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5年的春節前夕,中國AI公司DeepSeek憑藉“模型蒸餾”技術橫空出世,以更低成本突破算力限制,甚至引發英偉達股價震動。
創始人梁文峰——一位沒有留學背景的本土學霸——被推向輿論中心。一時間,關於“中式教育碾壓國際賽道”“留學泡沫破裂”的論調甚囂塵上。
也在同一個春節,我接到高中同學的問候,在聊起孩子時,他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在他看來,一年花幾十萬交給國際學校簡直是割韭菜。
他的想法和不少人不謀而合,連特朗普近期都誇讚了中國的基礎教育。

然而,一個企業的成功,一個產品的突破,真能證明其成長土壤的教育模式優越性嗎?當我們為梁文峰的成就喝彩時,是否忽略了背後千萬個“獨木橋墜落者”的代價?當國際教育被貼上“奢侈品”標籤時,其核心價值是否被誤讀?
本文以作者的親身經歷,深入剖析內心,試圖探討兩種教育模式的本質差異與共生邏輯,歡迎讀者參與討論。


體制內教育:
允許個體失敗,
追尋集體成果的篩選模式
看看梁文峰的教育經歷:2003年從廣東省考入浙江大學電子資訊科技工程專業,2007年在浙江大學繼續研讀該專業的碩士學位,並在2008年的研二階段,開始與同學收集金融市場資料,探索機器學習等技術在量化交易中的應用。
我和梁文峰年紀相仿,當看到他教育經歷,我瞬間明白——這是一位比我更適應中國教育體制的頂級智商同齡人。
而在我的中學求學階段,有很多這樣優秀的少年:
他們總能完美做出理綜卷最後一道大題,有時還能做出不止一種解法;
二十年前,高考備戰還沒有後來花樣百出的助攻手段,省重點中學也會早早篩出“S級種子選手”重點關注培養,他們將早早地被老師挑出,成為全年級其他百分之90的幾百名學生的模板。
高考後,他們的名字將被抄錄在紅榜,在畢業幾十年後仍是口口相傳的傳奇。
2003年,中國的高考生人數是613萬,985錄取率大約是1.5%;2023年,高考考生人數是1000萬高考考生,而985錄取率卻未有顯著增長,仍只有1.6%。
也就是說,二十年間,中國經濟飛速增長,教育投資大幅增長——從鄉村,縣域到城市,學校的操場實驗室等硬體設施越來越好——競爭的氣氛卻未有鬆懈,甚至日益白熱化。
而2021年被“雙減”政策重錘的教培機構,是這種競爭壓力下必然的結果,也是競爭氣氛的推手。這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競爭,本質上是一場“人口基數驅動的機率遊戲”——梁文峰們,正是龐大分母託舉出的“S級種子”:他們智商超群、自驅力極強、適應高壓環境。

有一個形容這類學神的段子:
最後一道超難的大題,卡住其他百分之99的分母人群:坦白說,高中畢業十年後,我還偶爾做噩夢,夢見數學卷子翻一面,一道一道看下去,居然全不會做,掙扎醒來,心跳如雷。
因此,我和我的同學,都不是中國應試教育遊戲規則的最後勝出者。多年後,作為成年人,我懂的:中國的教育資源有限,人口壓力大——就像有限的土地要種上超額的種子——哪能精耕細作,同一批種子撒出去,長出來的自然都是好苗子,長不出的只能怪時運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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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的種子落在了水泥地上沒機會發芽,有的種子需要在沙地裡才長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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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種子喜水,有的種子喜旱……
但顧不得那麼多,資源少,而種子有的是。

畢業多年後,在深圳相聚的同學和我,都有著相對體面的工作。
聊起同窗的生活,他仍對少年時期被輕慢對待耿耿於懷:少年時矮瘦的他,因成績平平,卻被安排坐在教室的最後排,常年與清掃工具“同桌”;高中畢業後的他,被父母打撈救濟,送去烏克蘭留學,居然展露出很高的街頭智慧。
他在一年之內,就能說一口流利的俄語,還發掘自己音樂天賦,在異國組樂隊搞演出;回國來進入金融行業,極會察言觀色,積累了一批高階客戶在手,挖到第一桶金。
在他口中,頗受老師寵愛,能特許在晚自習聽著英語廣播節目刷題的我,“英語好,文科強”。其實也是一顆殘缺的種子:文綜單項成績考了“地區狀元”也沒用,數學單科拖了後腿,估分填志願還“脫靶”(指估分不準確導致志願填高或填低),與考前面試的985大學擦肩而過,最後在家庭支援下,本科轉學美國大學。
這就是篩選模式,其底層邏輯是“允許個體失敗來保障集體的結果”——也許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個在天賦不遜於梁文峰的S級種子選手,可能因為身體不適,或填錯答題卡,或填錯志願,與頂尖大學失之交臂;又或者有天賦好卻未必適應文理分科的綜合性人才,在高考的評價體系中佔不到優勢……
然而,體制不在意個人的成敗,追求的是最終結果:即便沒有梁文峰,也會有其他人,在合適的時機,站上體制設定的位置。

作為個體,我只是內心覺得不太對勁:一路考上來的我們,其實很擅長用鄙視鏈體系,實則也是分數體系,在內心衡量自己在社會的生態位。當面前這個早已獨當一面的同學說起年少時的經歷,調侃我曾是老師的珍寶,其實,他能在一年之內說好俄語,走街串巷在烏克蘭的市集倒賣小商品,豈不是勝我許多?
從高考大省的重點中學畢業二十年後,從事科技創新最前沿的,如當下正火熱的“自動駕駛”“ AI+智慧硬體”行業的同學中,有當年考上985大學的勝利者,但更多的是成績平平趕上風口的“中等生”。
根據他們目前的反饋,創業與創新是“九死一生,萬般艱難”的過程,在巨量的投資和等量的不確定性面前,人生路雖行至半途,仍勝負未定。
那麼強調鄙視鏈的篩選體系,篩掉了“不適應高考體系的人”,篩掉了“在高考勝出但厭惡風險的人”,僅留下了少數能夠勇於嘗試,大膽創新的人,進入下一輪的創新冒險——這樣的篩選有效,但是否是一種人才的浪費?
格林童話的灰姑娘故事,像是當下教育現實的對映:用一雙水晶鞋選出最完美的女孩,那些削去血肉想穿上這雙鞋的配角們,她們的人生之路要怎麼走呢?


中國式創新:
結果至上的“篩選模式”
走進任何一所排名靠後,或者縣域的寄宿制高中,我們能看到矛盾又魔幻的現實:教室後排總有在睡覺的學生,以最消極的方式對抗著最嚴格的管理方式。他們在學校的計劃表中,六點半起床跑操,禁止使用電子裝置,課間休息時間有限,一直學習到晚上十點……
然而,這個群體中老師和自己心知肚明的分母,在每一分鐘都被安排和填滿的日程中,對學習早早喪失了興趣,對未來規劃提不起動力。未來,對他們來說是灰色的荒蕪,他們無力探索,也難以想象。
根據《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顯示,24.6%的青少年存在抑鬱狀態。而這種現象,是課間休息不能出教學樓,作業負擔重,週考月考單元測醞釀而來的。
中國式的創新建立在這樣的機制當中。大眾對於創新的普遍想象,認為“創新發生在靈感閃現的瞬間”,或者是“智力頂尖的人才在實驗室裡奮戰的結果”,“百分之九十九點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才靈感”。
然而,科技企業創新,其本質是海量資金(國家投入或資本市場投入),寬鬆的監管政策 ,巨大的市場能回報前期投入, 以及人才培養共同作用的結果。
前三項中,中國提供了極其優渥的的條件,相較全球其他地區,政府補貼充沛,資本市場活躍;相較歐盟國家,中國有相對寬鬆的資料監管環境,助力抖音/TikTok透過A/B測試快速迭代推薦演算法,佔領市場。

DeepSeek的突破,本質上仍是一種“效率型創新”——它並未發明新演算法(如Transformer架構),而是透過工程最佳化降低既有技術的應用成本。這種創新高度依賴兩類人才:“高執行力的工程師”與“抗壓性極強的團隊管理者”,而這正是體制內教育最擅長篩選的人才。
從新能源到網際網路,中國企業的“卷王模式”與“教育篩選”一脈相承:用最低價格搶佔市場(如拼多多9.9元包郵)、用極限壓縮研發週期(如字節跳動“大小周”工作制)。正如高考透過一次考試定勝負,商業世界的贏家,也往往是那些最快將技術落地的“倖存者”。
然而,這種創新路徑依賴龐大人口篩選出的工程師紅利:根據聯合國2022年的資料,中國STEM畢業生數量是美國的8倍,但基礎研究投入佔比不足6%,遠低於美國的17%。當創新進入“深水區”,過度依賴效率最佳化的弊端正在顯現——根據斯坦福大學的AI指數報告,2023年中國AI專利數量全球第一,但底層框架貢獻率不足10%。
這是中國式創新的一個瓶頸,也是教育的殘酷真相:中式教育篩選出的“耐雞型人才”,足以支撐追趕階段的效率創新,卻難孕育從0到1的顛覆性突破。當梁文峰們站在金字塔尖時,塔基是無數因心理崩潰、資源匱乏而折戟的“墜落者”。
這或許是舉國發展必須承受的代價;然而此刻,改變迫在眉睫。


體制外的教育:
高容錯率和高資本投入的人才培育模式
對於大多數中國家庭,子女不是可迭代的“實驗品”,而是唯一的“種子選手”。
體制外的教育,指不以高考升學為目標的教育體制,其提供的容錯空間,恰恰彌補了體制內教育的致命短板:體制需要的是能占上塔尖那1000個位置的人——是誰家的小子和閨女,這不重要。當個體的學生從體制內教育的大網裡被漏掉時,家庭,成為了“打撈”“託舉”自家孩子的堅定而唯一的後盾。
如果把孩子比喻為創新企業,家庭像是“創新孵化器”:大筆資金的投入,充足的資訊資源,和允許犯錯和調整方案的風險投資精神,是創業成功的必要因素。
當然,這樣的條件和心態不是人人能有:中國的國際化學校學費多數在18-34萬元/年,相當於中國居民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的4.6-8.7倍(2023年),家庭不僅需要支付能力,還要有承擔風險的魄力。走出體制內提供的公共服務性質的教育路徑,去探索少有人走的路,意味著換賽道甚至“受騙”的風險,都將由家庭共同承擔。
那麼,體制外的國際教育,到底為家庭提供了什麼?
成功的體制外教育,首先提供了獲得自主學習能力的機會。以IB課程體系為例,根據IBO官方資料,IB課程學生在美國大學輟學率僅5%,遠低於全美平均40%。並非因為IB學生更聰明,而是其教育模式培養了“自主學習的元能力”——一項針對IB畢業生的追蹤研究顯示,其職業成就的68%可歸因於“抗挫力”與“跨學科思維”等在學校獲得的軟技能。
以美國著名高中Phillips Exeter Academy為例,其“圓桌課堂”徹底廢除 lecturing(講授),強迫學生透過辯論、協作自主建構知識——這種模式培養的批判性思維,正是OpenAI等企業突破性創新的基石。對於學生而言,也能最大程度地給予探索自己能力邊界的空間。

同時,國際教育的高投入,以及對社會科學,文學藝術科目的相對重視,是一種有別於體制內教育的,對“文化資本”對重視。透過學習馬術、戲劇、博物館鑑賞,滑雪等看似“無用之學”,塑造孩子的審美與社交技能,掌握精英階層的身份密碼。
創新並非只發生在實驗室裡,也發生在晚宴的餐桌討論之中;桌邊的低語,決定了創新的的血液,即資本的流動。
當然,中國的國際教育的缺點是高成本:不得不說,這是社會支援完全退場,家庭成為教育支出的唯一承擔者時,教育全面商業化的弊端。
爆雷的國際學校與唯利是圖的辦學者,背後搞小動作破壞競爭公平性的作弊者(考試作弊,保分保錄),學校裡外籍老師每年的高離職率,都讓家庭為國際教育付的每一筆賬單都蒙上“被收割”陰影。
更不必提,作為一條相對人口基數少有人走的路,外界的偏見,認為留學生是“高考的投降者”“投入幾百萬月薪五千的大冤種”,讓這條路上的行路者倍感壓力。
眼下,正是國際教育在脫水、祛魅的新階段,兩種教育制度的比較,不單是家庭個人的選擇,更是文化的比較,甚至越來越帶有政治化敘事的色彩。
對於國家而言,這些不走獨木橋/尋常路的人,能為中國科技創新帶來助力嗎?沒有留過學的高考勝利者,能與矽谷的科技企業一戰嗎?


未來之戰:
篩選還是培育?
在國與國的科技博弈中,教育的“人性成本”常被忽略:中國的篩選效率在提高,根據教育部資料,80後至00後一代大學入學率從5%躍升至57%,人口培養的紅利進入變現期;更多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口基數是中國“獨立自主,大力創新”的底氣。
在科技創新拼刺刀的階段,美國也同樣需要篩選全球人才,這也是一種收割邏輯:根據NSF資料,矽谷60%頂尖科學家為移民,其本質同樣是透過全球虹吸人才,完成“最優解篩選”。
在全球競爭的局面下,美國也同樣需要篩選來自東亞和南亞,歐洲,乃至全世界的頂尖人才;矽谷的成功,同樣是篩選的結果。
與百分之60的矽谷科技精英的移民比例相比較,而中國AI頂尖學者本土化培養佔比超百分之80。當然,這樣的底氣,是建立在龐大的教育紅利基礎上的,篩選無處不在:華為天才少年計劃起薪201萬,2023年申報者入選率僅萬分之五。
2003年梁文峰參加高考時,錄取率僅62%,但985錄取競爭遠不如今天激烈(2023年高考人數增長110%,但985席位未同步擴容);當下家庭的教育投入已是20年前的3倍(北京大學調查),只為爭奪更少的“椅子”。
宏大的敘事終究要回歸現實。而對於家庭教育抉擇而言,家長們被迫在理想與現實間走鋼絲。

越來越多的中產家庭選擇國際教育,背後是清醒的風險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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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北京重點中學的“普娃”,可能因數學偏科被徹底貼上“失敗者”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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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樣的孩子在國際課程中,可透過選修難度更低的數學,多修自己的優勢科目,在選擇更多的科目中,比如藝術設計、小語種、心理學、甚至宗教神學,發掘和培養自己潛在興趣,並透過社會活動等多元路徑將這個孩子更加立體地展示給QS100的學校。
作為體制內教育的補充道路,依靠家庭託舉的私立精英教育模式,是否“培育人才”的最優解?如果有既能最大程度地發掘培養學生的優勢,收費又低的教育資源,任何家庭都求之不得。用大筆的金錢來換取培養模式的靈活性,只是在教育資源緊缺,競爭激烈的時代,家庭的無奈之選。

“減少城鄉教育差距,大力推進教育創新。”


“把課間十五分鐘還給孩子。”


“讓孩子每天在室外活動兩小時,可以有效防治近視,更可以預防抑鬱。”

也許,DeepSeek等人工智慧在當下取得突破的其中一個積極意義,就是讓資訊和知識的獲得變得越來越容易,個性化的問題能得到解答,兒童的潛力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和培養。
但如果在社會中的“生態位”有限時,教育又不可避免地要運用篩選機制。伸出手去,教育者的手心是“育人”的理想,手背是“競爭資源,維護地位”的現實,實在難以兩全。
正如上海某國際學校家長所言:

「寫在後面的話」
教育沒有唯一答案,唯上下求索
DeepSeek的成功,不應被簡化為教育模式的勝負。當我們在效率與人性、篩選與培育間抉擇時,需清醒認知:
在基礎研究薄弱、技術封鎖加劇的當下,效率至上的篩選仍是不得不為的“次優解”;
國際教育提供的不是“成功保證”,而是在不確定時代守護子女探索自己潛力的一線可能。
真正的教育進步,始於承認沒有一種模式能通吃所有場景。或許未來的答案,就藏在二者的交匯處——用體制的“篩選效率”保障基礎人才供給,以國際教育的“培育理念”啟用頂尖創新。而這一切的前提,是放下對“勝利者敘事”的執念,看見每一個“墜落者”的淚水與價值。
最後,在經過深刻思考後,我想這樣回答,在同一個教室裡揮灑過汗水的同窗:
二十年前的我,並沒有機會為自己辯護,英語和文綜的卷面分,也曾不是我的上限;解錯解不出高考數學卷多數大題也沒關係,我能在SAT數學考近滿分,基礎的數學思維能力已經達標。
二十年後,如果我的孩子,能不畏懼犯錯,發掘自身潛力,無需削足適履,大膽試探自己能力上限——即便當下,需要作為家長的我奮力託舉,亦無怨無悔。

3月2日(下週日)13點,“爸爸真棒“將邀請6所名校校長、升學老師做客線下教育論壇,共談2025年擇校新變化與底層邏輯。
屆時參加活動的家長將免費獲贈一本《2025上海國際化學校指南》。

本冊指南分為五個章節,從國、內外國際教育宏觀趨勢解讀到正處於小學、初中、高中不同升學階段的家庭微觀擇校層面,透過詳細的資料、直觀的圖表,層層細化、深入剖析各類擇校升學問題,並給出針對性的建議。擇校家長不容錯過!




作者招募&投稿:caohuiying691065
文章轉載:yan10993614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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