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否擁有討厭的勇氣?我指的是討厭一個人的勇氣。
或許很多人會疑惑這個問題的必要性,但我得坦白地說,在過往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並不曾擁有討厭別人的能力。
也許是因為家庭教育,也許是因為什麼我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環境因素,我一直擅長觀察和聆聽,但似乎也只限於觀察和聆聽,不斷在封閉的自我中接受他人的一切。在和別人交流相處的時候,我會格外留意他們分享的觀點和流露出的性格特質,默默在心裡對其表示無條件的接受和肯定(如果TA不初次見面就罵我的話),在腦海中逐漸構建起這個人的人物形象,此後無論與對方相處時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會告訴自己,這就是TA的個性,這就是TA,當我感到溫暖和關懷時,我想“TA人真好”,當我感到尷尬和難堪時,我想“他也許沒有惡意,他只是太直接/沒想那麼多/說話方式如此,我應該接受TA的特點”。
舉個例子吧,有次朋友A生日,我知道TA平時喜歡拼圖,就送了一副拼圖作為禮物。朋友A很熱情地收下了,但在拼拼圖的時候半玩笑半煩躁地吐槽拼圖難以安裝、不在TA的審美點上等等。我的第一反應的確是尷尬,但很快我就在心裡回顧了朋友A以往曾表現出的善意和偶爾直白的說話方式,並告訴自己“TA平時對我也挺不錯的,只是說話有點直接而已,沒有惡意的。”於是我“嘿嘿”打著圓場,說著“下次再也不買這個品牌了”之類接上TA的話。我們的交流被一旁的朋友B看在眼裡,TA看著我,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我衝TA挑眉想詢問,TA卻搖搖頭沒說話。不過TA幾天後還是跟我討論了這件事情,問我A的做法會不會讓我傷心,我那時已經沒再想著這事,經B提醒才回憶起來,老實告訴TA:“一開始確實有點,但是我覺得A沒有惡意,TA性格就是比較直白,平時對我挺好的。”B卻搖搖頭告訴我:“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情就是不太妥當,如果你不高興應該和TA認真交流,不能你自己忍下來,這樣才不容易產生隔閡。”
那是我第一次隱約意識到我總在有矛盾時為別人解釋開脫,但真正想要改變這種思維方式是在今年夏天。
今年夏天,我們為了一場重要考試忙得焦頭爛額,同學C平時和我有些交流,備考期間也經常詢問我考試資訊和備考進度等等,我對此並無保留。但在交流過程中,TA總在向我闡述我面臨的競爭有多麼激烈,我勝利的希望是多麼渺茫,同時訴說TA的焦慮和擔憂。其實不用C說,我也知道這場考試是一場緊張激烈的競爭,畢竟我已經為此壓抑了一個夏天。我試圖結合實際情況向C解釋我們仍然具有競爭力和透過的可能性,鼓勵TA也慰勉自己,以免我們還未上場就已經投降。我多麼希望對方能告訴我“我們一起加油,都沒問題的”,然而我從C那裡獲得的資訊永遠是“可我覺得你的競爭對手真的很厲害,如果你沒透過你會怎麼辦?”在被質問太多次失敗後該如何處理之後,我終於在鬱悶之外產生了一瞬間的憤怒。或許是我緊鎖的眉頭和沉悶的臉色驚動了我的朋友,TA們擔心地詢問我狀況,我不捨得放棄這個訴說的出口,選擇隱去C的姓名講述了在與C交流中我得到的資訊反饋和情緒衝擊。朋友們正色告訴我,對方在消耗我的備考信心。我嫌他們把話說得太嚴重,苦著一張臉開口:“可是我不知道TA是不是有意的,也許TA主觀上並不想造成我的恐慌,只是自己太焦慮了想問問我。”朋友們有些恨鐵不成鋼,其中一個直白地告訴我:“別管有意無意,TA讓你難受了你就可以生氣。”
感到難受就有權利生氣。這似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但直到那一刻,被負面情緒衝擊質問了很久的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我總以“TA主觀上也許沒有惡意,可能就是說話做事太直接”為那些可能冒犯到我的人解釋開脫,一遍遍說服自己別計較、不在意,然後笑嘻嘻地圓場。
我也好好反思了為什麼自己總不肯討厭一個人,我想或許是因為我首先沒有被討厭的勇氣。因為害怕被別人討厭,所以不想放大相處過程中的衝突和矛盾,不敢質疑對方是否帶著惡意或者無意中傷害了我。要想不被別人討厭,當然需要順著對方的話語和心意,只要委屈不滿的是自己,忍讓受傷的就不會是對方,TA自然也沒有了討厭我的理由。
但是真的是我想的這樣嗎?其實就算我事事順隨他人的心意,或者與別人井水不犯河水,他們也還是可以無理由地討厭我,因為這是他們的權利。而我也擁有這種權利。我可以具有善意的眼光、包容的心態,但也始終保留討厭一個人、一件事,甚至一個無關緊要的物品的權利。我想,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你我都擁有這樣的權利。
在這篇文章的最後,我想慶祝自己終於擁有了被討厭和討厭的勇氣,也祝願你我更加珍視自己,勇敢行使我們感知自我和世界的權利。

文案 | 討厭也沒關係
編輯 | 討厭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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