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這個詞似乎貫穿著不少留學生的四年，申請季擔心“零offer”，上了大學又焦慮GPA，快要畢業了開始因為找工作睡不著覺，尤其是近幾年花費百萬留學，回國依舊月薪幾千已成為社會常態。最近，某央企校招收到 120 萬份簡歷的訊息衝上熱搜，無數家長和孩子陷入焦慮，未來的教育之路，究竟該何去何從？
文｜mikizhou
From Miki粥
微訊號：mikizhou520
不少朋友可能看到了，清明小假期某央企在公眾號上釋出的一組2025年校招資料上了熱搜，標題是：
我們收到1196273份簡歷。
看第一眼我還以為是條假新聞，因為實在很難想象，一屆大學畢業生能給一個單位投出將近120萬份簡歷，而HR的郵箱居然沒有被炸掉。
因為：
如果一個人投了5個崗位，也至少需要60萬人參與（官方統計資料42萬）；
如果一封簡歷只有20K，全部加起來也至少有20個G；
如果篩選一個簡歷只需要3秒，全部看完也需要360萬秒，不眠不休41天。
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這個資料都不可思議，但它就在現實裡發生了…
雖然事後企業刪掉喜報並做了澄清，曬出8000個崗位待招的資訊想給社會強行服下一顆定心丸，但是大家還是普遍「就業焦慮」——
而這次的招聘物件僅僅還只是2025年應屆生，群體規模1200多萬。也就是說，一個企業吸引到了全國1/30大學畢業生應聘，按照1730類崗位8000坑位算，成功上岸率只有0.67%，比考大學還難。
大家想過沒有，為什麼會這樣？
經濟調整肯定是一方面。過去網際網路蓬蓬勃勃，大廠碼農是黃金搭配，懷揣鐵飯碗的人都要往外跳；現在行業轉型各賽道前途未卜，清北畢業都開始搶體制內的飯碗，藤校畢業都在琢磨選調生路線…
大學擴招是另一方面。2000年全國高考人數375萬，2024年增長到了1342萬。大學錄取人數2000年只有100多萬人，2024年本專科加起來招生1042.2萬人。
高考人數增長了4倍，大學新生卻增加了10倍。
2000年到2023年高考人數（萬人）
研究生的資料也很誇張。
1990年我們僅招收了3萬多研究生，1998年也只有7.2萬，剛剛倍增。但是2022年，我們就招收了124萬研究生，增長近20倍。相比之下，研究生的增長比例是遠遠高於本專科的。同時，研究生絕大多數是名校培養的，在一些著名985高校，研究生已經佔到新生的70%以上，於是名校與研究生的稀缺度同步大幅稀釋。@陳志文觀察
2024年，清華大學本科招了3800餘人，研究生院新生人數卻達到了9926人。在這種情況下，資源擠兌在所難免，就業只會更卷。
但我覺得還有一個原因，是教育同質化。
中高考升學唯分數論，不僅帶來了雞娃和內卷，還把教育搞成了一條流水線。
這條流水線永遠是根據「當前社會需求」設定人才模型，大搞生產。比如，科技強國要做晶片、發展人工智慧，需要大量理科人才，中考就直接砍掉了化學生物成績，只篩數學物理尖子生，把他們送進最好學校重點培育…
家長不想卷數學和物理行不行？行。只要勇敢擺爛，不上大學也無所謂…
但是，大部分爹媽都不敢拿小孩前途開玩笑，只能硬著頭皮跟風雞數學物理。明知雞不動，也得拼命雞。花了大量的時間後發現都是無用功：
短板沒長，長板還折了…
沒有理科天賦的小孩，終於熬到高考結束，填報志願懵了，因為中學光訓練做題考試了，沒想過將來想幹啥，只能參考「畢業生薪酬排行」。
賭對了，人生走向輝煌；賭錯了，熬不到畢業，朝陽產業已經夕陽。
不過這也沒關係。
因為大多數專業都停留在理論層面，缺乏實操，所以等到畢業找工作，除了文理明顯偏科、只會碼字或只會寫程式碼的不能相容，其他人基本都在同一個起跑線。
所以，企業或單位招聘，大多數時候只分「院校級別」根本不分專業——
就業率成功率從高到低依次是：清北＞985＞211>一本…
具體到你是學行政的、學畜牧的，還是學計算機的，對於HR的招聘決策影響不大。因為我們的教育工具只能篩智商和學習力的高低，篩不出專業領域的天賦和熱愛。
挺值得思考的一個話題。
每年上千萬人削尖了腦袋上大學，不惜用青春最好的3年刷卷子，為了練熟練度一樣的題目刷幾十遍，終於刷進了大學，結果畢業發現自己好弱：
除了刷題，啥也不會。
而且隨著大學教育的普及，中國小孩的路越走越窄…
當考不上大學變成一件有難度的事兒，大學就開始變得雞肋。讀吧，沒辦法變現還耽誤功夫；不讀吧，輸掉了起跑線…
如鯁在噎，進退兩難。
不僅在中國，國外也是一樣。
之前有個美國的大學校長說，美國目前面臨的最嚴重的長期國家安全挑戰不是中國，是人們不願意上大學。
相比2011年，美國高中畢業生升學率從70%下降至62%，大學入學新生數量下降了250萬，而這10多年美國人口卻在持續增長。「下降」不是因為人口減少，而是觀念變化：為什麼要上大學？華爾街時報一份抽樣調查，有56%的人認為讀大學所獲得的價值與付出的時間與金錢不符。@陳志文觀察
紐西蘭也一樣，高中畢業不少人選擇工作或職業教育。
因為讀PTE（Private Training Establishment）職業技能等級課程只要2萬來塊，一年畢業直接找工作。水電工教師薪資都還不錯…
比讀個大學花三五萬，畢業還只有70%的成功就業划算很多。而且就算讀了大學，從碩士讀到博士，最後乾的還是水電工。
外國人活得很現實，很少有人會拋開成本談「上大學的意義」，因為他們得自己付學費。所以寧可先賺錢，後上學，反正大學隨時都能讀…
但中國大學有年齡限制，不是你想讀就讀的。
而且更難的是讓家長接受，小孩不上大學找工作的現實，雖然他們知道讀高中未必是最好的選擇，但「不讀高中」肯定不是一個好選擇…
終究還是跳不出死迴圈啊。
Miki粥，資深媒體人，教育紀錄片總策劃，創造了"順義媽媽"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