早會凋零,錢財隨時能散去,倒是永遠有分寸,才能安身立命。
所以,她始終以最高標準要求自己。

唐瑛一直努力地走著家族設定的名媛路線,在父母定下的條條框框裡,成長得明豔動人。



中西文化的結合,令唐瑛詩古典詩詞與摩登英文同樣嫻熟,京劇崑曲與舞蹈鋼琴一樣精通,山水工筆與素描油畫一樣諳熟。
沒有外人來提攜,沒有家族名氣可倚賴。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剛一踏入社交圈,便憑藉顛倒眾生的魅力,引起萬眾矚目。
她和妹妹去跳舞,裝備貴重到令人咋舌,金銀首飾花樣百出,全是國際大牌,一雙繡花鞋價值兩百塊大洋,是魯迅、郁達夫這些文學巨匠小半個月的工資,是上海黃包車伕一年的收入。
關鍵是跳得好。
她戲也唱得好。
主演洪深編導的話劇《少奶奶的扇子》,穿一襲曳地長裙,在目光交織,燈火闌珊間優雅旋轉,臺下掌聲雷動,人群熙熙,全是為了捧她的場而來。
1935年,一向標新立異的唐瑛,大膽地在上海卡爾登戲院用英語演出京劇經典曲目《王寶釧》。
她唱起京劇來,媚眼如絲,韻味十足,英語地道而流利,與百年國粹混搭起來,別有風味。這一舉動不僅在當時引起了巨大轟動,更是開創了英語演京劇的先河。
甚至,英國王室訪問中國,她也作為特邀嘉賓,前去表演崑曲,第二天的報紙上,全是她大幅的玉照。
她那時候紅到什麼程度呢?就是如果有件衣服唐瑛買了,很快就會成為爆款。
雜誌《玲瓏》將她奉為「交際名媛」的榜樣,作家陳定山說她:「上海名媛以交際著稱者,自陸小曼、唐瑛始。」

成長在這種環境裡,一不小心就是要飄的,但唐瑛一直足夠清醒,她能平衡自己身邊的各種關係。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堅信自己需要男人捧,但不要男人寵。
說直白點,就是她要男人的流量,但不迷戀男人本身。

唐瑛比較世俗,她享受男子的讚美與追捧,卻從不沉淪於愛情的漩渦,終其一生她都活在秩序之內。

戰亂年代,愛情的成本太昂貴了,從小在父親的條條框框中長大的唐瑛,向來相信分寸的力量,所以她從來不去奢望那些不屬於自己的人,也不會因為愛情傷害自己。
始終維持著名媛的氣度與體面。
楊杏佛愛慕她,託了劉海粟做說客,前去周旋。她以父親不喜歡政治和自己已訂婚為由,拒絕了。
宋子文鍾情於她,寫了一封封熾熱的情書希望打動她。最終因為父親的反對,她也放棄了。

最後,唐瑛在父親的安排下,嫁給滬上豪商李雲書的公子李祖法。
1931年,身為宋子文秘書的唐腴廬(唐瑛的哥哥)被刺客誤以為是宋子文,中槍身亡。唐家與宋家來往越來越少。
1933年,楊杏佛在上海被特務暗殺,一場曾經沸沸揚揚的流言,歸於塵土。
她曾經距離生離死別那樣近,但最終因緣際會,一一避開。
不是她太幸運,而是她一早就明白,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人生,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怦然心動的那一刻,她沒有被愛情衝昏頭腦,不顧一切向前衝,而是適時地回頭望望來時的道路,踮腳看看以後的時光。
她從不活在想象裡,想象自己與眾不同,想象自己可以避開所有傷害,想象愛情裡只有歡愛。
她一向很真實,真實地看待自己,真實地對待別人,真實地分析現狀,不摻雜一點虛妄,不心存一點僥倖,用自己手裡所擁有的籌碼,和人生來一場公平的交易,換回自己應得的能得的命運。
她一生唯一的波瀾,便是與李祖法離婚。
留學耶魯大學,從事技術工程行業的李祖法雖然身為富家子弟,行事卻古板嚴謹,與愛玩愛熱鬧的唐瑛,性情大相徑庭。
這段安穩卻不和諧的婚姻,終於在1937年,唐瑛27歲時畫上句號,他們六歲的兒子李名覺隨著唐瑛一起生活。
她最終的伴侶是北洋政府總理熊希齡的侄子熊七公子容顯麟。
在世俗的眼光裡,唐瑛與容顯麟算不得相配。他人長得不好看,個子也不高,然而風雅幽默,和唐瑛志趣相投,同樣熱衷於交際。
兩人相安無事,白頭到老。
1948年,唐瑛和容顯麟、兒子李覺遠,遠赴香港,後又遷居美國。在那裡,容顯麟仍然做保險公司經理,李名覺專攻舞臺美術設計,成為世界舞臺美術的泰斗人物。
而唐瑛呢,仍然做她的美人。
日子悠然如紫金香爐裡燃燒的片片茉莉香,彈指,已是很多年。
1962年,容顯麟去世,唐瑛搬到兒子李名覺的隔壁,在很近又不打擾的距離,關心著他的生活。
彷彿,她一生都是這樣的人,過著自己斑斕的日子,卻絕不打擾別人的平靜。這是她的分寸感。
她的後半生,像所有普通的老人一樣,白天與親戚朋友們打打牌,晚上飯畢,閒步走走,沒事的時候,帶著孫子們去看看電影。
1986年,她在紐約的寓所裡,平靜離世。
她一輩子都是一個活得精緻的女人,在不安、難料的世事中,做足了頂級白富美。只是,那被羨慕的背後,她也曾放棄了很多人,很多事,以及很多樂趣。
一生活在平衡、規矩、分寸中。
這樣的一生,如涓涓細流,但不似高山瀑布。多了些靜好,但少了些壯闊。
對比陸小曼的一生彷彿好幾生,對比林徽因的短暫而厚重,我也說不上哪一種更好。
都很好,也都不完美。因為都有代價,因為誰的人生其實扒開了看,都不過如此——從未有完美。
所以,人生向左還是右,全看選擇吧,只是,忽然覺得不羨慕了,原來頂級白富美的人生也有它的殘酷之處。
本文轉載自宛央女子(ID:Apple1990-kun)。作者:林宛央,瀟灑派生活者,暢銷書作者,未來知名編劇。一個不走千篇一律的人生,卻過得比誰都瀟灑的姑娘。忌矯情,治拎不清,喜歡你的不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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