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丨侯虹斌
近日，新週刊的一篇文章《加入靈脩後，他們從裸辭到負債百萬》刷屏了。
看到這個誘人花錢、人均大筆負債的團伙，我不禁驚歎：為什麼這些人這麼容易受騙？圖什麼？
而始作俑者，社群的首腦，連名帶姓，坦坦蕩蕩，接受著大夥的檢視，各個平臺還在開門做生意，啥事沒有。
關鍵是，這還不是個例，實際上，各種冥想課、靈脩課、身心靈課，如雨後春筍，永遠不缺擁護者。
01
新週刊這篇文章當中，先是給出了幾個“學員”的個案。
一個是柚子，去年從幹了3年的工作單位辭職，帶著4280元積蓄，去成都“朝聖”，住進了一家高檔療愈酒店，一晚房費都需要4280元——剛好是她的全部財產。在柚子花了100多元打車去酒店之後，發現連住一晚都不夠錢了。她在社群裡問大家，誰能給我200元？
沒想到，真有人給錢。
接下來，柚子就靠著社群成員和網路的打賞與施捨，奇蹟地在酒店裡續住了一週，她越發地相信這個社群的心靈導師“學霸貓”了。
現在，柚子是許多人的“功德箱”，人們透過打錢給柚子，實現金錢流動，獲得能量擴張。
第二個例子，從大廠裸辭的西西，加入了“學霸貓”的社群后，經常被“學霸貓”帶著逛商場購物；西西曾在一天之內刷了10萬元，買了一件大衣一個包。一年之內她花了四五十萬元。
第三個例子：有個女孩，疫情期間在成都住了兩三個月的五星級酒店套房，每個月花費近10萬元。“學霸貓”每天帶這個女孩逛街，讓她開信用卡買一個幾十萬元的表。
有媒體還發現，“學霸貓”會有一些花錢的新玩法，叫“掏學”。比如她讓一位學員打賞了1萬，然後說“我要10倍”，於是，這位學員就必須打賞10萬給她。
他們社群集體吃飯時，會把高檔餐廳裡的所有貴的菜都點一遍，再開兩瓶限量版香檳，有時是AA，有時就隨機抽取一個“幸運兒”買單。
2021年7月，“學霸貓”把社群改名為“學霸貓·霍格沃茨凡學貴婦分校”。她的教學理念就是：清理對金錢的恐懼，大筆金錢流動才能開啟自己的能量。
“學霸貓”自己的社群價格幾輪漲價，從第一季的199元到999元，第三到第四、五季突然全部漲價為9999元。而她在推文裡寫過為什麼要漲價：“因為好玩。這個過程，真的很好玩。”
而且，越漲價，她的粉絲們就越高興，因為花錢越多，能量越多。
最近“學霸貓”的社群，就已有數千人了，如果算上往期人數，那就更多了。七成以上都是女性。這些人，不工作，只進行高消費。沒錢就開信用卡、各個平臺借貸。她們怎麼還債呢？除了不斷拆西牆補東牆，最後靠父母、丈夫、男友，再還不了呢？不敢想象了。
“學霸貓”畢業於浙江一所985大學，微博置頂“貴婦分校”的更名啟示，每天顯示自己的吃吃喝喝，倒也看不出來“貴婦”的樣子。
儘管很多留言紛紛都是說“這就是詐騙”，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學霸貓”的心情。最新訊息是：她的社群現在被平臺暫時凍結、不能加人了。
有媒體依照相關頁面上的價格與訂閱人數計算，在課程上“學霸貓”保守收入約在4000萬左右。這還不算線上下的種種打賞和禮物、隨機收入。
02
對於這個群體，由於媒體公開報道的資訊有限，只能看到一麟半爪，但仍然令人詫異：
主導者，除了收社群費和學費以外，還極力地帶領大家購物，催促大家借貸，也許是因為她能拿到商品的銷售提成，或充當了借貸平臺的掮客。她是否有辦學資質？高額費用是否有繳稅？導購與誘使借貸行為是否合法？
更讓人迷惘的是，這些追隨者，圖什麼？
以前的詐騙術，要不就是用利誘的方式許諾賺大錢，把人騙來之後，再用暴力進行人身控制，洗腦、榨乾錢財。要不就是短期的殺豬盤，說自己有門路能夠發大財，誘使受騙者把錢都交出來，錢能生錢。
而現在的這種方式，更進化了，他們連餅都不用畫了。直接就說：
你花錢吧，給我錢吧。你給的錢越多，能量流動越好。
至於錢從哪裡來，不重要，只要能量流動起來，自然就一切就好起來了，不愁沒錢。
我算是看明白了。“學霸貓”和類似的社群首腦裡，就是“只篩選，不許諾”。只需要編一套很離譜的說辭，還能相信的，就是目標物件。而篩選到的這種人，你說地球是平的，她也會掏錢給你。
無獨有偶，我的一位朋友最近在一家酒店裡，看到了一個類似的閉門培訓課程。其初階課程的模式是，“拆解五蘊無我的禪宗理論，以感官六扇門的體驗契入實相……”
而其高階的課程模式則是“言語道斷，無有可說”；至於課程收益，介紹上寫著：“無有什麼可得，無有什麼可舍。”……
據朋友瞭解，現場參加這個課程的人還真不少。
看不懂吧？看不懂就對了，說明你就不是她的目標客戶。
看懂了，心動了，躍躍欲試了，那你就是她想要找的人，不管什麼苦不苦，先哐哐哐地打錢了再說。
最終的目的，無非就是導師們獲得了信徒的供養，成了千萬富翁，大富大貴。女性導師可能還好一點，只騙錢、不傷身；如果是男性導師，這麼多受控制的女教徒，那還能幹出什麼事來？
03
疫情過後，身心靈這一行業越來越受歡迎了。
如果僅僅是糾結於個人冥想、瑜珈，自我修養，身心健康，那當然是好事。問題是，有些人包裝成身心靈，用玄學來控制他人，贏取暴利，有些甚至能摧毀別人的生活甚至生命。
不管是冥想課，還是身心靈課，各種各樣的靈脩課，凡是教你如何向內探求，把一切社會問題、一切社會關係都歸結為“你要改變自己的感受的”，都是一種玄學。
玄學的特點就是：不解決任何問題，不提供現實方案，只讓你感受自己，自我反省反省再反省，要你寬容寬容再寬容。
很簡單，改變現實，是困難的；而能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案的，是要有真水平的。但是沒水平的人喜歡錢、想騙錢怎麼辦？那就告訴受眾們，現實無需改變，你只要改變你感受世界的方式就行了。那麼，粉絲們就陷入了無窮無盡的自我檢討當中。
其實，這些話，我也會說，我也能開課：
女性比男性更多地陷入這些身心靈的玄學當中，就是因為她們被現實打壓和壓榨得更無所適從，她們對於現實的困境更加無能為力。她們也不敢改變現實。那麼，只好改變自己，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內心平靜，學會忍耐。
社會的進步似乎不大。舊時代的怨婦們在深閨裡像坐牢，她們吃齋唸佛，燒香佈施，尋找安慰；今天這個時代的羸弱女性，在複雜的社會面前無所適從，她們也一樣上各種玄學課，給騙子們送錢，尋找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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