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的火焰》,只有青春,沒有時代

所以只要你活得夠久,就能夠看到《平原上的火焰》上映。但是看完之後我只想說,不如不上映。
不上映我就可以一直想象,想象有那麼一部能給“東北文藝復興”增光添彩的好電影。《白日焰火》的那種好。
結果我看到了什麼?一部青春疼痛文學水平的電影。
當然青春疼痛文學也沒什麼,《少年的我》很好看,《七月與安生》也不錯。按這個標準,《平原上的火焰》也還合格。尤其女主還都是周冬雨,堪稱“周冬雨疼痛三部曲”。
但我按照的是刁亦男+雙雪濤的標準期待的,尤其是我還先看了電視劇《平原上的摩西》。
所以《平原上的火焰》如果四年前上映該多好啊。

改得面目全非
YIQIYINGCHUANG

比起原著小說,《平原上的火焰》像是捱了一記“面目全非腳”。
首先,人物之間的關係改寫非常大,比如李斐與莊樹之間的愛情。原著中的李斐和莊樹之間或許有朦朧的好感,但絕談不上是愛情。
但是電影把朦朧的好感徹底放大,既然是青春疼痛文學風格的電影,沒有愛情,又如何疼痛呢?
然後又有了第三者。孫天博這個在原著里老實巴交的孩子在電影裡成了一個變態。他用命案要挾李斐,滿足自己的慾望。
你看,這不就疼痛了嗎?
但這疼痛太淺薄,任何一部青春片都能提供。這部電影本來可以有自己獨有的疼痛,卻被有意無意忽略了。
被淺薄化的還有莊樹的父親莊德增,在原著小說裡,他其實代表了一類人——適應性極強,在任何時代都能融入其中的能人。
這些人膽大心細,圓滑世故,在動盪的年代裡,他們可以是抄家打人的小將;在改革的年代裡,他們可以是野蠻生長的弄潮兒。
在原著小說中,作者並沒有把莊德增處理成扁平化的壞人,他雖然圓滑世故,但卻包容和保護了傅東心,呵護了傅東心的率性而活。
我更喜歡電視劇裡董寶石塑造的莊德增,他更符合原著的氣質。然而在電影裡,因為刪掉了傅東心與莊德增的故事線,人物便也沒有這麼豐滿。
所以電影最大的改寫,就是砍掉了傅東心的故事。也可能是傅東心的故事反映了那個動盪的時代,變得不可言說。
然而這個改變也讓電影面目全非,成為了一個和原著截然不同的故事。

被隱去的時代
YIQIYINGCHUANG

傅東心是一個被時代所傷害的女性,她本可以成為一名傑出的知識分子,她也擁有這樣的能力。然而因為出身,他們一家被打落深淵。
於是她只能成為一名工人,卻又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眼看要被時代所淘汰的她,遇到了莊德增。
這個毫無共同語言的男人包容了她的一切,給了那個年代最好的物質生活。但同樣是這個男人,把傅東心父親打聾了。這是傅東心無法與莊德增共同生活的根本原因。
但有一點沒有變,那就是那個時代毀掉了傅東心的家庭,也摧毀了傅東心的前途。她把自己封閉起來,向內去構建可以棲居的精神世界。
不過在電影裡,整個時代和傅東心的創傷都被隱去了,她只是一個性格冷淡的女人。
然而如果沒有傅東心的故事,我們就無法理解她對李斐的喜愛與付出。她把李斐當成了自己夢想的延續。
隨著莊樹長大,傅東心意識到這個兒子更像莊德增而不是自己,於是她在情感上疏遠了兒子。又因為李斐點燃的那盒火柴,讓傅東心看到了這個女孩的專注與韌性。
傅東心開始培養李斐,一方面是為了報恩,李斐的父親李守廉曾經救過傅東心的父親。但我想更重要的,是她希望這個女孩能夠完成自己未竟的夢想,成為一名學者或是藝術家。
然而所謂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碎了給人看。因為父親下崗而要搬家,因為要離開而有了約定,因為有了約定而發生災難。
一件事改變了幾個家庭的命運,蔣不凡死了,李斐殘了,莊樹當警察了,李守廉隱姓埋名了。
整件事情裡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壞人,卻都被時代撥轉了命運。被搶劫的計程車,李斐書包裡的汽油,火柴盒上姑娘的畫像……都成了時代的註解。
所以這個故事真正要講的,是被時代所傷害的兩位女性。只不過電影,刪掉了其中一個的故事。
不過同時,電影也強化了李斐的故事。用傅東心的話說,李斐是一個行動力比她更強的人。她一直主動去抗爭命運。頗有一種“雖然我殺人放火,但我是個好女孩”的破碎感。
但這樣描述雖然強化了人物的性格和故事的戲劇性,卻也弱化了人物與時代的關聯。最終,電影呈現出來的不是時代對兩位女性的吞噬與絞殺,而是一場殘酷青春故事。
據說這部電影被刪掉了11分鐘,也許關於時代的故事就藏在那11分鐘裡。

這不是我想看的故事
YIQIYINGCHUANG

很難不拿這部電影和劇版《平原上的摩西》對比。相比之下,電影像是青春偶像劇,電視劇倒像是一部電影。
導演張大磊的確是在用電影手法拍攝電視劇,除了故事本身,他往電視劇裡注入了太多關於那個時代的意象。
張大磊復刻了他在成名作《八月》中的手法——用童年莊樹的眼睛去觀察那個時代。因為處於懵然無知的年紀,所以莊樹看不清時代給經歷者帶來怎樣的影響。
就像在電影《八月》裡,主人公張小雷不明白父親在掙扎什麼,不明白舅舅為什麼要賣毛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上重點中學。
但孩子的視角恰恰帶來了某種客觀性。就像《殺人回憶》開頭學宋康昊說話的孩子,遊走在“案發現場”,無目的、無意義地觀察這個時代。
這更符合原著小說的主旨與氣質,作者真正想要描寫的是那個時代。多角度敘事,是為了讓讀者理解不同階層,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人對於那個年代的感受。
不過在電影中,時代成為了背景,甚至被有意淡化和隱藏。傅東心與莊德增,童年的莊樹與李斐,都隨著時代一併隱去。
然而這並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故事,相比一段愛情或是一個案子,我更想看到時代的背影。就像我們被《漫長的季節》和《殺人回憶》打動,是因為電影裡的案子嗎?
我也清楚電影被雪藏多年還能登上大銀幕已屬不易。將時代隱去或許是為了上映而不得不做出的取捨。
改寫成青春文學或許還有票房的考量。畢竟周冬雨和劉昊然這對CP更能吸引年輕觀眾。他們對於那些時代的創傷既不清楚,也沒興趣。
只不過作為一個影迷,作為一個東北人,我會對這樣的題材,對刁亦男和雙雪濤的名字抱有更高的期待。說實話如果這電影是郭敬明拍的,我可以給五顆星。

說來也巧,我在編導名單裡看到了與郭敬明同為“萌芽系”作家的張悅然,她是這部電影的文學改編。也許是她的風格影響了影片的走向。
這我就能理解雙雪濤為什麼會容忍故事被改成這個樣子,因為很可能動手的是他的夫人。

作者 | 牛角
永遠的新文化報評論員

排版丨Amethyst

「注:本文部分圖片來源於豆瓣及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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