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十三姐
又是一件男教師涉嫌性侵女學生的事。
一位舉報者在網上發文控訴，其表妹符某從2017年到2020年在廣西百色祈福高階中學就讀期間，遭到教師唐某性侵，導致表妹從2019年就確診重度抑鬱症，持續惡化，今年年初，表妹自殺身亡。
老師性侵學生的案件並不少見，但這一次不一樣。
從網上目前能看到的女孩日記和聊天記錄截圖中，可以發現她在跟唐某某共處的幾年裡，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處在一個極度迷茫、混亂、迷失自我的狀態裡。
她寫下：“我一直在告訴自己，我是受虐狂”，“情緒、意識、生命被他悄然掌握”，卻又一邊不斷告訴自己“我愛他”，“自己的世界裡只有他”，“我成了有罪之人”……
可以看出，她曾一度認為這是一場「未成年高中生和教師的“不倫戀”」。
那位“唐老師”用盡PUA讓女學生看低自己，服從他的安排，甚至“離不開他”，營造師生戀假象，實則是把女孩當玩物。
這是最可怕的陰謀——她都不知道這是性侵，她以為這是“戀愛”！
因為沒有人告訴過她這種以權威壓倒性身份強制產生的兩性關係，並不能叫戀愛，那是一種絕對的霸凌。與未成年人發生性關係，不論未成年人是否願意都構成強姦。
她的日記和聊天記錄中，大量記載了當時的細節和感受，有很多字眼十分不堪入目。
但她依舊錶達流暢，下筆深刻，她一直在努力解讀自己，但是解讀到最後又陷入更深的迷茫，甚至對自己進行“蕩婦羞辱”。
2020年她曾在高考中途棄考，原因很可能也與性侵事件相關，在2021年她復讀後以縣理科狀元考入華東師範大學物理系，她本來是很優秀很上進的女孩。
可她就在這樣反反覆覆的迷茫和無助裡，確診重度抑鬱，大學才上了半年就退學了，2022年還確診為精神分裂症，試過用不同方法自殺。
所以一切都是源於高中時期的遭遇。
一個女孩子好好地光彩地上了高中，遇上了那個人渣老師，用盡了她日記中所陳述的各種下三濫的PUA手段，竟讓女孩覺得自己“愛他”。
讓不對等關係中的弱勢一方認為“這是戀愛”——無疑是最惡毒的一種性侵方式，他把“罪”順利轉移到了女孩自己身上，女孩以為“我愛上老師，是我有罪”。
“我重病纏身地歸鄉，而他安然無樣，全身而退。”
泣血控訴之後她自殺了，都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想清楚那是愛還是恨。可如果這件事沒有被曝光，那個男老師像無事發生一樣繼續當著他的老師，說不定還能再多得幾次獎。
在《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裡，作者講述了自己被補習班老師誘姦的故事，她同樣是把那段關係定義為“戀愛”，她認為自己“愛上了”老師，一邊為這種“戀愛”感到噁心，一邊又覺得“離不開這段關係”。
“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是房思琪式的強暴。”
不費吹灰之力的PUA，總是發生在以上對下的不對等權力之中。
所以，每個人都要明確地告訴孩子：在任何不對等的權力關係中，是沒有對等的情感的，所有突如其來的以“愛”之名的靠近和利用，都是犯罪！
第二個讓人痛心的點，是這麼長的時間裡，沒有任何一個人幫她。
她不對任何人說，自然可以認為這是她的“苦衷”和“無奈”。
但造成這種苦衷和無奈的原因，是一個足以讓大部分中國家庭無法直面的現實——孩子為什麼都不願意向父母求助？
根據舉報者所說，表妹的父母甚至在孩子死亡之後都不知道有這件事的存在，直到聽說了性侵事件之後，才回去翻看女兒生前的手機電腦，查詢當初的點滴痕跡，才開始瞭解女兒和那位唐老師的過往。
她媽媽說：“女兒高二起情緒不穩，多次想自殺。當年他（唐某）不承認，還說我女兒脾氣不好。”
我能想象這對父母此刻的痛苦和後悔，但是我想象不到當初他們的女兒在第一次碰到姓唐的人渣對她表現出異常舉動的時候，她是不是想過跟父母講，最後又是因為什麼沒有講。
或許是跟父母聊到這種話題時，很多孩子害怕得到的可能是更負面的反饋。
正如房思琪用假裝輕鬆的口吻對媽媽說：“聽說學校有同學跟老師在一起了”。
她媽媽問：“誰？”
房思琪回答：“不知道。”
媽媽說：“小小年紀就這麼騷。”
從此，房思琪決定這輩子不說話了。
很多父母以為自己愛孩子，卻沒有真的給到平等的對話的機會，更不可能完成救贖的過程。
這可能也是害死那位表妹的間接原因之一：沒有人能幫她一把，哪怕是自己的至親家人。
如果世界上連最後一個你以為可以依靠的靠山都沒有的時候，人只能變瘋。
我們中國小孩，從小和父母的距離就很大。昨天在我的文章留言區，有一段留言感觸很深：
生命連結，情感連線，孩子能跟誰有呢？碰到事情的時候他們第一個能想到的那個可以訴說、可以討論、可以幫助的人是誰？
或許孩子身邊沒有這個人，只有那個說“怎麼不性侵別人只性侵你”、“小小年紀就這麼不檢點”和“你不招惹是非人家為什麼騷擾你”的親人……
所以，至少，我們都不要做這樣的親人和父母。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沒有壞人，沒有惡魔。當孩子碰到壞事的時候，至少我們能第一時間被孩子當作靠山來傾訴和依靠，我們可以把很多壞事扼殺在傷害程度較淺的時候，保護孩子那不成熟的和迷茫的幼小心靈，讓它迴歸到正常的生活裡來，重新生長。
我們也要呼籲學校擦亮眼，評選什麼優秀教師的時候好好看看這些人的人品，對舉報的學生不要不了了之、得過且過、互相包庇。
更要呼籲明確的嚴格的法律，將這些罪惡之人處以極刑，免得其他同類一看反正死不了，就肆無忌憚。
最重要的：一定要站在孩子這邊，無論發生什麼，相信他們幫助他們，只有這樣，當不好的事情發生時，他們才會願意告訴我們，信任我們。
十三姐
魔都高影響力KOL
公眾號「格十三」「十三姐夫」「十三姐的下午茶」
著有《了不起的中年婦女》《了不起的中國媽媽》《帶夫修行》
微博@格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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