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一種自虐式的甜蜜

作者 | 無限延伸的三角
編輯 | Nemo
來源 | 曾奇峰心理工作室
ID | zqfxlgzs
同事小云是個熬夜黨,但他的妻子卻是早睡一族。
結婚多年,兩口子為“晚上該幾點睡”爭論了無數次。
妻子理直氣壯,“你又不加班值夜,老是熬夜容易免疫變差、血管老化、老年痴呆……
換句話說,熬夜基本等同於慢性自殺,可以說毫無益處。”
丈夫喜歡熬夜,但聽多了這種話也有些怕:
彷彿深夜不睡的每一秒,都成了醫院的叫號,正虎視眈眈瞅著自己。
這種衝突感,很多朋友都有切身體會:
“一邊吃最貴的補品,一邊熬著最深的夜。”
“好糾結,每天提醒自己不要熬夜,還是日復一日的熬夜中……”
真正應了那個字:熬。
有意思的是,我們和深夜之間,只能建立這種“虐戀情深”的關係嗎?
深夜,吾心歸處即心安
《說文解字》裡:熬,乾煎也。煎幹、炒幹,拿來小火上烤。
如果對熬夜的語義做一個自由聯想——
第一層,讓人想到身體的油盡燈枯。
第二層,則帶著一種對痛苦的忍受和忍耐。
在這種語境下,每一個晚上12點還睜著眼睛的朋友和深夜之間,則被迫建立了一種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施受虐關係。
如果對這種關係做一個鬆綁和解構,有一些朋友的深夜也許可從中掙脫出來,成為一種品夜或樂夜。
比如木心這樣描寫自己的夜晚:
一壺咖啡,一袋剛出爐的奶司餅乾,燈光靜謐,畫冊平平攤開。
外面是菜市場,老式有軌電車噹噹作響,立滿書櫃的屋,常由我一人獨佔,只亮一盞燈。
光是想象,就能品嚐到夜晚帶來的靜謐和安寧。沉浸於此,是一種享受。
深夜,工作群終於休息,吵鬧的孩子睡下,街上的商販和車輛也漸漸減少,外在的刺激在不斷減少。
從這個角度來說,深夜給我們建構了一個更加連續的時間和空間。
當注意不被外在的刺激切割成片段,它也能更加專注於當下,去仔細聆聽身體的訊息。
不壓抑,不忽略,體驗充分活著的感受。
用一個比喻來形容:
深夜如同三體世界中的河流,脫水的人皮在其中浸泡後,重新成為一個鮮活的人。
如果我們再細品深夜的質感,也許還能體驗到一層安全感。
我的朋友J因為受創傷困擾,約了一個加拿大的心理諮詢師為自己做EMDR(一種專門針對創傷的短程療法)治療。
在眾多諮詢時間中,她選的是一個深夜的時段。
我曾好奇問過原因。
J回答說:深夜讓我感覺到歸宿感,就像孩子待在媽媽子宮裡一樣,有一種被包裹住的感覺。
這時,也許我能更有勇氣講述那些創傷事件。
遠古時期,日落而歸。勞作了一天的人類回到洞穴裡,那裡有溫暖的火,食物,群居結伴,逐漸入眠。
那份來自深夜的安全感,如果沒有被外在人為破壞,會經由集體潛意識儲存在我們身體裡。
當我們在外面的世界,體驗到來自工作和生活的種種壓力、受挫、不如意。
被各種焦慮、恐懼的情緒擠壓時,我們會藉助深夜這個容器來進行自我修復。
在深夜裡待著,有人從中取出不被打斷的連續和專注,有人取出主動掌握時間的放鬆和自由,也有人取出一份日落而歸的安全和包裹感。
深夜,乃吾所欲也。
是一種自由意志的主動選擇。
基於以上,你和深夜之間的關係,也可以是“青梅竹馬”的甜。
躺下,這種姿勢
晚睡一族中,也有一些希望自己早睡卻“臣妾做不到”的糾結者。
這種被動晚睡,多多少少讓人有點“熬”。
在一個社交APP上,我曾看到有個關於“熬夜”的高贊評論:
“熬夜=躺在床上玩手機。而且,一玩就到後半夜。”
有意思的是,我曾問過有類似體驗的朋友,“你覺得白天玩手機和晚上玩有什麼不一樣?”
“白天玩,哪怕是休息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覺得不務正業。
晚上就沒有這種感覺。而且晚上是躺著玩,更爽嘍!”
朋友的回答教人忍俊不禁,但仔細琢磨,倒頗有深意。
在弗洛伊德所創立的精神分析治療中,有一項是讓來訪者躺在躺椅上進行自由聯想,然後分析師在ta的斜後方,在適當的時候給予干預。
躺下,是一個很特別的身體姿勢。
這樣的設定,原是為了幫助來訪將注意力更多集中於自身;
同時也可放鬆其防禦、促進退行,更容易接觸到內在世界。

比如來訪者葡萄接受了6年精神分析取向治療,前幾年,她一直和諮詢師進行的是一週一次的普通諮詢。

而從第五年開始,她開始了每週4次的“躺椅”分析。

坐著做諮詢,我更接近於一個成人。而躺著時,我更像個孩子。

不用看著諮詢師,也知道有人在後面看著我,能夠穩穩接住我所有激烈的衝突、糟糕的情緒、似是而非的訴說、莫名其妙的夢境……

而且,認知神經研究發現,“與直立相比,仰臥時與認知衝突相關的神經活動會減少。”

在白天落幕和夢境未至的中間,我們用這樣躺下的姿勢,與深夜建立了某種“欲語還休”的關係。

如果將這個姿勢作為切口,也許可以窺到某些熬夜者的內心秘密。
比如,用這種“躺下”的狀態向你的養育者行賄。
曾老師曾說:一個人坐著或站著的時候,是一個戰鬥狀態。
如果你感受到這種坐著或站著的姿態對有些人(比如養育者)構成威脅,為了保護他們或者認同他們的期待,所以你讓自己長時間躺下來。
做個孩子忠誠於他們傳遞過來的需求,允許自己被各種力量壓在床上不能動彈。
又比如,用這種“躺下”來滿足內心長期未能滿足的退行需要;
又或是用這種姿勢來削弱超我的要求,懸浮出一個個壓抑的情緒或訴求。
所以,去嘗試探索和理解這份動力,更能讓我們獲得內心的自由。
熬夜,沒什麼大不了
熬夜,從來不是割裂的行為。
如果用一種系統的角度看,很多時候,它是和我們的諸多生活事件相聯絡,嵌入進一種固化的路徑中。
8年前,我的堂妹小敏在臨近大學畢業的大半年,熬夜嚴重。
哪怕困得受不了,還是不睡,在網上看很多穿越小說,直到天亮。
家人說了多次也不聽,就派我去做說客。
“黑眼圈大的成熊貓了,穿越小說真這麼好看?”我調侃她。
“是啊,沉浸其中可以忘記這個時代,忘記當下的生活。”
我知道,小敏在家人代勞填報大學志願後,讀了本地的一個師範性院校。
臨近畢業,如果沒有意外,她會按照父母意願在離家不遠的地方做老師。
“我媽為此已經前前後後跑了很多關係,神通廣大吧!可是那種生活,我一想想就要頭皮發麻……”
熬夜之於小敏,有多層意義:
第一層:
在真實的世界裡,她的邊界被破、人格水平無法按照自我意願來組織起專業選擇、工作生活等,是一個傀儡。
如同一尾涸轍之魚,生命的力比多和攻擊性都處於壓抑狀態,更無法圍繞“我喜歡”的錨定點去開啟、釋放。
所以,熬夜是她為自己構建的一個自我空間。在這個空間裡,她把喜歡的故事、隔離當下的時空和愛恨情仇放進來。
如此,沒有自我、窒息的自己終於可以喘上一口氧氣。從這個角度看,熬夜,是具有求生的意義。
第二層:
熬夜,也能讓她體驗到一種久違的“掌控感”。
小敏無法掌控自己人生大大小小的諸多選擇,熬夜卻讓她獲得一些補償。
“到底什麼時候入睡、怎麼消耗夜晚、怎麼度過白天、怎麼殺死時間……”
終於可以聽一回自己的。哪怕,這會讓養育者不高興。
甚至,當熬夜過度、破壞身體節律時,還會有一種掌控死亡的感覺。
“我的生命,我自己說了算。”這對於時常感到無法做主的人來說,具有無法阻擋的誘惑。
第三層:
人格成長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修改命運的指令碼、讓自己在現實世界獲得成就……
這些都需要經年的時間,尤其是對於羈絆於原生家庭的朋友來說。
也許,你會說用熬夜來爭取自由或其它需求,總有點現實迴避的感覺。
但是,如果我們暫停這種評判,也許會有不同態度。
比如,小敏熬夜乾的,是看小說。
事實上,她也是一個對文字頗為敏感的人。
投注力比多在文字上,與文字有很深的聯絡,這也預示著文字是她生命的重大潛力和出口所在。
多年後,當小敏成為一個網上頗有流量的作者時,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心之所向,允許熬夜成為一種推動力,那麼我們也可以找到真實所愛。
 寫在最後 
夜色撩人,自有它獨特的價值。
托爾斯泰深夜寫《安娜·卡列尼娜》,連筆下的人物都攜帶夜的情節。
布拉塞拍攝的作品《夜巴黎》,帶著城市的體溫、呼吸和表情。
伍迪·艾倫導的電影《午夜巴塞羅那》,神秘詭譎,帶著無窮的遐想;
這裡,並不是鼓勵大家不顧身體的熬夜、日夜顛倒、節律破壞。
而是,當我們喜歡夜晚和晚睡、又或者是處於一種被動熬夜狀態時,也沒有必要如臨大敵、如臨深淵。
每一個熬夜者,有一千零一個熬夜的內在動力。
無論它是在忠誠於養育者、尋找空間、獲得掌控,還是需要退行、釋放情緒、習慣路徑……
理解它,是靠近它的最好方式。
因為這時,我們會擁有繞過“熬夜”、去滿足這些需求的其它路徑。
而更多選擇,則意味著“夜不需熬”的心靈自由。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曾奇峰心理工作室(ID:zqfxlgzs),如需二次轉載請聯絡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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