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導讀
“俄復開霽,遂行”。
這是陸游行船從小孤山到大孤山途中的一段遭遇——水上行舟,忽然風起雲湧,陸游不得不停船繫纜。不一會兒,天色轉晴後,詩人才繼續前行。BCG開霽書院取自這一典故,在變化莫測的世界格局下,商業領袖難免遭遇挑戰或迷茫,但唯有迎難而上,才能迎來日出東方的時刻,帶領企業立於不敗之地。
開霽書院自2022年創立,聚焦戰略與創新、組織與領導力兩大課題,透過聚合行業大咖分享互動,為企業領導者打造應對未來不確定性的交流平臺。在近期與BCG亨德森智庫(BHI)聯合舉辦的沙龍活動上,BCG與行業專家就高階製造業出海話題分享了自己的思考與觀點,本文為圓桌討論節選。

本期主持人:阮芳
波士頓諮詢公司(BCG)董事總經理,全球資深合夥人
BCG組織與人才專項中國區負責人
BCG開霽書院負責人
BCG亨德森智庫中國區聯席負責人

本期受訪嘉賓:馬東輝
理想汽車總裁

本期受訪嘉賓:紅梅
白象集團人力資源副總裁
原寶潔亞太區供應鏈SNO創新和數字化中心負責人

本期受訪嘉賓:潘國峰
BCG董事總經理,全球合夥人
訪談實錄
Q
阮芳:企業為什麼要自建高階製造的能力?
馬東輝:理想汽車成立至今已有9年,在今天來看,決定打造高階製造能力不是一件難事,但回到9年前,這是一個非常難的決定。理想當時之所以要做製造,主要有兩點原因。第一點是品控質量,如果不自主製造,就只能選擇代工,但好的企業不會給我們代工,因為體量還小。對於能給我們代工的企業,我們又不是很放心,產線的自動化、智慧化可能也滿足不了我們的要求。所以在當時,選擇自主製造是個很容易做的決定。
今天,我們可以很自信地說,中國汽車行業的高階製造在全球已經走到前列。分享一個小例子,過去我們一直認為歐洲大眾是汽車製造行業的領先者,其實他們也非常想跟理想汽車在智慧製造方面做一些交流,探討我們這邊積累的經驗。我們在建設產線時,最重要的還是聚焦產品本身的需求。現在,理想的產線跟產品是相結合的,很多汽車上的技術,像是自動駕駛、AI的技術被應用到產線裡。比如現在的總裝車間,車輛裝備完後基本實現無人檢測,車輛從這個工位開到另外一個工位,再到試車跑道測試效能,檢測後開到發運區,我們也在嘗試用完全無人化的方式實現,所以說製造也可以做得很智慧。
紅梅:智慧製造之所以被大家討論,因為技術發展給予了我們很多方便的條件。但很多人其實把它理解成硬體層面的東西,其實硬體不一定是競爭力,現在供應商有很多智慧化裝置和系統,大家都可以買。企業在製造上的核心競爭力,我覺得不在於硬體智慧化和自動化。我們要去思考企業的核心競爭力是什麼,從這裡倒推,企業需要一個什麼樣的供應鏈,不單純看製造,而是從上游到下游消費者觸達,整個供應鏈網路如何無縫協同,創造別人沒辦法複製的競爭優勢,再看技術如何發揮作用,這個思路是倒過來的。技術是一個工具,關鍵是什麼時候用、怎麼用,完全取決於你如何去定義競爭力,這一點需要大家思考。
Q
阮芳:在打造製造能力時,企業建設了哪些配套支撐機制?
馬東輝:首先是在核心技術上堅持自研。比如,理想內部有好幾個智慧化團隊,其中智慧駕駛、智慧空間這兩個是2C的,大家比較熟悉。但還有一個智慧團隊叫智慧工業,主要賦能在製造端,是內部的採購、生產、倉儲、物流和交付系統打通計劃,這個也是自研的。
第二是資料打通。理想有一個數據平臺,主要服務於質量管理。使用者在使用車輛過程當中一定會遇到各種問題,這些問題要麼在製造端,要麼在開發端。透過這個系統,我們連結了產品研發、整車製造、合作伙伴,當用戶的車可能有問題時提前預警,主動觸達。下一步,我們會做生產中的預警,對工藝、引數、效能去做監控,讓質量問題不要出廠,這部分能力也是自研。
對於投資高階製造,我們也有自己的原則。智慧化在製造領域是可以度量的,第一是成本,可以提高多少生產力,有多少人力替代,這就是收益。再比如剛才提到的質量預警,質量問題出現在售後端會產生很多成本,如果能夠前移,質量成本會大大降低。第二個判斷標準是要保證大規模可持續交付。
Q
阮芳:企業如何從0到1進行供應鏈和生產製造體系的轉型提升?
紅梅:我幫助過很多傳統企業轉型,我覺得有一個思維觀念要打破,大家總以為轉型要上很複雜的系統,其實真的不需要,到處都是機會。很多企業只要用Python做一點自動化就會有很好的效果。人們總以為轉型要大投資,我認為企業不要一上來就買昂貴的解決方案,很多企業買了數字化系統之後,利用率不到30%。數字化不是搞一個系統就可以,流程要跟著改,組織要跟著改,決策機制要跟著改。如果不改,很多場景都不能實現。在給其他企業做諮詢的時候我都會建議,先用簡單的東西,讓企業見到效果後,企業上下自然會投資更多、更加有意願學習,如此一來水到渠成。我覺得這比畫一個複雜的架構圖和路線圖更實際。
Q
阮芳:中國製造業出海,有哪些目的地可供選擇?
潘國峰:出海是最近幾年很多企業關心的話題,隨著美國大選落幕,大家越發積極地在討論這個議題。過去十多年中,我主要生活和工作在美國、加拿大及墨西哥,期間很多的體會可以供大家參考。首先,中國企業要想緊靠美國巨大的市場,第一個想到的是去美國直接建廠。如果已經在美國建立了工廠並能存活下來,企業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不然,相比國內更加高昂的成本,大部分人都會打消去美國建廠的念想。
下一個自然而然會想到去墨西哥,畢竟墨西哥毗鄰美國,有長達三千多公里的邊界,又有美墨加貿易協定存在,所以在關稅上有比較大的優勢。墨西哥單人用工成本比國內要低得多,但成本不是單有人工這樣計算,事實證明很多企業發現出海墨西哥的成本遠比想象的要高得多,因為效率和技術工人缺乏,往往需要1.5到2的人工才能等同國內1個員工的工作效能,除了勞動力成本,還有原材料缺乏需要額外的進口關稅及運輸附加、基礎設施欠缺帶來周邊服務成本的增加等等,最後發現除原材料以外的成本可能是國內的2—3倍之多。所以,如何有效降低成本是在墨西哥生存的關鍵,數字化技術的進步和推廣,尤其是AI的應用帶來了很多機會。
Q
阮芳:怎麼去?
潘國峰:在海外建廠,單純複製中國國內的成功經驗到海外市場,還是比較有挑戰的,有可能“水土不服”,所以從管理效率入手,建立海外本土化管理層的能力很重要。出海不僅僅是供應鏈重建,同時也是文化融合的過程,要妥善利用數字化技術協助解決企業裡面的文化衝突。
企業需要完善人才管理和組織架構,是選擇總部輸出型的管理團隊還是本地主導的管理團隊?很多出海的企業選擇在一些關鍵的主管崗位依靠總部輸出,最終結果是在一個陌生的國度強行推行中國式的管理方式。本土的人才很多時候難以出頭,更多時候他們往往被批評得抬不起頭,這樣做的一個結果是——本地員工選擇躺平,不行就走人。其實現在供應鏈的輸出也是文化的輸出和融合。如果企業一直強調在中國做得多好,動不動就說出海後當地生產質量不行,裝置不好好管、不好好修,那麼會非常挫敗當地員工的自信心和積極性。久而久之,也不利於培養他們對企業的歸屬感和忠誠感。很多企業出海後大膽啟用本土化團隊負責運營,往往取得了可持續性的成功。
數字化、智慧化的遠端支援在保障國內生產技術延續的同時也可以幫助打造本土化的技術能力。我親身經歷過這樣一件事:我們有一裝置發生故障,由於這種型別的裝置以前大多在中國運用及生產,海外精通此道的專家很少,因此只能依靠中國專家。然而,本土的工程師透過中國專家遠端同步模擬指導,最後解決了問題,本土團隊因此覺得他們在解決問題中起到了主導作用,感到非常自豪,事後也立刻進行經營總結並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高。裝置最後運營的效率和國內幾乎可以等同,這件事讓我特別感動。
藉助數字化和智慧化製造的技術發展,裝置可以加裝感測器收集資料,透過分析資料,不單能夠監測生產運營狀況,還能監測裝置的健康度,中國的專家團隊可以提供遠端支援,及時指導海外僱員維護和解決問題。事實上,中國專家團隊提供遠端支援,相比於在現場作為他們的主管進行批評,更有利於促進海外團隊的學習積極性,他們下次還會主動呈報問題,尋求幫助。現在AI技術已經逐漸發展,從原先的人治到現在虛擬的管理者概念,由感測器收集生產線和裝置的資料,透過AI的方法指導解決方案,將技術應用從國內示範廠輻射到海外。藉助AI技術的遠端支援,既有助於加強本土化團隊能力和隊伍的建設,建立海外團隊的信心,也有利於提升生產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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