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圍剿中國留學生,東亞家庭的全部“賭注”早就輸不起了….

授權轉載自:INSIGHT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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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IrisZhou
特朗普上任第二個月,先是削減NIH、暫停DEI,而後清算哥大,直接撤資4億美元;
隨後,福克斯新聞稱,美國眾議院共和黨正在推動立法,禁止中國公民在美國獲得學生簽證,種種一切讓無數留學生,陷入巨大的焦慮中。
但其實,美本留學生所經歷的心理壓力,並不是突然出現的。
早在八年前,紐約時報就曾報道過,45%的中國留學生在大學出現抑鬱狀態,29%出現焦慮,而在2024年,賓大教授Fan,也深入訪談了留學生在美國經歷的心理壓力。
Ins和小紅書上的留學生們,也許光鮮亮麗、精神富足,過著“不是軌道,是曠野”的人生,可不同研究、報道下的中國留學生,卻總是深感對家庭虧欠、被孤獨、焦慮籠罩……
01
留學生——
東亞家庭的全部“賭注”
在NYU讀書的Cecillia永遠忘不了跟家裡人打電話說學費又漲價的那天。爸爸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很快找到了解決方案:“沒事兒閨女,家裡還有一套房,賣了夠你讀到畢業!”
Cecillia一聽又要賣房,立馬嘗試阻止:“爸,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我在這邊可以做點兼職,補貼生活費,你們就出學費唄。”
圖源:pexels
媽媽在那邊立馬急起來了,就跟Cecillia說,”那哪能啊!你就好好學習,不要想著打工那些耽誤學習知道嗎?錢交給爸爸媽媽處理。”
畢業後的Cecillia,在紐約摸爬滾打。
抽不中的H1B、實習被一而再再而三壓榨的工資都讓她喘不過氣。
Cecillia說,“我根本不敢失敗,爸媽的養老金、親戚的借款、還有家裡兩套房子——全押在我身上了。”
圖源:pexels
同樣,德州的Jay也有非常相似的經歷。
雖然家裡cover他的生活費和學費還算輕鬆,可每年過年爺爺奶奶都會因為心疼他一個人在外,省吃儉用要爸爸存5萬給Jay做生活費、零花錢。哪怕有一年,爺爺奶奶被黑心資產管理公司騙了50萬,也沒斷過他的固定零花。
Jay回國時,每次都會在奶奶擺滿照片的玻璃辦公桌上看到奶奶和爺爺寫的手寫賬單,賬單上密密麻麻記著每月5000元的退休金,買菜、吃飯等生活開銷,以及加上自己讀MS,整整6年給Jay存的錢。
每次存錢的賬單備註,都是爺爺拿鋼筆寫的:“省點錢給孫子讀書”。
Jay拼了命地努力做專案,就為了在回國後給爺爺奶奶多買點好吃的,換臺新手機。可轉眼間,爺爺奶奶已經從出國前的健步如飛,到如今病痛纏身。
哪怕這樣,爺爺奶奶也只是笑眯眯地跟Jay說,“爺爺奶奶胃口不好”、“手機夠用就行,省下錢自己給自己多買幾件衣服穿”這樣的話拒絕了Jay的好意。
(小紅書上留子的共鳴時刻)
Jay說,“我時常感覺虧欠家人,上學的時候太忙,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而工作後沒了寒暑假就更難回家見他們一面。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他們。”
相信Cecillia和Jay的故事,對於很多中國留學生都並不陌生——時常對家人虧欠,卻又倍感無能為力。
雪城大學社會學教授馬穎毅,從2012年就深入訪談了幾百位中國留學生,而賓大教授在COVID期間,也針對中國留學生做了不同的採訪。
在他們的研究中,早就分析了中國留學生承載著家庭帶來的高度期望,期望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成為“人中龍鳳”,或是透過留學實現“階級躍升”。
於是,成為家庭全部“賭注”的中國留學生們只能咬牙堅持,把興趣愛好擱置,選專業也只敢選賺錢的,想畢業後趕緊工作,讓家裡人過得好一點。
然而,在家庭投入之外,東亞的集體主義思想,也或多或少地造成了留子們焦慮的來源。不管家裡是否反覆強調付出,東亞儒家文化讓我們從骨子裡就對家人有著非常高的責任感,認為家人們的幸福與自己密切相關。
圖源:pexels
其次,留學造成的不對等資產置換是第二個原因。比如有些留學生家裡條件其實在國內算比較好的,可為了一個美國留學,家裡需要消耗大量經濟資產。比如前期SAT、託福、AP等課程的培訓/考試,軟體背景的提升。
真到了美國,還要用國內本來能生活得很好的錢。到國外降低消費等級,15刀的煎餅果子、50刀才能吃上三個菜。
然後,這種大量投入只是為了正常在美國留學、生活的不對等置換,就會讓很多人產生,“家裡投入了很多供我上學”的想法。因此會不知不覺產生“我憑什麼值得家裡做這種用本來不錯的社會資產換取消費和生活水平更高的不平等置換”,的“不配得感”。
因此,中國留學生們,比在美國能讀得起大學的本地學生,還有當地的社群支援、學校支援的各種福利,就多了那種對“GPA 4.0”、“留在美國”、“資本回報”、“就業回報”勢在必得的野心,也就造成了焦慮的第一步。
02
不是歧視,
是無法融入的“不被期待”與“忽視”
如果說“東亞家庭賭注”是留學生的第一層壓力Buff,那第二層絕對是——“課上瘋狂舉手,教授愣是裝瞎”的魔幻體驗。
你以為美國課堂是《律政俏佳人》裡的熱血辯論?No!對留學生來說,它更像一場“社恐地獄生存遊戲”:很多留子鼓起勇氣發言,結果教授聽完眉頭一皺,同學禮貌微笑,或是根本沒人在聽,空氣裡最後只剩尷尬。
主頁君身邊就有很多同學表示,來美國之前在學校裡E到不行,結果來美國之後,逐漸學會了閉嘴。
這種情況,在賓大教授的那篇論文中也有提到,很多中國留學生在課堂中體驗到的並非“歧視”本身,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忽視”。
雪城大學教授的研究表明,語言與文化障礙,使得留學生們難以與教授建立深度有效的關係,與當地社交圈也缺乏深度的交往。
不得不承認,被家裡賦予了高度期待的留學生們,一下子到個人主義極強的社會中,再體驗一把“課堂單人脫口秀”,很難不崩潰啊!
造成這種落差,往深裡想,其實是中國學生在集體主義中承載期望,是出挑的那一個,同時被期望著“一鳴驚人”。也加上儒家文化的影響,中國留學生其實怕出錯,同時也非常注重觀點的深度。
但是個人主義社會中的美國課堂,風格更偏向於重在參與,觀點是否新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氛圍和表達。你會發現,很多當地同學,在課堂討論的時候,要麼是paraphrase的“復讀機”,要麼就是滿嘴跑火車的“廢話文學”。
同時,這裡有個有趣的點就是,我們總覺得外國思想上更creative。但深究課堂,我們會發現他們只是在表達方式上更creative。
因此,怕出錯的留學生,就會在課堂上沉默寡言。
此外,在亞洲面孔很容易被“忽視”的環境下,就算留子們滿腔熱血,想踴躍發言,拿到discussion的分,在被點名後,敏感一點地感受到同學和教授在課堂裡大多都想走個過場,並沒有“期待”你回答出什麼東西來。反正什麼答案都會說“That's a good question”。
如果再遇上,在自己發言的時候沒什麼人認真聽的情況,又得不到像美國同學那樣和教授你來我往的互動式反饋,留學生會變得更加沉默。
而沉默的留學生,則會在刻板印象上被加重,認為中國留學生無法參與課堂,又一次遭遇“忽視”與“不被期待”。
還有與教授的互動中,留學生經常會出現公事公辦,按學校policy行事的情況,無法與教授建立深入的連線。在賓大和雪城大學教授的研究中都提到,有的留學生因為亞洲面孔,甚至無法被教授記住名字,導致課堂即使參與也沒有得到評分。
這種“巨大期待”與“忽視”造成的落差,讓留學生從兩個方面都感受到沒有真正被理解的孤獨,從而更加依賴國內社交媒體。
因此,在美國社會受挫後,被迫或主動加入中國留學生群體,只跟中國人或者文化認同相似的ABC玩,待在唯一的,“社交舒適區”。從而加重與美國社會的隔離。
03
國際關係博弈下的“夾心餅乾”
最後,留學生的孤獨、抑鬱與焦慮,與現在微妙的中美博弈競爭也有一定聯絡。這使得留學生們不僅在國內社會中經常遭遇誤解和質疑,也在與美國社會的互動中感受到深深的文化割裂。
主頁君還記得自己有次發抖音,定位定在了學校附近。就看到好幾條評論說:“外國的月亮更圓?”、“是美帝,好了不起哦”,也會有很多身邊的同學回國受到各種冷嘲熱諷“你那麼牛逼回國幹啥啊”、“國外混不下去了才回國的嗎?”
最近川普上臺,頒佈了一系列親本地,搞留學生的政策,特別還針對留學生,下達如果參與遊行就會驅逐出境的政令。
可在美國學習生活,對其文化、價值觀存在一定認同的留學生,回國去到職場,又會被吐槽“不懂中國社會人情世故”。
比如,主頁君還記得之前採訪過一個同學Vivian,當時聊的是回國相關的職場culture shock。
Vivian就說,去年暑假,她在國內(杭州)找了一家企業文化比較年輕,宣傳招聘上看上去完全沒架子的公司實習。距入職時間還有一些,已經跟boss在招聘後玩成“朋友”的Vivian,忽然在半夜收到了boss的一個微信訊息:
“哎,Vivian,你現在在上海玩是吧?明天我和小F也去上海開會,要不提前約個飯?”
Vivian沒什麼戒心,看見年輕女boss像姐姐一樣,就特別開心地答應了。然後Boss要Vivian選家店去吃飯,問過Boss的喜好之後,就定了一家平時跟同學去吃的一家價效比非常高的西餐連鎖。
Vivian先到之後,等了遲到的Boss和她的得力助手小F半個小時,Boss和小F帶了給Vivian的禮物,但一看Vivian兩手空空,當下就黑了臉。最後就是,Boss一邊吃一邊挑剔擺臉色,陰陽暗示這家餐廳太沒品了。
後來回想起來,才發現,還是自己太年輕了,應該挑禮物,注重人情世故的。
此外,在美國課堂上,留學生也經常莫名其妙被Cue。
像小D本來就不太關心政治、經濟各種宏大的話題,但只要聊到中國時,教授和同學都會不約而同地cue到小D,好像在他們的觀念裡,認為中國留學生一定就非常瞭解中國在世界的政治價值觀。
小D總是覺得很尷尬,回答不知道吧,又怕給自己國家形象帶來不好的印象。但有打心眼裡覺得,中美價值觀,起碼在年輕人當中,並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不同。特別是自己作為留學生,早就習慣了世界各地都認同的觀念。因此就會遇到,回答私人觀點又覺得並不足以被同學教授們架在他們預設的“中國代表”上,跟他們期待的那種“中國與我們一定不同”的想法,就會非常不同。
因此,留學生在identity和文化價值上存在的雙重性,在中美博弈之中,最終成了兩邊都不做好的“夾心餅乾”。
雖然留學生所經歷的焦慮、孤獨、抑鬱是家庭期待、文化隔閡、競爭對立等一系列因素造成的。我們還是可以透過意識到我們所面臨的壓力,積極跟朋友吐槽、發洩情緒。
雖然對於這樣的割裂感我們無能為力,也像賓大教授採訪的學生一樣“我回不去家,也不屬於這裡”,但我們能夠誠實坦然面對這種雙重性,並與之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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