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經常被一個男人氣得睡不著。
昨天晚上我和他約好一起下樓跳繩，我先出門去買東西，八點半游泳池旁邊的空地見。出門前我叮囑他好幾次，八點半，游泳池旁空地，記住了嗎？他說，好，行，可以。
八點二十分，我來到游泳池旁，開始等待。這人是慣常喜歡遲到的，果然他八點半沒有出現，八點三十五也沒有。白白等了二十分鐘，我開始自己跳繩，一邊跳一邊生氣：這人怎麼這樣？就算不想跳，好歹下來交代一聲？他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
如果你跟別人約好做一件事，這人連面都沒出現，理所當然地，你會默默把這人徹底從自己的社交網路刪除。你不會為他再多浪費一秒鐘時間，幹嘛要跟一個人品如此惡劣的人交往？
九點來鍾，我跳完繩上去，質問這個男人，為什麼沒下來跳繩？他輕飄飄送給我兩個字：忘了。
忘了？
讓我等了這麼久，就兩字，忘了？
說起來，我跟他大吵一架的次數不勝列舉。最近吵得最兇的一次，是在北海道。我發著燒，帶著他和妹妹在商場玩扭蛋機。在零錢機上換零錢時沒注意，兩千日幣換了兩百個遊戲幣出來，那不能用來玩扭蛋，只能玩旁邊的遊戲機。他當場發火，說你怎麼這麼傻？
我本來就因為發燒腦子不太好使，喉嚨也痛得說不出話，當場氣得飈出眼淚，扔下他們衝出商場。
如果是陌生人的話，肯定這輩子不會來往。
可是對我說這種話的人，卻是親生的兒子。
有句聽起來噁心又肉麻的話，說什麼兒子是媽媽上輩子的情人。我一直覺得這話沒有任何合理之處，但是現在想想，如果要讓一個現代女性，重複以前那種悲慘的女性敘事。就是瓊瑤劇裡那種，男的渣到見底，女的不離不棄，你肯定完全做不到吧？
就算是法律意義上的丈夫，這種男的也要一腳踹到太平洋才對。
可兒子咋辦？他還沒到法定成年人的年紀，雖然看起來已經有點大人的模樣，體重過百了，身高也有一米六了，在家也不管你叫媽，只是叫一聲，喂，哎……
還是不能踹走。
你得忍著，受著，發瘋好幾遍，還是自己默默撫平情緒。
這個人今年12歲還差點，對我說得最多的幾句話，經常是，別吵，走開，煩不煩啊。
我覺得很好笑，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對我這麼不禮貌？
雖然朋友都勸我，這個年紀的小孩，情感發育不成熟，前額葉沒長好，他們做事容易衝動，別跟他們較勁，你一個大人，你也不成熟嗎？
冷靜下來，我知道朋友說的是對的。
事情發生時，我又崩潰了。
有一天我跟他一起去對面公園觀鳥，不，是我跟在他身後。他問我有水嗎？我說我去裝水，你就在這裡等我。等我回來，他已經不見蹤影，我在公園繞了好幾圈，沒找到他。
果然，哥們先回家了。回家一問，他又是輕飄飄地一句：沒找到你，我就先回家了。
這是啥？是愛的不對稱。
一邊是極致深沉摧毀一切的母愛，一邊是迫不及待想要擺脫的意思。
他需要我的時候，很喜歡說：求求你了，幫我倒杯牛奶，求求你了，幫我拿下書包。我觀察過此人的面目表情，言語很誠懇，表情沒有絲毫動人之處。他也知道，親媽是可以隨便應付一下的，反正她很容易心軟，多說兩句肯定有用。
電影裡那些渣男都是這麼操作的，一邊說著最矯情的話，一邊幹著最沒情義的事。
孩子小的時候，我一直堅持親密育兒。據說要給他們安全感，要讓他們覺得來到人世間，是一件快樂而又溫暖的事。我對這個理論深信不疑，像加入邪教一樣，每個小孩每人喂足兩年母乳，足足餵了四年，慘過坐四年牢。
結果呢？
結果就是長大了，小孩跟我說：閉嘴，走開。
因為他很有安全感，他知道我走不遠。
昨晚因為游泳池久等不來，回去我氣得關了房門直接睡覺。半夜聽到兒子開始咳嗽，換了平常，肯定拿著一瓶水過去，讓他趕緊喝點水。這回完全不想搭理，聽著咳嗽聲一聲比一聲密，又開始擔心，怎麼辦，是不是應該看一看？
為什麼我養出這樣的孩子？
讓他喝水，永遠是水端到眼前，才喝一口。讓他運動，永遠是大人在後面趕牛一樣追著，才跳幾下繩。讓他學習，永遠是三催四請好像在為我學。
情人節這天，我心想，或許可能真的是這樣。如果兒子跟我沒有血緣關係，我早就跟這種混賬王八蛋恩斷義絕。但因為他是我生的，還是得在同一屋簷下，看他臉色做人。
剛才我哀求小陳：趕緊帶他去診所看看咳嗽吧。
小陳不解：我忙著，你又不忙，你為什麼不帶去？
我：我要是跟他說帶他去診所，他只會說，不去。
小陳冷笑兩聲：你說你混到這種地步，還敢教育我說我教育方法有問題？
我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人類發展到今天這步，怎麼會變成這樣。
可能兒子是上輩子的情人，這句話的意思是在說：他會給你數不盡的煩惱，讓你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孽緣。
如果這樣，我倒是挺贊同的。
人類就是這樣，欠欠地長大嗎？
點選購買我的新書⬇️
關注👇
點上方進主頁-右上角“…”-關注
新浪微博 ｜@毛利
小紅書｜和毛利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